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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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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毕垂毕的叙述,杜本丝轻而易举就认出了那女孩,昆达很乐意帮她忙。昆达主持邮局角落上的家庭用品柜台。邮政部业务方面,由一个灰发老妇人负责。昆达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女孩,对新搬到村来的人很感兴趣。在圣诞卡、情人卡、生日卡、漫画明信片、便纸条、文房器具、各类巧克力、家庭用的各种陶器中,她显得很愉快。说起话来,她与杜本丝仿佛已是朋友。

“真高兴那房子又有人住了。我是说那家‘亲王宿舍’。”

“我想它一直叫‘月桂树庄’。”

“啊,不,我不认为一直都用那名字。这一带,房子的名字变得很多,大家都喜欢替房子取个新名字。”

“嗯,也许如此。”杜本丝沉思地说,“我们也曾想过一两个名字。毕垂丝告诉我,你认得以前住在这里名叫梅丽·乔丹的人。”

“我不认识她,只听说过而已。是大战的事,可不是最近这一次。总之,是很久以前柴柏林飞船飞行的时期。”

“我也曾经听过柴柏林的事。”杜本丝说。

“一九一五年或一九一六年——据说伦敦遭到空袭。”

“一天,我跟婶婆正在陆海军商店中,空袭警报响了。”

“有时也在晚上飞来,是不是?我想一定很可怕。”

“是啊,说真的并不那么可怕。”杜本丝说,“大家都非常兴奋。飞弹才更可怕呢——像这次大战一样。大家被赶得东奔西逃,甚至被赶到街上去。”

“据说,晚上常在地铁车站度过,是不是?我有个朋友在伦敦。她晚上常呆在地铁车站里。华伦街的车站,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认定的车站。”

“这次大战,我不在伦敦。”杜本丝说,“整晚呆在地铁车站,多可怕!”

“可是,我的朋友,她的名字叫珍妮,据说非常有趣。车站阶梯上有自己专用的地方,那儿已定为自己的地方,在那儿睡觉、吃三明治,跟大家一起嬉戏谈话,整个晚上就这样度过,很不错吧!电车也一直开到清晨。我的朋友告诉我,战争结束,她必须回家真是无聊之至。”

“总之,”杜本丝说,“一九一四年还没有飞弹,只有柴柏林啊。”

柴柏林显然引不起昆达的兴趣。

“刚才我问你的梅丽·乔丹,”杜本丝说,“毕垂丝说你认得她。”

“不是这样——只听过一两次她的名字,但那是在很久以前。祖母说,她有一头漂亮的金发,据说德国人当时称其为弗罗莱因--照顾孩子--可说是保姆吧,本来跟一个海军家庭住在别的地方,我想是苏格兰。过后才到这村庄来,住帕克斯家--或者是帕金森家。她一个星期可以休息一天。这天她就到伦敦去拿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杜本丝说。

“我不知道——大家都不太清楚,也许是偷来的。”

“有人看见她偷?”

“啊,不,我想没有这回事,大家开始怀疑而已。在这当中,她生病去世了。”

“为什么而死?死在这村子?有没有送到医院去?”

“不——当时,这村里可能没有医院,不像现在有福利设施啊。据说,厨子犯了严重的错误。有人带来指顶花的叶子,误以为是菠菜--也许是莴苣。不,是别的东西。有人说是莨菪。但我不相信,因为若是莨菪,谁都知道,而且,总之,莨菪是种子。唔,我想是从院子里误摘了指顶花的叶子。指顶花是Digoxo;或类似手指之类的名字。它可以致命哪--医生来了以后,虽然尽力救治,已经太迟了。”

“事情发生时,那房子里有很多人?”

