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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发生了何事？”径直走上来的船老大举目四望，朝趴在甲板栏杆的短发背影，扬声问道。
秦欢和老乞丐趴着船舷远视后方大船，听得问话之声，二人同时转过身来。
只见一群身穿短卦光着膀子的大汉，拥拥挤挤的站在一位青年男子身后，露出来的左膀子上，有黑色的蛟龙刺青。
秦欢稍一感知，便觉这行人各个都内息浑厚，尤其是这相貌平平的船老大，给秦欢的感觉，就如同一头正在打盹儿的猛虎。
秦欢眼中划过一抹惊色，抿嘴微笑，抬手抱拳行礼，态度谦逊地说道：“后方有人呐声叫船，小子也不知何事，你还是询问一下那些舵手兄弟吧！”
船老大淡淡地扫了眼秦欢，倒是有些意外他的谦和态度。
伸手不打笑脸人，船老大严肃的面容泛出一丝友善的微笑，点了点头，扬手挥了挥，带着一众手下朝船尾快步走去。
东方文化传承数千年，受此熏陶，世人都十分看重仁孝礼仪，即便是没读过书的粗人，也懂得一个礼字的重要性。
生逢乱世，不忘古学，无论王朝如何更替，这天下的学宫却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没想到这艘大船居然是蛟龙帮的产业，那挑衅之人胆子可不小！”老乞丐背靠栏杆，面带惊色地说道。
喊话之人真力浑厚，只是不知和船老大相比谁能更胜一筹，但愿别生事端，否则这一船人定会被殃及，到时若损了船只，这满船人非得被活活淹死不可。
汉江辽阔无边，偌大的船停在江面，映衬之下，渺小得近如一叶木舟。
即便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如此凶猛的江水里，游过数千米到得岸上。
秦欢眼珠转动思量了片刻，脸色微微一沉，对老乞丐说道：“回船舱与他们待在一起，我过去瞧瞧情况。”
“你当心点，莫要惹事。”老乞丐叮嘱一句，慢吞吞地朝船舱走去。
秦欢在原地顿了半响，直至老乞丐已走入船舱里，才迈开脚步，顺着大船左侧的通道走向船尾。
刚行至人群后方，便见两船相接，对面船头上，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青色的衣袍被猛烈的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青衫短袍的男子二十来岁，面容俊逸，神色冷厉，眼神居高临下地望着秦欢周围的人。
“陆行舟，你好大的胆子，小爷的话你听不见么？”男子开口怒声喝道。
秦欢前方的舵手分开一片空隙，船老大站在正中间，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船头的男子。
他就是陆行舟！
秦欢望着船老大瘦高的身影，眼中泛过一丝异色。
襄阳城南下汉江码头，汉江第一大帮蛟龙帮，帮主付长兴，以一手碧水游龙剑名震襄阳。
人送绰号碧水蛟龙，现已年近七十，老来得一子，取名付还真。
文献传说，蛟龙渡劫可化真龙，付长兴对幼子抱有极高的期望，取名还真，其用意显而易见。
蛟龙帮设有三大堂口，一为飞鱼，一为龙牙，一为腐犬。
据说原本只有两大堂口，这腐犬乃是专门为一个人而设立，此人便是十年前被付长兴收为义子的陆行舟。
有关蛟龙帮的信息，在前些日子由老乞丐手下的丐帮弟子所收集。
身处此间环境，自然要知道周遭都有哪些不能招惹的势力，蛟龙帮正是其一。
秦欢思量的空当，站在前方的陆行舟，已和对面船头的付还真交谈数句。
脑子里虽在翻寻这些收集来的信息，二人的对话，却也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
陆行舟身为“腐犬”一堂的堂主，主要职责是捕杀汉江水域一带的水怪，宰杀了贩卖其肉，或是榨出水怪油脂卖给那些达官显贵。
这个世界的元气十分浓厚，一些深山大泽里，往往能搜寻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凶猛异兽，此等凶物的血肉，对习武之人乃是大补，也只有先天之上的高手，才敢涉足险地，寻获宝物。
陆行舟此行南下捕杀水怪，怪兽的血肉都囤积在底仓冰窖里，专门有人负责看守。
路经江都水域，本着赚点外快的心思，为手下兄弟谋一条财路，他才收钱载客。
付还真身为蛟龙帮少帮主，不好好待在驻地练功，却前往江都，他想做什么，外人就不知道了。
不过听他刚刚的问话，似乎是牵扯到了汉江最近的几起怪事，他怀疑陆行舟船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想要派人上传搜寻一番。
此时陆行舟面色阴沉如水，微眯着双眼，盯向对面的男子，声音平淡地说道：“少帮主莫要为难属下，船上货物若是耽搁了交货时辰，属下这群兄弟只怕饭碗不保！”
两船相接，二人各立一方相距十数米。
陆行舟身边的手下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众人微低着头，面色显得忿忿不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江都水域出了一头巨蟒，这巨蟒乃是由万花坊坊主亲手驯养，昨夜却在入江时被人给围杀了，江水赤红一片，巨蟒不知所踪！”
付还真缓缓道来，脸色越发地愤怒，扬手指向陆行舟，大喝道：“你平日借差载客我可以不管，但你偏偏却要招惹万花坊，你让蛟龙帮如何与之交代？”
陆行舟昂身负手，面如古井不起丝毫波澜，淡淡说道：“少帮主说什么，属下听不懂，属下没见过什么大蟒，少帮主莫要再胡闹了，属下还要赶着回汉江码头交差。”
秦欢站在后方，略一催动体内炙热的劲气，使之窜向鼻翼附近，轻轻嗅了嗅。
