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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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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怎样?”

    “心脉受损,内伤很重。”

    “外伤呢,敷药了吗!还有那早先就有的腰伤?”他看师父只能被侧放。探背后,稍一用力全是腥热。

    “敷上了,还内服了樊大夫的新药,能缓和腰伤好一阵。主公刚刚昏着,还说好呢。对了,还提到了辜将军!”小军医因林阡终于愿意医治而喜笑。

    “提到我什么?!”听弦一震,当他出现于师父梦中?

    “哦,主公说这药好。我和主公说,这药对腰伤其实还不太对症。对四肢才是最好。主公说,这药给辜将军留些。”

    “嗯……”听弦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声,辜听弦,辜听弦,师父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担心你。你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放心。

    “辜将军,现在就可以试试。”治好了他的内伤,又来治他的外伤。

    这些年来,多少次反出师门或回避不见,辜听弦。你都曾经不止一次地这么想:师父你先惹我的,我偏要惹你生气,气死你。

    可是那些伤人的话,自己难过的时候就一定要说出口?

    “师父,这场战乱,始作俑者,还有你。”“是吗,是怕我打败你帐下四大高手,扫了你林阡脸面吧。”“我这次虽然人是回来了,但不代表愿意背上回的黑锅——我辜听弦没错,所以死也不会认。”“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田将军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走啊,不要再见到你!”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最爱的人受伤……

    脑子嗡的一声就被那些不堪的回忆塞满了,腿脚也像灌了铅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师父身边移开的。从榆中之战发现最关心自己的人不是田若凝而是师父起,就一直欠了他一句长达半生的对不起。

    即使今日开战前和师娘交流时已经对石峡湾之错释然,可对师父却连半句敷衍都不曾有,所以那句对不起,一直没有来得及当面说。

    “辜将军,会宁战区就靠您啦!”他内心原还挣扎,听得林阡身边的护卫嘱托这句,缓过神来,迎向这群十三翼炽热真诚的目光。

    “为何,还对我有这样高的期许?”他低声问。即使以前战功赫赫,可他现在是个罪人。

    他们本不应该对他有期许,是谁消弭了私下的仇怨,帮他轻而易举恢复了威信?

    “还用问吗,主公愿意自断臂膀也要跟洪瀚抒换回来的人,肯定能领着咱们打胜仗啊!”那少年无邪地笑。

    听得这一句,内心的挣扎陡然变成悸动。

    不宜久留他还是离开了林阡,临行前对军医说“照顾好主公”,可是转头时眼角怎能不湿润,心底怎能不坚硬。

     

    那不是压力,而是动力。

    原先他以为师父让他解救会宁,是因为辜家军大部分都在会宁,师父正好可给他机会让他立功赎罪,原来还不止于此。

    师父当面说的百年后托孤原来也不是安慰的话,是真的,师父是真真实实地如师娘所言,“你再不堪也会有人将你视若珍宝……”

    那些他现在才知道的句子——

    “我若输了,便将这执刀的臂膀留下,代他辜听弦的项上人头。”

    “辜听弦是我的徒弟,子不教,父之过,是以我应代他受罚。他在盟军举足轻重,一向为我林阡臂膀,你既要他命,不妨取我臂膀代之。”

    人说万丈竹子容易弯,我辜听弦不该忘了本。

    似梦非梦的过程中,伤痛在渐渐瓦解,刀法在慢慢修复。

    “一直以来,都是我活在师父的庇佑下,但今日之战,听弦以命立誓——师父,该由我来保护师父你一次了……”

    满心满意都是林阡,枯竭的战力因他复活,被精神,被魂魄填满,因此当齐良臣追魂夺命之时,辜听弦裹挟这一刀的无穷力量,反冲着齐良臣摧枯拉朽,刀之形,刀之意,如血如火!

    激烈紧张骤变悲壮豪迈,扶摇直上,气贯长虹,风起云涌,山河崩碎。刀中有魂,劲力岂能不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要的就是那意境,那水,骨子里是倾盆大雨,形貌上却偏似湿濛霓虹,那山,骨子里是磅礴稳重,形貌上却是倒映在水里的山,飘摇如画。

    零拆为万,打的不是形似是神似!

    那一刀齐良臣甚至错觉林阡归来,意想不到辜听弦能打出来,错过最佳机会,差点因轻敌而败,缓得一缓,终是以比他横跨几级的内力将他刀法硬破。惊天震响,金军兵阵的核心骤生一道强烈漩涡,并直接掀起飓风层层扩散开来、似要将整个空间都扭曲。

    此情此景,外加听觉,无不叩击近处与战者灵魂,稍远些的与战者因为措手不及,差点都被卷得离地而起,人如碎片,马似粉屑,微不足道。(。。)

第1265章 愿豪杰与共;任万里纵横(1)() 
顷刻之前,金宋兵马也曾遭受过这般天谴飓风,当时被齐良臣一拳打在胸口的百里飘云,被同样弃马入阵的副将冒死抢出、迅疾穿过一路的枪林刀雨、连搀带抬一口气逃命到不知何处,如此才拾回半条命,待到艰难地重新睁眼时,日月无光,东西难辨。m

    战前,飘云对自己的计谋十拿九稳。哪怕司马隆没有思维定势、而是能够举一反三、推敲出盟军战法从剪尾演变到冲腰,也一定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一则他注意力会被我们的剪尾吸引,二则腰部隐蔽处极少、难以潜形,他战前很难会想到冲腰;三则疑似地段太多、极易产生混淆,所以即使战时想到了,他也难以把具体位置确定。四则,坐镇中军的移剌蒲阿和蒲察秉铉,应变能力并不强,无法及时作出调整。”

