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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入主审位的高起潜借着等犯人的空档，对着赖在刑讯房不走的锦衣卫试百户杨挺坚极为不耐烦挥手说道：“咱家奉皇上口谕提审钦犯卢象升，事涉内廷机密杨百户下去忙你的事吧！”
哪知杨挺坚陪着笑脸回道：“请高公公明鉴，您让下官回避下官安有不遵从的道理，下官只是想问一下，皇上口谕中可有不准锦衣卫旁听的旨意？”
高起潜一听杨挺坚的反问当即心中一惊，他刚才用皇上口谕让杨挺坚回避，其实也是吓唬一下锦衣卫百户这些小官。即便是皇帝真有想法也不会给出明旨，更何况高起潜只是拿圣旨做挡箭牌。他要是接话茬用矫造圣旨说皇帝不允许锦衣卫旁听，那么锦衣卫一旦把今天高起潜所说的原话上奏天听，一个矫旨祸乱朝纲的罪名足以让高起潜灭三族。高起潜可没有魏忠贤一手遮天地能耐，就拿最近内宫监太监出缺，高起潜很想拿下这个职位却被王承恩给抢了。
已经不是官场新人的高起潜，从杨挺坚的话中还听出了另外的意思，杨挺坚没有拿锦衣卫指挥使做挡箭牌就说明这人公然对抗内廷不是指挥使骆养性的意思。想到这儿，高起潜用阴鸷地目光直刺杨挺坚，他看到这个锦衣卫试百户身材矮小滚圆的脸庞上一对小眼睛甚是灵动，配上讨好地笑容可以让人很轻易读出四个字：我是小人！在官场上这种人小人最好对付也最难打交道。也就在这时，三个锦衣卫校尉押着一身白袍的卢象升走了进来。
看到卢象升头发不乱衣袍整洁，高起潜再次用公鸭声表达不满：“哟呵！咱家算是开眼了，这钦犯到了锦衣卫提审都不用戴刑具！”
“回高公公话，卢大人只是待罪官员，按大明律官员未定罪可不戴刑具保留其体面，这个规矩可是先帝武宗朝传下来的。”
这下高起潜算是真正开眼了，大明律中根本就没这条，只是武宗时对特定的官员开恩下过圣旨。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试百户在今天屡次顶撞他这个五品内廷太监，只能说杨挺坚受到人指使。只是高起潜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发飙，要是他沉不住气乱来，今天他别说审卢象升拿证据，搞不好连屁都闻不着。压住内心邪火的高起潜从怀中拿出五十两银锭，让身边的内侍交给杨挺坚道：“杨百户你先回避一下，跟兄弟们喝口茶，咱家有些机密的事儿得问卢总督，咱家问完自然会让你旁听。”
高起潜的退让，并没有博得杨挺坚的好感，他看着这五十两的大银内心鄙夷。人家破奴侯派人登门我家拜访，一出手就是黄金五百两，这还是预付一半的定金，只是保卢象升不在诏狱中受苦。今天他杨挺坚勇斗阉货高起潜，有这么多人看到破奴侯晚上还不多送几百两金子。有了这么多金子即便是他杨挺坚罢官也够一家子活几辈子，谁还稀罕你这五十两白银。加上破奴侯派来的人有交代，只管跟高起潜对着干出事儿破奴侯来顶！杨挺坚这个小人物也看出来了，这大明已经是越来越乱，在乱世不能找到一个靠山铁定活不下去。杨挺坚打定主意坚决不接受高起潜地贿赂，这下就尴尬了，一个堂堂内廷太监居然被锦衣卫一个小人物给为难住了。也就在这时，从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个高起潜贴身内侍，他交给了高起潜一个精美的锦缎礼盒，高起潜疑惑地打开一看锦盒中的物件顿时瘫倒在审讯桌下。
第九百零六章惊雷动万里血原现波澜（三）（）
