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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族-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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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了。”
  “那这些尸体该怎么办?”巴布诺问。
  “我的意思是,该怎么处理它们?我们就这么把尸体留在海滩上吗?”
  “还能怎么办?”克尼尔惊呆了,“你不是建议我们把尸体带回船上当食物吧?”
  托雷卡厌恶地皱起了鼻口。“不,当然不是了。但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他靠在尾巴上说,“如果我们想同这里的居民进一步接触的话,我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向他们解释事情的经过——表达我们的歉意,并让他们按照自已的风俗来安葬尸体;要么我们将尸体藏起来,希望这里的居民不要怀疑到我们头上。”
  巴布诺看着托雷卡,她不是一只寻常的昆特格利欧恐龙,她的茸角一直伴随着她进入成年。茸角在她鼻口上投下一道黑影。“我提议赶紧把它们带回戴西特尔号,并尽快离开这里。他们是邪恶的生灵,托雷卡。”
  托雷卡惊讶地看着她说:“邪恶?你们走过来以前船长也是这么说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得勘测一下这些岛屿,这是整个地质勘探队的主要目标。至于我们,嗯,要不要承认与这些人的死亡有关……”
  “别,”克尼尔说,“我们怎么解释得清楚啊?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行,我们得用趸船把尸体运走,在他们膝盖上捆上大石头,等离海滨远些了再抛进海里。”
  巴布诺焦虑地摆动着尾巴,苦恼地说:“我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也是,”船长附和道,“但既然我们对这里的人们一无所知,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一开始就觉得我们是……是……”
  “杀人凶手。”托雷卡说。
  克尼尔叹了口气。“没错。”
  这下连托雷卡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苦闷了。“就算我们要带走尸体,也别把他们抛进海里。我想要,呃,研究它们的身体。”
  “很好。”克尼尔说。他停顿了一下,又声音低沉地说:“来,把他们抬走吧。”
  于是他们开始动手了。克尼尔杀掉的恐龙还在附近,“翼指”正啄着他的伤口,但等昆特格利欧恐龙一靠近,它们就振翅飞走了。
  斯拜尔顿和船长将尸体抬向趸船,开始往戴西特尔号划去。托雷卡和巴布诺用干净的沙粒掩盖住地上的血迹,朝海滨走去。他们走到灌木丛伸进大海的地方,穿过灌木丛,来到巴布诺和斯拜尔顿遇见另一只异族恐龙的地方。
  “啊——噢!”巴布诺将头左右转动,四下张望。
  那只恐龙不见了。
  第五章
  娜乌—默克蕾博的病历本
  很明显,关于交谈治疗的消息已不胫而走。我接到国王的旨意去治疗一个新的病人。之前,我一直希望这个病人就是国王他自己。我想,两千日前对他领导地位发起的挑战可能引起了他情绪上的问题。没错,他在抗击霸王龙的过程中表现出色,但那场挑战如果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也不足为奇。毕竟他亲眼目赌了六名省长学徒的死亡,似乎这还不够惨烈,之后他还被迫将自己的双臂咬了下来。
  但见了以后才知道,我的病人在政府中的职位还没那么高。可无论如何,萨尔—阿夫塞也可算是一个有趣的病例了。我已经大致看过了与他相关的信息。阿夫塞正值中年,大概三十四千日前在阿杰图勒尔省的卡罗部族被孵化出来。他智商极高,十三岁时就被征召到首都,成为了皇家占星大师塔科—萨理德众多学徒中的最后一名学徒。
