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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府管家要出嫁-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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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个明白人。”太女倾身,手肘支在桌上,双手靠着下颚,缓声道:“现在怎么办?你说的条件不诱人了,至于威胁……本宫不杀你,本宫要接你回凉国,扶正你的身份。这样本宫不仅大权在握,还可以留名青史,何乐而不为?”

“苏浅可以乖乖回来,让殿下的计划顺利进行。”我看着她,不为她的话所动,“只要你放了季云思。”

“如果本宫不放呢?”

“那苏浅即便回来,也不会让殿下如意。”

“哦?”

“殿下不要忘了,即使殿下势力再大再强,现在当政依旧是建武帝,是我的母亲。”说到此处,我微微地笑,“苏浅的意思,殿下能明白吧?”

“……”默了默,她又勾起嘴角,“可若放了他,本宫又如何保证你不会叛变?季云思可是把上好的利刃,轻易依了你的意思,莫让本宫得不偿失才是。”

太女好深的套路,绕了一圈,像是绕回了原点,还巧然否定了我所有的筹码。顺了顺自己的思路,在大学辩论赛的经历告诉我这时并不乱了阵脚,更不能被别人牵着走。于是,我也学她勾起嘴角笑,“殿下防备心理太重,完全不信任人。”

被我一言中的,她脸色微变,声音骤冷,“我没有信任你的理由。”

我点头,“你也没有信任季云思的理由,没有信任沈姗姗的理由,没有信任金多多的理由,甚至没有信任自己亲妹妹的理由。所以,你得一环套一环地用手段,确保他们忠于你,不离开你。”

太女缄默。

“如果苏浅没猜错,殿下起初想见我,其实不知道苏浅的身份,只是想拉拢我。这样就能留住季云思,留住季云思,就能留住沈姗姗。”顿了顿,我又继续说:“设计莫家,是为了逼金多多。而将自己亲妹燕梓桓远嫁到庆国,也不过是因为你不信任她。”

听我提到梓桓时,太女眼中有一瞬的停滞,不过那样的异样稍纵即逝,“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浅只是想让殿下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留下罢了。不过,殿下英明睿智,应该比苏浅这个局外人看得明晰透彻。”

“依你之见,本宫留不住他们,你能留得住?”

“苏浅不留他们。可苏浅有难,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看着她骤然冷厉的眉眼,我轻笑,“殿下,即便你有足够尊贵的身份,有些事情仍不是用权力和压迫能换得来的。再考虑自己之前,你应当也为他们考虑。”

“你的意思是,本宫不为他们考虑,而你一直在为他们考虑。”

“谈不上考虑,只是作为朋友,会想帮他们做些什么,对他们的困境不能看着不管罢了。”

“说得这么深明大义,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为你所谓的‘朋友’做到什么地步。”顿了顿,她戏虐地笑,仿佛已然料到结局,“这处山庄有方寒潭。你不是要救季云思吗?那池子里长着的寒水莲,就是必不可少的药。”

于是,便有了后来我纵身跳池的一幕。

显然,太女没想到我真会跳,而我也没想到,她会救我。当时,我着实被她的表情和语气激怒了,于是一时脑热就跳了下去。而几乎是我落水的瞬间,她猛然运气,用武功将我从水里捞了出来。

这次的谈判,没有一样是在我料想之中的,但有一样,我说对了——太女,果然不是梓桓说的那样冷情。只是身处高位,背负着压力,让她习惯性地防备不信任,也习惯了控制别人,不容许有半分不可估测。

不过我还是病了,寒池彻骨,让我深刻体味了把什么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条丝,就这样悠悠地抽了快一整月。

窗外,雪停了,云破日出,明媚的阳光照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折射出满世晶莹。

……

“……”我看了眼屋内,又默默退了回来。

“不进去吗?”应真儿轻步来到我身后,踮起脚尖看了看,撇嘴道:“神马都没看到。”

“这可是皇家重地,你都能瞧了去,还算什么重地。”我笑。记得当年涛哥来我们大学视察时,可是全道路戒严,学生只能待在教室里,连在教学楼阳台张望都不行。据说在窗口拍照的哥们,还被隐藏型狙击手瞄准了,都能看到自己身上那个小红点。

“那你怎么还出现在这?”应真儿拿手肘捅捅我,“认娘来的?”

我摇头,“是太女让我来看看。”

“然后?”

“然后我看完了,正准备走。”

“……”闻言,她瞪大眼,拉住我的袖子不放,“房里面可是你老娘,你亲娘,更重要的,她可是皇帝啊!”

“所以?”

“你还问我‘所以’?”应真儿烦躁地薅了薅头发,“晕,这么好的事怎么没落到我头上!”

我不在意地笑笑,折身回屋。

那间房里,坐着凉国最传奇的伟大帝王,是“我”的母亲,也是与我无关的人。她坐在屋里,朝对座的太女轻轻地微笑,像普通的长辈那般慈爱,并寄予厚望。燕昭幽戎马半生,荣耀至尊,为世人景仰。风霜并未磨损她的容颜,反而让她的眉眼格外睿智澄澈。常年的军旅生涯,也为她天生的温润儒雅,添上帝王的威严、刚毅和气势。只是那双凤眼眼底,清冷若雪,我知,那是岁月的沉淀。

我回屋没多久,刚沏茶抿了一小口,就有人推门进来。我本以为是应真儿,一抬头,却发现是太女燕梓晴。

“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她挑眉。

“皇帝来了,你不作陪?”

