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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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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这段时间,宗恪的情绪明显低至谷底,他在家里的话一向不多,最近愈显沉闷,经常坐在角落里长时间的发呆,脸色阴郁,好像霉得快发蘑菇了,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烈气息。
阮沅闹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似乎是受了一次严重的打击,她几次试图和宗恪说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而且阮沅还发觉,宗恪最近的日子过得比之前更放荡:凌晨一两点,她都能听见楼下的调笑声,他酗酒的程度也更甚了,厨房摆满了空酒瓶,客厅里长久弥漫着酒精味道,直至清晨都无法散去,他带回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妖娆,身上的风尘味怎么都掩饰不住,阮沅又伤心又困惑,宗恪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和这些妖精们厮混?他明明不是真心喜欢她们,再这么下去,这儿真的要成妖精洞了。
某天夜晚,阮沅在赶稿,接近凌晨一点,她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又仔细倾听了一下楼下的动静。
没有声息。
刚才大约十二点过一刻的样子,宗恪回来了,照例带着女伴,男女说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清晰。十分钟之后,声音消停下来,多半俩人进了房间。
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阮沅起身关掉电脑,她正想去浴室,却听见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阮沅一愣!还没等她彻底回过神,女性的尖叫咒骂也传了上来:“……宗恪你不得好死!”
这嗓音像碎玻璃渣,顿时划破了夜晚的寂静,接下来又是一声巨响,那是关上大门的声音。
阮沅顿时心生好奇!
她走到门口,伸手按在扶手上,阮沅真想拉开门看看下面的场景,从来都是女人们粘着宗恪不放,一心觊觎着想在此“长治久安”,如今居然有骂着出门的,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然而理智又告诉她:这种时候露面,那就是铁板钉钉的来看笑话了,那她一定会得罪宗恪的。
怎么办呢?阮沅的心里像有顽皮的小猫在轻轻挠,她克制着自己,走回到桌前坐下来。
再没声音了。
那女人走了?阮沅想,过了这么久了,还是去看看吧。
她琢磨了一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悄悄拉开门,往客厅里看了看。
宗恪靠在沙发上,正自斟自饮。
“下来吧,在上面参观什么?想看八卦也要诚意一点。”他突然头也不抬地说。
阮沅知道被识破,不好再佯装,只得慢慢走下楼梯。
“怎么走了?”她问。
“嗯,被我惹怒了。”宗恪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地转动着杯中猩红的液体。
他只穿了件白衬衣,领口的扣子没扣。阮沅的目光落在衬衣衣领上,她看见那儿沾了一点点红,像口红印。
“你怎么把人家惹怒了?”她终于好奇地问。
“她问我,往后能不能继续见面,我说这事儿很难说。”宗恪耸耸肩,“按照姿色排行,下次见她的日期,恐怕得往后推了。”
阮沅一晕:“你当着你女朋友的面讽刺她姿色差?!”
宗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算我哪门子的女朋友?”
“……”
找不到话题,阮沅只得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将手中的信封向宗恪一递。
“什么?”
“这月房租。”她说,“总碰不着你,今天正好有机会。”
“放那儿吧。”宗恪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阮沅将房租放在台灯旁。
俩人默默坐了一会儿。
“宗恪,你最近,心情不好?”阮沅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宗恪茫茫然盯着天花板:“算是吧。”
“为什么啊?”她往宗恪跟前凑了凑,歪着头看他,“是……为了我表姐?”
“嗯。”宗恪继续看天花板。
“啊?!你找着她了?!”
宗恪不理她,依然发呆。
看他这冷冰冰的样子,阮沅不敢再问,她缩回沙发里,陪着宗恪又默默坐了一会儿。
“还是算了吧。”她试探着说,“宗恪,你就别认死理了……”
宗恪终于侧过脸来,瞧着她:“开始自我推销了?”
阮沅被他说得脸上发热,她低下头,手指揪着衣角,嘟囔道:“我也不比我表姐差吧?她到底哪里让你念念不忘……”
她的话还没说完,宗恪忽然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阮沅被他吓得浑身一震!