“一定很多——嗯,据说,常有客人留宿,也有孩子;还有周末的客人、保姆、家庭教师或宴请的客人等。不过,我全不认识,都是从祖母那儿听来的。波多黎科老爹也常常谈起。你认识吧,就是那个老园丁,他常在这一带工作。那老爹以前曾在那家做园丁。起初,有人说是他搞错了叶子、所以遭到大家白眼,其实并不是他。总之,有人想帮忙摘园中的蔬菜,送到厨子那里去。我猜想他们不太分得清菠菜、莴苣之类--唉--不十分认识蔬菜,才会误摘,后来在调查死因的审讯庭中,有人说那是谁都可能犯的错误,因为菠菜和酸模植物长得都很像指头,所以他们可能摘了这两种植物叶子,混在一起。无论如何,实在很叫人难过。祖母说,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女孩。”

“她每星期都到伦敦去?当然,她只有一天假期可以外出。”

“唉,据说伦敦有朋友,梅丽是外国人——祖母说,有人认为她真的是德国间谍。”

“她真是吗?”

“我不以为然。不错,男士们都很喜欢她。海军军人和雪尔敦陆军部队的士兵也喜欢她。梅丽在陆军部队中有一两个朋友。”

“真的是间谍吗?”

“我想不是。祖母也说那是谣传。不是在第二次大战的时候,是在这之前的事。”

“奇怪。”杜本丝说,“似乎一有战争,很容易就变成这个样子。以前,我认识—个老人家,他有一个朋友参加了滑铁卢之役。”

“哇,太棒了。一九一四年以前,人们常雇用外国保姆--称为玛摩塞尔,就像称弗罗莱因一样。弗罗莱因是什么意思,我可不知道。祖母说,梅丽很会照顾孩子,所以很受人欢迎,大家都很喜欢她。”

“那是指她住在“月挂村庄’的时候吗?”

“当时不叫这个名字——至少我不认为如此。梅丽住进帕金森或帕金斯这类名字的家。”昆达说,“她就是我们现在所说以工作换取膳宿的女孩。她来自以小面饼出名的地方,啊,就是在‘福特南姆和梅逊’出售的那种宴会用小面饼,据说,那地方一半属德国,一半属法国。”

“是史特拉斯堡吗?”杜本丝猜测。

“唉,就是这个名字。梅丽很会画画。我的婶婆曾请她画过。芳妮叔母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帕金森家的孩子也请她画过。葛利芬太太现在还保有这张画。帕金森家的孩子对梅丽的事一定有所感觉——我指的是那个请梅丽画像的孩子,我相信就是那个葛利芬太太的教子。”

“你是指亚历山大·帕金森?”

“对。就是这个孩子,葬在教堂的那个孩子。”



第二天早上,杜本丝去拜访一位村里无人不知的人物。一般都称他为艾塞克老爹;如果人们能够记得的话,在正常状况下,他应该叫波多黎科先生。艾塞克·波多黎科是这地方的“名人”之一。他所以被视为名人,原因之…是由于他的年纪--号称九十岁(一般人不相信);另一个原因是他能够修许多很特殊的东西;。如果一再打电话给铜管工人,依然请不来,就必须去找艾塞克·波多黎科。不论他是否拥有修理东西的资格,波多黎科先生在他漫长的人生中,花了许多时间在各种卫生设备与浴室给水设备、烧水装置的故障和电气之类的问题上。他要的工钱比有正式资格的铜管工人更能获得人们的好感,而且他的修理技术常常非常有效。他能做木匠的事,也能做锁店的事,也替人挂画……有时会挂得有点歪--他还懂得外理旧安乐椅的弹簧。波多黎科先生工作时,最大的毛病就是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虽然必须调整假牙,才能使发音清楚正确,他仍然没有革除这种习惯。对这一带过去居民的回忆是没有止境的。整体来说,他回忆的真实性实在难以求证。讲一些过去发生的有趣故事给人听,也会给自已带来乐趣,波多黎科先生当然不会假装不知。幻想的飞跃一般称为记忆飞跃,总是从同一类型的话题开始。

