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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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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怎么死的?”凤章君问。

    守卫看了一眼练朱弦,但还是如实禀告:“具体死因尚且不知。大约一个时辰之前,外面有人将这个陶罐送入他的房间。过不了多久,就发现他死了。”

    独自一人,看起来像是自杀。至于自杀动机,应当就在陶罐当中——练朱弦正思忖,凤章君已经将守卫打发走,又两三步来到了怀远的尸体前,掀开竹席。

    没有错的,这就是昨日练朱弦在山门殿外见过的那个独臂人。依旧脏乱不堪的外表,甚至还半睁着眼眸,只是彻彻底底地安静了,再无法做一丝一毫的疯狂。

    凤章君俯身伸手,在他的嘴角边抹了一记,有灰白色的粉末。

    与此同时,练朱弦已经打开了那个神秘的陶罐。

    “是骨灰。”凤章君连看都没看就给出了正确答案,“他们把曾善一把火烧了,然后把骨灰拿给怀远看。”

    这下就连练朱弦也哑然了。他重新合上陶罐,然后同样来到怀远的尸体旁,先是看了看怀远不知为何鲜血淋漓的右手,然后掀开他那身早已经污脏不堪的外袍,在腹部找到了一个血窟窿。

    怀远的内丹依旧在他的身体里,黯淡的如同一颗鱼目。毕竟没有哪个活人能够亲手将自己的内丹剖出来送给别人,更不用说让一堆骨灰死而复生。

    “真是彻头彻尾的疯了”练朱弦不禁感叹。

    凤章君伸手为怀远合上眼睛,然后扭头看向练朱弦,仿佛在问他接下来准备如何。

    稍作思忖,练朱弦问他:“你想不想知道当年的那些前因后果。”

    凤章君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你准备用‘香窥’?”

    练朱弦点了点头。其实白天返回画境时,除了更换衣物之外,他还特意准备了一份香窥所需的材料。却没料到这么快就能够派上用处。

    取得了凤章君的首肯之后,练朱弦迅速准备施咒。

    他首先点燃一堆特殊的混合香料,让香气沁染整座地下室。同时,又取出一枚极其细巧的银色小刀,撑开怀远的眼皮,在眼球后方剐下了一小块肉丢入研钵,再投入符纸,用火折子点燃。

    空气中短暂地弥漫起了一股令人不安的焦香,研钵内的物体很快变成了一抹焦炭。练朱弦将焦炭捣碎,再加入各种五仙教秘制的香料,最终混合出一种灰白色绵密的香粉。

    他将香粉压入符咒形状的白银模具之中,脱模之后便形成了符咒形状的香篆。

    “要开始了。”他提醒凤章君。

    两个人在怀远的尸体旁相对而坐。练朱弦让凤章君先闭上眼睛,然后主动捉住了他的手。

    “香窥的世界很大,你初来乍到,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走散了。”

    也不知道云苍的这两位主君凑在一起会商量些什么。凤章君多半会把西仙源内丹的事说出来,而春梧君应该会同意发出陈情帖,但他也有可能会反对让一个南诏人继续插手调查中原修真界的事

    想着想着,练朱弦发现自己困倦了。

    此刻,他正躺在凤章君的床榻上,枕着凤章君的枕头、盖着凤章君的锦被。帷帐之内弥漫着的淡淡百和香气——也是稍稍靠近了凤章君就能够闻见的。

    这简直就像是直接睡在了凤章君的身旁。

    若是换做昨晚,练朱弦确信自己一定会辗转难眠;倒也是“多亏了”白天的那次重创,损耗了不少体力与修为,此刻由不得他胡思乱想,眼皮它自己就耷拉了下来。

    接着便是安稳又黑甜的一觉。

    练朱弦素来机警浅眠,他原以为自己这一觉至多只会睡上一两个时辰,黄昏时分就能醒来。然而当他再度睁眼时,却发现周遭已是一片昏黑。

    内室里一片寂静,唯有地屏外的桌上亮着一星烛光。并不刺眼,反而温厚地,像是一个守候多时的良人。

    练朱弦试着动了动胳膊,体力大约恢复了大约八…九成,精神也随之一振。他摸了摸腹部,伤口早就了无痕迹,可肠胃却难得地抗议起来。

    果然,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受伤之后还是会饥饿。

    里衣沾了血污已经不能再穿,他直接披上外袍,翻身下床,想要出门去找找有没什么东西可供果腹。

第76章 情知所起() 
为保证剧情连贯性;本文已开启防盗模式,跳章过多影响剧情理解喔

    那人正是曾善。她已经脱下了云苍峰月白色的法袍,换上村庄里常见的粗布衣裙,随便挽了一个发髻,朴素寡淡。

    此去南诏虽然山高路远,可她宁愿长途跋涉;也不想御剑而行,瞬间就抵达那个全然陌生的所在。

    周围并无人送行;唯有练朱弦与凤章君默默地跟随着她;大约走出一盏茶的工夫;身后的山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师姐,师姐——!!”

    正是那怀远大惊失色地跑了出来。

    他身上只穿着中衣,赤着脚,尚未习惯独臂的身体左右摇晃着才勉强保持住平衡。短短百来丈的下坡路,他却跑得气喘吁吁,额头汗水一串串往往下流淌。

    他大口喘着粗气;冲刺过来,一把拽住曾善的衣袖,近乎于绝望的嘶吼:

    “师姐你不要走!你不要到南诏去;我求求你了;不要走!!”

    曾善被他拽停下来;缓缓摇头:“这是师尊们的决定;我自己也愿意;改变不了的;你回去吧。”

    怀远的眼神里满是无辜与崩溃:“可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走了,那些欺负我的人一定会变本加厉。再说,大家知道我毁了鼎炉,都会排挤我,在背地里嘲笑我。我一个人受不了这些啊,师姐,师姐——”

    “那是你自己的事!!”

