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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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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咀嚼着她末尾那句话,心头也觉得沉甸甸的。或许,这些日子她经历得确实太多了。被哥哥强逼着一路跪来为本不属于自己罪责的过错埋单;被太子酒后乱性的轻薄险遭染指。前者是背负着家族使命感践踏着她自身尊严浑身是伤的走来,而后者呢?受伤的恐怕就是心了吧。
  “小蝶……”喟然长叹的呼唤后她脸色更加惨白,摇晃着身体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的瞬间立即倒退了两大步,被身后的木凳袢倒在地。
  胤祯连忙上前伸出手,想把她从地上拉起,却是被她拍开。“别,别管我……”双手抱住胳膊,深深埋下头,肩膀无声抖动着。虽然没有声音,可是他知道,她是在悲伤。
  “不要这样,小蝶……你应该振作起来……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而你也是和从前一样的呀……”
  “一样?”年小蝶抬起头,脸上闪烁麻木的表情,接着摇头,“不,不一样了。我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年小蝶了。”眼角深深的痛楚化作隐形的细线刺痛了男人的心。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恢复到原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打断。捂住耳朵,她忽然叫得尖利,“不不不,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我是不干净的人……不干净的女子了……”
  胤祯的眉毛纠缠在一起,眯眼怒问:“是别人……是这儿的人说你的吗?”
  点点头,又跟着猛烈得摇头,少女迷离的眼空洞洞地望着窗外岿然不动的景色,树还是那树,花依然娇艳,可是,她却成了府里丫头婆子嘲笑的对象?!暗藏的流言一波一波,细细索索如轻声抖动衣服般那么小声,可是,就凭那几个字,她简直就想立刻去死!忽然想到名伶阮玲玉的结局,她那时还不懂,现在却懂了。
  一个被太子经手的烂货!一个假装正经关门读书的浪□人!一个表面清纯内地狐媚的害人精!这些还是最平常的。通过春香,她还得到了更多。说那天是她挑拨的太子,说起先更早是她勾引的十四,还说她的快乐恰恰是看见两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争相为了她大打出手,一搏生死!更有传她早先就预谋挑逗四爷,这些还不算,林林总总,添枝加叶地又牵扯出方不染,直把她说成了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小丫头春香一边说一边哭,她也没有任何的应对方法,跟着掉眼泪。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又哪里有什么办法呢?索性哥哥是同意接她回去了,能躲避一阵子耳根清净再说吧。
  趁着哥哥外出办公的时候,她独自一人,也会彷徨出神,向来没有欲求,与人无争的她怎么会一下子掉进这许多惹不起的是非圈子当中?因此,胤祯今天来找她,才那么冷淡地应对。其实,心底与他,毕竟是感激的。
  “小蝶,别呆在屋里了。好不容易我今儿禀了八哥,得了空出来,我带你去府外边的小街走走?那里可是有许多美味的小吃,这会儿正是夜市摆起来的时候,走,出去透透气,对你绝对会有好处!”没等她反应,十四已经扯着她的手迈出了门槛,背后立即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咦,又是那个女人!”
  “是呀,真不要脸!公然拖着阿哥的手!”
  “地道的娼妇!”
