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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文集-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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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像从地底冒出一样出现在你眼前,让你们大吃一惊。

    刚刚到美国的时候,我常常躲在房间里流泪,生疏的环境,不同的人种,喧嚣的车辆,和高大的都市建筑,全让我心慌和不习惯,再加上事必躬亲,比在台北的生活忙上一百倍,苦上一百倍。纪远的薪水不够维持,我满街奔走,无法谋得任何低下的工作……这种艰苦的情形,一直到去年纪远升职后才好转,我们被配到一幢宿舍,有花园和院子(就是照片里那幢),在纽约的郊区,上班远一点,好在有汽车。

    我也不必出去工作了,安心在家里带娃娃,(可怜的妈妈,两个小东西完全靠她带大的。)这样闲下来,我才整理自己被忙碌弄得太紧张的情绪,同时,和我的儿子们亲近亲近。美国,美国,这个被大家所向往的地方,我现在认清了,她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机器,每个人都是机器的一部份,规则的工作,规则的娱乐,像个齿轮。噢,湘怡,你不知道我多怀念你们,怀念我那间小屋,以及卡保山打猎的生活!如果现在我能回到台湾,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合旧日那一群朋友,再去一次卡保山!再去猎那满山红叶!(听说胡如苇在波士顿,对不对?希望有他的住址,我们至今没有和他取得联络,想想当日欢乐相聚的一群,如今分飞各处,不无感慨!)一年来没给你写信,坐下来觉得满腹要倾吐的言语,像浪潮般汹涌翻滚而来,自己都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有一次,你曾来信问及我和纪远的感情生活,记得么?以前我总想和你谈,却总没有谈,正像我关怀你和嘉文,你却总是敷衍似的用几句话来答覆我一样。有时,我觉得我们疏远了,你在冷淡我。我们疏远得像置身在两个星球里,谁也不知道谁的生活是怎样的。我和纪远!怎么说呢?婚姻是什么?

    湘怡!两个分开的个体,凭着感情的需要,结合在一起,面对的可能是不适应的生活习惯,不调谐的意见看法,于是,争执、困扰、呕气……必定接踵而来,最后导致破裂。我和纪远也度过了一段危险期,我们的个性都太强,感情和理智都丰富,都主观而武断。这使我们常常竖着眉毛,像两只斗气的狮子,彼此咆哮。刚到美国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都坏,这种低潮几乎每日发生,我曾懊恼的认定爱情已经幻灭,而暗中流泪、叹息、和后悔。不过,这段低潮时期终于过去了,我们在艰苦的生活中取得了谅解和调谐,纪远,他是那样一个男人,我欣赏他!而且,我崇拜他!

    一个丈夫不止需要妻子的爱情和了解,还需要尊重和崇拜。在这些年中,我目睹他如何奋斗,如何努力,如何坚强不屈(你不知道我们在国外遭遇到多少困扰),这使我认清他,等到认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和他的争吵是多么幼稚和’女性’(我也有一般女人的通病,狭窄和苛求)!我不再苛求他,我们坦白讨论一切问题,倚赖他去解决问题。到现在,湘怡,我只能告诉你,我简直‘迷恋他’!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够坦白了吗?湘怡!那么,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一些你们的事呢?你和嘉文之间到底怎样?在我自己的幸福中,我真愿所有的朋友都幸福!你别回避我,别冷淡我,告诉我一切吧!

