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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长赢-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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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若是回归沈家……
  作为沈藏厉成婚之前私通狄人女子所生之子,按着规矩是不能有名份的。既给了他名份,那就等于将他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部弥补了,沈家人对他也不会有太大亏欠感——最重要的还是沈藏厉如今有明媒正娶的发妻刘氏,有嫡长女沈舒景与嫡长子沈舒明。
  刘氏是出了名的贤妻,一向得翁姑疼爱。她所出的一双嫡女嫡子,又是合家视同明珠长大的。漠野是宗法不承认的私生子不说,其母更是完全不被沈家承认。他也不是在沈家长大的,跟沈家人之前从来没有什么感情。在这种情况下,漠野回到沈家,地位其实非常尴尬。
  更不要说如今沈家男孙少,兴许对他还有几分眷顾,等到沈家男孙多起来,漠野很难不被丢到角落里去。
  怎么算,都是不回归沈家,摆出深受委屈的姿态,从沈家要好处来铺设在狄人中的锦绣前程来的划算……
  卫长嬴忽然想起辛夷馆的事情来,就问丈夫:“大哥跟大嫂住的地方叫辛夷馆,似乎有些故事?”
  沈藏锋摇头道:“我不知道,怎么了?”
  “咦,刘家十一小姐都知道的,你怎么不知道?”卫长嬴很是惊讶,“据说大嫂子的母亲,当时还为这事儿上门来跟咱们母亲商议过,奈何大哥坚持着……”
  沈藏锋听她仔细说了刘若耶当时之言,思索片刻道:“也许是大嫂跟太子妃说过,却被太子妃或太子妃身边的人不慎泄露给了刘家十一小姐。”
  卫长嬴沉吟道:“这也有可能……或者,问一问那漠野?”
  “如今还不能完全确定,还是先不要接触他了。”沈藏锋苦笑着道,“要知道他是救过你的,又很有可能要叫你一声婶母,万一与你提什么不好回答的条件却是麻烦。”
  显然沈藏锋也怀疑漠野未必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气愤与怨怼,很有可能只是认为目前这样的姿态更容易引起沈家的同情与怜悯,进而给予他更多的补偿,这才故意作态。所以担心卫长嬴贸然去见他,被他坑了。
  这样的揣测对于救过卫长嬴的恩人来说是显得不地道,但沈藏锋如今代表的是沈家,是否与阿依塔胡和谈、如何结盟,都是关系重大的决议,他不会因为任何恩情而作出不利于沈家利益的决定。这是一个合格的下任阀主应有的清醒,一己之私绝不可凌驾于合族利益之上!
  这也是他之前与漠野单独见面,一照面就代卫长嬴行礼道谢的缘故——我知道你对我妻子有恩,所以我一上来就提了出来。若漠野有挟恩图报的意思,沈藏锋也会立刻明确告诉他,桥归桥路归路,救下卫长嬴的恩情他不会拿沈氏利益来回报。总之就是断绝漠野不明着提这件恩情,话里话外的用于挤兑他的打算。
  只不过漠野的回答没在沈藏锋的计划之内。
  但仍旧不能打消沈藏锋对他的防备——倘若他只是救了卫长嬴倒也罢了。偏偏他还有可能是两人的晚辈,在没有确认这一重身份之前,对他太过亲密了,恐怕被狮子大开口;对他不够亲密,身份证实之后又有失长辈的慈祥。
  索性不如不见,等消息确证之后,再决定采取怎样的态度与方法来对待他。
  沈藏锋告诉妻子:“我之前说你受了不小的惊吓,需要静养些日子,所以无法亲自去与他道谢。我已代你谢过了,你想谢他,且等大哥的信来罢。”
  “总不能说声就算了罢?”卫长嬴很是苦恼,“先前我就想着,被这群狄人救了,他们又要和谈,我要怎么报这次的恩?但和谈这一类的事情我是不会插嘴的。如今他又说了自己的身世……唉!”
