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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家和万事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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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老太太住的朝晖苑,二房的人才在廊下站定,就有一身穿细纹掐丝坎肩的女孩儿撩起帘子,笑盈盈地朝她们行礼:“二太太和六小姐来了,老太太正在里头和大太太、三太太吃茶的。”

    魏氏应了一声,拉上了孙树的手,点头,道:“劳烦青菱姑娘了。”

    青菱笑着回了一句“二太太客气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不卑不亢,倒也随和。

    孙树迈开短腿,随着魏氏进了屋,转过一个多宝格,就入了内堂。

    不及细看一屋子的人,一个穿着蓝色织锦绒袄的妇人就迎了上来,手里捏着一块绿色帕子,圆圆的脸盘,满是笑意,粗看起来,和蔼可亲。

    她拉住了魏氏的手,喜气洋洋地说着话,一副和气样儿:“二弟妹,你可总算来了,母亲从昨儿开始,就在念叨你和杏娘了。”

    魏氏低眉顺目地站着,神态恭谨,平日里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却有些严肃,衬着她素色的袄子,更是不见一丝血色,沉声应道:“原就是我的错,让老太太记挂了。”说罢,她挣开了圆脸妇人的手,带着孙树上前两步,朝上座的老妇人屈膝行礼:“老太太,杏娘如今身子已经大好,我带她来向您告罪了。”

    孙树立刻从魏氏身边走了出来,向前跨了一小步,心里疙瘩了一下,才跪倒在了地上,按着魏氏之前便教好的,说道:“杏娘不懂事,闯了祸,让祖母为我操心,请祖母原谅。”这一段话不长,也简单,虽然念着有些肉麻别扭,她硬着头皮上了,把每一个字都咬清楚,说完把头往下一垂,倒也不觉得丢人。反正她趴着,也不知道周围那些人是啥反应。

    老太太笑了起来,道:“快别听你大伯母浑说,她是逗你娘的!紫兰,快把六丫头扶起来,这大冷天的,她的病才好,仔细着地上凉,冻着了。”

    站在老太太下首的紫衣女子应了声,上前来扶杏娘,孙树被搀了起来,立在原地,嘴里不忘道谢:“多谢祖母。”抬起头,却见厅中的正位上坐了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婆婆,身穿暗纹石榴花对襟褙子,额上戴了攒宝抹额,慈眉善目的模样儿。

    “来,到祖母这来。”老太太伸出手,拉她在跟前坐了,“快让祖母瞧瞧,这病了大半个月,下巴都尖了……”她侧身对的紫兰说了:“让吴嬷嬷待会儿把血丝燕窝和那两支百年老参送六丫头院里去。”复又覆上了孙树的手,柔声叮咛:“要是吃得好,就来祖母这拿。祖母旁的没有,这些东西还是不缺的。”

    右手边梳着双髻儿的小丫鬟端了一个填漆茶盘,见老太太说完了话,忙上前把里头的小盖盅呈了上去。老太太接了茶,掀起盖子,抿了一口。

    屋子里很安静,谁也没接话,魏氏站在中间,很不自在的样子,忸怩着说道:“老太太,这杏娘还小……”

    她朝孙树使眼色,孙树正挨着老太太坐着,后者看见了却不去理会,喝完茶,把盖盅稳稳地放到了几子上,也不再给魏氏说话的机会,径自转开了话题:“老三媳妇,四丫头也到了入蒙学的年纪了,不可再让她混闹了。”

    立在右下手的一个容长脸柳叶眉的妇人走了出来,蹲下|身子福了福,道:“定书学了《女戒》,现在已经会背好长一段了,昨儿个写了好几个大字,老爷看了直夸呢,说她是文姬再世……”絮絮叨叨,跟倒豆子似的,说个没完。

    孙树坐在铺了褥子的炕上,差点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呛死,忙伸手狠掐了自己一把,把笑意压了下去。往下看时,魏氏也是面带菜色,只先头那个圆脸妇人面不改色,依旧笑呵呵的,倒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她诧异地瞧了她一会儿,这个人要么也是一个没文化的,要么就是沉得住气。

    孙树坐直了身子,心里还是稍微好过了一点,知道受不了的不只她一个。魏氏那样儿,自己的样子起码比她好一点。

    这个大梁朝和中国古代风俗相近,历史名人也是一模一样的。这位“老三媳妇”忒有喜感,四小姐俞定书会背会写一段《女戒》,竟然就成了现世蔡文姬了,也不知道真是三老爷说出来的,还是她自己瞎编的。

    老太太绷紧了下巴,黑着脸:“我只让你回去跟老三说了,选个日子送四丫头去蒙学,你倒好,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老三媳妇这个时候已经扯到了“念词念得特别利索,有易安遗风”,被老太太拿话一堵,顿时憋红了脸,尴尬地站在厅中。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老太太,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来了。”

    孙树朝外望去,多宝格后头窜出来三个女孩。

    打头的是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胖丫,大脸小眼睛,一身大红色金丝花袄,背着手,迈着大步子,雄纠纠气昂昂地扫视了屋子里的人一遍,看见坐在老太太边上的孙树,竟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路小跑,朝着老太太冲了过来:“祖母,定琴想你了……”一头扎进了老太太怀里,拱了好几个回合,趁人不注意,冲着孙树挤眉弄眼吐舌头。

    第二个穿着桃红色衣裳,长得很漂亮,像樽瓷娃娃,只是一双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个不停,不知在看些什么。她到了老太太跟前,也不顾后头的高个子女孩,先行了礼:“祖母,定书给您请安了。”

    第三个年纪应该是最大的,也最不起眼,走路缩手缩脚,从进来开始就一直低着头,闷闷地随了前头的女孩屈膝:“祖母,定墨也给您请安了。”

