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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4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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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纪蒿道,“前吾已令萨莫克、萨里库勒成立悬度营,坐阵蒲犁谷城,进葱岭断贵霜人后路。现在看,萨莫克并未敢放手打,从而让贵霜人以罽宾国为基地图谋苏毗国。吾以为,当速召萨莫克、昆兰来疏勒!”

    “商尉所言极是!”这也是众将所想,班超想都未想便点头道,“六百里加急,商尉府速派出驿吏,令萨莫克、昆兰速驰盘橐城,悬度营临时由萨里库勒主持!”

    “本尉遵令!”纪蒿迅速回到隔壁院中的疏勒国市尉府,一前一后派出两组驿吏。

    当天晚上,班超举宴为仡壅仆接风。宴间,见淳于蓟一直心事重重,纪蒿面带愠怒地睃了他腰间挂着的荷囊一眼。面对自己的这个小嫂子,淳于蓟象做了亏心事窥见了一般,面色酡红,赶紧轻轻遮掩,将荷囊藏匿进衣襟下。

    散宴后,众将都退下,淳于蓟与班超议论了一番权鱼派密使从赤河城送回的呼衍獗异动情报,刚要起身返回自己院中歇息,蠕蠕却叫住了他。

    “副使请留步,夫人有话说!”

    班超坐在案后,仍在看着权鱼的信函沉思。葱岭堂内只有蠕蠕静静地站立一边,淳于蓟见纪蒿只是将他腰上挂着的荷囊要过来看了一下,又一言不发地还给他。此时室内两个女人都一齐盯着他,他头便深深低下,恨不得有条地缝钻下去。

    堂内陷入尴尬,秅娃儿在自己的室内读了一会书,睡觉前正想出来找蠕蠕玩一会,刚走到朱柱后,见蠕蠕恭恭敬敬地躬立一边,室内班超、淳于蓟、纪蒿三人神情怪怪的,分明有些诡异,便吓得躲在帷幕后偷听。

    纪蒿在等淳于蓟自己坦白。

    当着班超的面,年过四十、顶天立地的大汉墨侠淳于蓟此刻已无地自容,只得如实地向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小嫂嫂”坦白了自己对苏毗国南山侯的牵挂与爱恋,当然也诉说了自己内心对薛云儿的愧疚,言语中挣扎、矛盾、无奈表露无疑!

    纪蒿当然了解苏毗国习俗,淳于蓟一再委婉地向她表明,自己与女王苏陶耶不过是逢场作戏,是入乡随俗,是没办法的事,与苏温耶则不同寻常,他已经放不下这个苏毗族贵族。纪蒿岂能听不出,淳于蓟心中分明在深深挂念着这个独撑昆仑山上的南山侯。

    等他说完,纪蒿心里想到可怜的薛云儿,这个虽然她从未谋面、但却让她从心里钦佩的大汉奇女子,便想痛快淋漓地斥责淳于蓟一顿。可她是“汉使夫人”,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她知道淳于蓟绝非浪荡男儿,于是话到嘴边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好女人都让副使遇上了。薛云儿已为正妻,苏温耶便由本尉做主,将来也娶了为正妻罢”,纪蒿忽然心里又一阵伤心,眼里竟然雾一般有了泪花,“苏温耶赠汝橐囊,副使可知其中之意?”

    淳于蓟觉得她提醒得非同小可,便睁大双目提起蓝色的橐囊细看。

    这是苏温耶用金丝在牦牛皮上缝制成的橐囊,精致柔穰结实,黄灿灿的。两边拖着美丽的牦牛尾,边上用金线绣成绮丽的蓝天云纹,两面各绣着一幅画,一面是一个美丽的胡姬怀抱一个婴儿,在等待着一个出征归来的大将。而另一面,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其乐融融。

    “夫人意是……”

    淳于蓟岂是愚笨之人,他的心思都用在应对汉使团面临的严峻形势上,他只是粗心,此时闻纪蒿言,他手捧着橐囊,刹时惊叫出声,“难道……”

    班超也被惊动了,他惊讶地走了过来看着纪蒿和淳于蓟,又拿过橐囊看了一遍,不禁哈哈大笑,笑毕道,“祝贺兀然兄要当阿翁了啊……对了,高山部族生计简陋,既如此,商尉府当迅速派坐婆进山,确保苏温耶母子无忧……这么大的事,兀然兄竟然一无所知?”