“刚刚在,现在换二妹去了。”说到这,燕梓晴冷哼一声,似埋怨又似宠溺,“她也就做得好这种事,还算有些价值。”

我揶揄地看了她一眼,其实,这人比金多多还傲娇,“你来这干什么?”

“能干什么?我让你过去看看你不去,既然架子这么大,我只好亲自来请了。”她坐到我对面,用眼光示意她也要喝茶。

“方才我去过了。”顺手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我如实道:“看完了,就回了。”

“你去过了?”接过杯子,燕梓晴皱眉,不解地问:“你去过了为什么不进屋?难道看了眼就走了?”

我点头,“你不是说是‘看看’吗?看完我当然就走了。”

“……”她抿唇,无语。

“我说过,我不会认她的。”顿了顿,我疑惑地问:“我以为小桓把我的意思完完全全转达你了。”

默了会儿,燕梓晴颔首,“她有跟我说过。”

“那是小桓转达得不够清楚,殿下想听听我的原版?”

“不要喊我‘殿下。’”她打断我,蹙眉道:“听你喊得怪别扭。”

我端起茶盏,嗅了嗅茶香,“是,苏浅知道了。”

“你真的不去见她?”

“是。”我点头,“曾经有人劝过我‘安于现世,何必自寻烦恼’。”

“谁?”

“南宫先生。”想了想,我补充道:“我们应该唤他一声舅舅。”

闻言,燕梓晴恍然,“是九舅舅,原来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我笑笑,抿了口茶,“再说,她现在很好不是吗?何必让她为你我间的取舍为难?”

“不为难,若她想让你称帝,我定会退让。”燕梓晴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的犹疑和不甘。

我看向她,“为什么?”

“如果,你曾将一个人视为信仰,你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她垂眼,徐徐地喝口茶,见我仍在看她,便笑了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寻凤血勾玉吗?就是为了让皇姨高兴,为了将你送到她面前。”

“……”

“我对她的敬仰,更甚于对自己的母亲。”顿了顿,燕梓晴舒口气,又道:“我曾经想若她曾经失去的那个女儿还在人世,我会如何。年少时,我也不安过、忧虑过,怕你的突然出现会夺去我从她那得到的一切。而这些猜疑,却在从母亲那得知皇姨的经历后,却变成一股自厌。皇姨一直是站在顶点的人,是凉国的巅峰,而就是这样一个被万人仰视的人,却没人知晓在乎她的喜怒哀乐。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将找寻你的下落的事优先于所有太女的事务吗?”

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我点头,“想。”

“是在得知你名字的时候。”她抬手搁在桌上,微微侧了身子,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苏浅,你原名叫燕梓唯,是皇姨取的名字。”

“……”

“你是她和她一生的挚爱生下的孩子,也是她一生唯一的孩子。”言及此,燕梓晴抬头看我,“在生下你时,她便做好这辈子只有你这一个女儿的打算。”

梓唯。

仅此唯一。

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就让人轻易红了眼眶。那是怎样的一片深情,让她为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起了这样令人动容的名字,并视如珍宝。而在得知这个孩子葬身火海的死讯时,又是什么支持着远在千里外前线的她没有倒下,持戈而立。

“苏浅,连我都能被她打动,你呢?真不想见见她么?”说罢,燕梓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到最后的最后,我仍是没有去见“我”的母亲。

不是不感动,正是因为太感动,我就更不能见她,毕竟只有我知道我并不是她原来那个珍爱的女儿。贸然相认,只会亵渎她那份深情,这让我觉得可耻。燕梓晴对我的行为很不满,待建武帝离开后,隔日拉上梓桓也回了瀚都。

于是,偌大的别院再次归于寂静。

沈姗姗埋头在药房配药,终日不见人影,我身边只剩下了应真儿。

“到嘴边的肥羊就这么飞了。”应真儿无力地趴在桌上,还在念叨着皇位,很是心有不甘,“苏浅,那可是九五之尊的宝座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她猛然竖起脑袋,瞪大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在这种皇权专制的封建社会,你知道皇位意味着什么吗?啊?”

“意味着什么?”瞧她一脸不甘的愤懑,我很想听她说说她眼里的“皇位”是什么。

“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三宫六院,数不清的美男啊——!”

“……”我错了,对她抱有希望是错误的,我忏悔。果然,谁认真,谁就输了。

“你不觉得可惜吗?那么好的事,你眼睛眨都不眨地就放手了。”

“不可惜,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放弃一些事情很正常。都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见她叹气,我又劝道:“这太女的位子也不好坐,我也没兴趣坐。何况,又并非非我不可,不如成人之美,就当这件事我从来都不曾知道。”

应真儿哼唧两声,无可奈何地问:“那你想干嘛啊?连这个位子都不要。”

“想嫁人。”我笑,并未觉得有何不甘,“想嫁给上官涵,因为只有他身边的那个人,非我不可。”

门在这一刻,“哗”一声被打开,那人力道之大,还让那两扇门来回吱呀的摇晃。我和应真儿猛然侧脸望去,皆是惊讶。上官涵巍然地立在门外,原本沉着脸色此刻也是怔愣。

应真儿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接她回家。”上官涵笑,微微眯起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呃,呃……”霍然起身,应真儿双手撑在桌上大喊道:“我可以解释的!”

“没空听你解释。”说罢,上官涵对着门扬扬下巴,“你可以出去了。”

闻言,应真儿像得了特赦令一样,对我抱歉一笑,一溜烟蹿出了屋。

这会儿房里只剩下我和上官涵了,多时不见,他似乎都没什么变化,依旧让我觉得熟悉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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