  沈藏锋摸了摸她的鬓发,道:“我揣测他应该就是大哥的骨血,倘若不是,这次我也不会伤他——终究他救了你。关于和谈,我如今却也没下决定,趁着这次与大哥核对,顺便请示一下父亲的意思。”
  ……虽然说阿依塔胡的话是与大魏和谈,不过无论作为使者的漠野,还是沈藏锋,都没有提到禀告大魏皇帝的意思。
  卫长嬴下意识的提了一句:“漠野的身世,可以瞒着。但他前来求和之意,想必瞒不过圣上。我观圣上喜听喜报而厌恶恶报,先前既有大捷,恐怕不会答应。”
  沈藏锋不以为意,淡然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西凉与帝都相隔迢迢,圣意若实在与咱们家不利,随便弄两件事情报上去,让圣上不得不改了圣意就是。”
  “你既然有主意,我就不多嘴了。”卫长嬴点一点头,露出释然之色。心里嘀咕的却是:不想大哥昔年在西凉留的这点血脉,这回竟救我一命!只是这孩子身世这样复杂,又偏是个男子,我见他也不方便,却不知道这次当如何报答与他?

☆、65。第六十五章 庭中枫

  第404节 第六十五章 庭中枫
  帝都,太傅府。
  沈宣放下手中的急信,望向窗外。
  帝都的夏末,仍旧郁郁葱葱,透过窗棂上的琉璃,可以看到中庭对面的院墙下,一排高矮不齐的枫树。未经严霜的绿叶,在满庭葳蕤里实不起眼。
  却是对应着沈家男嗣的数目种下的。
  最高的那一株,如今已是亭亭如盖,蔚然成材。
  沈宣的目光在华盖似的树冠上停留片刻,忽然想起嫡长子还小的时候,自己抱着他,站在还是小小树苗的枫树下告诉他那株树与其同年的往事来……
  那时候,沈藏厉才到自己膝盖那么点高,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被自己抱在怀里,好奇的伸手去摸着树叶,彼时那树也才灌木似的一丛……三十来年的岁月,仿佛弹指即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宣觉得一阵阵意兴萧索,遂叫进小厮问:“藏厉还在外头?”
  “回阀主的话,大公子还在等候。”小厮小心翼翼的道。
  “去叫他进来罢。”
  片刻后,华服庄容、却面有憔悴之色的沈藏厉进门行礼,低低的唤道:“父亲!”
  “不必拘礼了,坐罢。”沈宣看着虽然备受煎熬,然而依旧挺直了脊梁,气度、举止、礼仪都无懈可击的嫡长子,心情复杂的吩咐。
  “谢父亲。”沈藏厉依言在下首坐下,沉默了一下,就提起自己求见的目的,“三弟写了信来,说漠野……”
  沈宣淡淡的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这孩子很好,到底是咱们沈家的骨血。虽然在穆休尔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却也抓住了阿依塔胡与乌古蒙分裂的机会,杀了乌古蒙二子,携其首级投奔阿依塔胡,立得重视,扭转一直以来因为生父身份不明在族中备受歧视的景遇。跟着见阿依塔胡连吃败仗,又立刻主动请缨,亲自前往迭翠关联络藏锋,以他们母子的遭遇要挟咱们答应助其一臂之力……明儿到底被你宠溺太过,纵然到了他如今的年岁,想也难有他这样的城府心机!这倒是提醒了我,光儿与熠儿长大点后,不能再让人宠惯他们了!男子还是要多多磨砺的好!”
  沈藏厉默默的听着,半晌才涩声道:“父亲,孩儿对不住……”
  “厉儿啊……”沈宣听他到底说了这句话,眼神却是一凝,喟叹道,“你可知道,当初为父为何会在接你回京后,立刻打消了让你接掌明沛堂的念头,改为栽培你三弟?”
