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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那坚固厚实的钢甲,和一根根锋利的钢刺。
忽然,那艘船上的巨响声戛然而止,船速也忽然降了下来,似乎是将要停住了,可是这么大的船,就算现在停住也晚了,那巨大的冲势带来的余力对于水中的这些人简直是一场灾难,铺天盖地的浪潮已经卷来。
一声声凄厉惊恐的惨呼四下响起,鬼哭狼嚎一般。
“快跑啊!”
“救命!”
“我不想死啊!”
一条条生命在这样的浪潮下显得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即便是水性再好的人在这样的浪中也再难抓住任何东西,于是在此时的河中央,就象一锅煮开了的水,而水中正有一大锅煮熟的饺子,时而翻腾,时而沉下。
那些木筏也终于经不起这浪潮的冲击,在被冲起老高后被相继拍翻,木筏上所有人和马全都飞了出去,这其中包括了已经绝望了的宗黍。
就在水面上混乱一团之时,大船上忽然出现一个又一个身影,然后接连飞跃入水,在扎出一个个小得几乎看不到的水花后消失在了水中,这一幕被水中还在挣扎的金兵看见,顿时又引起一阵新的惊恐。
那一阵巨大的浪潮已经渐渐平息,水中的金兵已经被拍散,眼下又找到圆木抱着的已不足三成,而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惨叫一声后猛的消失在了水面,然后在他消失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了一片血红。
惨叫一声连一声,血红一片又一片,宗黍很幸运的在被拍飞后抓到了一根木头,正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茫然时,就看到了这一幕,他顿觉不妙,一只手抱住圆木,另一手已抽出腰刀来,可是他的刀刚离开刀鞘,就察觉身后水流涌动,接着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脚下,一股大力传来,他的手一下子没抓住,顿时脱离了圆木被拉扯进了水中。
宗黍大骇,水里的压力和耳边骨碌碌响着的气泡声让他无比慌乱,手中刀下意识地胡乱挥舞,可他忽然感觉咽喉一凉,再然后他仿佛看到了水中那清澈而奇幻的世界,还有一张布满沧桑的脸,接着,一切都安静了。
整个河面中间这时仿佛象是一片修罗场,到处都是惨呼挣扎的金兵,本来清澈的河水此时也已被染得鲜红,即便在上游的水流冲刷下也没能冲淡些许,那条大船还未完全停住,两舷忽然各自放下两艘船,那是四艘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渔船,船上各有数十人,在这样的初冬天气竟然都只穿着露胳膊的短褂,而且每个人的腰间都有两把武器,一把马刀,一把火铳。
河中那为数不多的还在挣扎着的金兵一眼瞥到,顿时一股绝望之情升起,这些人虽然没有旗号,但他们已经看出,这些不是寻常宋兵,而竟然是神机营,并且这些汉子全都是汉人,他们的神情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仿佛现在不是要来杀人,而只是寻常秋游而已,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杀伐之气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所有金兵的心都沉到了底,难怪岸上出现的那些神机营都是胡人,原来,最正统最主力的神机营众竟然在这里。
四艘渔船一来,水中那些收割金兵性命的水鬼立刻停下手来,只是踩着水在四周围住,冷笑着看向他们,不让一个人逃出,当然,有抓住圆木保得性命的他们也不会再出手。
渔船靠近,为首的船上站着一个中年汉子,线条分明眼神凌厉,正是郝东来,他挺立在船头,喝道:“我家军师不愿杀戮太重,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愿降的,自己乖乖爬到船上来。”
这时,水中一人游到船边,单手一搭三两下爬到船上,手中提着个首级,竟赫然是宗黍,而这人正是曾在登州混迹当水匪的老彭,他拣起一根绳子将首级绑在船头高高挂起,回身瞥了一眼水中尚存的那些金兵。
第1123章:走哪条路()
“我降!”
“我降!”
“我也愿降!”
众金兵再无想法,一个个急忙大声叫喊,手脚并用游去渔船边。
岸上的阿塔对早已呆若木鸡的勒摩拓道:“喂,看完了,打不打?”
勒摩拓浑身一颤,回过身来,当的一声将刀丢在地上。
“我……降。”
……
自从收到风沙渡大败的战报后,兀术已经很久在书房呆了很久,没有出门,没有见任何人,现在已是凌晨,从书房的窗外只能看得到里边烛影微动,而看不到人影动,仿佛屋里没有人似的。
忽列儿一直站在门口,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忠心地守着,夜间的寒露打湿了发鬓,冰冷冰冷的,他觉得,大帅的心恐怕也是这感觉,风沙渡是他最后的希望,此战一败,扶风周至两处咽喉不破,京兆府就会被破。
黑暗中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来到书房外,对忽列儿点头示意,随即在门上轻敲了三下,忽列儿怔了一下,这是天罗堂的人,他这时候过来,难道又有什么紧急军情了?
屋里传出兀术的声音:“进来。”
那人推门进屋,兀术又道:“忽列儿,你也进来吧。”
忽列儿回过神,急忙跟了进去,只见兀术已拿着一份战报在看着,忽列儿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兀术很平静,和上次一样,眼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怨恨,拿着战报的手也一如往昔的平稳。
兀术看得很入神,忽列儿没敢打扰他,就这么站在那里,那个天罗堂众则还跪在那里,没得到兀术的允许,他不敢起身。
良久之后,兀术将战报递给忽列儿:“你看看。”
忽列儿接过,一眼扫去第一眼就见到河南府已破的消息,他霍的抬头,满脸惊愕。
从上次收到消息称宋军大举围攻到现在才过去几天的功夫,怎么已经将河南府攻破了?
