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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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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迦夜道:「这是狼文,在西北崇高之岭,曾有一族半狼半人,学作文字,可是旋即湮灭,怎会有如此巨大的壁刻留在世上?真是令人惊讶!」

陆寄风问道:「那么无人能懂了?」

吉迦夜道:「狼文仿效西域杂国文字,并无体系,只能靠解意法来译读。贫僧略通数国文字,静心思考推敲,或许可以看出一二。」

一听有了端倪,而且很可能是天下间只有这一个人能够解读,陆寄风和寇谦之都又惊又喜,寇谦之道:「请大师安心住在本观,贫道绝不让人打扰大师。」

吉迦夜道:「这处密室很好,我就在这里推敲这份狼文,想通了就会出去。」

寇谦之道:「可是总要有人送茶送饭给大师您……」

吉迦夜道:「几天不饮食,于贫僧并不算什么,你们去吧,不必担心我。只要别让人进来打扰就好了。」

陆寄风和寇谦之再三感谢,两人双双退出密道,陆寄风道:「我这几日就在此为大师护法,让吉迦夜大师安心译出帛文。」

寇谦之道:「是,此房还有复道可以通往禅室、丹房,绝不会被人发觉。至于皇上那里,贫道会再试探上意,将苏毗府之事给按下。」

陆寄风点了点头,道:「这事就麻烦你了,还有,有件事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寇谦之道:「请说。」

陆寄风道:「我听说平城观是由龙阳君与凤阳君掌管,为何竟不见他们人影?」

寇谦之道:「师父及师叔已经回通明宫去处理师祖的事了,怕是不能回来。」

陆寄风听出一点蹊跷,试探着问寇谦之道:「你见过了弱水道长的尸体吗?」

寇谦之道:「没见过,陆大人为何这么问?」

陆寄风本想再问,转念一想,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静观时变,便没有说什么。

陆寄风藏身观中,匆匆又过数日,密道底下的吉迦夜丝毫没有动静,而寇谦之退坛回来之后,也总是如实报告城中之事,拓跋焘忙于准备出征,陆寄风的事变成了无足轻重之事,寇谦之根本找不到机会提说。

但那日寇谦之退坛之后,却匆匆赶入房中,对陆寄风道:「大人!事情不妙了。」

陆寄风问道:「出了什么事?」

寇谦之道:「今天我听朝中的人说,抓到了您的同党,还是个女眷……」

陆寄风大吃一惊,道:「你听谁说的?」

寇谦之道:「是刘侍郎,刘义真,皇上要他封您的中领军府,听说那天您的女眷自己回来,被认了出来,马上就被抓了。要是她不说出您的下落,只怕要糟。」

陆寄风又气又急,想道:「一定是迦逻跟了过来,她实在太任性了!」

寇谦之道:「这怎么办?大人?」

陆寄风吸了口气,道:「我会去设法救她,我问你,这密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吗?」

寇谦之道:「不会有人知道了。」

陆寄风点头,道:「好,我去一趟,会尽快回来。」

寇谦之道:「大人千万小心。」

陆寄风就这样匆匆赶了出去。赶至中领军府,果然已是封条处处,警卫森严。

陆寄风当着门口一站,道:「我是陆寄风,叫刘义真出来见我!」

众卫兵一见陆寄风居然自己现身,全都惊慌失措,连忙严阵以待,各个刀剑出笼,将他团团围住。他们听说陆寄风武功高强,又会妖法,而现在单人出面,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都更是紧张。

