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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阕-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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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等我挂了电话,阮教授才说。

    我们从沈世京家里出来,没有回学校。是阮教授提议在外面转一转,换一换脑子,比较容易清醒一些,想到一些在案发现场想不到的东西。我们顺着学校前的马路,向东走去,往前走了大概两千米,拐过一个弯,就是夜市了。这个夜市临着学校的一侧,比起学校前的冷清,简直是热闹非常。

    “好好放松一下吧,别再想着那些案子了。”

    是因为我这一路走来,一直在想着这四件案子里,四名受害者的共同点,以及可能是嫌疑人的人。阮教授笑着打断了我,他走在我身边,高高瘦瘦的影子映在我的影子旁边。“和你同龄的女孩,在这个年纪里哪个不是玩乐的年纪,再看看你自己,哪里有别人那朝气蓬勃的样子。”

    我被他打乱了思绪,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了一切,陪着笑。

    “是烤羊肉串!”他看到了前面的摊子上在卖烤羊肉串,回过头招了招手,要我跟上去。然后他自己挤进了人群里,对这老板说道,“老板,来十串。”

    然后他就两只手各举着五串羊肉串,又挤了出来。递过来一把给我,“给。”

    “我不饿,晚上吃了牛肉面了。”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吃吧。”他硬塞给我,不等我再说什么,他就已经开始吃他手里的那一把了。“你哥哥和我说过,你特别喜欢吃羊肉串。”

    我哥哥……“其实是他更喜欢吃。”

    说起了我哥哥,我便没那么多在意了,也开始吃起来。

    “其实我也很喜欢吃。”他说。

    “阮教授,”我忍不住想要和他打听,“你比我哥哥大一岁,为什么会和他同级呢?”

    他轻笑着回答,“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高考的那一年没考好,所以不得不复读一年。所以大一的时候就和你哥哥同一年级了。”

    原来只是因为这样。

    “你哥哥很聪明,但你也不赖。”他一边吃着烤羊肉串,一边说,“以前就总听你哥哥说,他多保护多保护你,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恨不得把所有的苦一个人吃了,也希望你过得好一些。霍汐,你哥哥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子,他一定会心疼的。”

    我低下头,没说话。

    “自己珍惜得不得了的人,活成了这样,被人欺负却又不解释,习惯着被孤立。你哥哥那么疼你,他要是知道在自己死后,你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样,你说他得有多难过啊。”他还在说着我哥哥的事。

    “其实他刚出事的时候,我挺恨他的。”我被阮教授的一番话影响,不自觉说出了心里话,之后又觉得有些尴尬,“那时候我才初二,他却让我跑,可我当时还真的就听了他的话跑了,我哪里知道,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连个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就消失不见了。我就算活下来了,可是每次想到,当时他是为了救我才出事的,我就恨他,恨我自己。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再早发现一点点的线索,我都不会让他牺牲自己保护我的。”

    阮教授的表情很复杂,七年了,他和我哥哥是从大一就认识的朋友,到大二那年,我哥哥出事。三年前我考进哥哥以前读的这所大学时,他是法学院里的助教。是他认出了我,因为哥哥当时留在宿舍里的东西,是他帮忙收拾的,他一直留着哥哥当年的东西,包括一张哥哥和我的照片。

    那时候阮教授和我说,他一直在等哥哥的家人来取回哥哥的东西,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来。我从心理学系转到法学院,他看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阮教授把哥哥的东西交给我,那已经是我哥哥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了。

第十一话 沈长辉的实业公司() 
在我哥哥出事后,我一直自责是我害死了他。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就不会被绑匪撞死。我没办法接受突然失去他的这个事实,所以,我疯了。我开始幻想,他并没有死,反而一直还在我身边,保护我,陪我长大。

    养父母将我送到了医院里,我在医院住了一年半。直到高一,我的成绩超乎寻常的优秀,使市内一所重点高中破格录取了我这个初二就辍学了的学生。因为在哥哥出事之后,我拼了命的学习,就像他曾经在身边教导我一样。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或者说,我是我哥哥带大的。他叫霍准,我叫霍汐,他比我大七岁。无论环境怎么变,他一直都是我哥哥。他保护我,陪伴我,教我功课,和我玩耍。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哥哥是那么优秀的人,他聪明到让所有的人都羡慕,所有的人都在夸他。他就是我的大英雄,可是有一天那个大英雄突然不见了,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想他,所以我让自己变成他、

    路过便利店的窗户,玻璃上映出了我的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怎么了?”阮教授没发现我停了下来,已经走到了前面,一回头,看到我站在便利店的窗户前。

    “我和我哥哥,像吗?”我看着玻璃里映出来的样子,问了他一句。

    阮教授走过来,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在玻璃上的样子,说,“像。”

    我哥哥当时应该也是这样子的,如果他现在没死的话,应该……应该就像阮教授一样,这么高了吧。嗯,应该是这样,我踮起脚,正好到他肩膀的高度。我哥哥喜欢穿白色的衬衫浅蓝色的牛仔裤,他最喜欢衬衫的袖口上缝着透明的扣子。