大明宣大总督卢象升被押入锦衣卫刑讯房内不久，主审官高起潜接收到贴身小内侍送来的一个锦盒，他打开这精美的盒子一看，白色绸缎上整齐地摆放了十根带血手指。按说高起潜也算是见过血腥战场之人不应该如此怕血，诡异的是锦盒中这十根手指全是小指，还很贴心地将这手指用金线固定在锦盒底下。既然这东西是送给高起潜的，是个傻子都清楚这是个无言地威胁，而且这个威胁来自于跟卢象升关系密切的人。其实不用高起潜一个个去猜，大明最做事最下作破奴侯张平安就是这事地主谋。
高起潜清楚破奴侯手下这帮人的厉害，他们绝不会拿无关人的手指来威胁高起潜，既然破奴侯的人敢威胁他，就说明破奴侯手下的人抓走了与高起潜关系密切之人。能威胁得了高起潜这个没有男人物件的阉人，肯定不会是漂亮女人。虽然高起潜喜欢用女人满足心理欲望，并不表明高起潜会为女人出卖自己的官位。（铁血读书）高起潜还在对锦盒里手指发呆时，刑讯房内又进来一个校尉，他带来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最新指令：没有骆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对钦犯卢象升用刑。
这下高起潜不再说话，他带着几个内侍拔腿就往外走，今天拿不到卢象升的口供今后也就没有机会了。高起潜心急火燎地向到锦衣卫衙门口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敢来威胁他。高起潜刚刚迈出大门，一眼就认出了送锦盒的人是锦衣卫原百户赵虎臣。高起潜哪能不认识京城里的名人赵虎臣，高起潜还没与赵虎臣搭话，一身黑衣的赵虎臣又交给高起潜一个锦盒后冷笑一声上马离去。这下把高起潜搞得火起，他本想着摔碎怀里的锦盒，可又架不住好奇心想打开锦盒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锦盒倒是十分轻巧，里面的东西也没那么血腥。锦盒中有数十份各种信件，有用女真文写的也有用汉字所写。女真文高起潜看不懂，他只拿起了几份盖有高起潜私章的信件草草一观。这信中内容居然是高起潜写给大清皇帝皇太极的效忠信，其肉麻程度令人发指。在这封效忠信里，高起潜给出了卢象升带领的天雄营详细行军线路以及天雄营武器数量等机密消息。其他几封信是大清皇帝皇太极下发的公文，有皇太极下达各旗不许伤害高起潜这个内应汉文和女真文两种文字的圣旨，甚至还有满洲镶黄旗梅勒章京签收这圣旨的印章。
高起潜看罢顿时小便失禁，作为一个太监少了男人的物件本就控制不住漏尿，赵虎臣给高起潜的文报又过于骇人，这些文报只要在朝堂上公开高起潜别说当太监，他全家灭族也只是瞬息之间的事。高起潜认定赵虎臣给他的东西全部都是伪造公文，只是假作真来真亦假，即便是崇祯皇帝内心认定这些都是假东西也不敢保全高起潜的一条命。高起潜直到这时才想起破奴侯一系人做事可比他还要黑心，要跟破奴侯的人去比谁更无耻高起潜也自认不是对手。高起潜很是佩服破奴侯手下这帮人的能力，这些印章中高起潜的私章早就在鸡泽兵败时丢弃在战场。
在这堆信函中，高起潜还看到了他暗藏在直隶保定府易州高家庄老家族人名单，上面一个个发黑的血指印更令高起潜心惊肉跳。作为大明有名气的大绑匪，破奴侯张平安名头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左右。一个大明勋贵热衷于绑票，这在大明立国以来也十分罕见。崇祯皇帝还没灭他高起潜九族，破奴侯一系人马已经把他一家族人绑到了关外的杀狼沟。这一系列针对他高起潜的做派，只要求高起潜完成两个字：闭嘴！心思阴险的高起潜虽然没有反抗地本钱，他清楚崇祯皇帝要让卢象升死的决心，而兵部尚书杨嗣昌更是欲至卢象升死地而后快。破奴侯能用这类下作手段对付他高起潜，可对杨嗣昌这种爱惜名声胜过生命的人不起丝毫作用。