瞬息之间，秦欢的嗅觉大增，周围一股淡淡的腥气扑鼻而来，秦欢眼神一惊，连忙将内劲退散返入经脉之中。
这股腥臭，不是那条巨蟒又能是谁！
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猎杀万花坊驯养的巨蟒！
……
第103章 乱流（）
“昨夜有人在十里亭附近水域见过你这艘船，你敢说与此事无关？”
付还真站在对面船头上，阴沉着脸的大声问道。
说话间，付还真身后已经走来一大群身材壮硕的刀客，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上传搜查。
陆行舟抬手摸着下巴上一撮胡须，目中泛出一丝笑意，打量着对面的一群人。
这群人见状，纷纷面色一惧，各自都后撤几步。
传闻说陆行舟此人极少对人笑，若是他对你笑了，那你便要当心了。
这笑容便意味着，他要杀人！
十年闯下的凶名在外，汉江一带何人敢不忌惮。
现在的陆行舟，即便是蛟龙帮的老帮主亲至，也不敢对其大呼小叫，但这位少帮主却丝毫不惧其凶威，显然也是倚仗着他乃是老帮主独子，便认准了陆行舟不敢过于放肆。
虽说心中有所倚仗，付还真亲眼目睹他眼中的笑意之后，还是有些忐忑，但表面上仍旧十分镇定，自有一番少帮主的威严。
“附近的船都没什么差别，大晚上认错了很正常。”陆行舟淡淡应道，面对那群气势汹汹的刀客，他看起来平静极了。
这种无所畏惧的平静，令付还真愤怒，也令这群刀客暗生惧意。
好歹也在汉江水域混了十来年，仅凭三言两语就像唬住他，那他便不是陆行舟了。
付还真冷笑两声，指向船上迎风飘荡的一面大旗，“这犬字也能认错么？”
狗不可怕，可怕的是疯狗。
陆行舟剑眉一皱，微仰起头，长声道：“谁看见的，请他出来与陆某对质。”
一听此话，付还真俊俏的脸当即一怒，瞪大眼睛好半响没有开口。
此二人一番交锋，秦欢都看在眼里。
一个是少帮主，一个是属下，这位属下看似对他毕恭毕敬，实则却没把其放在眼里。
而这位少帮主，嘴上看起来叫得很凶，却又不敢过于放肆，未免显得有些外强中干。
“为何停船，发生何事了？”
人群后方传来少女娇滴滴的询问声，众舵手都回头看去，陆行舟也转过身来。
秦欢瞥了眼身后，但见金小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正抬头扫视对面的大船。
陆行舟望着亭亭玉立的金小蝶，脸色微微一惊，当即拱手一拜，态度十分友善地道：“未知天风堡大小姐在船上，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发生了一点小误会，大小姐请先回船舱里，陆某马上吩咐兄弟驾船继续前行。”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对面船上的人听见。
付还真站在船头甲板上，望着对面发生的一幕，双眼停留在金小蝶身上。
他面上的怒容消散无踪，咧嘴微笑着喊道：“小蝶姑娘，在下付还真，去年中秋曾和家父前往贵府为金堡主贺寿。”
金小蝶抬眉打量了他一眼，只见此人容貌俊俏风度翩翩，修长的身影立在船头，浑然如浊世公子一般。
她不由愣了愣，扭头看向一旁的秦欢。
无所事事的秦欢伸手挖着鼻孔，或是挠一挠乱糟糟的鸡窝头，心想这头发是不是该找人修剪一下，也不知古代可有发型师这门行业。
察觉到金小蝶的目光，秦欢抬起头，随口道：“看啥？”
远处的付还真见金小蝶不理会自己，居然把目光放在了一个邋里邋遢的病鬼身上，诧异了一瞬，随之看向了秦欢，当即撇嘴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没看什么。”金小蝶淡淡一笑，目露责备地嗔了秦欢一眼，柔声道：“秦欢哥哥，你瞧瞧人家，对女孩子多有礼貌，你却偏偏不解风情呢！”
秦欢被她这媚眼抛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尤其是这声“哥哥”，只听得秦欢浑身不自在。
“你没事儿吧？”秦欢脸色古怪地盯着她。
二人说话间，四周舵手全都后退几步，就连陆行舟也撤身远离秦欢两步，神色戒备地望着秦欢。
秦欢见状，愣了愣神，苦笑道：“各位，啥情况啊？”
船上所有蛟龙帮的弟子都反手握紧了刀柄，一个个眼神惊恐地望着秦欢，仿佛盯着一头凶猛的怪兽。
陆行舟吸了口气，凝声道：“没想到我这艘小船，居然迎来了魔刀门的掌刀使！”
魔刀门，掌刀使！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秦欢彻底懵了，金小蝶也面带疑惑地看向陆行舟。
陆行舟皱了皱眉头，咬了咬牙，开口道：“秦兄弟就不必再装了，昨夜整个江都都传遍了，你已经成为了魔刀门无双之刃的掌刀使。”
他复又叹气说道：“想必，秦兄弟已经成为阿鼻三刀的刀主了吧！”
说话时，他深深地看了眼秦欢。
雄霸天下，阿鼻三刀，刀出即如人间地狱。
秦欢呆立半响，揉了揉脸呵呵一笑，摊手表示完全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过程里，金小蝶一直在盯着秦欢瞧，她面露沉思之色，上前一步拉住秦欢的手，一面拉着秦欢朝船舱走，一面回头对众人说道：“既然是误会，各位还请尽快驾船离开此地，我们先回船舱，不妨碍你们了。”
陆行舟目送两人离开船尾，侧身回头看向后方大船。
付还真站在船上，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迟疑了半响，略微回头看向后方，远处船舱门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矮矮的老太婆。
老太婆摆了摆手，付还真颔首示意一下，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