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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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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感慨,一边随口道:“你也不容易……”

    邓小闲脸色顿时轻松下来,顺杆往上爬似的,腆着脸道:“就是不容易嘛……所以你看,这一季的兰亭集会,要不就上我一起去吧!”

    “兰亭集会?”步安扭头看他,心想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在这个世界,东晋时期的兰亭集会,一直延续到了当下?

    “你别装傻了,每一季兰亭集会,你们天姥书院都要参加的。我倒不是要去沾那曲水流觞的雅兴,就是想要蹭蹭新诗新曲出世时的灵气……哈呀,这一回估计那个什么三步成诗步执道也会去!”邓小闲一副极致向往的神情,似乎已经看到了满山满谷的灵气。

    步安恍然点头,想了想道:“我要是能去,自然会想办法把你带上……不过,你得先跟我说说,这新曲又是什么意思?除了诗词以外,新出世的曲子也能招来英灵不成?”

    邓小闲得了他的应承,脸上泛着红光,笑道:“这还用说?要不是新曲能招来灵气,有谁会花上十两银子,去玲珑坊只为听一场曲会?”

    步安听到这个解释,心情顿时大好。假如音乐也能招来英灵,自己脑子里可存着一个天大的宝库呢!他虽然不是什么音乐天才,但是听过那么多古典、流行、摇滚或者民谣,不会写曲子,哼哼总还是会的,要是能找个行家合作合作……

    这时夜色已深,天上的怪鸟已经飞得不知去向,一道一儒两人走在去往南城的运河九孔石桥上,心情各有各的好。

第三十二章 公子给你变戏法() 
夜色已深,天姥群山之巅的一座古拙小亭中,一个身穿布衣长衫,体形清瘦,面容沉静的中年儒生,正和一位穿着云锦华裳,面白体宽的富态中年人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棋盘,两杯清茶。天上星辰密布,东方天际的邪月色泽猩红如血,四周群山黑压压一片如同匍匐的史前兽群,极远处的越州城也隐约可见。

    面白体宽,像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华服中年喝了一口茶又放下,微笑道:“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我年少时在书院住了足足十七年,如今重回书院也快有一年,像今夜这般岚霭散尽、乾坤朗朗,好像还是头一次见。”

    布衣儒生目视棋盘,神情淡然,衣袖和黑须被山风吹得洋洋洒洒,身体却有如山岳般纹丝不动。他像是没有听见华服中年的话,精力全都集中在棋盘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道:“邪月出,百鬼行,哪里来的乾坤朗朗?”

    华服中年闻言朝东方天际的邪月看去,垂首沉吟道:“如今这天下,西南有拜月教众蛊惑民心,塞外有北狄胡虏饮马天山,东海万千列岛上仍有怪力乱神……师兄,邪月之患不如人患啊。”

    布衣儒生闻言不语,只是仍旧微微摇首。

    华服中年道:“怀沧师兄觉得我说得不对?”

    布衣儒生正是步安从未见过的天姥书院山长怀沧,他伸手将一枚白子轻轻点在棋盘上,悠悠道:“如果月行有常,又哪里来的拜月教?如果没有邪月乱了阴阳,百鬼不出,潮汐不乱,民心思定,又何惧塞外胡虏?”

    华服中年笑着点头,突然眉头一皱,举目往越州城的方向看去,轻“咦”一声道:“金鹏鸟……看来邪月再临,旧神也蠢蠢欲动了。”

    怀沧看都不看一眼,仿佛早就察觉到了越州方向的动静,边将劫争中的黑子提起,边道:“怕是在岛上待得腻了,出来活络活络手脚吧。”

    华服中年轻声道:“师兄,会不会是浮岛瀛洲上的……”他说到瀛洲便不再往下,似乎怕提到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怀沧微微一笑道:“子曰不语怪力乱神。是因为世人心性不坚,提及乱神的名讳,难免又要以自身灵智供奉其香火念力。你一介国士,不在此列。”

    华服中年道:“谢师兄教诲。金鹏鸟现世,会不会是瀛洲女娲氏要借邪月之患,重返神州?”

    怀沧摇头道:“女娲氏活了两千多年,怎么会如此招摇过市。不过是谁家的后人,耐不住岛上寂寞,出来人世走动而已。”接着抬眼道:“你今夜句句不离天下社稷,莫非还心系汴梁?”

    华服中年微微一怔,恳切道:“父皇在世时常说,盛世求德而乱世求才。舍弟能以机谋夺嫡,才智远胜于我。如今邪月再临,乱世将至,天下正应有才者居之。”

    怀沧点头道:“令第要是真能匡扶天下,度过邪月之患,就是千年未遇的明君,理应夺了你的太子之位;可他若作了亡国之君,你又何必与他争这遗臭之名。”

    山长怀沧这番话说得平平淡淡,曾贵为大梁太子的华服中年却听得心惊肉跳,他嘴上说佩服弟弟的才智,心里却未必没有不甘,可如今躲在天姥书院,连性命都是眼前这位师兄救下的,当初身在汴梁时的满身锐气,已在去年那场宫廷变故之后消耗殆尽,现在听师兄这么说,面上也只好点头微笑,装作毫不在意。

    怀沧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在书院住得太闷,下月月尾就是兰亭夏集,也去散散心吧。”

    华服中年摆摆手道:“我住在书院,就已经给师兄添了不少麻烦。兰亭夏集人多口杂,还是不去为妙。”接着又道:“今年春试上那阙《定风波》我也看了,当真气象非凡。师兄,书院能得如此才子,复兴有望啊。”

    怀沧笑笑道:“书院积弱,岂是靠一个才子就能复兴的。何况那步姓书生还和余唤忠之女,有入赘的婚约在身……书院何至于将复兴希望,放在一个赘婿身上。”

    华服中年脸色微微一变,大概是想起仓皇离京时,被这位父皇当年的信臣千里追杀的那整整一个多月里,生死悬于一线的经历。

    ……

    ……

    越州南城的一间破落瓦房里,幽暗的油灯下,步安正一边洗脚,一边给躺在床上的素素讲述今夜捉鬼的经历。

    听他说到房门突然洞开,另一只吊死鬼飘在门外时,素素吓得一声尖叫,拉起被子盖住了整张脸,步安则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会儿,素素才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又紧张又好奇地问道:“公子……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两只吊死鬼被全被我们收拾了!”步安擦干脚,抱着那柄小琵琶坐到了床沿上。

    素素不解道:“公子这么晚了还要练琴?”

