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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她点点头,大方地同意。
他拿起箫放到唇边,还没吹一个音,想了想又放下来,忽然挪靠向她,习惯性地伸手紧紧揽住她的肩头。
“瑀儿,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当他搂住她时,瑀儿的脸蛋瞬间发红,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娇羞神态。
“商量什么?”她轻声问道。
他完全不知道,她正苦苦压抑著不受控制、突地乱跳的心口,强自镇静地转头看向离她有些太近的俊脸,努力忽略他的鼻息若有似无地轻拂过她脸颊的麻痒感。
他靠向她,正要开口时,鼻间忽然闻到一缕清甜的香气,让他瞬间恍神,一时之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这孩子身上的奶香气,何时变成了这么好闻的花香味?
再细细瞧她,她的眼眉五官,何时变得如此精致动人了?
她的脸颊肌肤,又是何时变得如此白里透红、细如白瓷?
甚至,连那一抹小时候看起来好可爱的小小樱唇,也变得那样的光泽柔润,只要是男人,都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眼前的她,与她六岁的容貌重叠起来,仿佛相似,但却又变得那么的迥然不同……
他这才猛然惊觉,当年他捡回来的娇嫩小女娃儿,已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长大,出落成娉婷婉约、会勾人心弦的似水姑娘了。
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意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只觉得胸口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骚动……
像是被雷殛似的,他浑身一震,立即缩回手,并且向后退了好大一步。
向后退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这样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回避举动太过明显怪异,只好不自在地假咳一声。
果然,她露出了一抹不解中带著受伤的神色。
他才看了一眼,心里就十分歉疚难受,好想上前抱她、安抚她,但想到刚刚才发现到小女娃儿已经偷偷长大的震惊事实,又让他却了步,不敢靠近她。
刚才他……他的思绪实在是太龌龊了,竟然对著自己的义女想入非非!
但是,这些话又不好对她解释,只怕越描越黑,所以,最后他干脆咬著牙,重重地打了自己的脑袋两拳。
“你怎么了?干么打自己?不要吓人呀!”她有些惊吓地上前捉住他的手。
“没事、没事!我没事!”
他眼明手快地慌忙闪身,飞快避过了她伸过来的手。
她的手落了空,让她怔了一下。
接著,她缓缓地收回手,垂眸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尴尬凝重,十分怪异。
他深深吸口气,努力用平常的语气重新开口。
“瑀儿,我、我刚才是想说,我一向习惯上阵杀敌,用不著学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与其要我背诗吹箫,不如你找一套想学的拳谱或是剑谱,换我教你,如何?”
他赶紧抓回几乎要忘记的话题,刻意地拉开嘴,十分虚假地对她大大咧笑著。
瑀儿静默了一阵子,才缓缓抬起头来,直直望著他好一会儿,慢慢对他扬起娇柔的笑意。
她这一笑,让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戳到似的,又麻又震。
“怎么样?”他的嘴笑到都快僵了。
“可以,等你再胜我三盘棋局。”她轻轻颔首说道。
公孙凛一听,僵笑再也维持不住,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他明白公孙瑀表面上看似随和、没意见,其实是摆明了不想放过他,甚至隐隐埋了些赌气的成分在内。
要他赢三盘棋,不如直接叫他自废武功还比较快一些!
他没事捡了个太过聪明的娃儿回来养,真的是自找麻烦啊……
“喔,说到背诗,你上回还欠我五首呢!”
瑀儿眨著美目,极其无辜地向他翻旧帐。
“呃……这个……”
公孙凛苦恼地拧眉,眼神开始游移。
“怎么?没背?”美目一扬。
“……欸,那些诗肉麻死了!什么情呀爱呀、相思无尽的,谁受得了啊?尤其那首什么‘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的,别说什么相思长、相思短的,扯了一堆相思,让人傻眼的是最后一句话,相思了半天,结果突然来上一句‘还如当初不相识’!啧,识都识了,还想反悔吗?如果不相识的话,那又哪来的相思啊?一路伤春悲秋的,真是教人受不了……”
她静静地听他唠叨一大篇,等他闭嘴了,她才慢慢开口。
“看样子,你已经背熟了嘛!既然背熟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下?”美眸瞅他一眼。
“我……我……”
他脸色难看地支吾著,被她那一眼瞧得好心虚。
吼~~他哪有办法对著她吟那些风花雪月的情诗?
对著她念出那些诗句,简直像是在对她诉情似的,让他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但她在名分上却是他的女儿。对著女儿念情诗,这像话吗?
“你——”
“等一等!瑀儿丫头,你又忘了要叫我义父啦?”
公孙凛突然打断她的话,对她伸出手,一边蹙眉,一边摇食指。
公孙瑀怔了一下,表情有些奇异。
他迳自说道:“虽然我没长你多少岁,但在名义上,我好歹是你的义父。小时候你都会黏在我脚跟后头,对我‘义父、义父’地喊著。但是这两年,几乎都没怎么听你叫过我义父了,都是‘你’呀‘你’的喊。在府里我可以不管你,但到了外头,别忘了自己的身分,懂了没?”
他怕她又逼他背诗吹箫,赶紧转移话题,找了一个名目来训训她,并努力抬出自己当长辈的威严。
公孙瑀没说话,只是咬著唇,美眸一转,抬起漆黑如子夜的瞳眸,水汪汪地瞧著他,眸里含著他看不懂的、似乎百缠千绕的复杂思绪,让他心口一阵阵的莫名缩著。
他突然退缩回去,再度败下阵来。
“那个……咳,这事先搁著,改天再谈好了。我、我要去和部属们议事,还有……那个……皇上找我,就快迟了。这玉箫……你帮我收拾一下吧!”