    湘怡。嘉文的个性我了解,他需要鼓励和管束,别再放纵他!别让他深夜不回家,像你生产真真那晚似的。他太善良,容易受朋友的左右,但他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你们一定会生活得很甜蜜很甜蜜,对吗?是吗?告诉我吧!一连好几夜,我梦到你们,杜家的花园,那些灿烂一片的玫瑰花!那大客厅,宾客,唱片,热闹的耶诞夜!嘉龄的歌声,你的笑容,嘉文的舞步……闭上眼睛,杜宅的一切一切,都在我的眼前。(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我真太思念你们了。

    嘉龄好么?有‘固定’的男朋友没有?杜伯伯怎样?妈妈另有一封信给杜伯伯。(告诉你一个秘密,妈妈天天都在谈杜伯伯,最近我才从妈妈嘴中,套出一个多年以前的故事,很罗曼蒂克,是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我也渴望回台湾。)你再代我问候他,祝福他!这封信已经写得很长了,现在正是深夜,郊外比较宁静,听不到车马喧嚣了。花园里的郁金香在盛开着,我怀念台北的扶桑和玫瑰。给我来信,我在等着。代我吻吻小真真和小念念。即祝快乐可欣”湘怡放下了信,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就对著书桌上的台灯发呆。可欣,她果然觅得了最幸福的归宿,自己呢?幸福,幸福在何方?

    窗外树影依稀,花影仿佛,而幸福却如烟如雾,无处可寻!可欣的幸福和她的不幸,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只怕也是“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了!想当年大家在一起玩乐,一起欢笑,一起编织着梦,再追寻着梦。现在却海天远隔,生活悬殊。真的,像置身在两个星球里,她和可欣间的距离已太远太远了!

    “如果没有纪远出现,可欣嫁给了嘉文,又会是怎样一副局面?”她恍恍惚惚的想着。或者,她会在哥哥嫂嫂安排下,嫁给了那个秃头科长。许多人生来就注定是悲剧的命运,就像她,似乎怎样都摆脱不开追随在自己身边的一种悲剧色彩。

    嫁给嘉文的时候,哥哥嫂嫂冷嘲热讽,认为她“拣着了高枝儿”,后来,嫂嫂又换了一副面目,巴结她,恭维她,提醒她在哥哥嫂嫂家住了多少年,为的是从她这儿拿一点东西走。现在,哥哥嫂嫂又恢复了冷嘲热讽的态度,“要嫁有钱的,到头来还落得自己洗衣烧饭!”她只能沉默的应付这一切,自始至终,她没考虑过经济问题,伤心的,只是当年嫁给嘉文时,那满腔浓情蜜意和美梦,都碎成片片了!“我怎样回覆可欣的信?”

    她茫然自问。坦白告诉她?不!每个人都有掩饰“坏的真实”的本能,何况她不想增加可欣他们精神上的负担。她宁愿可欣认为她很幸福,很快乐,也不愿可欣知道她的凄惨的现状!而且,谁知道?或者一切还会好转的,嘉文会戒赌,夫妇携手为前途努力,尽管不能恢复财产,也总可以过一份安详的清苦生涯。只要他戒赌,人不到咽最后一口气,你就不能对他放弃希望,或者他会改好,他既然能由好变坏,为什么不能由坏变好?他改好了,一家人又融融洽洽,可以把这幢房子卖掉,换一幢小平房,团结一致的努力。最起码,他们还有这样一幢房子!许多贫苦的人,住在破破烂烂的茅草房里,也照样生活得快快乐乐!她并不要富有,她只要快乐!

    谁能肯定她已远离幸福?一切还会好转的,谁知道?

    拿出信笺,推开桌上那些学生的练习本和作文本,她开始给可欣写回信:“可欣:收到你的信真高兴极了,我和孩子们都生活得快乐幸福,嘉文在工作上也表现得很好,爸爸已于去年告老退休,在家里享受儿孙之福……”

    她写不下去了,用手托着下巴,她瞪视着信笺。她自己写下的句子让她脸红,到底,她是个善良忠厚、不善于撒谎的人。抛下了笔,她用手捧着头,痛苦的自语:“可欣!噢,可欣!我如何告诉你呢?”

    同一时间,杜沂也在他房里踯躅叹息,雅真的信非常简单,却充满了恳切的问候之意,和关怀之情,最后,还有一句动人心弦的话:“船已倦于飘泊,惜无归期。借问昔日港湾,仍屹立如故否?”

