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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府管家要出嫁-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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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到我心里

关于上官涵爹娘的事情,我是有过耳闻的。只是他们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大家便以为那些事情只是流言蜚语而已,又或者,时间能冲淡一切。没想到,即便是过了二十几年,该面对的还是躲不掉。

当年,上官涵的娘亲明阳公主十五岁刚及笄,就下嫁都尉上官潭为妻。世人皆言,皇家能有如此手笔,足可见对上官家的看重。可极少数人知晓,明阳公主是执意出嫁,并非先帝欲以赐婚的。而更鲜为人知的是,还未承袭侯位的上官潭少年时所恋慕的人,却是当时身为御史的慕容姿。崇德侯府家道中落,上官潭身为男子,仍是身披戎装、征战沙场。那时,他从小卒做起,一路坎坷,慕容姿于他有知遇之恩,他倾心于她也无可厚非。本是一段佳话,却因慕容姿娶夫纳侍,戛然而止。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妥协,爱情最美的姿态,是唯一。

对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我欣羡,也钦佩。

再后来,就有了先帝赐婚一事。这些年的风平浪静,并不意味着波澜不起,只是一些期待和温情,在时间的腐蚀里,慢慢耗尽。我能明白上官涵对他娘的决定为何不闻不问,甚至可以说是纵容的。他爹娘只有两个儿子,大公子是夫人大婚次年出世的,三年后便有了上官涵,之后俩人却再无一子。上官涵出生时并未足月,他年幼时身子一直不好,是侯夫人不离左右地看护、调养,才有了现下的强健。而这件事的缘由,则是侯爷和右相慕容姿的一次醉酒。我并未听闻细节,只知道侯爷醉后一声声地喊着右相的名字……而在这事之后,上官涵的爹娘倆人相敬如宾,也形同陌路。

以前,侯夫人顾及大公子和上官涵,便将心结一拖再拖。而今,两个儿子已长大成人,又各自成家,曾经那个给他们庇护的候府、那个她一直卸不下责任和背负,终于有机会放下了。

上官涵,其实很心疼他娘吧……

正因为自己深深爱过,才更能明白他娘付出了多大的隐忍和温柔,才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多庆幸,我遇到的人是他,不用像他娘那样委屈自己。

脸颊贴着我的额头,上官涵闭上眼,心有余悸地感慨:“多庆幸,绕了一圈我们还能相遇。”

是啊,我们终究是幸运的,能遇上彼此,能为彼此放下曾经。

鼻头一酸,我觉得视线又开始朦胧模糊——这种相知相惜的羁绊,或许才是月老为我俩牵连的红线。

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上官涵松开揽着我的手。在他松手的瞬间,我抬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怀里。上官涵一怔,然后又轻轻揽住我,“怎么了?撒娇呢?”

我缓缓摇头,用力地抵着他的心口,闷声道:“没。就想抱抱你。”

“不会是以为我介意我爹娘的事吧?”上官涵失笑地揉着我的脑袋,“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是爹娘。放心,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无理取闹的。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他们决定。”

听他的口气,仍以为我不知道他的隐瞒,也下定决心瞒我到底了。真是个傻子,如果这是他的温柔,我又何必追根究底、不欣然接受?

从他怀里退出来,我冲他微笑,“嗯,你想得开就好。”

上官涵也笑笑,牵着我朝灶房走去,“父亲驻守在外,娘一人守着候府,去了信,父亲也极少会回。这么些年,她就跟守活寡一样。父亲每次回来,也没见对她特别关爱,还是一心放在公事上。”

“……”

“儿时我埋怨过父亲,为娘不值。”顿了顿,上官涵抿了抿唇,垂下眼继续说:“可娘不这么认为,她总对哥和我说父亲是大英雄,值得我们崇敬。后来我长大些,她再与我言及此事,也只是说父亲怨她,毕竟她是那个不择手段、蛮不讲理介入父亲生活中的人。”μ

“……是说先帝赐婚的事?”我问。

上官涵点头,“那时和父亲两情相悦的是慕容右相,可她却预备纳另一个男人为侍。娘那时极喜欢父亲,却也年轻气盛,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皇女,硬是请旨赐婚,强嫁给父亲。用娘的话说,就是‘她能给的我能给,她给不了的我也能给。你是崇德侯府唯一血脉,你娶我入赘,保你家香火;你要建功立业、振兴候府,我是皇女,我会给你机会;你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既嫁你为妻,便再不会有第二个男人。我不会亏待你,我要让慕容姿知道,即便你不嫁给她,也能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我愣了愣地听完这么一大段话,不由感叹,“你娘好强悍,从前就是。”

“是啊。”上官涵也颇为感叹。

“真的很难想象,明明曾经那么深的爱过,最后仍会提出分开。”是不是再坚定的感情也抵不过世事变迁?思及此,我一阵唏嘘。

“大约,是心凉了吧。”上官涵回忆道:“对于父亲,娘一辈子都爱护他、呵护他、对他温言细语,只为两件事对他动过怒。一件,是为我;另一件,是为我哥。为我的那件,是我出生时,父亲的醉酒。为我哥的那件,是慕容薇纳侍时,父亲的默许。”

“……”

“我还记得,哥跪在堂上与娘僵持,父亲说哥的事他自己会处理好,不需要他们长辈出手。当时娘就火了,她第一次冲爹嚷嚷‘我唐倾婉儿子不允许受这样的委屈!’其实,她是被父亲的态度伤到了。因为对方是慕容姿的女儿,所以父亲就毫无原则地庇护,即便他当年就是容忍不了慕容姿纳侍才离开的。又或者,娘认为父亲是后悔了,后悔一时气愤离开慕容姿,才不想我哥也走他的老路。总之,娘她是心凉了、心伤了,这么多年自己的付出和陪伴终是抵不过一句‘念念不忘’。”又是一声叹息,上官涵闭了闭眼,“之后,她就一直在等,等我哥和我长大成人,各自成家。等到我们都离开了候府,她就能卸下这么久的包袱,慢慢放下曾经。”

如果世上最美的,是誓言的话,那世上最无奈的,就是给誓言冠上“曾经”二字。或许,感情抵不过并不是时间,而是人心,别人内心的坚硬,自己内心的疲倦。

“你娘明明那么好,为什么你父亲就是看不到呢?”