“假如我告诉人我所知道的那件事,你一家会非常惊讶,啊,那可是真的哟。世人都想知道一切,那是错的,绝对是错时。你知道,那是大女儿,看来可真是个好女孩。懂得故事情节的是肉铺的狗。它跟到女孩的家,但是那并不是她自己的家。关于这件事,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对,还有阿特金斯老婆婆的事。没有人知道她家里藏了一把手枪,但是我知道。因为我受托去修理她的高脚衣橱……是这样称呼高衣橱的吧?嗯,是的,是高脚衣橱。这样也好。阿特金斯太太啊,已经七十五岁了。而且,在那抽屉里,在我去修理的高脚衣橱的抽屉里……铰链和锁都拿走了……有一把手枪,和女人的鞋绑在一起。是三号大小的鞋。不。可能是二号。白缎子,好小的脚。据说是她曾祖母结婚时穿的鞋,也许是吧。不过,有人说是以前在古董店买的。是否如此,我可不知道。总之,跟枪绑在一起,这句是真的。据说是儿子带回来的,从东非带回来。他曾经去猎象,回家时,就把这手枪带了回来。你知道阿特金斯老太大做了什么吗?她的儿子教她怎样射击。她坐在客厅窗口往外瞧,人一旦走进车道,她就取枪射击,加以威胁。大家都吓得要死,狼狈而逃。老太太说,因为小鸟害怕,所以她不让任何人进来。说到小鸟,她眼睛都变了色。你可要知道,她决不会射鸟,大概想也没想过要这样做。至于蕾莎比太太,也有许多故事。她已稍微好了一点。不错,她会在店里顺手牵羊。这方面的本领可真了不起。什么,她当然不愁衣食。”

请波多黎科先生修理浴室的天窗之后,杜本线认为她可以把波多黎科先生的谈话引到过去的记忆中,希望这过去的记忆对汤美和自己解开这房子隐藏着什么宝物或有趣的秘密有所帮助。到目前为止这房子到底隐藏着什么宝物或有趣的秘密,他们全都一无所知。

老艾塞克·波多黎科很爽快地答应去替这家新来的邻人修理东西。他生活的乐趣之一就是尽量跟许多新来的居民见面。跟从来没有听过他精彩回忆的人相会,是他人生中的大事。那些听惯他故事的人,已经引不起他再去重述那些事故。可是,有新的听众!那经常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而且展示许许多多商业上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又跟自己在社区里的各种服务紧密结合,也是一件乐事,他很喜欢一面工作一面热情解释。

“乔丹实在很幸运,从来没有受过伤,即使割破了脸也没话可说。”

“唉。说的也是。”

“太太,要好好收拾地板上的玻璃哟。”

“我知道。”杜本丝说,“我们还没有空。”

“说的也是。不过,你不能为玻璃冒险啊。你知道玻璃是什么吧?虽是小小的碎片也足以让你受伤。要是进入血管,会要命哪!我想起拉维尼亚·萧塔康姆小姐。真叫人难以相信

杜本丝不如为什么对拉维尼亚·萧塔康姆小姐引不起兴趣。她已经听当地其他人谈过萧塔康姆小姐的事。在七十岁到八十岁之间,已完全听不见,也几乎看不见。

“我想,”杜本丝在艾塞克还没有回忆维尼亚·萧培康姆之事前,便插嘴说,“你一定认识许多人,知道许多村里发生的怪事。”

“不错,因为我已到了这把年纪,超过八十五岁啦,九十岁马上就到了。而且,我的记忆力向来就很不惜,有些事情,简直不会忘记。啊,这可是真的。不管多久,常会因某种因素又完全想起来。听了我说的故事,你一定会觉得难以相信。”

“那真太好了,可不是吗?”杜本丝说,“你竟知道许多怪人的事。”

“哪里!人实在很难了解,跟你一向认为的不同,有时更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有时是间谍,”杜本丝说,“或是犯罪。”

她满怀希望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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