    未曾想,什么不可能都有可能,林阡引以为豪的“海上升明月”,这次居然在情报上出了问题,事实上飘云入阵后也诧异过,为什么尾部金军中有个勇悍的将领长得那么像移剌蒲阿……

    直到此刻得到杨致信战败的详细消息,飘云才恍然彻悟,不由得大叹失策,说什么司马隆注意力给予飘云和听弦过多,其实飘云的注意力不也全在司马隆身上了?忘记去重视,蒲察秉铉此人,也是个善于总结经验的将才……

    这次,蒲察秉铉显然吸取了闰八月之战的教训,没有“端着”,没有拘泥,在杨致信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运用了奇正互变的阵型,特地防备着可能的伏兵,哪怕此地未必有设伏的可能——但蒲察秉铉见识过宋军“潜形一流”。对他们其实高度警惕!除此之外,为了司马隆说过的各司其职,他铁了心在负责中段的时候就不去在意别处动荡,因此比以往任何一战都稳重得多。

    这种谨慎、稳重非常有利于临阵作出调整,如此,杨致信本来就很难出奇制胜。何况蒲察秉铉身边还有个堪称可以以万变应万变的陈铸……如果说飘云对蒲察秉铉是小看,那么对陈铸是失算!

    坐镇中军的竟然是陈铸,不是移剌蒲阿!

    结果,一招错满盘输。原本腰部是个可以把金军掐得最狠的地段,可是致信现在被反打得兵败如山倒、全体盟军也风雨飘摇。

    司马隆与百里飘云的多番斗智,司马只能多想一步、而不能先行一步,所以一直是飘云牵着他鼻子走,他呢,则一直立足于不败、慢慢地见招拆招。最终却率先撕开了飘云的破绽,从而达到不攻则已、一攻致命。

    唇亡齿寒。致信一败,听弦就离身死不远。飘云知道,司马隆现在才浮出水面的策略,正是钻他们的分兵伏击的空,一旦逮着破绽,便能真正地从大局上把他们各个击破、连根拔起,此刻司马隆已经完全占据了形势的主动。飘云要打破这样的格局。谈何容易?登天还难!!

     

    飘云却如何甘心啊。忆及盟军计划环环相扣,无论哪招失败。都能转为铺垫、变化深入;飘云一开始提的那些都不能成功,但是经过大家一起探讨形成的总算骗过了司马隆,可即使这样了还让司马隆给反控……情何以堪?!

    飘云勉强起身、从暗处去看阵地,内伤压榨,倍感艰难,迷惘之下。悲从中来。此地应属腰尾之间,内中也有乱战混战,却大多是腰部或尾部的盟军逃到这里、被金军小部分圈起来打围起来耗,对比鲜明,胜负了然。所有宋兵脸上身上都挂着伤。只有极少数的才能逃出生天、暂时以这难以潜形的暗处栖身。

    飘云、听弦、致信所领的三支精锐,行动都如水入沙地,平日皆是训练有素,全然伏兵的好苗子,没想到全成了敢死队,到此刻人数却也不多了。

    “还有……多少人?”飘云吃力地问副将,这些躲避在暗处喘息的兵将们,当然不是为了苟活不顾战友的,相反,他们出战前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待养足精神就会为那些死去的战友再出去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硬拼因为那只是送死,应该先退回来想办法,哪怕没有办法了,战斗力总能恢复些。

    基于这样的权宜思想,还有四五十人藏身此地,因知道百里飘云就在不远,他们更加觉得有希望,已有人传递暗号来问,何时可以再战。

    难道还能有计策?那些消耗了全体谋略的思路,竟也能一下就付诸流水,此刻,石硅、致信、听弦都不知是生是死……

    所幸飘云的悲观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点他和林阡很像,自我调整非常快,甚至不用像听弦那样用“活着,再会”来暗示激励。当有人来询问他策略时,责任感自然而然就驱使着他忘却伤痛、平心静气,忽然间他眼前一亮,意识到再战不是空谈!

    如何能够轻言放弃!?就像听弦看似实力与齐良臣悬殊,仍咬紧牙关在铁拳下苦撑,那场面再难令人置信,也确实能撑过二三十轮!

    飘云脱去染血的战袍、尽管提刀的双臂都在颤抖,可还是微笑了起来,是的全体的谋略失败了,“可是……全体不仅有谋略,还有胆魄啊……”

    没错,什么不可能都有可能!

    “将这五十人,汇集起来,听我号令,一同冲杀。”此刻每个隐蔽处就像一个据点,星罗棋布只待连成一片。

    “什么?”副将一愣,大家再战的决心确实可嘉,退回来先想办法却不过是安慰,怎么还可以……真的……?

    “擦干净脸,脱了血衣,咱们要形成第四支伏兵——司马隆可不知道,咱们这第四支,还是第二支吧。”飘云和这些败军之将,对金军而言。是尾部或腰部扫出来的垃圾,但未必不能妙用。

    多少可以借鉴点当年田若凝在魔门黔灵峰的战法:故意出现在黔灵峰周边的上千人,其实只不过是不足百人,只不过是在黔灵山的入口,隔三差五地不停经过、不停来回罢了!不足百人,就轻而易举演成了一场千人的假象。纵然是英明如主公都被骗得立即对黔灵峰加强布防。

    这一战,飘云和这五十余人经过了、却换个装束杀个回马枪,完全可以演出第四支伏兵的样子,“造”出虚假的却超出金军意料的参战人数。

    只要伪装得好,器宇轩昂、高屋建瓴地来,一时间金军谁会看出这是败兵,谁又能事先想到败兵能这样同一战里威风凛凛地卷土重来?都会诧异,原来盟军还有他们没想到的第四支!

    所以,必须脱了血衣、不着甲胄。一则这才是真正的置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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