    忍无可忍,曾善一把将衣袖从他手上抽走,换之以愤懑的表情:“你长大了,哭闹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替你收拾烂摊子。从今往后,你必须独立,必须自己保护自己,听见没有?!”

    怀远被她吼得当场愣住,浑身颤抖着,仿若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家犬。

    见他哑口无言,曾善又转身继续前行,可没走出两步,她又听见了怀远那可怜兮兮的求助声。

    “可是师姐啊,怀远好疼”

    “”曾善紧握着缰绳的手由白转青,她再一次侧身回头,脸上却是无可奈何的失望。

    她一字一顿道:“有时候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疼怎么会有人一遍遍地让自己陷入痛苦,就为了博得别人的关注!”

    说完这句话,她翻身上马,再不去看那个苍白如纸的怀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迂回曲折的山道上。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练朱弦不禁感叹。

    凤章君却摇头,“都这么多年了。”

    说话间,只听平地里一声断喝。怀远像是发了疯似的,一头朝着路边的栏杆冲了过去,又是踢打又是撞击,彻彻底底地歇斯底里。

    可是无论他发作得有多凶狠,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那个离他远去的女人,都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

    很快,云苍峰上的这一幕也开始模糊起来。练朱弦及时抓住了凤章君的衣袖,以免在下一个场景中失散。

    稍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接下来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无比熟悉的风景。

    这里是郁绿的五仙谷深处,某座陡峭悬崖的底部,遍地盛开着一种白色小花。它们不过一尺来高,却枝繁叶茂,挤挤挨挨地铺展开去,仿佛为终年湿热的谷底带来了一场大雪。

    不远处,立着几名仙教守卫。

    “这里是云杉坪下的情人崖。”练朱弦准确地报出地点,又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此处也算是我教的另一个大门了。”

    凤章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半空中望去,只见陡峭的崖壁上竟然结了许许多多巨大蛛网,半透明的蛛丝挂着露珠,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蜘蛛网上竟然有人。

    距离委实太过遥远,无法看清楚那人的穿着样貌。不过练朱弦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正准备说出猜测,忽然听见身后的草地里传来一阵沙沙脚步声。

    他与凤章君同时回头,发现有五个人正朝这边走来。其中带路的三人是普通教徒,而后面两位,无论衣着打扮还是容貌举止,都一眼就能看出身份不凡。

    其中个子略矮些的那位,实在是个不输练朱弦的大美人。他的肤色是南诏常见的麦色,肩颈处纹着斑斓华丽的刺青,可一头长发却如神山积雪一般洁白,散发出神秘却又柔和的气质。

    而紧跟在美人身后一步之遥的,则是一位气场截然不同的男子。他身材高大壮硕,肤色却是不见天日般的苍白。

    与白发美人不同,高个男子身上的衣物极少,大方裸露出成片的猩红色刺青。

    “他们是谁?”凤章君问。

    “我从没见过。”练朱弦摇头,又试着推断:“教中惯用羽毛来标志身份,白发之人饰有雀翎,说明地位尊崇。而他背后那男人的纹身更像是符咒”

    “教主!”

    突然有人异口同声,替他道出了答案。

    二人循声望去,花地上的守卫正在朝着来人行礼。

    点头回应他们的,正是那位白发美人。

    “他就是诺索玛?!”

    实话实说,练朱弦的惊愕大过欣喜。毕竟眼前这位,正是本已得道成仙、却又不知为何挑动五仙教与中原各派仇恨的前任教主。

    凤章君则多看了一眼那个满身符咒、充满压迫气场的男人:“那他应该就是蛊王摩尼,听说是世上唯一一例蛊毒化作人形的例证,不可思议。”

    “所以教中才一致公认,诺索玛是历任教主中法力最强之人!”

    久仰盛名却无缘得见的先辈突然出现在眼前,练朱弦难免激动,可念及凤章君站在一旁,他又勉强压抑住了,继续观察。

    诺索玛与蛊王跟着守卫来到蛛网下,同样抬头仰望。

    “是个女人。”蛊王眼力超群,“中原长相。搞不好是哪个无聊门派送来的细作。这边穷乡僻壤,究竟有什么好来的。”

    居然一开始就猜中了?练朱弦不禁感叹于蛊王的敏锐,心里又有些暗爽,故意瞥了身旁的凤章君一眼。

    凤章君不理他。

    蛊王质疑,其他人也不好妄作判断,唯有全部朝着教主诺索玛望去。

    银发的美人倒温和一笑:“好久没人敢选这条路了。老话不也说过么,‘跳的都是缘分’。缘分都到了,还能怎么样?”

    “跳的都是缘分?”凤章君不解。

    “那是一个南诏传说。”练朱弦为他解释,他们面前的这座悬崖名叫情人崖,崖顶是一片平地,名为云杉坪。相传那些相爱却无法相守的男女,只要有勇气从云杉坪跳下来,就会被天神接到一处世外桃源,在那里厮守终身。

    “懂了,就是落入了崖底的五仙教。”凤章君言简意赅,“然后就被你们捡回去当教中弟子。”

    “其实这种事很少。毕竟崖高百丈,就算有蛛网围护,作用亦十分有限。悬崖附近也总会有失足摔死的动物尸骨,所以这里的花草才会如此繁茂。”

    练朱弦话音刚落,只听蛊王撵了个响指,那巨大的蜘蛛网竟自行破开,网中女子跌落,摔在柔软的草地上。

    “何必如此简单粗暴。”诺索玛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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