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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胡老师傅他们看起来挺好的。”黄振天想起胡老师傅那和蔼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
李大叔脸色暗淡地说道：“我在这里三十多年了，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我不否认，维修联合会里会有对你好的人，但最后他们往往自身难保。因为在这个罪恶的黄沙城中，真正主事的都是一帮冷血的恶魔！他们才是黄沙城一切的掌控者！
他们不闻民间疾苦，吃尽骨头不吐皮，只顾着争权夺利，高高在上。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远远地离开这里，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
“那你们怎么办？”黄振天追问道。
第二十七章 往事如墨（）
黄振天满脸担忧之色，但李大叔却满不在乎：“没关系的！我们32可以另找一个地方安家啊！我们连小肠巷都住得下，还有哪里不敢住呢？”
的确，小肠巷又窄又小，还连着垃圾场，算得上是整个黄沙城居住环境最恶劣的几个地方之一了。搬到别处，说不定环境还更好一些。
然而，黄振天所担忧的却不是这个，抢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啊！”
“所以你才应该尽快离去，最好明天就走。”李大叔给出了出人意料的答复。
“为什么？”黄振天大为疑惑。
李大叔咳嗽了几下，解释道：“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对付我们呢？
还不是因为你！
你是他们对付我们的唯一理由，如果你走了，那么他们对付我们的理由就不存在了。
反倒是你留下来，我们的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
我知道你有一些帮手，能够暂时保护我们，但在保护的过程中，你与他们之间的对抗就会越来越激烈。
一旦你的所作所为超出了他们的忍耐限度，逼得他们动用真正的力量，不仅我们逃不了，你也会难逃厄运。”
黄振天思索起来，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才掌握了一个小小的兵工厂，而对方拥有一个偌大的黄沙城，真的对抗起来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万一我走了，他们拿你们出气怎么办？”黄振天心中还存有一个疑虑。
李大叔摇摇头，说道：“不会的！
他们虽然是一群冷血的恶魔，但不能不说他们都是一群聪明人。
如果你真的离开了的话，他们反而会向我们卖好。因为万一你以后发达了，他们就可以拿我们来作为联系你的纽带。
我知道你是怕他们一时泄愤，杀了我们，但是杀了我们的话，也就断了跟你的纽带，甚至还跟你成了仇人。
这样一来，万一你以后成功了，他们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得小心堤防你。
这种亏本生意，他们是不会做的。”
黄振天想了想，还是不保险，便提出了一个新的提议：“既然这里险恶无比，要不我们一起乘地轨离开这里吧！”
李大叔再次摇摇头，否决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城市户口，没有身份，是不可能买到票的。只有你可以拿着蓝色精英推荐卡买到票。”
“那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去买票，然后乘坐地轨离开这里。”黄振天最终被李大叔说服了，同意道。
气氛又沉默下来，黄振天弯下腰，从拐角处往里看过去，远远的篝火旁，同伴们都相互依靠着睡着了，他们彼此之间手拉着手，睡着了也不松开，如同至亲家人一般。
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庞，黄振天有些不舍，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保护他们。
他心中暗暗发誓，等他发达归来之时，一定会加倍照顾好他们。
突然，黄振天想起了一件事，马上在自己的裤兜里掏了起来。
他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塞到李大叔手中，说道：“这里还有一些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替我照顾好大家吧！”
“这怎么行？你上大学也需要钱……”李大叔推辞道。
黄振天打断道：“我身上还有几千块钱，够用了。再说了，我这几天就挣了三十万，以我的实力，到那里肯定能够挣到更多的钱。”
李大叔想了想，现在的确缺钱花，他们夫妇还可以凑合，但问题是还有这么多孩子。
“那好吧！我就收下了。你已经觉醒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那里过得更好。”李大叔将银行卡用烟盒包好，小心地藏在身上。
“觉醒？什么觉醒？”黄振天诧异地问道。
他记得之前偷听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名词。
“你不知道？”李大叔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了！好像是时间有点不对。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要离开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本来这是你爷爷要求我在你十八岁的时候才能告诉你的。”
李大叔又点燃了一根劣质卷烟，抽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
“其实我和你爷爷原本也不是好人。”
李大叔语出惊人。
黄振天大吃一惊，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大叔沉默了片刻，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述说起来：“一切还得从你爷爷说起。
你爷爷之前在京都得罪了一位高官的儿子，后来又被陷害，以挪用公款罪流放到了黄沙城。
不过，他毕竟是一名高级研究员。
来到黄沙城之后，一个研究中心接纳了他，分配给了他一些人手，而我当时就是他的小学徒。
