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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文集-第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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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头转向一边,十万块,不够塞世澈的牙缝啊!再看看他,她知道他连十万都没有,他只是想去借而已。她低下头,凄然泪下。

    “别说了,我去争取!”她说。

    他抱住她,吻她。

    “马上吗?”他问。

    “马上!”

    “回去就谈?”

    “是的。”

    “什幺时候给我消息?”

    “我尽快。”

    “怎幺样给我消息呢?”

    “我打电话给你!”

    他抓紧她的肩膀,盯着她:“你说真的吗?不骗我吗?我会日日夜夜坐在电话机旁边等的!”

    “不骗你!”她流着泪说:“再也不骗你了!”

    “只许成功!”他说。

    她抬起眼睛来望着他。

    “慕槐──”她迟疑的叫。

    “只──许──成──功!”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她含泪点头。

    他一把把她拥进了怀里。

    风在吹,海在啸,他们拥抱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远的天边,有一只海鸥,正孤独的飞向了云天深处!

    晚上,杨承斌坐在沙发中,深深的抽着烟,满脸凝重的神情,对着那盏落地台灯发怔。杨太太悄悄的注视着他,递了一杯热茶到他面前,不安的问了一句:“承斌,你有什幺心事吗?”

    杨承斌看了太太一眼,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来。

    “这两天见到羽裳没有?”他问。

    “前两天她还来过的,怎幺呢?”

    “她快乐吗?”

    杨太太沉默了一会儿。

    “不,我不觉得她快乐,”她低声说。“她很苍白,很消瘦,我本来以为她有孕了,但她说根本没有。”她望望杨承斌。

    “怎幺呢?有什幺事吗?”

    杨承斌重重的吐着烟雾。

    “你知道,今天世澈又到我办公厅找我,调了十万块的头寸,这一个月来,他前后已经调走三十几万了,他暗示羽裳用钱很凶,又说羽裳对他期望太高,希望她的‘丈夫’和她的‘父亲’一样有本领。于是,他暗中把那贸易公司的几宗大生意都抢了过来,要自己私人成立一家贸易公司,那公司也怕他了,最近把他升任做经理,但他依然没有满足,到底成立了一个‘世界贸易公司’,他就为这公司来调头寸……”

    他抽了口烟,对杨太太笑了笑:“我知道我说了半天,你一定不了解是怎幺回事,总之一句话,他把原来他工作的那家公司给吃掉了!”

    杨太太张大眼睛望着他。

    “这样说,世澈是自己在做老板了?”她问。

    “不错,他自己做了老板,但是,生意是从老公司里抢过来的,这是商业的细节,你也不必知道。只是,这样做有些心狠手辣,年轻人要强是件好事,如果不顾商业道德就未免有损阴骘,做人必须给自己留个退步,我怕他们会太过分了!”

    “你的意思是……”杨太太犹豫的说:“你认为世澈因为要满足羽裳的野心,不得不心狠手辣的去做些不择手段的事?”

    “我想是的。”杨承斌抽着烟,注视着烟蒂上那点火光。

    “咱们的女儿,咱们也了解,她一直要强好胜,处处不让人的。少年夫妻,新婚燕尔,难免又恩爱,那世澈百般要讨太太欢喜,就不免做出些过分的事来!”

    “这个……”杨太太有些不安和焦躁。“我觉得不对!事情可能不像你所想的。”

    “为什幺?”

    “羽裳对商业上的事可以说一窍不通……”

    “她不必通,她只要逼得世澈去做就行了!”

    “那幺,你认为也是羽裳叫世澈来调款的吗?”

    “那倒不是,世澈坦白说,他是瞒着羽裳的,他除了跟我借,没有其它的办法。我也不能眼看着我的女儿和女婿负债,是不是?说出去连我的脸都丢了。”

    “那幺,你觉得羽裳……”

    “太要强了!”杨承斌熄灭了烟蒂。“你必须劝劝她,世澈已是个肯上进的孩子了,别逼得他做出不顾商业道义的事来。”

    “我只怕羽裳知都不知道这些事呢!”杨太太烦恼的轻喊:“那孩子自从婚后,已经变了一个人了,别说要强,她连门都懒得出,还要什幺强!我只怕这中间有些别的问题,世澈那孩子一向比较深沉,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夫妇间是不是真的要好,我上次隐约听到有人说,世澈近来经常出入酒家舞厅……”

    “啊哈!”杨承斌笑了起来:“谁的耳报神又那幺快,这些话居然传到你耳朵里去了。我告诉你,太太,你别妇人家见识了,干他们贸易商那一行的,没有人不去酒家和舞厅的。前一阵子,世澈自己还对我说,每晚要去酒家应酬,使他烦得要死,每天如坐针毡,归心如箭,又直说担心羽裳一人在家烦闷……人家世澈并没有隐瞒去酒家的事实,你反而要多心了。我说,你实在是宠女儿宠得不象话了!她现在已经结婚成家,你这个做母亲的,就该教教她做妻子的道理!”

    “她做了我二十一年的女儿,我连做女儿的道理都没教会她呢!”杨太太懊恼的说:“看样子,你们男人一条阵线,都是我们做女人的不好!我没教好女儿,她没做好妻子……”

    “哎呀,”杨承斌打断了太太的话:“你这是怎幺了?和你讨论孩子们的事,你反而动了肝火!”

    “我不是动了肝火,”杨太太失笑了。“只怕你冤枉了羽裳!”

    “她那刁钻古怪的脾气,你还有不知道的吗?幸好世澈脾气好,要不然……”杨承斌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他们夫妇的对话,杨承斌诧异的说:“是谁?这幺晚了,现在几点钟了?”

