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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香记-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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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府管事通知人备好马车,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厢,萧宝儿十分不满的说,“高文侑真小气,居然什么都不送就让我们这般离去。”

    姚溪桐讪笑一声,“公主也开始喜欢俗物啦?”

    “人活在世,又岂能不染铜臭?天子都有愁钱的时候,何况他人?说来还是怪你,若你有钱,我又何须如此?”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

    朱志高与马俊一同站在车外,听两人讲,他们特地来为姚溪桐送行,希望姚溪桐能和他们吃顿便饭。

    姚溪桐打发车夫先去春江等候,带着萧宝儿上了朱志高的马车。期间,马俊不满萧宝儿的身份,觉得婢女不该与主子同坐,思及萧宝儿对他有救命之恩,这种情绪也就隐忍了下来。

    春城最出名的餐馆——春风楼。

    朱志高豪爽的包下了二楼雅座,他们到时,雅座内已有一人,看桌上茶汤的颜色,此人应该等了好一会儿。

    据马俊介绍,此人姓崔,别号柳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喜交朋友,喜爱美色,唯独不爱功名……总之是个值得一见的风~流人物。

    萧宝儿低头跟在姚溪桐身后,对婢女身份很是满意。没人在乎身份卑微的她,更愿意在她面前展露真实性情。

    好比马俊,初见时,这人没搞清她的身份,说话行事挺君子。待知道她只是一个侍女,立即收起了对她的尊重,取而代之的是中原男人对女子始终持有的轻视和偏见,特别是对她这种异族女子。

    朱志高稍微好些,两人有过一起撑船的经历,此人对她的态度一直未变。

    至于他们口中那极妙的柳郎,此人细眉小眼,长了张笑脸,看人的时候总觉得他在微笑,若真的笑起来,眼睛弯的基本看不见。柳郎绝对和柳树扯不上关系,其身型腰圆膀粗,也不知为何被称呼为柳郎。

    众人见礼,姚溪桐功名在身又是公主夫婿,自然上座。

    一行坐定,柳郎拍拍手,小厮鱼贯送菜肴上桌。一时水陆八珍,馔果俱列,十分丰盛。

    朱志高起身为每人斟酒,待众人杯中酒满,他退回坐席,刚想举杯说点儿场面话,柳郎却示意他不要开口。

    按柳郎的说法,姚溪桐是客人,是恩人,也是朋友,没必要说太虚的东西,喝酒尽兴即可。

    稍息还有歌舞美人侑酒助兴,怎么也不能辜负了春风楼里看春风的美名。经他这么一说,大家往窗外看出,只见窗外绿色成林,草木葳蕤,哪有半分数九隆冬的影子。

    看见众人面上的异色,柳郎端起酒呷了一口,缓缓说起一起典故。这典故萧宝儿也说过,大意是说春城地势低洼,四面环山,崇山峻岭遮住了冷风严寒,让春城一年四季都能温暖如春……

    故事只讲了一半,萧宝儿不断朝姚溪桐使眼色。这典故她说过,为什么她说是胡说,柳郎说就不是?

    姚溪桐侧首看了她一眼,示意稍安勿躁!

    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全被柳郎看在眼中,只听他接着说:“写故事的人根本没有研究过陈地历史,跑到春风楼喝过一次酒便满口胡柴。说来也怪,正儿八经的历史没人看,这厮胡乱编造的故事却是流传甚广……”

    经过柳郎这么一讲,萧宝儿总算听懂了这是怎么回事。

    春风楼建在一眼温泉上面,为了让楼内景色如春,建楼的工匠把春风楼设计成了棺材楼。此楼呈长方形,中间空地狭长,有温泉一眼,旁边种满树木,亭子一间,石墩几个。

    屋子围着空地而建,窗户只得一扇,且开朝花园,这种建筑有效地遮挡住寒风,保证被地热滋养的树木不太容易被冻死。站在楼上看花园,其形状确实像棺材,只不过升官发财是好事,不犯忌讳。

