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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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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口并不在荒郊野外,看着这四周的物事,唐逸竟有些呆住,却原来这里正是当初他和母亲藏身的那座破庙。斑驳的神像已经挪到了一旁,露出自己来时的地道。再看眼前一堆乱草,那是自己亲手为母亲铺就的垫子,就连满鼻朽木霉变中少年都还能嗅到一丝为母亲熬药时留下的味道。

一切由此开始。

当初自己将病重的母亲安置在这里独自去了平凉城,随后满怀希望的接走母亲,而如今母亲却已不在,只剩下自己一人又回到这破庙。

唐逸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神医,不知我母亲可曾下葬?”

刘步衡手里提了两件衣服,这都是地道尽头早准备下的,正递与唐逸穿戴,闻言点头道:“老朽早吩咐下去,就算没有老朽在,他们也自会安排妥当,公子且安心便是。”

唐逸接过衣服换上,回头望了望远处夜色中的平凉城,神色一坚,心道:“平凉,崆峒,我总有一日会回来。”

第五卷【蜀中行】 雌雄比翼双飞鸟,(五十六)

唐门的准备很是充分,出破庙行不多远,进到附近一个村落,早有人备上马匹,虽不神俊,可却也能称的上良驹。

陕西两大名门,西有崆峒,东有华山,就如平凉之于崆峒一般,西安是华山的所在,而这两派势力之交,便是凤翔。唐逸二人由平凉往东直奔凤翔,只要过了凤翔,常天赐在沿途上便难再召集人手,唐逸和刘步衡的压力也会轻上一些。

趁常天赐滞留平凉的片刻机会,早一步赶往凤翔,没了崆峒门下的策应,只常天赐一人,想要在这千里路途中寻找两个人,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便如此驰了整夜,人未累,马却是累了,唐逸和刘步衡只好先停了路旁,也借机休整。

“一过凤翔,到了西安,入川便有两个选择。”

刘步衡喝了口水,拾了根枯枝在地上划道:“一是直翻秦岭和大巴山,这条路最近,可也最难走。说出来不怕公子笑话,老朽虽然看似硬朗,可丝毫武功都不会,要翻这许多的险山峻岭可真是难如登天了。更何况公子虽然年轻,可要想硬翻过去,却也难的很,所以这条路看似最近,实则最不可行。”

唐逸要不是因为水患逃难,这年纪根本便没离过家,于这地理上也就看过几本杂书,都做不得准,所以只是言道:“神医比在下熟悉道路,这行程安排自然由神医一言而定。”

刘步衡点头笑道:“那老朽可就却之不恭了。”顿了一顿,刘步衡手中枯枝划立刻老大一个圈子,再道:“这第二条路,就是绕过那两山不走,经襄阳到荆州,然后由水路逆江而上,这路看似绕的远了,却最是可行。只不过常天赐要追来,却也会走这路,所以危险也是不小。”

“水路?”

唐逸经过那场水灾,心下对河流湖泊总有些反感,不过自古入川便难,唐逸倒还是知道的,所以当下点头道:“那便走水路。至于常天赐,他要来追,我们想法避开便是。”

商议已定,二人再行上路,便如此,一路换马急驰,除去必要的休息外,全力赶路,终于在四天后凤翔在望。经过这些日的连续奔驰,唐逸年轻,还好些,那刘步衡却是有些支撑不住,只等到了凤翔,便寻家客栈住下,好生休息一番。

不过这一路上也并不只唐、刘二人心急,头前不远还有一辆马车也是飞快,自早上遇到,整个上午都没有减下速度。那车甚是豪华,看的出是富贵人家的座驾,拉车的马也是神俊的很,就只一匹马拉着那辆大车,竟不比唐、刘二人慢上多少。

唐逸眉头暗皱:“竟然用这么好的马来拉车,却不知是真有急事的权宜之策,还是炫耀富贵。”