    “哼,男人呐……”纪蒿眼含热泪,班超没心没肺的话令她终于忍无可忍了,她骤然爆发,不耻地叱道,“南山侯是山北部族首领,又是首胎,挺着大肚子孤撑昆仑山巅,对抗贵霜国侵扰何其不易。汝既放不下想收了她,归来后为何缄口不言,从未向吾吐露半点?!”

第十五章 昆仑有变() 
堂堂的大汉墨侠、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大汉副使,此刻就象一个做错了事的顽童,坐在自己案后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小嫂子”拾掇。

    “恣情后拍拍屁股下山了事,剩下的事全该由女人承担,这象男人么?啊?身为堂堂大汉副使,如此行径与奸遍各国胡姬的周令与众刑卒何异?如何教化刑卒?山北部族原就内外交困,如果贵霜探明南山侯有孕,势必重兵强犯昆仑塞,如此则昆仑塞必不保,南山侯母子也活不下来,汝果真就这么忍心?!”

    纪蒿连弩箭一般,替苏温耶声讨他这个薄情郎。话很重,句句直捅心窝,噎得淳于蓟无言以对。他出了一头轻汗,落汤鸡般看一眼班超,见班超正举着羊皮书趴在沙盘上沉思,便更是无地自容。此时如果丹蝶苑葱岭堂地下有条缝,淳于大侠会不顾一切地跳将下去!

    他与班超同时进入西域,班超心无旁骛,即便对这个千娇百媚、聪明过人、自己送上门的“汉使夫人”内心都有抗拒,到现在都无夫妻之实,更别说对身边的侍婢了。可自己却弄得如此不堪,早在于阗国汉苑时身边便有了一个小妾丑丫,现在上了一趟昆仑山,竟然又有了一个夫人,还快当上阿翁了!

    丑丫其实并不丑,真名叫蛄蛄儿,所有人都叫她胖姑。她是安息国人,被一支商队从安息国掳到拘弥国宁弥城时瞅着空便逃了出来。当时淳于蓟恰在宁弥城巡视,返回于阗国西城途中遇见一队商贾镖师正在追捕一个骑着毛驴、蓬头垢面的妇人,便命刘奕仁截住问个明白。

    胖姑很有见识,路过西城时便听说汉使团下了于阗国以后,禁止贵族施私刑、蓄私兵,徒附、奴隶再无性命之虞,拘愚国众胡姬就是被汉使团救下的,纪蒿甚至还成了汉使夫人。此时她在宁弥城外村落中偷了一头毛驴,正要逃向西城去碰碰运气。淳于蓟问明原委后便惩罚了镖师和商贾,令刘奕仁将她带回汉苑。

    当时汉苑所有人都知道刘奕仁救了一个丑陋的胖妇人,伊兰虽远在楼兰城,可刘奕仁到底不敢擅自收留胖姑,淳于蓟气恼地便亲自收留她在自己院中当侍婢,还给她起名丑丫。

    没想到到了汉苑后,一番收拾再有了饱饭便面貌一新,这竟然是一个雅致丰满、年仅二十五六岁的风情少妇,怪不得商贾要冒险强掳她准备卖到中原汉地。丑丫在故乡时已经嫁为人妇,婚后丈夫便跑驼在外几年未归,一直未生育。少妇的手段岂是那些年少青涩的于阗胡姬能比的,两人青灯长夜朝夕相处,只是略施手段,两人便偷偷摸摸地睡到了一张榻上。

    当时淳于蓟怕丑事为众刑卒知道没面子,曾刻意隐瞒,可丑丫却有意无意地告诉了纪蒿。于是,纪蒿便替丑姑作主,让她成了淳于蓟的小妾。

    这一回与苏温耶的丑事,偏又因一个橐囊给纪蒿抓住了。当着蠕蠕这个自己的部下面,这让他对比他小了整整二十岁的小“嫂嫂”,又怎么张得开口辩解?

    纪蒿斥责完淳于蓟,又扭头狠狠地剜了班超一眼!