“你不就是想和我上床么?”他讽刺地看她,“要不要这么麻烦?我可以满足你,我现在就满足你OK?完事了你马上给我滚!”
阮沅被他抓着手,她疼得叫起来:“放手!宗恪你给我放开!”
宗恪却不理她,他干脆把她按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开始解皮带:“你不是想倒贴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阮沅拼命挣扎,她用膝盖去撞宗恪,宗恪不得不松开了她。
“你真把我搞糊涂了,小姐。”他一脸诧异看着她,“你死活赖在我这儿,天天跟在我身边,不就是想要这个么?”
“我不是想要这个!”阮沅支撑着坐起身,她的泪都出来了,“我不是来给你当泄欲工具的!”
“那你是来干嘛?”宗恪好笑地看着她,“来当圣母,拯救我的么?”
“我是很喜欢你,可我要的不是苟且!”阮沅飞快从沙发上爬起来,她拿手背擦了擦脸,“我是认真喜欢你的,比谁都认真!我不是你从酒吧带回来的那些便宜货!”
客厅里,静得恍如无人。
只有墙上的钟,咔嚓,咔嚓,冷漠无情的继续前进。
宗恪看着她,点了点头:“圣母玛利亚来了,主要来拯救我了。”
“我不想当圣母。”阮沅颤声道,“我只是见不得你这样自暴自弃!”
宗恪故作惊讶:“妄图从思想上鞭挞我?别做梦了!想要性的话,那没问题;想要别的,趁早滚蛋!”
阮沅眼睛通红,她咬着牙,“你以为你把人家当成垃圾,她们在心里,就不会把你当垃圾?!这种不堪的交往,就算再多,又有什么用!”
她胡乱擦着眼泪,看也不看宗恪一眼,转身飞快上了楼。
客厅里,再度只剩宗恪一个人。
他呆呆坐了半晌,然后起身,拿过来一瓶酒。
他没用酒杯,直接打开瓶口灌进嘴。芬芳热辣的液体顺着他的嘴流淌进去,像一道烈火,从口腔一直灼烧到了胸口。
“……或许我真的是个垃圾。”他突然想。
也许是变天的缘故,也许是被宗恪给刺激得心情太糟,之后的两天,阮沅在工作上频频出错,让她陷入忙乱和道歉中,又因为兼职,一连两个夜晚都没睡好。
周末,阮沅回到家里,只觉得又累又心烦,进了房间拉上窗帘,她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一觉,睡得难受之极,被子并不薄,但阮沅却浑身发冷,寒气像是从骨髓里往外冒,噩梦一个连着一个,像漫长的韩剧,没完没了。
等到她终于从其中一个梦里惊醒,才发觉,房间早就黑下来了。
楼下,传来强烈的音乐声。
阮沅迟钝地转动着眼睛,这才领悟到,她是被这音乐声给惊醒的。
阮沅翻了个身,她试图继续睡过去,但是喉咙干得要开裂,太阳穴跟随着下面的音乐鼓点“霍霍”地跳。她把被子往上拉,想蒙住头,可这举动丝毫不起作用,具有穿透性的音乐,爬上二楼,溜进房间,顺着被子的缝隙不依不饶钻进来,水银一样灌进她的耳朵。
阮沅忍耐了半个钟头,楼下音乐没有停歇反而变本加厉,从寻根雷鬼风格,改成了试验先锋电子音乐,那是比雷鬼音乐更加难以忍受的响动,简直和摩擦钢锯没区别,再伴上气若游丝的男性假声以及震天的重低音,无疑是在高难度的考验着听众的耳朵。
宗恪这是在给人上刑么?!阮沅终于崩溃了!