唐、刘二人一路紧赶,赶在晌午进了凤翔,这凤翔县城不大,客栈也只一家,那马车此刻终于停了下来,显然也要在此歇息。

见那马车豪华,小二眼前登时一亮,赶紧迎将上去,唐逸和刘步衡立在一旁,就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先是自那车上下来。那男子年纪不到三十,俊朗的很,下得车来,没去理会那小二的殷勤,而是转个身,小心翼翼的扶出一位少妇。那少妇年纪更轻,一张鹅蛋脸,眉目如画,小腹高高隆起,却是有孕在身。

“那少妇怎看都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怎还往来奔波?看那男子对她的爱惜,想来往日里应是恩爱的很,当真古怪。”不过这夫妇再是古怪,却也不关唐逸的事,只要来人不是崆峒门下便好。就见那年轻男子随手赏了小二些散碎银子,着其安排住宿。那小二欢天喜地的引了他们进去。

唐逸正要跟将过去,却忽然脚下一停。

刘步衡见状,低声道“公子可是有所发现?”

唐逸剑眉一皱,犹豫道:“刚刚进去的那对夫妇,似乎不是普通的富贵之人,倒似是武林中人。”

刘步衡闻言却不意外,反问道:“公子怎么看出来的?”

唐逸摇头道:“我只是怀疑,神医你看,那对夫妇下车时,剑柄隐约自腰间显露。这男子悬剑也便罢了,文士风流,应个景的也不在少数。可那妇人为何也悬支剑?身怀六甲,却要出门赶路,腰旁还悬着支剑,普通人可不会这么做。”

刘步衡点头赞道:“公子说的不错,而且那妇人的剑柄朴素,显然不是带做装饰。要说这对夫妇怕了歹人,悬剑防身,可除了那车夫外,二人身旁又没人保护,大违常理。如此看来,必是自持武功。”

唐逸剑眉皱的更紧:“那神医可看的出他们是哪门哪派的?”

刘步衡摇头道:“老朽哪有那本领?不过看这夫妇行色匆匆,又有身孕,想来应与我们没什么干系。”

唐逸点了点头,这世间的人与事多了,又不可能都与自己相关,当下便将这事放在脑后。与刘步衡进了客栈,点了客房休息,饭食则是直接买了些熟鸡凉菜带进屋里,再嘱咐下来,没有呼唤,不要打扰。

刘步衡与唐逸住在同一间,也好做照应,进了屋后,刘步衡布下些机关防范,随后睡去,唐逸则是轻合了眼睛,练那明目经。

这明目经,唐逸越练越觉得效果非凡,不仅眼明睛清,更是整个人都觉得舒泰,就连耳力也有些提高,这几日去问刘步衡,刘步衡的回答便是这头脸**道彼此联系,牵一带二,明目经的**位运行,对耳力也有益处,只是远没有对眼睛的益处那么大罢了。

“刘神医说他手中还有一套锻炼耳力的法门,我要学暗器,不只需要目力精远,这耳力也必不可少。只不过神医言辞闪烁,说那法子对男人而言却有些为难,却不知为何?”

唐逸想习武的心念从未有如今这般强烈,听说那刘步衡手中还有能与明目经相媲美的法子,少年的心下便止不住期待。唐逸知道自己起步太晚,就算有了根基,要想练就高超武功,那绝不会容易。更何况自己不能慢慢的练上几十年,到时漫说罗志是否好活着,自己也无法兑现守护冯茹的诺言。

“心武,你说我们能逃的脱么?”

唐逸正想到冯茹,耳旁却是传来人声,微是一怔,随即悟到那夫妇竟然就住在自己的隔壁!

此刻开口的正是那少妇,听闻她说到要逃脱,唐门心下一动,暗道:“他们也被人追杀不成?”

就听那年轻男子道:“莫要害怕,师父来寻你,不过是要你重回师门,当年你那些同门姐妹也是不少,想来她寻不到我们,自会放弃的。”

少妇幽幽一叹道:“真要那样能够就好了,只是累的心武为我放弃了诺大家产。”

那年轻男子哈哈一笑道:“却是说的什么傻话,你我夫妇,同为一体,怎还分了彼此?为你,我什么都舍得!”

