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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洁文集-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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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要坐在那里,让我永远看着你,描摹你就足够了,我宁愿穿露脚后跟
的袜子!”--一片天真的梦话。

  “人家不要笑话我是懒婆娘吗?”

  “我不会给人家知道就是了!”

  没有、没有能够永远看着她,甚至也没有来得及给她画一张肖像画。这全得怪
那次毕业实习,他为什么心血来潮地画了一张两个少男少女的裸体的背影?为了这
两个天真无邪的背影,他莫名其妙地当了右派,野蛮无知到了什么地步!一个学美
术的人,画了张裸体的背影,竟惹来者场灾祸。

  他穿惯了露脚后跟的袜子,可要是他因为有一个被娇惯纵坏的,不会补袜子的
妻子而穿露脚后跟的袜子,那滋味儿该又是怎样的不同啊!不过他已经不做那样的
梦了。根据马克思“用进废退”的学说,他的爱的欲望早已退化了。他已经懂得把
生活里的对应关心搞得越简单就越是少添麻烦。如果当成还不能从那创伤里恢复过
来呢!

  他使劲儿地用手抹了一下憔悴的脸,好象脸上粘满了看不见的蛛网,走进了那
家日夜营业的百货商店。

  卖袜子的姑娘正在和别人聊天。大概她们刚刚看过电影。

  “李鸿章是什么人?”象小说家经常描写的那样,卖袜子的姑娘有一副银铃般
的嗓子。

  “李鸿章是一个大汉奸。”

  “难怪他一出场就开炮。”

  “同志,我买袜子!”

  没人搭理。比起李鸿章,他显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哟,那可是礼炮!”

  “还给汉奸放礼炮?”

  他提高了声音,再次说道:“我买袜子!”

  她爱理不理地走了过来,斜着身子,胳膊肘往玻璃柜台上一靠,短短的一睹,
迅速地打量了他那寒伧而落拓的全身。然后翻着眼睛问他:“要哪一种?”

  活象一个有着一百个求婚人的骄傲的公主,的确,她有一张象公主一样美丽的
脸,线条清晰,每一个器官的比例都很协调,不过他很想对她说,他已经四十五岁
了,并且不想向她求婚,她完全可要暂时地卸下脸上的那副面罩。那么一来她准会
照直地向他脸上唾一口。

  同样是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同?

  “深蓝色的!”

  柜台后面有人叫了:“小王,你的电话!”

  “啪”,扔过来一双:红色的。

  他苦笑了。

  要不要等她接完电话,换成蓝色的?

  已经六点二十五分。再等就会错过那趟汽车了。“算了,再凑和一天。”

  她在那儿。夹着一把浅蓝色的塑料伞。浅黄色的衬衣外面,是一件银灰色的外
衣。外衣的袖口已经磨损了。不知是因为经济不大宽裕,还是象他一样,早已对这
些身外之物失去了兴趣。网兜里装着几条带鱼,还有蔬菜。另一个人造革的提包里
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包。最上面的是五个扎在一起印有某某中药店字样的纸包。有
人病了,不知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孩子。她一定累坏了,一脸的倦容和烦恼,微
微地拱着身子,靠在汽车站的铁栏杆上。那样地柔弱,那样地需要人的帮助,却又
那样地不想向谁请求些什么。

  汽车来了。永远是那么不顾死活的拥挤。她一定会急着回家。他冲到她的身边,
尽力排开拥挤的人群,让她能挤上汽车。“注意,不要被她发觉。”

  有谁的伞柄狠狠地戳了他的肋条骨。用不着回头,一定是一把不锈钢的尼龙伞
的伞柄,因为非常疼。他没有足够的脂肪层来缓冲这个力的作用。

  坐在她们跟前的乘客下车了。位子空了起来,她向他抬起眼睛,他在她的眼睛
里读到这样的话:“您坐吗?”

  他用眼睛回答:“不,我不坐,您请坐。”

  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侧过身去,重重地跌在座位上。伞,从她的腋下掉了下
来。他忙为她检起。他知道,她一定会对他说一声谢谢。他害怕了连心也缩紧了。
生怕他会听到一个想买袜子的姑娘一样的银铃般的嗓音。那样,他在想象中已经习
惯了的形象就会被那银铃般的声音砸得粉碎。他有会想一起那么寂寞,那么孤独,
没有一个可以用心交谈的朋友。

  他听见一句低沉的,甚至是略带嘶哑的话:“谢谢!”

  他感激地望了望她。有好一阵不能从那莫名其妙的快乐里清醒过来。有什么声
音在他的心里响着,是了,是那句话:“不,该是我谢谢你,你没有让我失望!”

  她瞥了他一眼。那是一双除了她自己的世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当然也没
有看见他。

  用不着,他并不想认识她,也并不想在她。他只是想画这张动人的脸,并且把
她的画像挂满他的墙壁。

  假如这会儿对她说:“我是不是可以为您画张像?”他立刻便会失去每天揣摩
她,看见她的可能。就是她不喊警察,她丈夫也会揍他一顿耳光。人和人就是这样
的隔膜。本来是挺自然的、挺简单的事全变得那么复杂。

  几乎所有的收藏家都会喜欢向人们炫耀自己的收藏,巴不得人人都象他自己一
样喜欢他那个宝贝。高兴的时候,也还会转送给自己的朋友。可绝对没有哪一个人
愿意自己的老婆被人欣赏。

  既然人是自然界里最杰出的艺术品,到什么时候男人才不把女人,或是女人才
不把男人仅仅是当做求偶的对象,而是做为一件艺术品老欣赏呢?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猥琐的人想出来的污琐的道理,认准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
或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发生兴趣便是想要爱他,占有他。不过人类早晚有一天会摆
脱一切虚伪的桎梏,洗掉千百年来积留在自己身上的污琐,恢复生命开始创造的时
候,那种纯朴的、自然的面貌。但是通向那个境界的路该有多么远,又有多么长啊!