  阿夫塞的一生自然过得很精彩。当戴西克尔号帆船做首次环球旅行时,他在船上;是他阐明了“上帝之脸”的真实情况,并发现我们的星球将最终碎裂成一道环带。一开始,他的现点被宣布为异端,而已经谢世的、当时的首席祭司德特—耶纳尔博用一柄庆典上用的匕首将他的眼珠剜了出来以示惩戒。但一个鲁巴尔猎手的地下组织却宣称阿夫塞就是那个人——鲁巴尔临终时预言将出现的最伟大的男性猎手。阿夫塞的狩猎——当然,是在他失明前——确实很壮观:他杀死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雷兽,打败了一条巨大的水生爬行动物,还放倒了一只“尖齿颚”。
  阿夫塞同瓦博—娜娃托的八个孩子因他的功绩而得到了赦免。同鲁巴尔猎手紧密联盟的血祭司们都拒绝吞噬他的任何一个孩子。
  现在,这位出色的人物开始做噩梦了。
  我一直怀疑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好了,我很快就能知道将我们推向星系的人到底是受到了些许困扰,还是如同他的诋毁者所说的那样,完全是个疯子……
  石柱区已失去了它原有的吸引力。哦,到首都来游玩的人们还是会跋涉到这里来,观看临海的山崖边高高的草丛中由四十九块巨石拼成的石阵。没有人知道这些巨石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但肯定是在史前。
  可石柱区同托雷卡在弗拉图勒尔省挖掘出的古代宇宙飞船相比,仍没那么重要。那艘庞大的飞船已存在上百万千日了。即使是作为昆特格利欧恐龙最古老的居住地的石柱区,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无论如何,阿夫塞仍坚持常去那里走走,并将那里作为给自己学徒上课的露天教室,一个人的时候则在那里独自沉思休憩。
  当然,他独自一人的时间很少。他的蜥蜴高克时常跟他在一起,躺在它最喜欢的石柱区的大石头上晒太阳。阿夫塞也有一块自己喜欢的石头。此刻,他正坐在这块石头上,尾巴垂在身后,失明的双眼朝向岩石遥远的边缘。他能听见“翼指”在空中飞起降落时发出的“啾啾”声,以及草丛中蟋蟀和其他昆虫的鸣叫。虽然他坐在首都港口往北较远的地方,却仍能听见船只鸣响钟鼓的声音和商人们偶尔为新到的货物讨价还价的声音。海边的气味也很重,风中带着咸咸的味道,夹杂着馥郁的花香。
  “能允许我进入您的地盘吗?”阿夫塞没有分辨出说话人的声音。
  他转向话音传来的方向。“哈哈特丹①,”他说,“您是哪位?”
  声音更靠近了,但风转向了,阿夫塞闻不到激素的味道,因此也辨别不出来人的性别。
  “我叫娜乌—默克蕾博,”根据说话人的音量来看,她应该就在十五步以内,“刚从玛尔图勒尔省的鲁朵部族迁过来。”
  阿夫塞没必要再做自我介绍了。首都的盲人本来就不多,而他的饰带半黑半绿,是出逃项目的颜色,将他同其他盲人区别开来,即使不知道他经常到石柱区的人也不会混淆。但他还是谦虚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鞠了一躬说:“很高兴你能来,娜乌—默克蕾博。迪博说过他会请你来见我的。”迪博认为默克蕾博是位女性,但她仍站在阿夫塞的下风处,阿夫塞没法证实这一点。
  “我很高兴能为你效劳。”默克蕾博说。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听说,嗯,你睡得不太好。”
  阿夫塞点点头。
  “今天达尔—蒙达尔克还捎话给我,说你的眼睛已经再生了,但你还没有复明。”
  “那也是真的。”阿夫塞沉默了一下,说,“你能帮帮我吗?”
  “不能,”默克蕾博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我帮不了你。”她抬起手示意阿夫塞先不要反对,随后磕了磕牙,意识到阿夫塞根本看不见她的手势,“但请别误会,交谈治疗确实能帮你.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问题在你自己身上,治疗也得靠你自己。我只能控制治疗的过程。”
  ①哈哈特丹:昆特格利欧语,意为“我允许你进入我的地盘”。
  阿夫塞皱了皱鼻口,说:“我听不懂。”
  “你对心理学知道多少?”
