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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途长宁-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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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为,她就是神。

    却忘了,真正的神,从不救人。

    那个少女称呼师父的血色身影很平淡的扫了他一眼,那才是神明注视蝼蚁的眼神,空旷广袤,深沉若渊。

    当天晚上,他出现在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落里,成为一个名叫陆源的小裁缝,这里的人对他熟稔无比,那套似真似假的身世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恍惚。

    店家的女儿和他有婚约,那是个笑容青涩甜美的小姑娘,他不准备悔婚,只是对着未婚妻的笑脸,有时候脑子里会出现另一张清冷绝世的容颜,淡漠的温和。

    他这个时候就会笑起来,小姑娘羞红了脸飞快的跑掉了,躲在布帘子后面偷窥他。

    这样的,就是很好的一生了吧。

    “师父,你认识谢清歌?”没有追问他为什么知道她和谢清歌是朋友,君长宁揪着自己好奇的一点。

    马车平稳的走在官道上,君长宁坐在角落里看了会儿书,突然问斜躺着闭目养神的谢兰雍。

    谢兰雍睁眼看她一眼,复又合眼,淡淡道:“他是我弟弟宣熙的后人。”

    君长宁呆了一会儿,脸色不自在的划过一丝疑似窘迫的情绪,忙低下头继续看书。

    她想起来了,当初在图书馆阅读大民帝国历史的时候,在一个历史学家的分析中提到过,大民的历史从军事发展的层面来讲分三个跳跃性增长阶段,第一次是两千年前白岸陛下执政时期火药的发明,第二次就是一千五百年前禅熙陛下执政期间武器的规模化生产,第三次则是少华女帝执政时期研究的自动装置,大大提高了帝国的军事实力,是帝**事文明发展的三座里程碑。

    当时只是惊讶于师尊道号的复制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本人。她悄悄瞧了眼闭目养神中仍不掩龙章凤姿的师父,静谧之中气韵天成的深沉,哪怕闭着眼也让人不敢放肆。

    实在是太有气质的男人。

    君长宁感叹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去专注手中的书本,很快的,她沉浸其中,气息一点点平稳起来,侧脸专注安静,少了些看人时候的清冷,那份被淡漠掩盖的稚气就显现出来了。

    谢兰雍不知何时已睁开眼,静静端详六年不曾见过的徒弟,昨天初见的暴怒担忧过去之后,他总算有心情好好看看她。

    修士对别人的目光都很敏锐,但谢兰雍若想,现今修真界还真没有人能发现,他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将自家徒弟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回,好半天,才意犹未尽的合上眼,声音淡淡:“你打算去哪里?”

    君长宁怔了怔,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合上书,恭敬道:“都听师父的。”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的声音,平缓而有节奏,谢兰雍睁开眼,从车帘晃动的缝隙中往外看去,目光宁静,语气也说不上来温和与否,淡淡的,带着似有若无的无奈:“我打断了你的计划好的行程吗?”

    “没有,”君长宁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本就是没有计划的,三年后按照大师姐的吩咐回去就好。”她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不带紧张跟师尊讲话的时候,对现在平和的气氛感觉十分陌生,但不乏舒适。

    谢兰雍若有所思,从车帘外收回目光:“如此,就继续吧。”

    说完,他在软榻上翻了个身,银白色长发水银般铺泄一地,宽大及膝的袍袖随意的覆住大半身子,呼吸平稳地睡去。

    君长宁看愣了好一会儿,车帘缝隙里漏进来的一丝凉风吹醒了她,慢慢的低头翻了页书,直到马车自动停下也没再抬起头。

    爬出马车的时候,君长宁面对这画风清奇的一幕感到摸不着头脑,她将踩到地面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十分有礼貌的开口:“几位壮士是有什么事吗?”

    浑身戾气,面相凶恶,表情扭曲还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猥琐,五个不同年龄层次,衣衫破烂的男人,其中一个淫笑着将手中的破刀挥舞两下,一张嘴满口黄牙:“嘎嘎,飞来艳福哈,本想抢几个盘缠,没想到竟遇见了天仙下凡,嘎嘎,老天爷还是想着老子的嘛,哈哈哈。”

    其他几个起哄笑道:“咱们今儿个还真是走了****运,定得好好乐呵乐呵,哈哈。”

    “就是,来次洞房花烛哈哈、、、、、、”

    君长宁回头看了眼没任何反应的师尊,再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不由叹了口气:“你们是什么人?”她没问他们想干什么这种蠢话,心底盘算着让他们几成死,脸色十分平静。

    必须要说,恶人也不都是蠢货,不然哪儿来作恶的本事,见这少女脸上没一点惧怕,他们上前的脚步谨慎了几分,嘴里不干不净的调笑:“甭管哥哥们是干啥的,总之,待会儿定叫你舒舒服服,哈哈哈。”

    君长宁眉眼一动,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轻笑。

第八十章 纠结() 
君长宁以前听说过,当敌对的双方力量对比太过悬殊的时候,占优势的一方会格外宽容。当时她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想象着若是她拥有一指头摁死敌人的能耐,也会表现得很风度,既显胸怀又彰显深度。

    现在她遇到了这种情况,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一回事儿。她想将他们剁成肉酱然后喂狗。