  “孩儿一身是病,拖累父母、叔父数年才能勉强起榻,如何能承担起一族重任?”对于这件事,沈藏厉并没有什么怨恨,他自嘲的笑了笑,道,“所幸还有三弟能干,可以为父亲、母亲还有叔父分忧。这件事情孩儿以为父亲做的理所当然,亦是合情合理。”
  沈宣却摇头,道:“阀主难道必须身强体壮?你看卫家、宋家、端木家,这三家阀主现在哪个不是老的老、病的病?卫公年事已高,宋公亦然,而且宋公有足疾,出入须杖扶已有十余年之久!端木醒也是三天两天离不得汤药的。这三位阀主,哪个不是家中一名少仆都能将之扼杀在榻?可他们做阀主又有哪个是昏庸无用的?你纵然痼疾未除,比他们算得上健壮了!”
  他深深看了眼长子,“你在阵上落一身伤病不是为父放弃栽培你成为沈家下任阀主的缘故,原本这是应该成为你的资历与荣耀的……你为什么会落下那么重的伤病才是让为父、还有你叔父对你失望的缘故!”
  沈藏厉脸色一变——沈宣已经冷冷的道:“你在西凉那几年,骁勇善战奋勇杀敌,下属被你激励,对你忠心!所以一起帮你瞒了下来!所以你以为我真的信了那套你那一身伤病之所以严重到了连季去病都不能跟治是因为你独自追杀狄人奸细、以至于夜坠冰河、在风雪中的冰河里浸泡大半夜所致的说辞?!”
  沈宣目光幽冷,长叹,“虽然说我沈氏与狄人交战百年,烽火无断,两边仇怨如山!可你是男子,又不是要嫁出门去的女儿,你实在喜欢那狄人公主,纳过来做小也不是不可以!横竖一个妾罢了,能对大局起多少作用?若只为这一件,我真的不会怪你——你去西凉时才多大?十五岁,年才束发,少年人么,谁没有年少慕艾的时候?我不是卫公,我跟你叔父都还正当盛年,还禁得起你们犯错!实际上我也盼望你们如今多犯点错,趁我们还在,给你们或参详或教诲,免得我们不在了,你们遇见没把握的事情没了主意,也没人真心给你们拿主意……你私藏那狄人公主,与她暗通款曲的事情固然让我有点担心,可也不至于因此动摇了你接掌明沛堂的地位!”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被那狄人公主蛊惑,糊涂到了抛弃本宗嫡长子的身份不要,妄想跟她私奔的地步!”
  沈宣的声音很轻,却充斥着无穷的愤怒,“你是我的长子,还是我发妻所出!那时候我从你们祖父手里接过阀主之位未久,族人虎视眈眈!你不会知道我跟你们母亲花了多少心思、有多么战战兢兢才保住你!自你落地起,我与你们母亲、还有你们叔父,包括你们那早逝的婶母,都将一切心血倾注在你身上——在你与那狄人公主私奔前,我们一直都盼望你能够在西凉磨砺成材,慑服族人,让明沛堂可以在你的手里发扬光大——可你却为了一个异族女子,不顾家族声誉不顾至亲骨肉的去私奔!”
  “——你这么做时,有没有想过生你养你的人会为你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又会被你伤得何等的深!?”
  “你如何配为人子啊!”
  城府如沈宣,地位如沈宣,提及当年精心教诲寄予几乎所有指望的嫡长子沉迷于女色、不顾家族的所为,至今也觉锥心之痛,说到此处,再也无法忍耐,竟举袖遮面,放声大哭起来!
  老父的嚎啕声里,沈藏厉脸色苍白,撩起袍子跪倒在地,二话不说便是砰砰砰几个响头,额血飞溅:“孩儿罪无可恕!”
  “……虽然那一次消息传回来,你们母亲被气得呕了好几日血。”沈宣长袖遮于面上,只闻其声哽咽难禁,“但你终究是我们当时倾注心血最多的孩子,而你除了这一件之外,在西凉的表现向来不错。所以你们叔父建议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你又做了什么?”
  沈藏厉张了张嘴,半晌,颓然道:“孩儿知罪,但……漠野他确实是孩儿的亲生骨血,知他出世,孩儿委实不能连封信也不回……”
  “糊涂!”沈宣终究久为阀主,固然一时伤心失态,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胡乱抹了脸,放下袖子,便森然大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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