  “我知道那是对人的意识的研究。”阿夫塞说,“古代心理学家多尔加是公认的鼻祖。”
  “没错。”默克蕾博说,“但多尔加算不上心理学的奠基人。她认为,头部和尾部分别是我们性格中相抵触的两种力量存积的地方——艺术感知力和感官存在于脑部,而无意识和无知觉的力量则存在于尾部。”
  “是的,我还记得这一点。”阿夫塞说。
  “当然,这个观点已经过时了。嗯,我们的性格中确实存在两种相对的力量——意识和潜意识——但二者均存在于我们的脑部,而不是肢体的各个部位。意识包括明确的、知晓的和后天学习获得的东西——也就是我们能意识到的东西。潜意识则由本能和基本冲动、动机构成,是我们意识不到的领域。意识和潜意识的争斗就构成了我们的性格。”
  “但我们真正的自我是意识啊。”阿夫塞说。
  “不是。意识能代表我们希望成为的样子,或者宗教教义宣扬的人格但潜意识的作用与意识同等重要,它也在引导着我们的行为。”
  “可如果潜意识是不可知的,那不就等于不存在了吗?”阿夫塞回答道,“与多尔加同时代的克拉德克说过,不存在的物质不能算物质。换言之,没有物质实体承载的概念是毫无意义的。”
  “噢,一点儿没错。”默克蕾博说,“也许我的阐述不够准确。潜意识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可知的,但我们可以一同去探求它,就像望远器能让你看到肉眼看不能见的天体运行一样。好了,萨尔—阿夫塞,如果你愿意去探求你性格中一直受压制而隐藏的未知部分,我们将有可能找到你做噩梦的根源。”
  飞船看起来像是在熔化。
  外星飞船仍从岩壁突出来,但飞船正下方的岩石已经变成了同飞船一样的蓝色,就好像熔化的液体在顺着峭壁流淌下来。可飞船并没有熔化——它棱角分明的船壳仍完好无损,岩壁上的蓝色物质却还在蔓延。
  娜娃托像一只绿色的蜘蛛,沿着峭壁上搭建的用金属螺丝固定的攀爬绳往下爬。她还在岩层上,但大约十五步以下的绳梯正好同流动的蓝色物质持平。她继续往下爬,尾巴垂在身后,一直爬到蓝色物质触及不到的地方。
  粗糙的绳梯通常会在风中微微摆动,但如今却像被粘在了岩壁上的蓝色覆盖物。娜娃托爬到了蓝色物质的底线上停住,岩壁再度暴露在外。她将指尖划过岩石同蓝色物质交界的地方。她一直以为蓝色物质同岩壁不是牢牢附着在一起的,就像树干上流过的汁液一样,但如今看上去,蓝色物质倒像是渗进了岩石。这也有道理:蓝色物质刚才是液态,如今风干板结了。它还很可能流进了砂岩的缝隙。
  但是,如果蓝色物质凝结前是液态——用熔融的蜡作类比还算恰当——那它如今已经完全凝固了。可它一点儿黏性都没有,不可能曾经是固态以外的其他形态。
  这东西一定是从飞船里流出来的,因此只可能覆盖在岩石表面。除了流到外界的橘黄色粉末外,飞船没有外泄过任何物质,而即使覆盖岩壁的蓝色物质只有蛋壳那么薄,那也已经比所有的粉末还多了。
  娜娃托又往下爬了一段,在绳梯同蓝色物质粘连的地方攀爬起来很困难。她的双眼现在正好同固定绳梯的一颗螺丝一样高,这颗螺丝已经被蓝色物质包裹住了。这就是证据,她想,蓝色物质最初是液态的,它流过了只在岩石中探出头的螺丝。
  在螺丝的洞里应该很容易就可以看见蓝色覆盖层到底有多厚。娜娃托随身带着工具袋,就在她的尾巴上。她用榔头的“八”字嘴钳住螺丝头,弯曲双腿,用脚抵住垂直的岩壁,利用膝盖伸展的力量将螺丝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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