按照杨嗣昌的个性，为整死卢象升他不会顾忌自己家人的死活，就是为了追求他内心的信念。按照高起潜的想法，卢象升也属于同样类型的人，明明卢象升可以随破奴军回到破奴城宣慰使司，却为了那虚无的忠臣名声回到京城受死。想到这儿，高起潜这时打定主意，他不能再参合到这个血腥地旋涡之中，破奴侯既然想斗下去，就让破奴侯去跟朝廷要清名不怕死的文官们去死磕吧。其实高起潜只是心里安慰自己罢了，他深知破奴侯哪次出手不把对手斩尽杀绝是不会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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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关注着卢象升安危的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本想着再次兀秃刺草原巡查未来战场。他一直放心不下卢象升的生死，不得不打消了带兵勘察战场的决定。在平安城等待大明京城消息期间，张平安重点关注着罗斯联军地动向，以及兀秃刺草原破奴军筑城地进展。按照张平安最早的预想，罗斯人在北面种的土豆被宋美新收购了不少，却远没达到产生饥荒的数量。为此，他不得不再次加大了在南直隶丝绸采购数量，争取在今年秋季从罗斯人手中收购更多的土豆和小麦，进而达到他用粮食逼迫罗斯联军主动进攻的方略。
这日，张平安再次召开军议，这次军议的主题集中在战时粮草供给，以及粮道的保护上。破奴军带兵将领们都清楚大军打仗主要是打后方粮草支援，特别是破奴军作战离不开大量的弹药和粮食供给。也正因如此，破奴城宣慰使司民事衙门三个当家人陈良、龙涛、张虎洲也都出现在军议会场。照例由参谋部参谋长古新在地图上推演，只是各战兵营在战场位置张平安还没有下最后作战决心，因而在地图上出现了空缺。也就在古新推演完整场战役推演，战兵营的将领们还没怎么样，民事衙门三个当家人个个面色不愉。
按照张大帅的战役设想，这场大战的规模远比天启年建奴和蒙古人围攻破奴城还大，而且战役持续的时间在三年左右。如此大规模的战役，其物质金钱上的损耗将会用海量来形容。民事衙门总理陈良预计，这场战役直接的白银支出就将达到一千五百万两以上，还没算上阵亡将士的抚恤已以及战兵营将士们的银饷。要是这林林总总全部加在一起，这几年民事衙门其他事情都不用干了，所有的税赋全填这个窟窿都不够。但这场战役关系到破奴城宣慰使司的未来，张大帅又下定了作战决心，民事衙门即便是想反对已然不可能。
其实陈良很清楚张大帅挣钱地本事，而且帅府督办处早早地就开始预存黄金，陈良猜测张大帅为本次战役至少准备了三百万两左右的黄金，打这场战役的基本银子让张大帅拿出来还是不太费劲。心中有了算计的陈良没有吭声，他不发言张虎洲自然也不会轻易说话。只有副总理龙涛不太老实，他高声地感叹了一句：“大帅庙算千里这手笔不可谓不大，只是大帅花钱太过随意，救援卢同知一事花费就不下百万白银。现如今卢建斗还在锦衣卫诏狱，用在这上面的银钱可真是个无底洞呀！”
龙涛这话音一落引发张平安愤怒，他在讲台上用阴冷地眼神猛盯龙涛，很快张平安看到了龙涛眼角一抹诡异地笑意后顿悟。醒悟过来的张平安心中感叹，这龙涛拍马屁地手段越来越高超了，今天讲台下一大帮人全部加起来都不如龙涛这句马屁话听着那么顺耳。龙涛那里是在指责他为救援卢象升的事乱花银子，分明是让他这个破奴军主帅借此收买人心。
于是，张平安用凶狠要吃人地眼光扫了龙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