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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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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的啊?”
“不是,不过你先别吹了。”宗恪笑道,“再吹两下,就把阿茶给招来了。”
“什么意思?”
“这哨子是能发出声音的。但是发出的声音,只有阿茶能听见。”宗恪说,“你留着它,我已经和阿茶说过了,一旦你有什么麻烦,就吹这个哨子。无论阿茶在哪儿,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来。”
“啊啊啊”阮沅兴奋起来,“那这不就成了犬笛了?是超声波吧?阿茶为什么能听见高频率振动?”
“这孩子,体质与常人有些相异。所以凌铁十分看重他。”宗恪说,“但是你平时没事儿就别吹这哨子了,阿茶虽然年纪小,也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孩子。”
“嗯,这我知道的。”阮沅说完,又困惑了,“我在这宫里,还能有什么危险啊?”
“哼,你以为你就安全了么?”宗恪瞪了她一眼,“成天胡言乱语叫我的名字,又不知天高地厚说什么喜欢我,太后早八百年就看你不顺眼了”
阮沅抖了一下
“不过是因为我在护着你,而且你也实在没啥用,废柴一个,她就算整死了你,除了激怒我,对她没好处……”
“喂”
宗恪笑了笑:“往后还是小心点,哨子,自己收好。”
阮沅有点惴惴:“我真的会有危险?”
宗恪顿了一下,才道:“放心,你是我的人,我会保护你的。”
目送宗恪离开,阮沅深深叹了口气,脸上这才露出黯淡的神色。
她进宫也快一年了,认识宗恪一年多了,阮沅看来,她也算是全方位、各角度的进攻了,但是俩人到现在,依然什么进展都没有。就算是她这种百折不挠的性格,如今也还是产生沮丧了。
她现在卡住了。这场意外受伤,就像黑夜里的闪电,让懵懵懂懂的阮沅好似瞥见了什么。
她知道,宗恪有所改变,原先她欣喜的想,他终于肯向自己敞开心扉了,可是后来,一天天看下来,他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阮沅这才明白,原来这改变,也不过是之前那逼人的锐利逐渐消散而已,宗恪是温柔了,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连一个回应都不肯给她。她所有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越来越深厚的伙伴情谊。
这是十分残酷的折磨,她能天天见到宗恪,却无法让他听进自己的一句真心话;她能触摸宗恪的灵魂,却不能触摸他的身体;她能得到深厚的友谊,却得不到一分爱情;她越融入他的生活、越融入这宫殿,就越显得自己是个外人……
宗恪是个温柔的人,平日那些强硬的言行,不过是对内心温柔火焰的遮掩,他的真情从不肯轻易示人,只有少数有权深入他内心的人,才能见识到那些罕见的脉脉温情。
可是,尽管他会温柔对待阮沅,也不代表他能够为她动心——风可以撼动柳树,让它顺着风势倾斜,但风无论怎么吹拂,也不可能把柳树变成芭蕉。
如果不是厉婷婷,事情也许不会这么困难——是因为他还在想着她?还是因为他“一朝被蛇咬”?
宗恪心里的萦玉像一座山,而她就像个立志要移山的愚公,空有一肚子理想,却奈何不得面前的峻岭丝毫。
“我是不是真的弄错了什么?”阮沅忽然想。



第五十七章

泉子从慈宁宫回来,发现宗恪缩在屋里发呆,手边扔着一堆奏章,不过主人似乎完全没心思工作。
他在帘外头,瞧了瞧宗恪那傻呆样,又转头问莲子:“怎么了?”
莲子闷头收拾茶盘里的茶:“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这副霜打茄子样?”