黄沙城地处偏远，属于无法之地，一些研究中心特意把违规的实验项目设在这里。”
“违规的实验项目。”
“说白了，就是人体实验。我和你爷爷都做过人体实验，所以我说我们都不是好人。”
“啊！”黄振天从没想过事实竟是这样。
“想起来，我们那时并没有什么罪恶感，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做这样的实验，而且主管也说这些人体都是一些浪费粮食的贫民，对人类毫无贡献，反倒是成为了实验体让他们的生命有了意义。”
“一派胡言！”黄振天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的确是一派胡言。”李大叔赞同道，“不过那时，我们并没有觉得不妥。我们都觉得，我们是高贵的，有智慧的，有着崇高理想的，是真正的人类，而他们是下贱的，愚蠢的，满脑子浆糊的米虫。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或许我们会一直这么认为。”
“什么事？”
李大叔再吸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回忆道：“那是在一次黑兽之潮爆发之中，研究中心被入侵了。许多人都死了，我和你爷爷幸存下来，逃到了地下的贫民窟中。
不过，我和你爷爷身后追着一只黑狼。
地下的洞窟有很多岔道，但不论我们怎么跑，都甩不掉黑狼。
它穷追不舍！
就在我们跑得精疲力尽，以为逃生无望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了我们。
我们看过去，在洞壁下面，有一个像狗洞一样的小木门，一个女子正想我们招手。
我们欣喜若狂，马上从小木门里钻进去，就看到一个抱着婴儿的女子，还有一群穿着简陋的小孩，一起缩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
可是，就在我们以为死里逃生的时候，那只黑狼追了过来，冲撞着小木门，撞得门上的木板一块接一块掉落。”
说到这里，李大叔停了下来，烟也不抽了，背靠在壁上蹲坐下来，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第二十八章 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见李大叔半天不说话，黄振天忍不住了，催促道：“那后来呢？”
19李大叔深深地看了一眼黄振天，然后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说道：“后来，就发生了一件我毕生难忘的一件事。
木板一块一块掉落，很快就破出了一个大洞。狼头钻了进来，朝我们嘶吼了一声。
我和你爷爷吓得立即缩到墙角处，使劲往里钻，甚至把那里的孩子赶到了最外层，成为挡箭牌，企图多活一两分钟。
现在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我连畜生都不如。”
李大叔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转过身，用额头在洞壁上连磕了几下，浑然不觉得疼痛。
黄振天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也开不了这个口。
李大叔悔过一番后，继续说道：“那狼头钻进来后，开始用锋利的牙齿撕咬木板，小木门破损得更快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名女子站了出来。
她将手中的婴儿送到你爷爷手中，然后嘱咐道：请帮我照顾好他，还有这群孩子。
接着，她做了一件我们认为贫民永远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她勇敢地把一瓶毒药喝了进去，然后义无返顾地走到黑狼面前。
黑狼自然不会客气，一口就咬住她，将她拖了出去。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声声血肉被撕扯咀嚼的声音。
从那一刻起，我和你爷爷都悔悟了，甚至憎恨起了自己。”
李大叔又把额头往洞壁上磕，似乎要把头皮磕破。
一连十多个后，他停了下来，咬了咬嘴唇，自嘲道：“很可笑吧！
我们以为我们是高尚的，贫民是低贱的。
但在死亡威胁面前，我们抛弃了一切尊严，甚至把孩子当成了挡箭牌。
而那位贫民女子，不仅善良地救助了我们，还以身饲狼，救了所有人。
我们以为我们是聪明的，贫民是愚蠢的。
但在死亡威胁面前，我们抛弃了一切智慧，只顾着一路逃窜。
而那位贫民女子，她在最危急的时刻，仍然不放弃希望。
她知道黑狼很聪明，毒药沾上食物会有异味，黑狼是不会吃的，所以她将毒药喝下去。
在黑狼闻到新鲜血肉，大快朵颐的时候，毒药就会从胃中扩散到血液，最后进入黑狼的体内。
她在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聪明才智远胜过我们。
我们这才知道，我们过去是多么的浅薄，是她给我们上了人生中最惨烈最悲壮的一堂课。”
黄振天被深深震住了，久久无言。
“什么出身？什么地位？都是一坨屎！”李大叔咒骂道，一拳砸在洞壁上，震得灰尘都往下落。
然后，李大叔回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以最郑重的表情告诫道：“振天！你一定要记住一个道理，人是远远不能用出身和地位来局限的。出身好地位高的有坏蛋，出身差地位低的也有英雄。”
“我会记住的！”黄振天郑重地承诺道。
李大叔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讲了下去：“之后，我和你爷爷便在贫民窟里生活了下来。后来，你爷爷死去了，那群小孩也由于疾病、地震等原因夭折或失踪。
再后来，我在这里成家了，并慢慢地收养了一些贫民窟里的孤儿，一直活到现在。
一直以来，都有人说我蠢，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但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赎罪，都是在赎罪啊！”
接着，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大叔居然在黄振天面前，弯下腰，跪了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黄振天惊慌地想去扶。
“别扶我！我是在赎罪！”李大叔喊道。
他抬起头，眼中留着悔恨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