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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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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小闲摸了摸额头,大概在想步安哪里行事乖张了,叹道:“原来你也是个苦命的。我还以为找了个了不得的靠山呢。张瞎子要是知道他做不了将军亲兵,知府门房了,非哭死不可。”前一句还像是个正常人说的话,后几句又露出了原型。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走着走着,又变成了邓小闲和惠圆拖在了后面。

    惠圆问:“都有婚约在身了,不需讲什么悄悄话。你为何还走得这么慢?”

    邓小闲说:“我一想到前途昏暗,就没力气走路了。”

    惠圆不解道:“你不是有好前程也要让出来的吗?前途与你何干?”

    邓小闲气道:“你这和尚什么都不懂!让不让是我乐意,有没有是命!前一个是高风亮节,后一个是命苦得稀烂,能一样吗?”

    “我念一段经给你宽宽心吧……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我是道修,对着我念经你是要作死吗?”

    “如露又如电,当作如是观……”

    “你信不信我咒死你?

    ……

    ……

    晴山问步安,为什么不能弹那首“月溅星河”。

    步安说,这首曲子的律制从未有人试过,万一一鸣惊人,别人势必要来探个究竟,你要是直言以告,就会把这秘密流传出去,若是嘴硬不说,就要被扰得无法清修。

    晴山说,还是步公子想得周到。她情绪看上不大好。

    沉默着走了一段,步安想到一桩疑问,道:“你既然已经能弹奏这首曲子,必然是练过了,再要弹奏时,岂不是不新鲜了?还能招来灵气异动吗?”

    晴山对他有此一问,非常惊讶,解释说,乐者每作新曲,必会填充假音空音,乐曲只在乐者心中是完整的,旁人听来七零八落。又说名士作诗,惯用通假字,不也是一样的道理。

    步安听得恍然大悟,又觉得实在离奇。通假字竟是为了不让新诗灵气泄露的权宜之计吗?为什么听上去像无稽之谈可又这么有道理呢?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鲁迅的?”他问。

    “是何人?”晴山一脸茫然。

    “是个通假字用得很溜的名士。想必修为也是极高的。”步安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太无聊。

    他沉默了一会儿,心想晴山看着闷闷不乐,难道是因为见不得野蛮斗殴,便问:“我刚才这样打人,你是不是觉得不对?”

    晴山摇头道:“若是有人夺我父母遗产,再来逼我出嫁,我也要打,但我只会用琴,就没有拳头解恨。”

    步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步公子手上还在流血。”晴山提醒道。

    步安拿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拳头疼,心里爽快。”

    “那晚的小女孩儿就是余家千金吧?虽然有些刁蛮,样貌却是一等一的。”晴山随口说着,心想,女儿的修为已经这么厉害,其父想必更胜一筹,大仇得报的希望实在微乎其微。

    步安笑着摆摆手道:“都是我弄错了,那丫头不是余家千金。”

    “不是?!”话一出口,晴山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圆场道,“我是说……步公子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会弄错?”

    步安摇摇头道:“最近诸事不顺,不还差点让你也误会了吗?”

    晴山得知那个修为骇人的小女孩儿不是余家,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莞尔笑道:“步公子是为搏一个狂生的名头才故意这么做的,晴山现在晓得了。”

    ……

    ……

    公孙庞没去兰亭夏集。

    他被人从望江楼上扔进运河的糗事已经传得满城皆知,赢回面子之前,哪有脸出去见人。

    这天晚上,他等在自家前院,一听到敲门声,就赶紧跑去开门。

    “人呢?没绑来?”他看到厨子一个人苦着脸站在门外,就知道今晚的事情多半黄了。

    “胖爷……哪儿敢绑啊,您是没瞧见,那书生……那书生连官都敢打呀!”厨子压着嗓子,脸上神情骇然。

    “官都敢打?你说说清楚!到底怎么了?”公孙庞赶紧把厨子拽进院子。

    “……夏集一散,我们就在路上等着,想着一哄而上,和尚道士也护不住他,可你猜我们看见啥了?知府……知府刘大人……”厨子喘着气说道。

    公孙庞差点跳了起来:“他把知府大人给打了?!”

    “不,不是……是刘大人的小舅子,汪大人……”

    “他把汪大人给打了?!”

    “不是……”厨子拍着大腿:“他把汪大人小心作陪的一个京官给打了!就摁在地上拿拳头捶,捶得那叫一个凄惨!汪大人动都不敢动,就看着他打……胖爷,这口气咱还是咽了算了!那书生是个疯子,惹他不得呀!”

    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官都敢打,打了还不用负责的疯子。

    “那就再看看,”公孙庞眨巴眨巴眼睛:“再……再看看吧……”

第六十七章 七司开张大酬宾() 
隆兴二年五月二十七一早,阜平街上鬼捕七司门外,就聚了不少街坊,男女老少都有。

    “鬼捕七司开张酬宾,一两银子包一年!有鬼必除,除鬼必净!”有识字的大声诵读着七司衙门外贴着的告示。

    一旁妇人好奇问道:“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包什么一年?”

    “就是说,只要掏了一两银子,往后这一年,你家但凡闹鬼,七司都管!”有人解释道。

    “啊呸!你家才闹鬼呢!”妇人跳脚道。

    识字的那位哈哈一笑也不介意,又道:“上回贺老六家闹鬼,托了熟人找的四司,花了足足八贯钱,也只管一趟。就没听说还有管一年的!”

    这时,七司大门嘎吱一声,邓小闲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出,街坊们很快围上来。

    “这告示可当真算数?”

