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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1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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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西班牙人的支援,勘探工作会方便很多。”

    放下电话,江山开始考虑下一个问题:要怎么来支援兰度先生才能满足制造总监部的新要求。

    帕里安――涧内,马尼拉城外的华人区,一大片竹木草顶的低矮建筑中数斗鸡场最是惹眼。在更北边的比农多还有一处主要供他加禄人使用的斗鸡场。不过要小得多,也简陋得多。

    帕里安原先就有各种赌场,自从总督为了广开财源征收赌博税之后,赌博业愈发兴盛。斗鸡这个充满本地色彩的游戏成了一种既有观赏性又有足够的刺激性的赌博方式。即使那些原先对赌博不感兴趣的人。在无聊的午后或者傍晚也会花一个铜子进去观战。他们往往很快就会被狂热的气氛所煽动,输光身上的最后一个“铅片”。在涧内,每天都可以听到某个富有的商人因为斗鸡而破产或者某个穷光蛋因为一次侥幸而暴富。

    帕里安斗鸡场形同关养鹦鹉的大竹笼,遍布格孔,即使从外边也大致能看见里面的动静。场内四周用木板拼成三层楼座,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斗鸡擂台。圆锥形的顶棚也是竹子编成的,为了采光和通风,上边还开了几个天窗。每逢骤雨突降,来不及关上天窗,擂台上的斗鸡和楼座上的观众便一同成了落汤鸡。尽管如此。这个大号鸟笼里每逢举行斗鸡比赛时总是一座难求。每人需要缴纳一个铜子的入场费,但能容纳五百多人的斗鸡场总是坐得满满登登,外边还站满了挤不进来的人,大群的土著、中国人、混血儿还有欧洲白人,卖饮料和小吃的小贩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兜售着他们的货物。场子里人声鼎沸;再加上满坑满谷的公鸡,喧嚣的啼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场内场外。

    唯独斗鸡的擂台上全无动静,几名身穿绸衫的中国人在那里走来走去收集赌注,观众们抛出了成堆的“铅片”,无数的银币,还有大小形状不一的中国银锭。甚至装在小口袋里的一袋袋砂金。裁判将赌注一堆堆地分放在斗鸡场的砂地上,观众们热烈地讨论着前一场的胜利者,为本次谁的公鸡会赢而争相下着赌咒。

    两个他加禄鸡仔上场了。很明显他们都是斗鸡老手,几下逗弄,两只公鸡便羽毛竖直,冠子发紫。怒不可遏,大有一决生死的架势。观众席上立刻喧嚣一片,群情激昂。

    “再押一百比索,押那只黄的。”一个穿着船长服装的欧洲白人大喊起来,这个声音就像岸边的落下的一块巨石激起无数浪花。人们骚乱起来,你呼我应,互相伸出手或者拍着肩膀,表示要追加赌注。

    鸡仔们从鸡爪上摘下了皮套,露出装在腿胫后的锋利距铁,全场鸦雀无声。一声锣响,裁判做了个手势,双方同时放出了公鸡。这两个斗士撒开颈毛,压低脑袋,虎视眈眈地对峙了许久,突然间一跃而起,互相飞扑过去。船长发出一阵野兽嚎叫般的欢呼。两只公鸡回转身来,俯首弓身相对而立,又猛地撞在一块儿,厮杀了三四个回合,一片片鸡毛四处飞散。黄鸡从对手的头顶上一掠而过,用爪子狠狠抓了一下;与之对战的白鸡也不示弱,反扑过来,一脚就把对手蹬了个趔趄。白人船长开始谩骂,直到黄鸡重新站起,以加倍地凶猛扑向敌人,船长第一个站起来,挥动胳膊大喊大叫,同他一起对黄鸡下注的观众们也齐声喝彩。但此时已经什么都分辨不清了,战斗进入混战阶段,斗士们咬住鸡冠扭成一团,忽而这个倒下去,忽而那个又被撩翻在地,到处是沾着血迹的鸡毛腾空而起。