    老太太面色稍霁,这才让大家归了座。

    丫鬟们又重新斟了茶,送上来,气氛融洽起来。

    孙树闷头吃点心,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些人。

    圆脸盘的妇人是大太太穆氏,目前揽权掌家,主持中馈;容长脸的是三太太周氏,庶房三老爷的妻子;胖丫是三小姐俞定琴;长得漂亮的那个是“再世蔡文姬”四小姐俞定书,周氏所出;剩下那个不起眼的是大房马姨娘所出的大小姐俞定墨。

    俞定琴黏在老太太身上不肯下来,老太太由了她去,倾身去问俞定墨最近在做什么女红,学里先生又交了哪些书,俞定墨一一答了,也不添油加醋,很平实地叙述,说最近做了几双鞋,正在读《论语》。

    老太太对这些回答是极为满意的,孙树看她点了点头,又对大太太说:“这崔先生倒是个难得的好学问,姑娘们识了字,可不能把女红落下。”

    崔先生是俞府的女先生,原是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和俞家有些沾亲带故,定亲之后,还未过门,那男的就生了一场重病去了。她死活不肯再说亲事,家中逼迫,她扬言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待到了16岁,就去了夫家服侍公婆。俞老太太怜她节义,知她夫家境况不好,特地请了她来府上教授几个女孩子诗书,贴补家用。

    大太太道:“母亲放心,前些日子我已经给云绣坊的辛绣娘去了信儿,也就这几天就会有回音了。”

    “辛绣娘?”老太太迟疑片刻,问道,“可是齐国公府上……那位?”

    “正是那位,”大太太顿了顿,“国公府如今只剩下两位待嫁的小姐,辛绣娘年前就请辞回云绣坊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却没再纠缠这件事,摆了摆手,道:“等辛绣娘来了,跟崔先生说一声,改成上午读书,下午做女红。开了春,把四丫头也送过去,到时候,给崔先生的束脩厚一点。”

    这件事到此为止。

    老太太的口气里透出了不耐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善于看人眼色的孙树马上感觉到了这一点。

    俞定书来得晚,并不知道刚才老太太对她母亲的训斥,见老太太提到要让她去学里,嘴巴一张就要说话。被她身边的三太太使劲一扯,差点从锦杌上摔下来。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屋子里所有人的侧目。孙树看见大太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嘲讽,马上又隐了下去,笑盈盈地不再说话。魏氏的表现更趋向于正常,蹙着眉,很不赞同的样子。

    出乎孙树的意料,发生了这种事,最在意不是三太太,反而是俞定书这个七岁的小女孩。她颇不自在地抖开了三太太的手,表情虽算不上嫌恶,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身边的都是人精。紫兰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见缝插针,道:“老太太,饭已经摆好了,吴嬷嬷让奴婢问一声,是现在传饭还是待会儿传?”

    “现在传吧,”老太太似乎有些不大舒坦,没了先前的精神,“早些到学里接了几位哥儿,让他们几个小的也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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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树随着一众人进了一个偏厅,饭菜已经摆上了桌,没一会儿,男孩子们就过来了。说是男孩子,其实也不大恰当了,除了俞承晟,俞府的其他几位少爷,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文质彬彬,浓眉大眼的大少爷俞承誉;板着脸,说话一板一眼的二少爷俞承泽……再加上把俞府当作自己家的穆家少爷,他随大少爷,喊她“六妹妹”。

    孙树狠狠地把一块笋片吞了下去。坐在她对面的是那个木讷又瑟缩的三少爷俞承翼,她一抬头便能见着他,见有人看自己,他只略带羞涩地朝她笑了笑。

    好吧,至少这位三哥是和她家四哥一样安全的,他最近正在变声期,嗓子的沙哑程度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青春期男孩都要严重,属于让人听了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的类型。

    比起早上见面时的混乱,这顿午饭要太平上许多。老太太吃了几口菜,就道了一声乏,回屋休息去了。三位太太还没扒上几口饭,就放下碗筷,跟进去服侍。

    孙树找了一个不舒服的借口,正想中途撤退,俞定琴“哗”地一下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计划。小姑娘像被一根无形的麻绳吊住了脖子似的,昂着头,把厚得看不出棱角的双下巴努力挺起:“表哥,听说你这次回家,给我带了很多稀奇玩意儿?”

    穆冕眼睛咕噜咕噜转着,视线在那些面容精致的小丫鬟身上游走,听到俞定琴的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神依旧迷离。

    俞定琴本来兴致勃勃,还存了炫耀的心思,这会儿却因为穆冕的不配合,冷场了。

    大少爷俞承誉和二少爷俞承泽正在下棋,你掐着黑子我捏着白子,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个不停,有些自恃身份,端着年纪不肯跟他们这些小的为伍的势头。

    俞承晟手上不停地给妹妹剥花生,孙树低着头,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边吃边装□鼓着嘴巴朝他笑。她一笑,俞承晟也跟着笑。俞定琴那边才张嘴,他就凑过去向三少爷俞承翼讨教学问。俞承翼嗓子哑了,说起话来又磕磕巴巴的,半天听不出他在说什么,看着一副木相儿。

    俞定墨已经拿了一块帕子开始绣花了,一针一针,线走得极快。孙树偷瞄了她几眼,被她那动作晃花了眼,也不见这个缩头缩脑的大姐姐把头抬一下。

    倒是边上攥着粉色小手绢的俞定书眼珠子捂着嘴轻笑了一声,插了话上去:“穆家表哥,三姐说你给她带了许多好东西,快拿出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吧!”小孩子的声音本来就脆,此时她笑盈盈地憋着劲儿,撒着娇说话,嗲还谈不上,娇嫩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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