卫队长大着胆子上前,道:「刘大人岂是你这要犯说见就见,给我押了下去!」

命令归命令,根本无人敢上前半步。陆寄风道:「我既然出来了,便不会逃走,刘义真奉命抓我,你们就把我带到他面前,看他要怎样!」

此时,一匹快马奔了过来,在陆寄风面前数尺,勒马长立。马上之人正是柳衡。

柳衡对陆寄风一笑,道:「昨日炙手可热,今日阶下之囚,陆兄,你的沉浮好快啊!」

陆寄风道:「总比攀附腐朽的蛆虫来得强。」

柳衡闷哼了一声,挥手一扬,手中长鞭便啪地向陆寄风当头打来,陆寄风随身一闪,便避开了,一把拉住鞭梢,往后一扯,差点要把柳衡拉下马。

柳衡脸色一变,不料陆寄风松了手,没让他当场出丑。陆寄风冷冷地说道:「带我去见你主子!」

柳衡暗暗惊心,但他乖觉伶俐,揣摩陆寄风不敢对自己出手,可能是因为听说了他的女眷被抓,所以才这么忍让三分。柳衡这样一想,就放下了心,喝道:「把他带走!」

有柳衡压阵,众人都有如服下了颗定心丸,纷纷上前将陆寄风推上囚车,锁在车内,朝着诏狱而去。

不料才到狱府之外,刘义真便亲自迎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陆大人,您总算现身了,下官守候已久,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他指挥着众人把陆寄风放出来,自己却不敢靠近,陆寄风心里暗自好笑,想道:「我如果要抓你做人质,你再退远些我也抓得到!不过用你一条烂命换迦逻,太不值得。」

陆寄风喝道:「你不必跟我皮笑肉不笑,我已就擒,快把迦逻放了!」

刘义真道:「大人何必为难小弟?女犯所囚之所,下官也不是说进去就进得的,大人您既然自动投案,皇上一欢喜,或许就赦你无罪,那时不就平安了吗?」

他说得固然滑头,但实情确是如此,或许正是因为拓跋焘对陆寄风青眼有加,因此他虽是阶下囚的身分,刘义真也不敢得罪他。

陆寄风道:「你要怎样,直说了吧!」

刘义真道:「陆大人,你我都是南人,在北为官,怎能不互相帮忙?委屈您在牢中待一待,待下官禀明了万岁,再放您和您的女眷出来。」

陆寄风一昂首,道:「带路!」

「是,大人请。」

刘义真和众卫士们押解着陆寄风进了地牢,陆寄风自己进入牢房之内,半点也不担心。这种地方,他要出入根本就是小事一件。

刘义真再三保证会帮他在拓跋焘面前美言,陆寄风爱理不理,他很清楚刘义真不要落井下石就很好了,更不要期望于他。他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就在牢中打坐入定,稳若泰山。

地牢里的灯光燃完,便成漆黑一片,陆寄风听得其他牢房内传出悲惨的叫声,想必是死囚面对黑暗的极度恐惧之下,才会不断地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与陆寄风的安稳心情,有如天地之别。

不久,通往地牢的石道又传出隐隐的亮光,一阵女子幽香,随着那阵亮光渐渐传近。陆寄风心中一奇,想道:

「难道刘义真竟然真的把迦逻放出来了?」

那阵灯光流出石道,当持灯之人,笑盈盈地立在陆寄风的牢房外时,陆寄风却呆住了,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度遇见她。

(第三卷《权谋江湖》卷终)

第四卷 九域一统

第一章 提壶接宾侣

黑暗的地牢里,微弱的灯光照着司马贞笑盈盈的俏脸,陆寄风见到是她,不禁愣住了。

司马贞一手持着铜灯,一手提着精美的漆篮,身边并没带任何侍从,单人匹马地进了地牢内,对着陆寄风一笑。

只见司马贞停在陆寄风的牢房外,将东西放在地上,抬起脸来,笑道:

「呦,好一个中领军大人,在这牢里真是委屈你啦?」

陆寄风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司马贞道:「看你呀,否则我来这又臭又暗的地方做什么?」

司马贞刁钻蛮横,陆寄风料想她突然来牢中看望自己,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便转过了脸,不去理她。

司马贞嘲弄地笑道:「你的本事不是大得很吗?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落到这个地步,嘻!」