她勉强支撑起身体,拿过衣服来,一件件穿好。她知道她得做两件事:第一,劝说宗恪关掉那音乐,实在不能关也得调小音量,第二,她得烧壶开水给自己喝。今天阮沅没吃晚饭,但她丝毫不饿,只觉得浑身火烫,手脚却冰冷。
她知道,自己肯定发烧了,但她此刻没有退烧药,更没有力气出门去买。
爬起来,打开门,跌跌撞撞走到二楼走廊,阮沅往下探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一楼的客厅里,装了十几个人!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喝酒,还有人大声喧哗、聊天、说笑……
宗恪竟在开聚会!
夜已经很深了,阮沅下楼来,浓烈的酒味直扑她的鼻子,很多人抽烟,客厅烟雾一片,男女的笑声传到她耳里,只觉暧昧且放荡。阮沅从一位眼神迷离、嘴唇半张的女宾身边走过,她四处张望,想找到宗恪,求他把音乐声调小。
惊人的噪声里,阮沅能从来宾的类型判断出这场聚会的性质:男性大多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一本正经的外套已经脱去了,除了少数几位,其余都拥着女伴,女人们衣着华丽,像开屏的孔雀,眼神中却充满了掠夺的欲望,她们喝醉了似的,把无力支撑的头枕在男伴的肩上,有的把丰满红唇贴在对方的颈窝,角落里,高大的观赏盆景后面,裸露的双臂纠缠着只穿了衬衣的身影,几间客房的房门锁闭,里面传来尖叫般的呻吟,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阮沅的心脏,被那剧烈的音乐震得难受,她一处一处寻找着宗恪,辨认着神志还算清醒的客人,抓住他们询问主人的下落。
“宗恪?刚刚看见他和米娜在一起。”女人吃吃地笑,“他可是米娜今晚的夜宵,千万别去打搅他们哦!”
穿着白色家居服的阮沅,像条柔弱的新蚕,在人群里躲避穿梭,有手臂伸过来想搂住她:“……嘿,刚才你上哪儿去了?”
手臂的主人一身酒味儿,口齿不清,阮沅不认识这个人,她用力推开他,继续寻找着宗恪。
三番五次的努力全部告以失败,阮沅绝望了,她转身去了厨房,谢天谢地,这儿没人。
灌上水壶,烧上水,阮沅咬着嘴唇靠在炉子边,心里祈祷水快点开。吵闹的音乐依然像锯子一样,切割着她脆弱的听觉神经。
有人走进厨房,沉重的脚步拖拖沓沓,阮沅还没回过身,就被那人给抱住了!
有黏兮兮的口水滴落在阮沅脖颈,她拼命挣扎,那是个身材高大,却浑身软绵绵的男人,一身酒气,喷在阮沅脸上像毒蛇吐出的瘴雾。
“放开!放开我!”阮沅用尽力气喊叫,她大声叫救命,但是在沸反盈天的音乐声里,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呼救。
那男人重得像一座山,他把阮沅压在那张珍珠面的桌子上,沉重的臂膀挤着她,一双深褐色的酒醉的眼睛,泪汪汪的。
“……你多漂亮啊,让我来爱你吧。”他黏黏唧唧地说着,嘴里冒着呕吐后的酸腐味道,阮沅都快被他给熏得窒息了!
她使劲捶打着那男人,妄图推开他起身逃跑,但他太重了,男人全身压着阮沅,右手捏着她的大腿,用牙齿咬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想掀开阮沅的衣服。
这时,阮沅听见“咚”的一声闷响!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不动了,阮沅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努力曲起膝盖,一下顶开他!
硕大的身躯离开了阮沅,歪歪斜斜倒在厨房地砖上。
直到此时,阮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宗恪站在她面前,左手拎着一个平底锅,右手端着一杯酒。
他的衬衣袖子卷到了肘部,领口开到第二颗,扣子已不知去向,也许是被谁给大力扯掉了,衬衣也像是被抓揉过,看上去很凌乱。
他的腮上,有道指甲划出来的淡淡血痕。
“……他死了么?”阮沅颤巍巍地问。
宗恪放下平底锅:“没有,睡着了。”
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果然,男人在打呼噜,但是他的后脑上,有一道血口。
“是你的朋友?”她问。
“算是。”宗恪点了点头,“别的公司的熟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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