  她怎么说的?“'谢谢!'是不是这个样子?”他试着在心里重复摹仿她的语气,
语调。从那声音他好象又更多地捕捉到了一些感觉。他神经质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头,
准备吃过晚饭,重新为她画一张素描。

  同单元的女人在房间里尖声地叫了起来:“什么东西糊了?这么臭!”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物理学上管这种声音叫做噪音,即物体的频率不规则地
振动发出的声音。

  她穿着一件背心,一条大花裤衩,趿着鞋子跑进厨房。

  这才真叫放肆。美术家不可以做裸体绘画,但却没有一个人认为这种只适合在
睡床上向自己丈夫展出的时装,拿到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展出是有伤风化的。

  怪不怪?事情就是这么颠倒着的。

  她砰砰邦邦地打开厨房的窗子,朝他瞪着眼睛、竖着眉毛。他才意识到,炒锅
里的肉末糊了。

  她阴阳怪气儿地笑着说:“净想什么了,菜都烧糊了。”凭那笑容,他知道她
一定认准了他在想老婆,不然她还能想出来别的什么原因。

  这肉末当然是不能吃了。他端起炒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她一把拧上水龙头:
“别往水池里倒,回头堵了下水道。”

  有那么严重吗?一点点糊得连渣子都没有了的肉末。谁也别想在她的眼皮下,
凭自己的意思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没关系,吃一顿酱油面条吧。他在钢精锅里装满了开水,把最后一点挂面放进
水里。不用盖锅盖了,不然总是担心着开锅之后面条会扑出来。但愿不要象往常那
样很快地忘记炉子上面煮着的东西。如果再煮糊了,晚上就没有东西吃了。

  煤气炉上的火焰跳得那么活泼,显得那么温暖,就象他今天晚上的心情。

  他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多好,只要他一个人。他在画架前面坐下,凝
思起来。 

人妖之间 
 
  一个尖锐的问题推到我们面前:孩子的心灵除了单纯是否还存有其它?当一个
孩子生处特定年龄、特定境遇时表现出“恶”会怎样?等等,《妖湖传说》很可贵
地将笔触伸入该端,从而使作品在人内心落下的兼迹更深刻、持续性必然更加长久,
带给人的震撼将格外强烈

  小渔村落鱼滩上有个几万年前的神话:每隔十年的冬天一个十岁男孩即成为妖
湖中怪物的祭礼,这是个沿袭了靠是年而无人敢抗拒的祭祀,当厄运落到男孩鹅耳,
并将他的同学“麦田圈”单双蜕变为帮凶,再伙同麦田圈的另两个同伴与当今恰值
十岁的鹅耳再度交锋,殊死博斗的胜方是勇敢的男孩鹅耳与其身边有勇气的人们。

  《妖湖传说》表述的是一种对恶势力不屈、人活着面对挑战就必须坚强迎接的
精神,将几代人的恩怨亲仇交织于神话、梦幻与现实之中,在终年弥漫阴森气息的
妖湖周围碰撞、演绎,但作者着眼的是现实的情境,关于主题的层层展现始终被有
意识地设置于人们具体可感的寻常生活:默默无闻的小城成为暴发户似的小城;鹅
耳的父亲因怯懦到处受欺;童年遭遇的残酷事件使单红旗成长为一个恶毒的人;黑
子耐不住文人的清贫下海办公司,他与单红旗之妻深藏内心的情感……贯穿其中的
人物鹅耳、鹅耳爸爸、“麦田圈”单双、豆娘、桔梗、怪物,以及有密切关联的疤
脸男孩单红旗、黑子、白痴象鼻虫等——可谓芸芸众生相,他们以各自的身份、地
位、年龄、阅历构成人类生存于其间的世界,每人各不相同的遭际,便是一幅极好
的世态图。因而作品的人物和表现内容尽管与怪物、神话相连,但它给读者的感觉
并不虚渺,作者对现实的态度在此故事框架中显露无疑;他借“幻想”获得更广阔
的空间来揭示我们的生活,也对社会及生活于其间的人进行思考。

  《妖湖传说》极尽抒人的残酷性,塑造了一个作恶的怪物形象,同时用更多的
笔墨刻画残忍孩子及孩子恶毒的内心。单红旗是个典型,他少年时期欲置鹅耳之父
和叔叔于死地,发展到成年后将儿时伙伴黑子逼上自杀之路等种种行为让人发怵,
可以说,他是关在现实社会中活生生的“怪物”。在对少年儿童的文学描写中,如
此笔调不多见,更稀罕的在于:文中写单红旗“坏”,完全是以客观的描述展现,
并没有将其置身于“被惩罚”的境地,如让他平安地长大,还成为同学的偶象、长
大后做交警;像常人一样有一个平静的家庭;丧妻后又遇善良女子重组安乐窝等,
作者抓住人生经历的阶段性,与想象之物取得相辉映的效果,由此及彼、由彼及此,
在读者内心引起反响。再看小主人公鹅耳,作品关于他遭受辱寻机报仇的心理,很
难以常规的道德准则来评判,鹅耳拼命的程度不带理智且有残酷倾向。相类似的举
动还发生在少年墨子和象鼻虫、0 -157 病毒、满天星等身上。

  作者取“恶”、尤其是孩子之“恶”心的视角使我联想到作家陈丹燕在自传体
小说《一个女孩》中回顾童年时的两句话:“我都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
“在我们是孩子的时候,我们曾经那么恶毒又那么纯粹”,一个尖锐的问题推到我
们面前:孩子的心灵除了单纯是否还存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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