    我哥哥笑起来很好看,就像是午后的阳光,很舒服。

    可不是这样的,不是阮教授这样的。我哥哥不穿格子衬衫,也不戴眼镜。

    “霍汐,你没事吧?”阮教授有些担心。

    我摇头,玻璃里的影子也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哥哥是穿白色衬衫的。有一次,他送我上学,到了我学校门口的时候,他放我下来。然后他袖口的透明扣子掉了,他把扣子捡起来让我先帮他收好,我就把他的扣子放进了我校服裙子的口袋里。可是……我们都忘了,没多久就出事了……”

    “扣子?”阮教授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伸手从领子勾出我系在脖子上的红绳,红绳上挂着一颗透明的扣子。

    阮教授的眼神很复杂,难掩心疼,还有些说不清的情绪。他抬手,用手指轻轻托住红绳上垂落的扣子。

    “哥哥出事后,养母和养父把哥哥的东西都扔了,我当时被关在医院里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他们是为我好,不希望我再受到哥哥的影响。可是后来回到家,什么都没有了。连我哥哥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了……”入读高中,收拾东西的时候把以前的校服翻了出来,在那件校服裙子里找到哥哥的扣子时,对我来说,那就是我哥哥留在这世上,最后一件能让我怀念他的东西了。

    我偷偷用红绳把它串了起来,挂在脖子上,我再也不想和他分开。

    那是我哥哥,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可为什么……我看着那半透明的玻璃,为什么他今天还不来见我。如果是平常,我想见他,他就会来见我,可是今天他怎么还不来。

    影子始终是我的影子,他没来。

    阮教授就站在身边,他说,“每一件送给最重要的人的礼物,都有特别的意义。你哥哥很聪明,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你自己。”

    ……

    “你没事吧。”

    我从宿舍楼上下来,看见小杨把车停在了我们楼下,他站在冲着我们大门的方向,背靠着车门,挺不耐烦地抽着烟。可当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些意外,恐怕是被我憔悴的样子吓着了。

    “没事。”我说,女生宿舍楼下过来过去的人很多,纷纷侧目看向这个出现在女生宿舍楼前的男人,一个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邋遢的老男人。“上车再说吧。”

    我不想再承受过多的异样眼光,所以推开他,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小杨从车头前面绕过来,上了车。“对了,郭喜妹那儿可什么事都没有,今天早上接我班的人去了之后我才回去的。”

    “开车吧。”我没理会他太多,说。

    昨天晚上和阮教授去逛夜市,把心里堵着的很多回忆都倾泻了出来,一晚上,我的梦里都是我和我哥哥的记忆,想了一晚上就哭了一晚上。我也是天亮了才睡着的,十一点多点的时候被小杨的电话吵醒。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邋遢极了的男人站在我楼下。

    小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悻悻地发动了车子。“现在去哪儿?”

    “去沈长辉的公司。”我说着,将背在后背的包放到了身前,掏出那钻表的盒子,放到他车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化验单,“我昨天在盒子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小杨开着车,只是瞄了一眼。

    “是医院的化验单,接受化验的人是林英,也就是林珍娜。这张化验单是两个月以前开的,证实了林珍娜在两个月以前就怀孕了,腹中的胎儿当时就足7周了。”我说,“林珍娜把这张怀孕证明的化验单藏在钻表盒里的手表枕中,然后才有了我们有机会在她们的住处发现这一切。”

    林珍娜怀孕了,然后有人送了这只钻表给她,郭喜妹口中的“金主”却成了沈世京。最令我怀疑的是,林珍娜亲口告诉郭喜妹她要搬离那里,有人会给她买别墅这样的话。沈世京虽然有些钱,但我肯定如果让她出钱买栋别墅是不可能的,她毕竟没有那么有钱,可是在沈世京身边,刚好那么有钱的人就有一个,所以我不能不怀疑沈长辉。如果林珍娜肚子里的孩子是沈长辉的,那么沈世京很有可能是替沈长辉买的钻表送给林珍娜的,或者……钻表是沈世京买的,她可能根本不知道是要送给谁的。第一个死者是在两个月前遇害,而就在两个月前,林珍娜证实怀孕,沈长辉死在十天前,而林珍娜是四天前,沈长辉和林珍娜的遇害时间实在有些短,可是林珍娜和沈世京的遇害事件相隔更短。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凶手不得不迫不及待的除掉他们呢。

    沈世京来找我,回到家就出事了。还是沈再阳来找她的时候发现的。

    之后是沈太太遇刺的事,虽然徐管家说,歹徒有可能是从二楼沈长辉的书房里翻找东西出来之后,恰好在后花园里碰上了沈太太,但我总觉得有哪里还是没对上的感觉。

    沈长辉的印章在书房里丢失,而能打开抽屉取走印章的钥匙,是在沈长辉遇害的时候就丢了的。

    所以沈长辉和沈太太两件事联系起来,任谁都会相信是同一个歹徒所为。

    还有沈家的机械时钟,“你去郭喜妹打工的洗浴城查过了吗?她接到的电话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哦,对了,我正想给你说这件事来着,结果迷迷糊糊给忘了。”小杨说,“洗浴城的前台翻查了四天前来电记录,证实郭喜妹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三点。而林珍娜的尸检证实,林珍娜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到早上六点之间。”

    也就是说,郭喜妹听到的duang、duang、duang的声音,更加可以证实是从时钟发出来的。可现在还不能因为这样的猜测,就断定郭喜妹所听到的声音,来自于沈家大宅的机械时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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