“真不知那少妇的师父是谁?为了徒弟重回师门,竟追的人抛家弃产而奔,却是大违师道了。”耳旁那对年轻夫妇轻声细语,唐逸心下感触破多,这对夫妇恩爱,让唐逸不由得再是想起冯茹的好来,只是造化弄人,自己与冯茹怕是没有相偎的一天了。

唐逸正自感慨,却忽然听那门外一把柔美的声音传来:“为师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只几年不见,荷雯你便忘了?”

第五卷【蜀中行】 人做比翼双飞鸟,(五十七)

那声音突如其来,刘步衡也是骤然惊醒过来,起身望向窗外。天气冷了,这窗自然没有开着,可只听声音就让人觉得虽然屋外女人的年纪不会小了,但却定是貌美无比。

随即就听隔壁屋里一阵乱响,显然是那对年轻夫妇慌了手脚。

那把柔美的声音却没有停下,仍然不紧不慢地道:“荷雯我徒,为师不过是要你重回师门,以振我天山一脉,怎地你却如此不情愿,竟要连夜出逃?”

屋里混乱一停,那少妇没有回答,年轻男子却是先道:“濯星师叔,雯儿她不想再去天山,只一心过平凡生活,您老便放过她吧。”随即吱呀门响,却是那年轻男子自屋里出了来。

刘步衡听到濯星二字时,眉头猛是一皱,上前两步,除去窗下的机关,自缝隙望将出去,唐逸也是跟上,心下却是暗道:“天山?我在地下水道里听唐冰前辈说起过,他去那大漠的原因便是要到天山查探天山剑派消失的秘密,难道这些人就是那个天山剑派的?”

学刘步衡一般,唐逸凑了窗边的缝隙看去,就见那院中一个美妇,白衣白裙,羊脂一般的玉容,看不出半分老态,秋风拂过,衣裙飘洒间,竟恍若仙子一般。

笑容里满是慈爱,白衣美妇见那年轻男子出了来,摇头道:“也是个痴儿,看你如此爱惜我徒,我也不为难你。不过荷雯身怀六甲,可禁不起这般颠簸。你本应为妻子和那未出生的儿女着想,助我相劝,却为什么反要与我做对?”

白衣美妇刚说到这里,那少妇荷雯猛地从屋里冲了出来,伸开双臂,挡在丈夫身前,哭道:“师父,心武他可没有和您做对,是徒儿要逃,心武只是疼惜我,这才跟来!”

唐逸直看的云山雾里,心道:“那白衣妇人是那荷雯的师父,不过是要她徒弟重回师门而已,怎却像生离死别?还要不顾身孕的逃走?那荷雯的师父看起来可不像是恶人。”不过转念一想,少年心下自责道:“我怎能以貌取人,那常家父子看起来也是正气凛然,可却是包庇凶手,反来追杀我这苦主!”

唐逸想到这里,那院中却渐渐热闹起来,毕竟院里的房客也不只唐逸和那年轻夫妇两家,经这一番吵闹,登时不少人拔开窗户,那荷雯挺着个大身子,哭的梨花带雨,登时惹得许多人同情,便有人道:“那位夫人,你徒弟不愿和你走,便不走算了,何苦相逼?”

白衣美妇闻言,转头去看,就见说话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美眸满是笑意的朝那人招了招手道:“那位大哥且过来。”

这白衣美妇一笑软语之间,就似能将人的魂魄勾去,那说话之人不过是个过路商贩,平日里哪曾见过如此美人?闻得召唤,登时便不知天地为何物,拉开门走了出来,口中还陪笑道:“我方才却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见夫人这徒弟有孕在身,着实可怜。”

那汉子正说话间,却听年轻男子急道:“别过来!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跑!”

那憨子闻言一怔,奇道:“我为什么要逃?倒是你,你娘子的身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说也不应让她东奔西走才是。”

白衣美妇闻言,长袖掩面,笑道:“这位大哥倒真是好心。”

那汉子闻言,就连骨头都要酥了,正要谦虚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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