    杨太太看看表。

    “十点半了。”

    “十点半还会有客人?”杨承斌诧异的看着门口。秀枝已赶着去开了大门,立即,像旋风一般,客厅的门被推开了,卷进了两个人来,却正是欧世澈和杨羽裳!夫妇二人面面相觑,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再看这小夫妻两个,欧世澈是面孔雪白,满面怒色,一反他素日笑嘻嘻的常态。那杨羽裳却眼泪汪汪,神情萧索,也大非昔日的飞扬跋扈可比。杨太太呆了,说:“怎幺了?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爸爸,妈,”欧世澈抢先叫,他自从和羽裳结婚以后,就改口叫杨氏夫妇做爸爸妈妈了。“我把羽裳带到你们面前来,请你们二老作个主!”

    “到底是怎幺回事?”杨太太急急的说:“羽裳,你又闯了什幺祸了?”

    杨羽裳含泪站着,只是不语。

    “我来说吧!”欧世澈说:“今天一整天,羽裳都不在家,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回去,她反正不在家,去了什幺地方,我也不追问。晚上我推掉了应酬,回来想跟她出去玩玩,但是她还是不在家,也没电话交代一声,我等她吃饭等到八点多,这位小姑奶奶回来了,进门才两分钟,就对我提出来,你们猜她要做什幺吧?”

    “准是静极思动,想出国去玩玩,是吗?”杨太太猜测的说,悄悄的看了看女儿,杨羽裳一动也不动的站着,脸上也没有表情,像个雕刻的石像。

    “她要离婚!”欧世澈大声说。

    “什幺?”杨承斌和太太同时惊跳了起来,都不约而同的瞪视着羽裳。羽裳仍然呆呆的站着,不说也不动。

    “羽裳!”杨承斌开了口。“你也太胡闹了!”

    羽裳慢慢的抬起眼睛来,看了父亲一眼,她的眼光是哀哀欲绝的。

    “爸爸!”她轻声的叫。“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没办法再和世澈生活下去!”

    “为什幺?”

    “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滑稽!”杨承斌勃然大怒了。“那你为什幺要嫁给他?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婚姻吗?”

    “我选错了。”她低低的说。

    “选错了?”杨承斌气得发抖:“羽裳,你一生的胡闹,我都可以原谅。但是,婚姻可不是儿戏,什幺叫选错了?你以为选丈夫和买衣裳一样,不满意还可以退货的吗?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再说,世澈对你还不算好吗?为了你,他工作得像个驴子一样,为了你,他千方百计的赚钱供你享受,为了你,他到处筹款,到处奔波。你还不满意,你要怎样的丈夫才满意?”

    羽裳看了欧世澈一眼,呼吸逐渐的沉重了起来,她憋着气,很快的说:“为了我?是的,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买车子,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开公司,为了我,他用我父亲的钱吃喝嫖赌,为了我……”

    “哦,我知道了!”杨承斌打断了她。“你是因为知道我挪了钱给世澈,就伤了你的自尊了!你别糊涂了,羽裳,那些钱是我自愿调给世澈的,并不是他问我要的!刚刚创办一番事业,总有些艰苦,等他将来成功了,这钱他还可以还我!羽裳,你也别太要强了!我就只有你这样一个女儿,钱不给你们,还给谁呢?至于什幺吃喝嫖赌的话,你又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就来吃飞醋了!世澈偶尔去去酒家,是我都知道的事,我刚刚还在跟你妈说呢,这是商场中避免不了的应酬,你如果是个懂事的孩子,就不该为了这个胡吵胡闹!”

    羽裳张大了泪水弥漫的眼睛,悲哀的看着父亲,无助的摇了摇头。

    “爸爸,你中他的毒已经中得太深了!”

    “爸,”欧世澈插了进来。“你听到羽裳的话吗?她以为我是什幺?是条毒蛇?还是个骗子?爸,我早就说过,不能用您的钱买车子……”

    “别说了,世澈,”杨承斌阻止了欧世澈,慈祥的说:“我知道是羽裳误会了你。你也别生气,你和羽裳从认识到现在,也三、四年了,当然知道她是个任性的孩子,想说什幺就说什幺,想做什幺就做什幺,都给我们惯坏了。你先心平气和,别意气用事,你一向懂事又聪明,别和羽裳一般见识。现在,你先回家去,让我们和羽裳谈谈,包管你,明天就没事了,怎样?”

    欧世澈看看羽裳,又看看杨承斌。

    “爸爸,我能单独和你说一两句话吗?”欧世澈问。

    “好的。”杨承斌带着欧世澈,走出客厅,站在花园里,欧世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爸,你最好调查调查,这件事恐怕有幕后的主使者!羽裳有些天真不解事,您听她说的话,不知谁跟她胡说八道了!本来……”他长叹了一声:“娶一个百万富豪的女儿,就惹人猜忌,爸,您要是没有钱多好!”

    杨承斌安慰的拍了拍欧世澈的肩:“世澈,我了解你,你别生气,我一定好好的教训羽裳!”

    “您也别骂她吧!”欧世澈又急急的说:“我原不该带她来的,但她实在闹得我发火了……”

    “瞧你!”杨承斌笑了。“又气她,又不能不爱她,是不是?我告诉你,女人就常常让我们这些男人吃苦的,她们生来就是又让人爱又让人恨的动物!”

    欧世澈苦笑了笑,又担忧的说:“爸爸,还有一件事……”他吞吞吐吐的。

    “什幺事呢?”

    “不是我怀疑羽裳,”他好痛苦似的说:“我怕她和那个姓俞的记者还藕断丝连呢!”

    “什幺?”杨承斌吃惊了。“真的吗?”

    “我只怕她吵着离婚,这个才是主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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