想了想,上官涵说:“爱情这东西,除非放下,不然眼里只会看到对方。”

“可是你娘花了二十几年,依然没有走进对方眼里。”

闻言,上官涵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放心。我这辈子就看你苏小浅一人。”

……

大年三十的晚上,华邺下起了鹅毛大雪,很有过年的气息。府外,鞭炮爆竹声声不绝,格外喜庆热闹。

我在颜府忙着张罗团年饭,今年多多三娘姗姗她们都不在,我本打算随便在哪桌凑凑了事,可侯夫人留在华邺过年,颜府事完了我还得赶过去陪她。上官涵午时便去了,只交代我完事了早些过去。大公子昨日去见过她了,侯夫人虽没接受他来府上过年的邀请,但回府后,大公子的脸色仍是比之前轻松不少。至于侯爷,他并没有答应侯夫人和离的要求,却也没留下,当日夜里便策马独自离开了。

“沈伯伯,花雕给你烫好了,我放桌上了。”

“诶,好好。”沈伯搓着手走过来,嘴上忍不住抱怨,“那个死丫头过年都不知道回来跟我团圆团员,成天在外鬼混,也不在乎我这把老骨头还熬不熬得住见她一面。”

“沈伯伯您身子骨硬朗着,姗姗自然不担心。”

“哼,你这丫头也没良心,好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不呆在家里陪陪我。”

我心虚地笑。

见状,他摆摆手,“去去去,这壶好酒,我就一个人独饮好了。一个个都是没口福的家伙。”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我提了些颜府厨子自制的点心,匆匆赶往侯夫人的住处。紧了紧棉袄,我撑起伞,踏着落雪,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推开颜府大门时,我看着一个鼻头通红的女孩,赤着双脚站在雪地里,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浅浅姐,怎么办?我一直一直都找不到他……”沈姗姗无措地望着我哽咽道。

……

这片陆地上每一个角落都沉浸在正月里过年的喜庆里,只有一处,凄清冷然,与世隔绝般寂寥无声。

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踏上这条路。我以为自己再不会来到这里。

几个月前,季云思带我走过这条路的情景,仿佛隔了几十年那般遥远。而玉漱宫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却如昨昔般没有变化。

季云思毒发的日子将近,找不到人的沈姗姗无奈之下只得回颜府求助。她说她将他能去的地方都寻遍了,只有玉漱宫,可她不知道那在什么地方、也不知该如何去到那里。于是,挑了上官涵送他娘回尚京的日子,我带她一起北上去玉漱宫寻季云思。

玉漱宫山谷里温度很低,远山烟雾缭绕,隐约可见晶莹的冰花挂在树梢,连山间蜿蜒的江流也冻结成冰。沈姗姗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面对这隽秀的绝景,她却表现得很平静。

我侧脸看她,一团团白雾从她鼻腔哈出,模糊了她的眉眼。

许久,她说:“走吧,该耽误时间了。”

我点头,带她往玉漱宫深处走去。

世人皆说玉漱宫内机关重重,擅自前往,必死无疑。那么,季云思曾带我走过的这条路,恐怕是最安然秀丽的一条,一路所见,只有景色美好。

玉漱宫内一如既往的空旷,在这冬日,显得更加荒凉孤寂。我不确定季云思现在会在这宫里的哪处,又或者,我都不确定他是否就在这宫里。回头瞧瞧看了眼沈姗姗,她跟在我身后沉默地走着,若有所思。

走进宫主楼,沈姗姗仰面望着大堂里的壁画,眼里有细碎的动容。

“怎么了?”我问。

她摇摇头,只道:“我知道这里。他以前跟我提过,果然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我没在意她说的这句话,转话题道:“这里很大,我也不确定他在哪。我们先去他房间看看,若是不在,在分头一间间去寻。”

“行。”沈姗姗点头。

“那走吧。”

“浅浅姐。”

“嗯?”

“这个给你。”沈姗姗递给我一个绣袋,里面放着个小盒子。

我伸手一摸,怔愣道:“这是……解药?”

沈姗姗笑,扭过头不看我,“给你拿着吧。我想,他若是被找到,也是想被你找到的。”

“怎么会……”

“走了这么久,就算我再迟钝也该明白,他想见的人不是我。”

“……”我看着她牵强的笑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浅浅姐,你去找到他吧。”说罢,沈姗姗向后退了步,“我不去了,免得他继续躲。我见不见他不重要,你一定让他把这解药吃了就好。”

“……”见她笑着一步步退到楼外面,我攒紧绣袋,转身往楼内走去。

痴心,向来是把双刃剑。打动人的同时,也刺痛人心。

上官涵的父亲也好,季云思也罢,为什么一定要执着虚无飘渺的前尘,为什么不珍惜眼前?难道得不到的就一定最好?可我和上官涵,明明能过得这么幸福满足。

沿着长廊走了一段,我停下步子,淡道:“出来吧,姗姗不在这,你还要跟着我走多久。”

半晌,四周依然静得只有我的呼吸声清晰。

等了片刻,我微微弯身,欲将绣袋放到地上,“既然你不愿出来,我将这解药放到地上就自行离开,不扰你清净了。”

袋子还未松手,一阵大力便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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