  在听到最后一句,小蝶的脸如死灰,甩脱着就要挣扎开十四的手,却是被他仍紧紧抓住,背转过身,朝那些阴暗的角落咆哮大吼:“看清楚了,是爷拉着她的手!再嚼舌根,小心爷手里的剑!”说着,一手抽开长剑,往后重重甩去,力道甚大,穿透在厚实的门板上。剑身仍在摇晃,剑穗迎风飘扬。黑暗中终于没了声音。
  迈出门槛,十四干脆扔了剑鞘,笑着看身边的年小蝶,“现在倒觉得轻松了。”
  看着他一脸真诚,多日眉头紧锁的少女也跟着笑了。
  


☆、CHAP40 心痛的惋惜

  黑乎乎的小门被推开,里边也是黑乎乎的一切。被无边暗色涂抹覆盖住本来面目的花草树木好像一只只随时就要扑向她撕咬的野兽,在阴暗的角落嗬嗬喘着粗气,嘴角还挂着粘腻的残肉碎屑,幽幽散发出恶臭。
  刚走进花园的年小蝶就觉得心头被绑上了巨石,沉甸甸的,很是压抑。萤火虫般几处微弱的灯火好似墓地上空漂浮的鬼火,闪烁出鬼魅的色彩。若不是走到那棵熟悉的桂花树下,少女几乎以为这里就是万劫不复的人间炼狱了。忽然想到曾经站在树下自吟的那首诗,不禁悲从心来,停住脚步,原样靠住树干,又抬头望了望更加巨大如华盖的树冠,完结了鲁迅《自嘲》的下半阙,“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冬秋。”
  正在自怜自艾长叹之际,胤禛黑着眼冷不丁从树干另一侧走了出来,“这么晚,还有兴致?”心头却是一阵激动,是了,这必定是原先那首词的下半部分了。清冷孤芳自赏的词竟也能写出如此的笔调和高傲睥睨众生万物的姿态,当真是罕见的了。可更值得称奇的却是她吟诵此诗那份再适合不过的心境,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难道……难道她竟是已经到了诗中比兴的近乎无欲无求的境界了?当真怪哉。或许是因为那件事,所以才如此心如死灰,冷漠寂然的?一时间心乱如麻,压根忘了苦等佳人久候不至积压下的无数怒火了。
  年小蝶一看是他,嘴角不禁浮出一丝冷笑。太子事件过去之后,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几乎看不见踪影,就如同那个被春香称为见死不救的那拉氏一般,什么话都没有留下。我过去真是瞎了眼,他这人的心必定是与外表恰恰相符的——彻彻底底地没有感情。抛却掉心中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好感,少女觉得就算是碍于年羹尧的情面,眼前的男人都至少该为自己叫一声委屈。或许无需当面表露,可以透过妻妾转达。这完全属于情理上的事,也完全符合正常人的思考逻辑。但是,少女除了漫天的流言,什么也没等到。偏偏是这会儿,要走了,他反倒来了。当真滑稽。遂顺着他的问,说话带刺,“正是晚了,才又兴致,这难道不符合四爷的规矩吗?”
  说完,也立即被自己吓了一跳。如此不屑的挑衅是成为年小蝶后身体里早已消失掉的东西。尽管如此,少女依旧没有后悔。如果说在乍逢见面后对胤禛还抱存有一丝夹杂着好感的好奇,那么现在这些东西就什么都不剩了。对,这不也符合他于我的态度吗?好像被太子践踏的只是他府邸花园里的一朵花,一根草,他自然不会在意。他又怎么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呢?他可是将来的皇帝,心里自然装的都该是天下大事。不期然,又想到历史中年妃的宿命,想到自己懵懂的未来将与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纠缠,不禁浑身发抖。只是竭力控制住,眼里依然透出强烈的不满。
  爱憎分明?胤禛从她的眼里读到来了这个词,定定地借着微光端详着她脸孔上每个细微的表情,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记在心里一般。随即,领悟到她恼怒的原因,不禁抿起嘴角,笑了。
  罕见的笑容好像午夜里眨眼的星辰,点亮了男人整张脸庞。柔和的线条渗透到他五官的每个角落,融化掉他面具背后的每一小撮冷漠,带来冰雪消散后的温暖。
  小蝶失神在他的笑里,头脑刹那空白。这是从没有遭遇过的情景。对于刚刚分别的十四,她一直是清醒的,纵然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也始终理智凌驾于感性之上;而在哥哥年羹尧身边呢,却是心情复杂的。惶恐不安伴随着矛盾地想依靠在他肩头的种种情感交织在一处,自己也很难解释;另一位朋友方不染,则完全是以彼此的欣赏相惜为基础的。所有这些男人都不像眼前的他一般,令她忘乎所以。完全地收拢住本身的想法,而只顾在那璀璨的笑容里沉沦。简直不可思议!抚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年小蝶逼迫自己冷静。瞪着眼,板起脸,歪着脑袋怒问男人:“笑?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被当做笑话的存在?”