    曾有一个靠挖人阴私,编造野史趣闻的书生听了春风楼的建造故事,突发奇想将此故事改头换面编成神话,简述了陈地首邑春城的由来。

    这故事开始只在乡野坊间流传,信这故事的多半是愚夫蠢妇,随着故事越传越广,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又懒得揭穿……到了后来,竟有人把这事儿写书成册,搞得外地人都以为故事里讲的就是真的。

    柳郎以春风楼为引子,娓娓朝众人讲述了这些年在外游历的见闻,正说着就见厨子端了一道菜上来。

    他起身按住瓷盏上方的盖子,神秘地说,“这道菜有些稀奇,估计在座诸位不曾吃过,更不曾闻过……吃菜之前不如我先讲个故事,诸位听完再品,如何?”

    萧宝儿早就对桌上的菜肴失了兴趣,春风楼的水陆八珍在她来看也就是八珍中的普通货色,分别为:鱼翅、鲍鱼、果子狸、大乌参、广肚、鳖裙、鱼唇、鲥鱼。

    前不久太皇太后寿宴所用八珍就为上品货色,狸唇、燕窝、驼峰、象拔、鹿筋、猴头、豹胎、蛤士蟆。

    宫里住的日子太长,珍馐对她早已失去了吸引力,这些食材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花样,还不如姚溪桐随手弄出来的小菜可口。

    柳郎的手还按着瓷盖,故事却已经说了一半。正说到梁地某官员嗜吃鱼,尤爱吃桂鱼,无奈他就职之地山重峦叠嶂,水流湍急偏不产桂鱼。

    某富户为了讨好这官员特别从很远的地方订了几十桶肥硕的桂鱼。富户心道,那么多鱼送过来,总不能全都死了,只要有几条活着,这些银子就没白花。

    每年入冬之际,正是桂鱼最肥的时候。富户带上银子赶到江畔,一口气要了二十桶桂鱼,又雇了脚夫挑着鱼就往家赶。

    天不遂人愿,才走到半道,早已变冷的天气又忽然热了起来,木桶中的桂鱼憋死大半。照这样下去,不等回家,二十桶鱼全成了死鱼。扔吧,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不扔吧,这鱼还能吃吗?

    再次启程时,富户想了个方法,他用细盐抹在刚死的桂鱼身上,心道,即便官员不吃,也能拿回家自己吃。

    几日后,富户归家,二十桶鱼就剩一桶活鱼,余下几桶全成了死鱼。抹了盐的缘故,死鱼的鱼鳃仍是红色,鳞不脱,质未变,只是表皮散发出一种似臭非臭的特殊气味,洗净后经热油稍煎,细火烹调,非但无臭味,反而鲜香无比。

    “这种鱼在当地叫臭桂鱼,烹饪方法多为红烧,我今儿让春风楼主厨做的就是红烧臭桂鱼。”

    柳郎说完就揭开瓷盖。

    姚溪桐等人早已从故事里知晓此菜闻着臭,吃着香。真等柳郎揭开瓷盖,全都迫不及待的伸出了筷子。

    萧宝儿没体验过闻着臭,吃着香的食物,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依旧被扑面而来的臭气熏得往后退了一步。这臭味闻着和腐肉有些相似,实难想象这种菜居然可以入口。

    柳郎面色忐忑的望着众人,“诸位觉得口感如何?”

    “好吃。”

    姚溪桐只说了两个字,紧接着将其中一条臭桂鱼夹到盘中,撕去鱼皮,挑走鱼刺,餐盘里只剩下白嫩的鱼肉。这鱼闻着不对味儿,吃起来却是鲜嫩润滑,满口生香,辣味适中,又没一点儿鱼腥,最适合萧宝儿。

    马俊问:“姚兄这是为何?难不成怜惜侍女,心疼她一直站着伺候?听人说你为这侍女还驳过公主的面子。”

    闻言,姚溪桐倒有些踌躇。

    什么时候起,他竟事事想着萧宝儿,连外人都看出来他对萧宝儿与常人不同,这情况不对劲儿,他不该这样的。

六十八、柳郎() 
柳郎之妙,在于他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姚溪桐的筷尖因为马俊的话停了那么一刹,他看见了,急忙说,“姚兄无需如此,我早已让人在隔壁备了一桌,这位姑娘随时可以过去用膳。”