    “一两银子真能保家宅一年平安?”

    邓小闲认真道:“自然当真!衙门朝南开,说话几时不算数了?!”他说得义正言辞,好像真做了官似的,可接着又嘻嘻一笑,指着告示下的一排小字道:“看清了没有?酬宾只此十日,过后就再没这样的好事了!”

    “只此十日?”有人叹道:“我家最近又不闹鬼,总不能盼着这十天里出点事儿吧?!”

    “就是嘛!这规矩订得不妥!”

    邓小闲甩甩手道:“谁说非要闹鬼才行?这一两银子就是保平安!保整一年,不划算吗?”

    人群安静了片刻,又闹了起来。

    七司衙门院子里,游平瞅了一眼外头,皱着眉头说道:“瞎子,你觉得有人这么傻吗?明明家里不闹鬼,还上赶着给我们送银子。”

    “我看步爷也没想着能有人上钩,就是做个噱头,好把七司的名声传出去。”张瞎子想了想说。

    不多久,洛轻亭从门外进来,神色凝重道:“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多人围着花道士?他又吃了谁家姑娘的豆腐了?”

    她昨晚不在,今早才从家里出来,没有参与拟定这张告示。

    “是步爷弄了个一两银子捉鬼的开业酬宾。小闲正跟街坊们细说呢。”张瞎子解释道。

    “酬宾?咱又不是饭馆酒肆,酬什么宾?”洛轻亭不解道:“一两银子捉鬼,这价是步爷定的?”

    张瞎子和游平凑上来跟她把来龙去脉时讲了一遍,说昨晚步爷从兰亭回来,就心血来潮,张罗着弄了这么一张告示,当晚就贴了出去。

    “一两银子捉鬼,怕是一个月下来,连鬼引的钱都凑不齐吧!大伙还吃什么?”洛轻亭惊道。

    游平赶紧示意她小声点,一边回头张望,一边说:“小心叫步爷听见,这会儿也快起了。”

    “步爷是聪明人,过几日自会觉得不妥。咱要是当面说破,伤他面子嘞。”瞎子小声道。

    洛轻亭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担心我那份本钱。”

    “晴山先生都来了七司,我琢磨着生意再怎么也黄不了。”瞎子道:“且由着步爷玩一阵子吧,吃了苦头自然就消停了。书生嘛,总有些书生气的。”

    洛轻亭白了他一眼道:“你前几日不还说步爷是个狠角色嘛?怎么又书生气了?”

    瞎子“咳”了一声,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一会儿邓小闲从外头进来,看脸色就知道刚才这通宣传没起到什么作用。

    ……

    ……

    从清早起床,晴山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琴室里。

    见她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弹奏的乐声也越来越乱,影伯终于忍不住问:“小姐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确实遇上了烦心事。兰亭夏集一过,晴山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仔细研究那首“月溅星河”所遵照的音程律制,目标是以此为基础,尝试着作一首新曲。

    可从昨夜到今早,她竟然毫无进展。

    突然之间从自己所熟知的音律框架里走出来,晴山像跨进了一个未知的领域,天赋、灵感和长久以来所受的训练在这里似乎都没了作用。

    她并不知道,自己只是瞥见了十二平均律的冰山一角,几个特殊却又异常和谐的音高音程,给了她巨大的冲击,勾起了她非要一探究竟的兴趣。可仅凭这份冲击和兴趣,她除了触之不及的痛苦,别的什么都做不到。

    “他是怎么做到的?”她下意识问了出来。

    阴影中有个声音传来:“小姐是说那个人吗?”

    “对啊,步公子是怎么做到的?他像是信手拈来,不费功夫。”晴山侧头思索。

    “小姐没有问过他吗?”

    “昨夜回城的路上问过,步公子答得似是而非,一会儿说是梦中所得,一会儿又说是听别人弹过唱过。”晴山答道。

    影伯似乎猜到了什么:“那人是不是说过,往后还要再唱别的曲子给小姐听?”

    “对啊影伯,你怎么知道?”晴山一脸好奇:“他还说,那首‘月溅星河’叫我先不要弹奏。”

    “小姐啊……”影伯叹道:“音律之道你是行家,可要是论起玩弄人心,那人却是个真正的大行家。”

    晴山惊道:“影伯你为何这么说?我倒觉得步公子很坦荡,是之前我误会了他才对。”

    “小姐,你再想想呢……他最初叫人将你掳去,又毫发不伤地将你放回,投醪河边唱一曲‘月溅星河’便消失无踪,待到现身又说往后再唱别的曲子给小姐听,可那首‘月溅星河’怎么不准你弹奏了……”

    停顿了一会儿又问:“小姐还没看出来吗?”

    “你是说?”晴山眉头微皱,接着频频摇头:“我看步公子不像是这样的人。”

    “他拿弦挂住了小姐的心,牵一牵,你的心思便要动一动。小姐可曾想过,从那晚以来,你时时都在想着那人……念念不忘,岂不是正中了他的道,着了他的魔。”

    “可他图的什么呢?”晴山仍旧不信:“若是图我的身子,那夜不替我松绑,早就得偿所愿了。”虽然面对的是影伯,她说到这些还是微微有些脸红。

    影伯叹道:“这才是那人的可怕之处啊……小姐,你已处处为他说话,替他开脱了。”

    晴山这时才想起,昨夜步公子提到余唤忠,莫非也是使计,令自己觉得同仇敌忾?若是如此,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小姐也不要太过为难,只需与他虚与委蛇,得来他那些怪曲便可。只要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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