    另有一首缠绵的诗:“竟夕不成寐,人眠我独醒,情丝偏不断,心镜转空灵。晓日开图画,秋山列障屏,起来慵栉沐,眉锁黛痕青。”

    没料到去国多年,她仍痴情一片!而他呢?好久好久,他都没有给她写信了,当日向她求婚的热情,早被连年的不幸所冲淡,自从家庭败落,他更不做此想了。她在国外,归期无定,他已苍老,身体日衰,这个梦恐怕只有来生再续了。和湘怡一样,他没有勇气给雅真写回信,几度提笔,又几度掷笔。朦胧中,和雅真双双弄笛,仍恍如昨日,而数十年光阴,已悄然度过,如今两地隔离,谁又知道相见何日?提起笔来,他觉得有作诗的冲动,脑子里迷迷茫茫,昏昏沉沉,他写了一首诗,最后几句话是:“两地云山总如画,布帆何日斜阳挂?倘若与君重相逢,依依翦烛终宵话。读君词句怜君痴,感君深情长相思,愿将万缕缠绵意,谱入阳关笛里吹!”

    诗写完,他觉得头昏得更厉害,而且十分疲倦。真的,他太累了,这么多年,独创天下,建立了事业和家庭,老来还要为儿女操劳担忧。就像雅真说的,人生真像一条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停泊和休息,这是一段艰苦的、不能停止的航行。丢下笔,他熄灭了灯,和衣倒在床上,他太疲倦了,想睡了。他刚刚朦胧了一阵子,就被一阵喧闹的声音所惊醒了。他听到湘怡急促的、争辩的、祈求的声音在低喊:“你不能进去!爸爸已经睡了,你别再扰他了,我求求你!”

    然后是嘉文暴躁而粗鲁的声调,带着不寻常的沙嘎:“你别管我!我要见爸爸!我有事!”

    嘉文!他那不成器的儿子!那数日没有回家的儿子!居然有脸要见他!他的睡意全消失了,翻身下床,他走到门边去打开了房门。门外,嘉文敞着衣领,卷着袖子站在那儿,脸色苍白得像个鬼,那深陷进去的眼睛更像个鬼,浑身的烟味和汗味,一脸的邪气和流气。他正和湘怡挣扎,湘怡抓住他的衣袖不放他。杜沂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抑制不住怒气,厉声的说:“你要做什么?嘉文?你还有脸回来,干脆死在外面不回家就算了!”

    嘉文看到杜沂,禁不住也屏息敛气,低着头,垂着手,懊丧的望着地下。杜沂又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我──”嘉文吞吞吐吐的:“我输了钱。”

    “你输了钱!”杜沂咬牙切齿的迸出几个字来:“你输了钱来告诉我干什么?你,你还做得出什么好事来?”

    “我把这笔钱还掉就不再赌了!”

    “不再赌了!你说过几百次的不再赌了!”

    “我一定要还,”嘉文毫无生气的说:“否则他们要我的命,他们在逼我,我要一笔钱!”

    “让他们去要你的命!我不管!”杜沂斩钉截铁的说:“有你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而且,你以为我还能代你还出什么钱来?家里已无隔宿之粮,你知不知道?”

    “可是──”嘉文的声音平平的滑出来,没有高低。“还有这幢房子。”

    “什么?”杜沂气得手脚发冷,浑身都抖颤了起来:“你,你,你……你……”他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逼出一句话来:“你这个混蛋!”

    “我们用不着这么大的房子,”嘉文的声音仍然是疲倦而平淡的,有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嘉龄反正迟早要嫁出去。”

    “好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嘉龄早已闻声而至,用手叉着腰,她狠狠的盯着嘉文:“你就想我嫁出去,是不是?你早就想把我赶走了,是不是?哼,这个家还不是你的呢,你休想卖我们的房子!”

    “你少多嘴!”嘉文看到嘉龄就冒火,长久以来,他们兄妹间已变得水火不相容。“卖不卖房子与你都没有关系,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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