“我怎么知道?茄子又没告诉我。”
泉子忍笑,低声斥责道:“你啊越来越不像样了”
他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责备。
对泉子师兄弟几个而言,宗恪是他们的主君,是天子,他们不过是奴仆,然而多数时候,却没有严格遵守界限的必要。
外人不在的场合,泉子喜欢和宗恪开玩笑,那些玩笑以君臣的标准来看,都十分出格,若让别人听见,恐怕会被吓得不轻。
泉子以降都是如此,大多数情况下这群人不像主仆,有话就说,不绕弯。反而在宫里其他女主跟前,泉子他们没这么自在过。这全是宗恪纵容和引导的结果,他就恨人“假”、“端着”、“扮白莲花”、“装十三”——最后这两个词是宗恪最近才学来的,他说自己每次上朝都“扮喜马拉雅山白莲花”扮到精疲力竭,虽然谁也不知道喜马拉雅山在哪里。
后来凌铁说他出去才几个月,整个人都学坏了,他说宗恪这样不好,非常不好,他为此怪罪于可怜的赵王,害得宗恒百口莫辩。宗恒为了摆脱罪名,警告宗恪不要在凌铁跟前乱说话,但是宗恪还是坚持不懈地从外头学来很多不好的词,比如他说凌铁是“绯村拔刀斋”、“邪恶暗黑大*士”、“狂乱贵公子”……因为泉子师徒几个,只有凌铁坚持遵守君臣礼节,不管宗恪有多胡闹,都丝毫不肯让步。
这是多数时候,少数时候泉子甚至认为,宗恪比他们都小,因为泉子觉得,就连阿茶看起来,都比宗恪成熟懂事一些。
比如今天这样子,就是。
“从阮尚仪那屋回来,就成这样了。”莲子说,“受伤的又不是他,搞得那么傲娇别扭。”
泉子忍住没笑出声来。
莲子一向寡言少语,但是偶尔说出一两句,总是正中核心,能把人噎死。
谁知莲子话还没说完,宗恪就跳起来,一掀帘子:“谁说我傲娇别扭?”
莲子哼了一声,扬着脸端着茶盘出去了。
“你才茄子,你quan家都茄子”宗恪恨恨瞪他,瞪完了又看泉子:“你又从哪儿回来?”
“奴婢从慈宁宫回来,太后刚刚把奴婢叫去吩咐了几句话。”泉子说。
宗恪像是不太感兴趣,转回到屋里,靠窗坐下。
“又吩咐你什么?”他随口问。
“是说过几日太后寿辰的事儿,太后叫奴婢好生当差,”泉子顿了一下,“太后不大高兴,数落了奴婢几句。”
“为什么?”
“说,撺掇陛下出宫去胡闹。”泉子微微一笑,“太后动怒了。”
嘴里说着太后动怒了,他说话的样子,却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晋王世子向她告状了吧。”宗恪懒懒道,“扯着姑**裙子不撒手,小人”
“嗯,晋王世子也在,还有好些人都在,”泉子说,“就奴婢一个人跪在下面挨训。”
宗恪白了他一眼:“别说得可怜兮兮的,像是替我顶罪似的——你说好些人在,还有谁?”
“还有沂亲王,周太傅,安平侯,还有安平侯的弟弟。”
听见最后几个字,宗恪陡然抬起眼睛,他笑道:“蔡烺也在啊?他今天没骚扰你?”
泉子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太入耳的话,神色慢慢变了:“奴婢跪在下面挨训,谁的脸也没看见。”
他的声音明亮而严肃,带着不悦。
蔡烺是安平侯蔡珺的弟弟,蔡氏兄弟的母亲是太后的堂妹。蔡烺比宗恪小好几岁,如今的官职是卫戌总督府的左都督,掌管卫戍部队,京师安危,有一半在这个人身上。
之所以泉子会对宗恪的调侃感到不悦,是因为,正如宗恪所言,蔡烺在某种程度上,“骚扰”过他。
泉子这个人,脸生得很好看,气质也上佳,连阮沅私下都和宗恪说,宫里宫外容貌排名,泉子一定在前三甲,但是宗恪却说,这大概就是泉子“不幸”的来源。
按照宗恪的说法,泉子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缘由不明的异质感,再加上他清秀的脸,所以很倒霉的经常吸引到同性的爱慕。曾有好几个人对他起心动念,其中甚至包括井遥。
宗恪知道井遥一直很“迷”泉子,井遥有一次曾说泉子“浑身散发着禁欲感,反而更具诱惑力”。这种大逆不道的疯话,宗恪是从宗恒那儿听来的,宗恒则是从姜啸之那儿听来的,而姜啸之是从吃货连翼那儿听来的。生活在这几个家伙中间,来来往往这么多年,宗恪永远都能听见各类新鲜八卦,不过他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井遥是个很清醒的人,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泉子又是什么身份,他知道,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只会给自己惹来**烦。井遥懂得底线所在,所以尽管宗恪看得明明白白,却从没说过什么。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井遥这种清醒的思维和自控的能力。
蔡烺就是站在另一边的代表人物。
好几年前,太后有一次和宗恪说,蔡烺希望宗恪把泉子“赏赐”给他。宗恪听了这话,极为不悦,别说泉子是他最宠信的内臣,就算任何一个笨手笨脚的小监,宗恪也不觉得他就可以把对方当成玩物,随便送人。
那一次,尽管是太后的意思,宗恪仍旧回绝了,他说泉子是他手把手教着念书习字、在他身边一点点长大的,而且人十分机灵懂事,训练了这么多年,泉子已经很称职了,宗恪缺不了这个帮手。再者,母后让他赏赐任何金银财货给臣子都可以,但是,怎么能把一个大活人赏赐出去呢?