    最高一层台阶上,有一个弯腰驼背的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全身都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中,不与任何人打赌。这人对不怎么关注斗鸡台上的情形,倒似乎对那个狂热的船长颇有兴致。船长正把痉挛的拳头举过头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叫。黄色的斗鸡已经侧身翻倒在地,后来挣扎着站起来,一拐一拐地逃走;没几步又栽倒下去,拖着翅膀,在砂地上缓缓蠕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人群再度喧腾起来,有的笑逐颜开,有的脸色煞白,只能默默无言的将自己的赌注交给赢方。战败者的主人低着头拾起了黄色公鸡,“把它做成凉拌菜!这混蛋坑掉了我三百比索,”船长吼叫着,狂怒地挥舞着拳头,他的狂躁直到下一对公鸡武士登场后才稍见平复。

    观众们群情沸腾,因为新的两只斗鸡较前几对更高大健壮。当他加禄人给斗鸡装上距铁时,坐席上一片喧嚣,赌棍们又纷纷掏出了赌注。“三百比索,”船长把一个口袋高高举起,“一次全押给红的,它准能干死那只灰的!”观众们交头接耳变得更嘈杂了,很快在擂台周围重新垒起了一堆堆高矮不等的赌金。

    两个他加禄鸡仔放下鸡退开了,火红羽毛的斗鸡与稍矮些的银灰毛鸡立刻杀成一团,扑腾到半空。爪子刚一落地,又立即猛扑向对方,利喙猛啄,距铁闪耀,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场内暂时安静下来,大家几乎从未在斗鸡场上见到过如此凶猛的搏斗。突然,银灰鸡被击中了,火红鸡把一根距铁钎入了对方的翅膀里,两只鸡一齐倒在地上,一只拼命挣扎着要脱开体内的距铁,一只不死不休地狠啄着对方的头。

    “好哇,好哇,”船长高声喊着:“啄死它、捅死它,干掉那该死的瘟鸡!”

    两只鸡终于分开了,蹦跳起来相互冲撞,又落到地上。火红鸡冲上去企图打到对方,却被银灰鸡猛地侧身闪避过去,使大家都倒抽一口凉气。还没等冲过了头的火红鸡转过身子,银灰鸡已经攻了上来。它们凶猛地在地上滚着,然后又站起来,喙对喙地厮打,上边用翅膀猛烈地拍击,下边用腿上的距铁相互疾砍;接着又飞蹿到半空,又都落地,怒火万丈地再度展开陆战。

    观众里发出几声欢叫,但随即就被船长的怒骂压了下去。银灰鸡将对手砍出血了。火红鸡的胸脯上现出不断扩展的黑斑,红色的鸡毛落了下来。但它再次以有力的翅膀猛殴对手,直至敌人摔倒,它跳上去准备结果对手。银灰鸡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神速反应蹲下、躲闪、避开了。形势瞬息万变,火红鸡转过身来将对方打得脸朝天,两次击中银灰鸡的胸脯,地面上留下点点血迹。但银灰鸡却设法退开了,跃到半空中躲避敌袭,落下来时,击中了红鸡的脖子。

    两只公鸡现在都是鸡毛散乱,鲜血淋漓,互相用脚爪踢斗,转着圈子,低着头,寻找对手的薄弱点。船长几乎要跳起来,喷出一连串混合着西班牙语和法语的狂叫。火红鸡似乎是受到了激励,猛然发起一阵使人眼花缭乱的疾风式进攻,占据了优势。它的翅膀猛力殴打着银灰鸡,挥舞着距铁将对方刺得血花飞溅。银灰鸡照例步步后退,眼看失败在即,就在船长狂喜地叫喊时,它令人难以置信地腾空而起,落下来不偏不倚把一根距铁插入火红鸡的心口。后者栽倒下去,成为一团微微蠕动地羽毛,嘴里冒着血。

第二百三十一节 造船厂的秘密() 
谁也没注意第三层楼座上的黑衣人什么时候离开的。、ybdu、人群沉浸在一片狂热的喧腾中,继而发生了场不大不小的骚乱,那位白人船长由于过度的激动,踩断了座板,从楼座上滚了下来。他很侥幸的没有受到**上的损伤,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和那些被他压伤的人一齐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个小时后,船长摇摇晃晃地走进巴石河码头区的一间酒馆,要了一大杯椰子汁酿成的土巴酒,这差不多是菲律宾最廉价的酒精饮料,边喝边咒骂着命运的无情。