兀术站起身来到地图前,眼神落在原本已属于他的几处地方,轻叹一声道:“风沙渡之战其实我也已经无所谓了,就算渡过了河又怎样,能夺回扶风周至么?夺回那两处地方又如何,能就此大军南下么?”
忽列儿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天罗堂众更是跪在那里不敢出声。
兀术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天罗堂众,说道:“行了,去吧。”
那天罗堂众急忙起身退下,在转身的时候忽列儿看到他的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我说过,这一仗已经失去了先机,怎么打都已是输,当初我只是不愿放弃罢了,不过到得今日,已由不得我不放弃了。”兀术仿佛自嘲地笑了笑,看向忽列儿道,“是时候了,咱们该离开这里了。”
忽列儿一惊,虽然早就有了这个准备,可当兀术亲口说出时,他的心还是仿佛被扯了一下,迟疑了一下后黯然应道:“是。”随即又道,“大帅,既然已决定要走,那便早些走吧,晚一日都多一分危险。”
兀术摇头:“不必,宋军一时还进不得这里,京兆府尚有八万兵马,咱们还需他们拖住宋军些时间,我若离得时间久了,军心必散,就算守也守不了多久,只能等宋军将至时再离开。”
忽列儿大急:“可是……”
兀术摆手道:“放心,我有数,你去把苗傅唤来。”
忽列儿不敢再多说,只能转身而去。
虽然此时是凌晨,但苗傅还是很快就穿戴整齐来到了这里,看起来精神不错,似乎根本没睡的样子。
从苗傅进来的时候兀术就变成了一脸愁容,眉头深拧着,似乎很认真地看着地图,苗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进门后行了一礼,道:“大帅,不知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兀术没有转身,只是说道:“你且过来。”
苗傅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顺着兀术的目光也看向了地图,那上边有两处用朱笔画出的地方,都在京兆府附近,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兀术这时才侧身看向他,叹了一声道:“苗将军,难为你千里迢迢来投奔于我,可惜我却要辜负了你的一番赤忱,想来真是愧对将军啊。”
苗傅站得笔直,肃然道:“若无大帅收留,苗傅已是河边枯骨,大帅对苗某只有恩,何来愧?还请大帅莫要再说这等话。”
他虽说的是好话,可口气还是硬邦邦的象是在怼人,可兀术却似听得很开心,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我与苗将军你倒是投缘,本想请将军替我领军南征,可惜……”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面现愁容。
苗傅愣了一下,随即便认真地说道:“苗某既跟随了大帅,便从此奉大帅为主,但有吩咐绝无不从!”
兀术也愣了一下,象是被他的忠心所感,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这次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接着叹道:“并非要你做什么,只是……算了,事到如今也不瞒你,如今宋军已自三方向我围来,若再不做取舍怕是晚矣。”
苗傅一点也没意外,点头道:“为战总有胜负,无谓计较一时,大帅是该做准备了。”
兀术苦笑:“我已决定先行撤退,唤你前来不为别事,你来看。”他指向图上画着的两处,问道,“如今我若要安全退走,已只剩两条路,一条西北,一条东北,你在宋内袍泽友人多,当知晓何处更易退走。”
苗傅早已看清,左边那条路临近德顺军路,那是种师中的地盘,全大宋出了名的西军,而右边那条则是过华阴,走小道后直穿而上,只是以山路居多,速度上快不了。
“走这条。”苗傅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指向了右边。
兀术奇道:“哦?可有何说法?”
“西军防卫森严,不惊动他们很难,华阴外的山路虽难行,却安全。”
苗傅说得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夸张修饰,神情也很自然,仿佛就是在某件小事情上给了个意见而已。
兀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地图,啪的一掌拍在地图上:“好,听你的,过华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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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4章:到哪了()
苗傅才走,忽列儿就急问道:“大帅,你莫不是真要从华阴过?”
兀术微笑道:“当然。”
“可……”忽列儿很想说你这么决定了宋人岂不是正好在华阴设下伏兵?可他知道,大帅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兀术拍了拍他的肩道:“这苗傅也非笨人,恐怕已察觉出咱们知道他是细作,想留他探口风才没杀他而已,我如今这么一说,他很可能以为我说的是反话。”
忽列儿这才恍然,干笑道:“是属下愚笨,大帅见笑,这么说宋人就绝不会在华阴……。”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又道,“大帅说他可能以为?莫非还是会在华阴设伏?”
兀术道:“高璞君是个聪明女人,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猜到我们要往哪里走,不过无妨,就算被她猜到,咱们也不会怕他,来,你先去……”
忽列儿领命而去,第二天的整个一天里府中都没任何事发生,只是到深夜时,他忽然来到军营,点齐五千人马,准备子时出发,前往颍昌府救援。
这道军令下得仓促,营中所有人被从梦中惊醒,可如今留在京兆府中的都是金军中的精英,在下令后连半个时辰都没到,五千人马已经全部装束整齐马匹齐备,连清水干粮也没少,然后在忽列儿的率领下来到守备府,兀术已等在了门口,同样准备齐全,只是他却是站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