宗恪的态度十分坚决,所以,这件事也就成了他与太后结怨的N多小事里的一件。
这事宗恪本来不想泉子知道,后来也不知谁透露给了他,泉子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把太后和安平侯的弟弟,统统给恨上了。
其实蔡烺一表人才,气质也很独特,并不是惹人讨厌的猥琐家伙,宗恪甚至觉得,泉子以后如果真有那种倾向,说不定会认真考虑一下蔡烺。
只可惜,泉子既不喜欢蔡烺,宗恪也没看出他有“那方面的倾向”,倒是总让他瞧见泉子在异性方面的放浪形骸。
泉子在私宅里纳了不少美姬,回到家就和女人们有天没日的胡混,所以也谈不上半点“禁欲”。那些女人,宗恪没见过,阿莼去师哥家里做客,有幸见过,私下里他和宗恪嚼舌根,说他师哥看女人的眼光超一流,都不知他上哪儿搜刮来这么美的姬妾,而且个个对泉子死心塌地。阿莼说得既艳羡又郁闷。
美女怎么会对太监死心塌地?这个宗恪搞不懂,不过他是宽宏大量的人,一般不会在细节上纠结脑细胞。既然如此,宗恪想,泉子的那些爱慕者们就得大失所望了,但他觉得这样也好,内臣和大臣的暧昧结交,也许会生出什么坏果子来呢,尤其,蔡烺又是太后那边的人。
但是,这么想着,宗恪又觉得自己这种态度对蔡烺不太公平,因为,蔡烺这个家伙,和太后那一派的人都不相同。
蔡烺的母亲是太后平辈间最幼的一个妹妹,蔡烺自己,又是他这一辈里面最年轻的一个,所以幼年特别受太后的疼爱。蔡烺自小在家里被过分纵容,长大之后性子颇为狷介,平日放荡不羁,好酒好诗文,骑马打仗也是一流,曾拼死从蜂群一样的鹄邪人手里,救下被围困了八天、断水断粮的宗恒。这家伙能力虽卓越,却自恃清高,不易相处,尤其这几年与哥哥安平侯蔡珺关系尴尬。
五年前,蔡珺曾经因为弟弟蔡烺酒醉后口出不道之言,诉请治罪。接下来,蔡烺就被姜啸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捉了去,关在锦衣卫里整整半年。虽然这半年没受什么折磨,但蔡烺和他哥哥闹了别扭,过年过节坐一块儿都不说话。
帝后两派的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一直存在,单纯从个人角度说,宗恪对太后那些人的反感是很具体的,他就是觉得那帮家伙很“假”,装模作样、装腔作势,他“妆白莲花”他是没办法,皇帝不当白莲花谁当白莲花?但是常年看见这群口是心非、各有一套的家伙,也纷纷在自己跟前装纯,宗恪就非常受不了了。
生在这个家族里的蔡烺,却和手足亲友们不一样,他不爱伪装自己,常常口出惊人之语,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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