公孙凛嘴上没停,脚下也没停地往大门前进,到最后几步时,几乎是夺门而出,飞快逃离。
对于公孙凛的逃避,她没有开口拦阻,只是静静地目送他离去。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她慢慢吟出他没有念完整的诗句,心思渐沉。
他不知道,这是她的心意。
她千方百计想要点醒他的幽微心意……
从小她就被公孙凛收养,两人一直以父女相称。
但是,随著她的年岁渐长,初识情窦后,便日渐倾心于他,于是经常有意无意的,利用各种方式对他表达衷情。
只是,很无奈的,个性大而化之的公孙凛,总当成她是在对他撒娇,从未将她的心意放在心上。
她十分奢望,他能在某一天突然顿悟到,她深深藏在心中无法对任何人倾诉、既愁又苦的那份心意……
叹口气,她将手上的两管玉箫放入一个上等乌木雕制的匣子里。
这两管玉箫是她特地请皇城名匠打造的龙凤对箫,雄箫略粗,刻有龙纹,音质浑厚;雌箫略细,刻有凤纹,音质清婉含蓄。两者合奏,音色和谐,宛如龙凤合鸣。
这对玉箫,也是她的心意。
她希望,她能与他心意鸣合,龙凤双栖。
只是,公孙凛却一直视而不见……
有时候,她还真的希望能够如他刚才所说的,只要她与他不相识,就不会有这样的相思了。
公孙瑀怀里抱著对箫的乌木匣,眼神渐渐蒙眬……
第1章(2)
渊国皇室之中,无人不知当今被封为逍遥王的公孙凛,其实是先皇与祖太上皇王妃悖伦所出的私生皇子。
因这名私生皇子的身分太过敏感特殊,大大触犯了渊国皇室禁忌,因此私生皇子甫一出生,先皇便将他偷偷交给与他最亲近、但身子病弱的九皇弟公孙晋抚养,认为义子。
这件事从此成为皇室深宫内众人内心皆知,但嘴上千万不能说的秘密。
当今皇上公孙澈登基之后,一直对传说中的小皇弟好奇不已,于是在公孙凛十四岁时召他进宫见面,没想到两人一见投缘,原本身分暧昧不明、一直藏于九皇叔府内的公孙凛,从此便成为皇室常客,光明正大地进出皇宫。
十年前,位于西边的司国以十五公主在两国国境之间失踪为由,强行举兵进入渊国,引发渊国震怒,派兵驱逐,两国战事立即触发。
当时十七岁的公孙凛,凭著一身剽悍武艺及谋略请缨带军。由于战功彪炳,捷报连连,因此更加深获皇上的赏识信赖。
这场因司国以寻找失踪公主为理由引起的无端战事,历时将近十年。
直到最近,两国终于决定谈和,一干有功将士们皆依功劳封官晋爵。
渊国皇上想藉机会让公孙凛入朝为官,就算无法名正言顺地当他皇室子孙,但至少能让他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
可惜,公孙凛坚持不肯为官从政,只愿为数年前病弱而逝、一生未婚的义父传承香火,接续九皇叔的名衔产业。
因此,皇上只好封他为逍遥王,让他继续当九皇叔的“义子”。
不过,虽然被封为逍遥王,但实际上皇帝可不肯让他真的去逍遥自在。
凡是有重大国事,一定要召逍遥王一起伤脑筋、想对策,必要时再让他扛著皇帝之名,替皇帝披上战袍,流血流汗。
这一次,司国派出使者,向他们渊国提出和亲的要求,皇上当然也将公孙凛给召来,一起商议。
“我说凛皇弟……”皇上笑嘻嘻地朝公孙凛唤道。
公孙凛支著下巴,懒懒地瞟他一眼。
“皇上,您叫错了吧?”公孙凛提醒道。
“咳……好吧,逍遥王爷,你那义女……近来可好?”
“皇上召我进宫,就是要问我这个?我老早就跟您说过了,如果皇上想招纳嫔妃的话,别想打我家瑀儿的主意。”公孙凛一脸防备。
“呃,没有啦,朕没敢动这念头。朕是想要问你……你心中有没有什么和亲的人选?”
“和亲?这种事也找我来?您是真的嫌我太清闲了吧?打仗的事尽管找我,但其他的事,皇上您还是找其他人来伤脑筋吧!除了打仗和练武外,我没多余的好脑筋可以使了!”他翻眼抱怨道。
“是这样的,因为皇室之内的公主,年纪较长的大多已有婚配,小的又还没长大到足以出嫁的年龄,朕实在很难挑出可以派去司国和亲的对象……”皇帝露出万分苦恼的表情。
“然后呢?”公孙凛懒懒地问。
“呃……这个……近来有不少大臣向朕建议,说你的义女瑀儿姿艺双绝、聪明过人,绝对能让司国皇室满意。而且,嫁到了司国后,还可以让她成为我们在司国的眼线呀!”
公孙凛愣了一下。
“你们打主意打到我的瑀儿头上?”
公孙凛拧起眉,语气不自觉有些尖锐。
“呃……朕是顺便问问啦!”
察觉公孙凛似乎不太爽的样子,皇上立即摆摆手。
看样子,公孙凛是当真很疼他那个义女啊!
才这样想著,公孙凛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吓出神。
“皇上,瑀儿是不是真的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公孙凛露出困惑的表情。
“瑀儿今年十七岁,是该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