    还没等她出手,那些个疑似越狱的死刑犯就被她身上散发的威压迫得颤栗不稳,脸色苍白,全身骨骼吱吱作响。君长宁抬起的手不自觉就顿了顿。

    不是突然仁慈了,也不是觉得这些人罪不该死,而是突然想起前世那些有些时候显得“很蠢”的警察。

    为了活捉罪犯而任由自己人被对方打死,非要按法律程序办事,半点不懂变通,让旁观的人看得既愤怒又不解。

    以前君长宁也看不上这些死板着教条不知变通的警察,在她看来,一枪把那些人渣放倒世界不就太平了,纠结着繁琐冗长的程序做什么呢,还会累得好人丧命。

    而今,她拥有了超出于普通人的力量,太久没当凡人,她突然就有了点明悟,甚至于,连自身存在的合理性都有点怀疑起来。

    今天她在这里杀了这些人是对的吗?抛开善恶,从更高层次的秩序和平衡来讲,她的存在可称得上破坏者,以超出这个凡世规则的能力,轻松而肆意的打破了为维护秩序和平衡而自然形成的规则,让规则本该具备的权威被打破。

    她还显得太过轻而易举,这是对规则下生存的凡人的诱惑,会让更多人渴望这种能力,以满足各种各样的**。糟糕的是,拥有这种力量的资格注定很少人具备,并且不分善恶。

    当大部分人的劳动所得只为了去满足少部分人,那么,这个社会的结构必定失衡,身体可以被奴役,但思想不可以。有了不满,就会有反抗,有了反抗就有了战争。

    君长宁脸色变了变,她想起了这个国度发展异常缓慢的重工业,大兔朝五千年的历史就能登月成功,这里的凡世光有记载的历史就有千万年!她看看座下的马车,想起自家师尊的身世,心慢慢沉了下去。

    最终,她也只一袖子将那些人扇飞,给最近的官衙传了讯息。

    忧心忡忡的回到马车里,君长宁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发呆,思考起完全超出她能力的问题,俗称:杞人忧天。

    谢兰雍睁眼看看她,笑了笑,温声说道:“别想那么多,这个世界自有它的规律,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这样的说法着实有些不负责任,君长宁抬眼看他,这个人眼神平静,没有离别那晚的伤感和孤独,闲适中带着某种通透了然,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从容不迫。

    她只觉得沉甸甸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她着相了,低头笑了笑,做了那么久凡人,她的思维还是没有扭转过来。

    一个人又怎么可以代替整个世界来做决定呢。一个人也救不了一个世界。

    能决定这个世界走向的只能是这个天下的人们,从她选择踏上修行之路的那天起,她就失去了做一个凡人的资格。然而万物有灵,她的道,也不在破坏和杀戮。

    放下了这些,君长宁对适时点醒自己的师尊不由更加感激起来,她歪着头往师尊的脸上看去,从车帘外投射进来的光线照在那张脸上,整个人散发着微光似的,美得浑不似真人。

    她赶紧低下头去,唾弃自己的没出息,掏出书本,接着之前看的地方继续翻看起来。

    突然,她抬起头问道:“师父,问禅峰还好吗?”

    谢兰雍静静看她一会儿,笑了笑,说:“好。”

    君长宁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笑笑,重新埋首书中。没有看见谢兰雍复杂到深沉的眼睛,和唇边模糊不清的微笑。

    那一瞬间,谢兰雍心中突然生出巨大的担忧,它比任何时刻都要来得强烈,重情的人,活得必定艰难,重情的修士,活得尤其艰难。

    月无眠如此,白景瞳如此,他,亦如此。

    谢兰雍手指动了动,他想抚摸这个孩子的头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两个同样没有浪漫细胞的人一起游历,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如果他们还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那就更无趣了。

    一辆简单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载着两个人转了大半个江南,从春花烂漫百花齐绽,到盛夏酷暑蝉噪虫鸣,随着催黄了碧树红花的秋风带来一阵阵梅子雨,寒流如期而至。

    站在不见白雪只余凋零的山顶上,君长宁望着师尊的背影,眼神一如既往清冷干净,无辜的淡漠。

    “上邪,你今年十五岁了。”谢兰雍头也未回,突然开口。

    君长宁眨了眨眼睛,回道:“是的,师父。”

    山风将他们的衣裳吹得烈烈作响,一缕银白色长发随风而动,滑过君长宁的手边,她袖子动了动,任它带来一丝痒意后飘落,垂下眼睫,不说话。

    两人都没有继续开口,安静了好一会儿,君长宁几乎怀疑刚才师尊是不是说过话,她为自己这个想法勾了勾唇角。

    他们在这个山顶站了很久,直到天地间再没有一丝光线,纯然的黑暗中,谢兰雍转身下山:“走吧。”

    “是。”君长宁跟在后面。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隐隐约约的野兽咆哮声此起彼伏,前面的谢兰雍突然问道:“上邪,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口气十分平静,随意得就像熟人相见时候打招呼的那一点头,却让君长宁很久答不上来,她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仔细思索。

    谢兰雍也不催。

    回到客栈后,灯光下,君长宁铺纸研磨,开始写字,谢兰雍盘膝在床榻上打坐。

    滴下烛台的烛泪像一串串洁白的人鱼眼泪,很美丽。棉质烛芯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光线有点暗,君长宁停下笔,一会儿,起身拿起剪刀剪了剪烛芯。烛光下,少女的脸仿佛也温暖起来似的,凤眸里漾着水光,清冷冷的漂亮。

    她转身望着床榻上打坐的人,微笑着说:“师父,我想要,随心活着。”

    “随、心、活、着?”一字一顿的重复这四个字,谢兰雍睁开眼,看着终于敢和他对视的少女,微微一笑:“很好的想法。”

    很好的想法?这是什么意思?

    君长宁不明白,她想开口问,却见谢兰雍已闭上了眼睛,只得把疑惑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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