    步安笑道:“我给你变个戏法。”说着便一手摁住这几天摸索出来的一个和弦把位,一手用灌满贵气的食指指尖扫拨琴弦。

    一,二,三……足足扫了三次弦,他体内的那团鬼气才消耗完,比上次足足多了两倍。而琴弦周围荡漾开的暖光,也比在楼家书馆院子里的那次更浓郁、更绚丽,清晰地分作三层,飘荡着融合起来,好一会儿才完全消失。

    步安呆呆地看着暖光消失的过程,素素却轻声道:“公子不是要变戏法给我看吗?怎么不变?”步安立刻扭头道:“你……没看见?”

    素素疑惑道:“看见什么?”

    步安立刻反应过来,素素想必看不见这些被琴弦震出的暖光,推此及彼,说不定除了自己以外,谁都看不见!

    他觉得这应该是件好事,转念一想,又担心自己这些鬼气不能杀敌降魔,到头来白忙活一场。但眼下攒到的这些鬼气,只能供扫弦三次,连一个完整的旋律都弹不出来,想试也试不了。

    “想那么多没用的干嘛!先蹭着再说!”他自顾自说了一句,吹灯上床。

    临睡之前,步安轻声吩咐道:“素素啊,你从明天起,就去玲珑坊外头转转,打听打听那里的情况,等到邪月下山,阳夜一来,公子我就要去混一份差事。对了,记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家,别在外面瞎转悠。”

    素素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缩起腿脚,生怕公子又要挠她的脚底心。

第三十三章 倒霉和尚三妖怪() 
四月底已是初夏时节,满城的柳树和城外的群山绿得如同连绵的翡翠,白日里越州城照旧人头攒动,只是每到夜里就冷清得像是一座荒城。

    公孙庞没有食言,不多久就把三十两银子交到了邓小闲手里。邓小闲收下银子时笑得合不拢嘴,可到了第二天就换了一副嘴脸,因为听说公孙庞从那个胆小怕事的东家男人那里唬来了整整二百两银子!

    公孙庞私宅前院充当的鬼捕三司道场里,厨子翘着二郎腿,剔着牙缝说:“我那天就觉得不对,两个女鬼为什么都穿着红裙?新娘子嘛!刚过门的小媳妇,洞房夜就被扒了灰,没脸活下去了!”

    洛轻亭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起身走到院子另一角,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张道姑却听得格外起劲,仿佛浑身上下的八卦细胞都被勾活了,咧着嘴道:“我说那个男人额头泛绿呢,原来还有这档子事!他家老头子倒是老当益壮……”

    邓小闲插嘴道:“你懂什么?这豆蔻处子,就像熬粥时面上浮着的油花,是大补之物啊!”

    厨子咽着口水凑上去道:“还有这种说法?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个大补?”

    步安看着这幅情景,心说这些人的价值观都崩坏成什么样子了?结果自己一抬屁股,也笑嘻嘻地凑了过去,竖着耳朵听邓小闲胡扯。

    因鬼而识人,步安才混进鬼捕队伍没多久,就听到了许许多多因为闹鬼而牵扯出来的秘闻,于是每天早上从南城出来,走到公孙庞家宅院的这段路上,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观感已经和刚刚踏进越州时大为不同,仿佛这些路人,无论男人女人、富人穷人,每一具皮囊下都藏着不可告人的歹念。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隐约感觉到,屠瑶那三个字的规矩,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已是邪月再临的第五个月,越州城闹鬼的人家越来越多,鬼捕生意红红火火,几乎没有断档,步安肚子里的鬼气也水涨船高。这些鬼气在他丹田里聚做一团,经过步安的反复试验,确实和命灵一样,用完了歇一阵又会恢复。至于为什么鬼气会变成自己的命灵,步安想不明白,心说这大概是自己的“穿越大礼包”吧。

    他每天吃过早饭就出门,深夜和邓小闲一起赶回来,除了第一夜遇到那个厉鬼难缠,此后的捉鬼经历都无惊无险。

    邓小闲依旧是那副无赖模样,有一天深夜往回走时,他跟步安说,自己骂人骂鬼其实都有深意,目的是要在道门少得可怜的咒玄真言以外,摸索出一条新路子来,只是这种想法太过超前,别人都不理解他。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对那些凡夫俗子我根本懒得解释,步安老弟,你一定懂我的!”

    步安翻了一个高难度的全白白眼,心说你当我是傻的吗,冷哼了一声道:“你格局太小,那些骂人的话太没创意,这样下去,琢磨一辈子都没希望!”

    邓小闲惊道:“哦?步老弟于咒玄一道,也有心得?”

    步安背着大布袋子自顾自走在前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邪月,吸足了气喊道:“我去年买了个表!”颇为豪迈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传出去好远。

    “去年买了个表?”邓小闲咂咂嘴道,“这是什么意思?”

    步安回头看了他一眼,故作高深地笑笑。接下去的一路上,他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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