陆寄风冷冷地以眼角瞄了她一眼,司马贞见他的睥睨之色,不改以往,便也一挑蛾眉,傲然道:「你在山上抓了我,欺负我,那时可多威风,现在怎么半句话也不敢吭,只敢用眼角瞄人?你记着,现在你可不是鲜卑皇帝捧在手上的宠臣,只是个阶下囚!」

陆寄风装作没听见她说话,停了一会儿,司马贞不耐烦地说道:「喂,怎么不说话?被这地牢吓傻了?你一日未曾吃喝,我带了些东西来给你。」

她将篮子打开,篮中食物的香气立刻就弥漫周遭,她府中的厨子是从南边带过来的大内御厨,果真不同凡响。背对着她的陆寄风只听地牢内此起彼落的呼吸声、垂涎声。

地牢里的这些人待在黑暗阴臭的地方这么久了,突然间闻到人间美食的气味,当然更加敏感,全部都趴在栏上朝这个地方看。

陆寄风听见身后一阵沙嘶之响,愣了一下,回头望去,原来自己所囚的这间牢房内还有别人。那人满脸的胡碴乱发,一双黄浊的眼睛晦暗失色,浑身又都是烂疮,因秽气感染,而发着高烧,一直躺在角落不动。牢里的人都当他快死了,竟连一天两碗的稀粥都不给他,因此他已有两日未进粒米,那样子与腐烂的枯草堆没什么差别,以致于陆寄风进来了半日,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那死囚竟闻到食物之香,迷迷糊糊地半爬半扑地朝前而来,司马贞不等他靠近,随手一弹,指间弹出一小片石头,便将那死囚打得额上鲜血长流,那死囚痛呼了一声,抱着头退了好几步,不敢靠近。

司马贞斥道:「谁要你过来!滚远些,别弄脏了我的东西,否则本公主杀了你!」

或许是死囚已经饱尝狱吏的凌辱,变得卑微胆小无比,一被司马贞喝斥,便抱着头蹲了下来,果真不敢靠近。

他抱着头,缩着肩膀,偷偷地朝着司马贞看去,铜灯璀璨的光辉映照下,原本就清丽可人的司马贞,被衬得细腻的肌肤上泛出一层淡淡迷蒙的金光,端挺的五官优雅不可方物,那死囚不禁看呆了,也忘了病痛与伤痛。

他心中想着:「她好美!竟有女子这样地美,她一定是神仙,我快死了,所以见到神仙菩萨来接我了……」

他病得神智不清,只知呆看着司马贞,对于其他的却都迷迷糊糊,不知真幻。

司马贞倒了杯酒,递向陆寄风,笑道:「这是我特地从丹阳带来的曲阿酒,由练湖之水、丹阳之米所酿,是驰名天下的好酒,料你一辈子也没福分喝过,来,你尝尝看。」

她手中的酒一倒入杯中,立刻酒香四溢,一股醇气似隐似显,果然是罕见的好酒。但陆寄风仍旧相应不理,索性躺了下来,背对着司马贞。

司马贞见状,再也忍不住,气愤地说道:

「你是故意不理我吗?我好心帮你送东西来,你却这样待我!你这个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说着,她手中酒杯朝陆寄风身上甩去,将酒泼了一地,漆杯打在身上当然不会痛,陆寄风依然不去理她。

司马贞气得发抖,道:「陆寄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寄风毫无反应,司马贞静了一会儿,拼命抑下怒气,温言道:「你怕我毒死你是不是?要不要我先吃给你看?」

陆寄风故意漠视了她半天,就是想激得她脾气发作,表露出她来此真正的用意。但一直到现在,司马贞竟完全没生气,反而对陆寄风极力隐忍,令陆寄风也不由得心中略奇,总算转过了身,看司马贞想干什么。

司马贞见到他端正的五官,不世的气慨,不由得心头阵阵喜悦,满腹的火都消了,微笑道:「酒杯拿过来,我再倒酒给你,很好喝的。」

陆寄风淡然道:「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东西你拿走吧,我不需要。」

司马贞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道:「你……你是不是嫌我的东西不好,你不希罕?」

陆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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