    当时班超抱着臂在堂上踱着步,有点幸灾乐祸地看淳于蓟的笑话,四目相对,这一眼如刀子一般,令他心里凭空心虚起来。这是怎么了,似乎是自己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她抓住了把柄儿一般。

    “喂喂,能别象疯狗一样伤及无辜么,事是兀然干的汝瞪吾干吗……”一句“这象男人么”本是斥责淳于蓟的,在班超听来似乎也有他的份一般。他摁捺心里不满,冷着脸道,“别没完没了,赶紧办正事。商尉府当驰令于阗国市尉府并转告国王广德,速派派坐婆、国兵上山!”

    班超这说的是正事,纪蒿点点头,迅速对蠕蠕令道,“派专门信使驰令蒲柳:南山侯即将临盆,请王妃南耶选稳妥坐婆(注:即接生婆),准备全套婴儿小衣、用具、药品、食物,派出可靠使者、一千精悍国兵送坐婆上山,务保苏温耶母子平安。待南山侯满月,襁褓康健,接本尉令方可返于阗。使者还需勘查驿置位置,开通苏毗与于阗之商道!”

    她又专门给苏温耶写了一函,“本尉证婚:大汉昆仑守将、苏毗国南山侯苏温耶,为大汉副使、假司马淳于蓟正妻。另祝母子康健,男婴则赐名淳于昆仑,女婴则名淳于温耶。纪蒿盼与姊姊早日相会于盘橐城!”

    “南山侯处境凶险,这样可否?”写完,一一呈给班超、淳于蓟阅,二人都无异议。苏毗国内内斗不断,纪蒿令其为大汉昆仑守将、淳于蓟正妻,无疑是给苏温耶罩上了保护伞,十分必要!

    得到班超、淳于蓟点头应允,蠕蠕便连夜派出使者。

    被纪蒿骂了一顿,羞愧万分的淳于蓟本想提出自己亲自上山一趟,可他身为副使,新政刚刚颁行,疏勒国正处在如此微妙时刻,他如何能走得开。又见纪蒿处理好了一切,等室内仅剩下他们三人时,便深深地给纪蒿鞠了一躬!

    “谢夫人眷顾苏温耶,在下……在下……”当着蠕蠕这个汉使团第一美人的面,又是自己最贴心的部下,下面的感谢话、自责的话儿到底一句说不出口。

    “别在下在下的了……”见淳于蓟尴尬万分,纪蒿与蠕蠕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不怀好意,然后又温言道,“副使天下英雄,是无数女儿心中偶像。可莫负两个痴心女啊,辜负薛云儿、苏温耶这样的好女儿,汝会被天下女人口水淹没的!”

    班超眼睁睁地看着淳于蓟被她拿下,明知道她是借淳于蓟作下的事儿说事,可点水不漏让他无力反击。薛云儿、苏温耶是好女人,她纪蒿居高临下母仪西域,自然更是好女人中的好好女人了。你班超要是敢辜负了这样的好好女人,看天下女人不把你唾弃死。

    等淳于蓟刚退下,班超终于忍无可忍,“兀然威名贯天下,汝虽抓住理儿但也应留情面。再说,说兀然的事又何必胡乱影射其它……”

    “吾影射谁了,汝心虚什么……”纪蒿笑问。

    “吾心虚?”班超声音高了一些,“得理不饶人,不可理喻……”

    “得理不饶人?这一屁股屎还不得吾来揩?心里无鬼汝急什么……”

    纪蒿笑靥如花,蠕蠕捂着嘴扭头忍住笑,帷幔后的秅娃儿则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儿。

    寒菸抱着几卷简册恰好走了进来,见班超和纪蒿面色怪异,纪蒿坐在自己案后仰着脸,班超立于她的案侧红着脸,二人正怒目对峙着,分明是又要拌嘴理论一番的前奏,便叱道,“啧啧啧,这又怎么了,斗鸡一样,没一天安生,好好的又为何事吵架?”

    “谁和他吵架,吾说了几句副使,人家这就护着了……”纪蒿便将实情相告,并怒道,“枉费薛云儿一片痴心,真是一个多情种子。上了一趟昆仑山,便睡了一堆山上女人。苏温耶也是个痴情女,专门巴巴地送来一个橐囊,可人家愣是未看懂,气得吾想抽他几鞭子!”

    蠕蠕接过寒菸手中简册,将其摆放到班超大案上,侍婢则将案后的树形灯盏又点亮了三盏,厅内灯火通明。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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