    “弗尔南多船长,”有人对自己打招呼。船长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年轻的中国人,头戴草帽,穿着中国人常见的对襟小褂,下身却套了一条欧洲式的水手长裤。他似乎故意将自己的陶酒杯推到船长面前。弗尔南多瞪直了眼睛,鼻子耸动着,贪婪地吸取大黄甜酒的香气。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国人竟然喝得起在马尼拉售价不菲的“大唐公主”甜酒!

    “我的主人在隔壁的包间,他要请弗尔南多先生喝几杯好的,请您跟我来。”中国人转过去起身走了,他拿起酒杯的动作很慢。船长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中国人手中,那只再普通不过的陶杯底下露出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对方已经转过身,弗尔南多伸手按住了那块金币,将它慢慢地笼进袖子里。

    “管它呢,”船长自言自语说:“反正已经都输的一点不剩啦。”他丢下酒杯,抓起自己的帽子。跟着中国人的背影向酒馆后间走去。

    弗尔南多眯起了眼睛,从敞亮的酒馆外间到后边黑暗的隔间里,光亮的变化让他的眼睛很不适应。隔间里没有窗户。门在他身后关上,里边唯一的光源来自餐桌上一盏简陋的椰油灯,火苗挣扎似的摇曳着,只能照亮半张桌子。在船长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包间里咋明咋暗的微光以后,他看见一个有些驼背的人坐在桌子的后面,他的座位好像故意避开油灯的微弱亮光。

    “请坐,德?弗尔南多。”那个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里的驼背用一种刻意变了调的嘶哑声音说话。弗尔南多船长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略吃了一惊:在马尼拉知道自己祖国的人并不多,而这个神秘人物说的却是法语。

    中国人为弗尔南多端来杯盘,斟满甜酒。然后退到门口,似乎对一切谈话都不感兴趣。

    “德?弗尔南多,有个关于你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如果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弗尔南多停止狂饮甜酒的话。这个神秘人物的问题就是了。“你信仰哪一个上帝?梵蒂冈,还是胡格诺?”

    船长手颤抖了一下,没留意自己的酒泼在了桌子上。从拉罗歇尔突出重围,在巴巴利群岛替穆斯林帕夏们卖命又险些丧命于葡萄牙的炮弹;替苏拉特的英国人运货却遭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袭击,船货两失。这些经历他从未对人提起过,至少在没喝醉的时候。在西班牙人统治的地盘上,一个胡格诺除了被送上火刑架,不会有别的结局。

    “上帝是唯一的真神。”船长慢吞吞地说。

    黑暗中的身躯在椅子中移动了一下。船长现在看到面前的这个人大半身躯都裹在黑色斗篷里,脸上带着黑色的半截面具。露出修剪得十分精致的胡须。

    “弗尔南多船长,我知道你是一名生意人,”黑衣人改用西班牙语说话了,“生意人永远只有一个上帝。”

    他举起右手,黑色的羊皮手套让弗尔南打了个激灵:仿佛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裹在黑色躯壳中的非人类的鬼怪,黑手松开了,一把杜卡特哗啦啦地滚到桌上,有几枚撞到船长的酒杯才倒下,发出黄金的脆响。“上帝的福音是不可或缺的,我的朋友,特别是经过一场豪赌之后。”

    弗尔南多热切的眼神凝聚在这几块金币上,摇曳而晦暗的灯光下,仿佛整张桌面都跃动着灿灿金光。

    “先生,你不会无偿地弥补我的损失吧?”他拼命想咽下些口水来润滑发干的咽喉,甚至忘记了面前摆放的美酒。

    “马尼拉船厂的棚子下,到底有一条什么样的船,为什么总督阁下如此的看重它?德?弗尔南多先生?”

    包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弗尔南多喘气般的粗重呼吸:“那是总督殿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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