  老天!她的想象力可真是惊人。男人没再说话,视线顺着那张清丽的容颜往下,赫然停止在她脖颈上几处清淤。手指捏得咯咯响,悔恨的潮水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令他就要窒息。这就是占有的爱吗?对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闭上眼,心底说不出答案。双手却在黑暗中突然抓住少女的手腕,声音沉重,“我……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积聚的怒意就这么消失了。原本鼓胀得就要撑破胸膛的愤怒就这么消失了。年小蝶的眼角滴落下两滴泪珠,热热地刺烫了男人的手背,惊愕地与她扑朔的眼重重相遇。
  桂花树的香气已经淡了,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树干周围。花园里处处充满落叶枯萎的气息。可是,摆放在胤禛眼前的却是如同阳春三月鲜花满地,蝴蝶嬉戏其间的场景。惊诧于她骄傲的本性,更惊愕于她善良朴质的纯真。她的泪,就是最好的证明。两滴小圆圈的痕迹依旧未干,她的脸上却已升起了羞赧。嗫喏着为方才傲慢的言语道歉并且请求他的原谅。
  或许就因为这样,我才爱她吧。这个即将成为十四福晋的女人。心头重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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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巍峨紫禁城的宫殿一角,方苞跟在康熙身后走得小心翼翼,年纪虽大,可身子骨却十分硬朗,精瘦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双熠熠生辉的小眼睛,尤其在思索问题时,会闪现出智慧的光芒。
  两边宫娥手中的烛火照耀在他们君臣二人的前方,光与影重合辉映交织出或长或短或斜或直的影像,方苞瞅了瞅前边高大的背影,转过头嗅了嗅附近花园里新开的腊梅花香味儿,甘甜的气息导进五脏六腑。可仍然不敢有一丝松懈。这时,只见康熙停下了脚步,挥退左右宫女太监侍卫,只留下了近身的李德全呆在一侧伺候。
  “老方,我真是羡慕你啊,养了那么好的外孙。”康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方苞心乱乱地,揣摩着正不知该怎么接口,却见李德全瞅了瞅万岁爷的表情,媚笑着附和,“就是,一表人才,羡煞旁人呐!”
  “小李子说得对,简直他妈的对极了!”听康熙口出污言,方苞想笑,却是忍住了。微微躬身只得一个劲儿地谦言答谢多蒙圣上厚爱之类的话。
  康熙跟着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花园一块石头上,李德全待要拂袖掸尘却是被止住。一身龙袍的男人黢黑着眼,幽幽盯住方苞,细声说道:“三国曹操有云,生子当如孙仲谋!此句套换一下,生孙当如方不染,可也不为过。”
  听他话说得如此重,方苞连忙扑通跪倒在地,磕头不断,“区区小儿,怎能入得万岁爷法眼?您过于错爱了。”
  康熙跟着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份棱角磨损的奏折,摔倒胡须花白的老人脚边,“恐怕你还没见过这个吧。”
  颤抖着手指,方苞迎着月光翻看奏折,粗粗浏览,不禁大惊失色,合起奏章,脑袋重重垂倒在胸前,声音打颤道:“孺子不知天高地厚,语出不敬,胡言乱语,得罪了万岁爷……实在是微臣平时疏于管教……”
  话未说完,就被高高在上的男人打断,“咦,你着什么急?慌什么乱?这奏章放在我跟前许久了,闲暇有空,我倒是经常翻阅。不染写得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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