    萧宝儿如蒙大赦,拔脚就走。这鱼味儿熏得胃里头翻江倒海,再不走就要吐了。

    姚溪桐看着萧宝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兀自从衣袖里拿出豆鹰,打算用这只小家伙缓解眼前的尴尬。

    豆鹰既带着鹰字儿,自然是食肉的,他把鱼肉放在豆鹰嘴边让其闻闻,豆鹰别开头用嘴左右在他指尖上划拉。他又将鱼肉蘸了酒给豆鹰闻,豆鹰张嘴就把鱼肉吞了下去。

    一个喂,一个吞,餐盘里的鱼肉很快就到了豆鹰腹中,杯子里的酒也少了四分之一。酒足饭饱,豆鹰扑通倒在桌上,爪子朝天蹬了蹬腿,接着就没了动静。

    桌旁几人好奇地看着,柳郎问:“这是……”

    “喝醉了,”姚溪桐再度把豆鹰藏在衣袖里。

    马俊恍然大悟道:“姚兄先前是为这鸟儿准备食物,我就说嘛,一个侍女怎么受得起主子这般照看。”

    姚溪桐没理马俊,反问柳郎,“柳兄怎么会想起为侍女准备酒菜?”

    柳郎又拍了一下手,六个妙龄女子从外面鱼贯而入,他摸着鼻子道:“听闻姚兄要来,我一早准备了助兴的歌舞伎,打算酒酣耳热之际,让姚兄的侍女去用膳……”

    姚溪桐笑着没再说话。喝酒狎妓,大夏最流行的社交娱乐。柳郎考虑得很周到,是他带着侍女前来赴宴的行为有欠妥当。

    饭局是朱志高做东,柳郎却掌控了局面,看其对春风楼的熟悉,估计这是他的产业,马俊正是得到他的引荐才能见到高涵。

    陈地稍微有点儿名望的人,包子铺里都有资料,这柳郎好似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实在耐人寻味。

    六个妙龄女子,两人弹琴,一人唱曲,余下作陪的三人对视一眼,没人去姚溪桐那儿。

    个高的挑了马俊,肤色较深的挑了朱志高,被剩下那女子咬唇想了一会儿,居然跑到了柳郎身旁。

    柳郎笑眯眯的用手遮住酒杯,“春雨,你这是干嘛?又想胡闹?”

    春雨体态丰腴,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她娇滴滴的说,“我们在外头看了又看,楼里姐妹长得都不如这位公子,就连公子的婢女都差一大截……杏花刚才还说,若她要有公子那么好看,宁愿减寿十年。”

    杏花就是肤色较深的女子,她张口就骂,“死妮子,就你多嘴,我可什么都没说。”

    听两个妙龄女子斗嘴,叽叽喳喳的好似黄莺出谷,宴席顿时热闹起来。

    柳郎叹了口气,苦着脸说:“朝廷与北辽停战对年,北辽商人常到陈地做生意,除了带来上好的皮毛,还带来了北辽直爽的性子。她们几个小丫头只是玩笑话,还请姚兄不要介意。”

    姚溪桐自恋的很,有人夸他好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

    柳郎跟着就对弹琵琶的女子说,“江南,你过来伺候这位公子。”

    马俊听了几个姑娘的名字,打趣道:“杏花春雨江南,余下几位岂不是该叫,铁马秋风塞北?”

    柳郎大笑,“俊卿,你又打趣我,探花郎还在这儿坐着,我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马俊又说,“你若把心思花在科举上又怎么会在考试前一天醉倒温柔乡……”

    姚溪桐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才知道柳郎居然参加过科举。只是考前醉酒实不像柳郎所为,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江南放下琵琶,婷婷袅袅走到姚溪桐身旁。与春雨她们上来就喝酒的架势不同,她说要与姚溪桐行酒令,猜诗谜。

    开始还好,几杯之后,姚溪桐令词层出不穷,变化无端,江南姑娘搜肠刮肚也想不起如何应对。不一会儿倒被姚溪桐灌了七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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