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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爱-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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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费尽心计地想留下她一辈子,她却还是走了,走得如同一阵风,不留一丝的痕迹。
  一大袋子的金银珠玉首饰,静静地摆在他曾经给她看的那张薄纸的上面,静静地摆放着,仿佛它们从来便存在于此一样,静静地摆放着给他看。
  那是她这五年来,从他那几名姬妾手中得到的东西,虽不是价值连城,但倘若变卖了,换取的银子却也有几千两之众。原本,她想用这些东西,在她自由后给义父一家人一个惊喜的;原本,她想用这些东西来成就一番小小的事业的,可是现在——
  她尽数都留给了他,什么涵义,不言自喻。
  休想,休想!
  他在瞪了那袋子东西一刻之后,突然狠劲地将它们一把扫落地上,再用脚狠力地踩跺,狠力地踢得到处都是,仿佛如此做了,一直小心宝贝着它们的奉恩就会从某个地方忍不住地跳出来,阻止他,甚至痛骂他一顿,甚至再让他丢尽大男人尊严地踢他几脚作为报仇。
  他宁愿奉恩痛骂他,他宁愿奉恩不给他一点大男人颜面地痛骂他、痛踢他啊!
  却也好过她不肯再见他!
  他对她动心了,早就动心了!
  或许是在他第一次见识到她小小年纪便背负起家庭重担的勇敢时,或许是在他玩笑地教她读书识字却忍不住认了真时,或许是在他说用八台轿子去接她、她露出的开心笑容时,或许是在大管家告诉他、她在瓢泼大雨中等候了他三天两夜时,或许是在她再也不肯对着他笑地重新回到他身边、他莫名地失落时,或许是在他固执地认定她将是他的妻子时,或许是在他被沉昏中的她狠狠唾骂时,或许在是他努力抗拒了她一个多月却还是忍不住地去到她身边时,或许是在他在听到她唤出他的名字时,或许是……
  心,动了,真的,动了。
  他说过的,人心,真的是一样很奇怪很奇怪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看进眼里了,更刻画在了心底,或许,便是莫名其妙的,却是真实的、情不自禁地便是这个样子了。
  所以才会一直在意着她对自己的喜欢,所以才会害怕她离他远去,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将她先禁进自己的地盘再说,所以才会眼里心底只看得见她一个女人,所以才会在乎并斤斤计较着她对自己的重视是否超过了对她那些家人,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地用卑鄙手段来折了她自由的羽翼……只想证明,她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不知在什么时候,什么原由,他,对她动心了,同她喜欢他一样地,他也喜欢上了她。
  他喜欢她!
  可为什么,当他想让她知道的时候,她却竟然消失不见了?
  难道,她是为了惩罚他的风流成性?难道,她是为了惩戒他的不知好歹?难道,她是为了惩治他那可笑的男人尊严?
  为了什么都好啊,为了什么都可以,但她却不许给他来个一走了之!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休想,她休想如愿以偿!
  恨恨地将一地的珠玉首饰踩到烂得不能再烂,他才稍微地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奉恩可能的去处。
  回她义父家?哼,绝对不会的。以他的奉恩骄傲固执的脾气,就算是饿死在荒郊野外,她也不会再回那个拖累了她十几年、到头来却又卑劣地舍弃了她的所谓家人中去!那奉恩还会去哪里?这十多年来,她一直以申府为家,除了这里,她哪里还能安身立命?
  哪里,哪里?哪里!
  “棋老板那闻名金陵的闻棋书坊啊!”
  他微愣一下,而后狠瞪向已在旁边瞅了他好一会儿热闹的老头子。
  “那日那两位刘公子来找奉恩叙旧时,明明白白告诉了奉恩,这些时日他们会在何处落脚。”托一个傻女人之福,这几年来一直窝在角落里吃喝不尽享着清福的白胡子老头儿咂咂嘴巴,吸一口手中紫砂小茶壶中的好茶,颇似惋惜地唉叹一声,“其实奉恩能力也够,出去同别人开创一点自己喜欢的小事业也是好的,总好过整天闷在小家子里忙忙碌碌、到头来连给家人卖掉了也不知道。”
  “你再说!”他眯眸,狠狠地瞪只会说风凉话的人。
  “哟,少爷,有气您冲着我发有什么用?”白胡子老头根本不在意他的凶狠,径自笑嘻嘻地翘起了花白的小胡子,“本来就是啊,想娶人家,所以就设计毁了人家清白名节地将人家娶到手了;想保持什么男人尊严,所以明知道人家小姑娘喜欢他喜欢得紧,却还是只霸道地想人家只喜欢他一个,而自己却同那么一大票的莺莺燕燕地缠缠黏黏——天下所有的好处都给他占尽啦,到头来却还告诉人家可怜的小姑娘‘他即使没娶她,她还是得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好啦,好啦,这一下人家真的留在他身边喽!”留了一屋子注定被他踩扁的碎玉珠子在身边。
  哈,这就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真是痛快!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咬牙忍下老头子的冷嘲热讽,忍耐道。
  “我想说什么?我什么也不想说啊。”但见人家的拳头露出来了,老头子忙识抬举似的笑眯眯,“我是想告诉一个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他还想要贤惠可爱的好妻子呢,就咬牙忍痛将他那一大群的莺莺燕燕驱逐出府去算啦,男子汉的颜面算什么,有一个窝心体贴的温香暖玉陪着过冬,其实早就该满足啦。”真是笨啊。
  “我早说了我以后只要她一个!”他忍气道,“我还没计较她同别的男人手拉手,她倒计较起我这莫须有的罪名来了?!”
  “刚同那帮莺莺燕燕厮混了三四天的人,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哟,佩服,佩服,小老儿实在佩服得紧呢!”
  “我——”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忍耐老头子的嘲弄,“我只是气不过她关心她的那帮可恶的家人胜过关心我,所以气一气她而已!我又没真的、真的——”
  “这可就真是奇了怪了。”老头子摸摸所剩不多的头发,眨眨精亮的小绿豆眼,“人家不过是同朋友把手言欢了一刻,自己却被气得得了失心疯;而自己就算没做什么,却也同六七位除了人家之外的女人共处了三四天……”
  “我真的没有!”难得的,申天南几乎算是忍气吞声的低姿态了,“我除了在静风堂喝酒听她们弹琴唱歌之外,真的什么也没做——连衣裳我也没准她们碰我的!”
  “俺们又没看见,哪里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什么也没做啊?就算这次没偷腥,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你到底要我——”他皱眉,吐口气,“我将她们全部送走成了吧?我替她们安排好后事行了吧?我从此洗心革面再世为人可以了吧?!”
  “自然成了行了可以了啊!”老头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顿时松下一口气来。
  “可是人家不知道啊!”
  “你!”拳头,狠劲地握起了。
  “哎呀,你恼什么恼啊?人家不知道你就去告诉人家知道啊,人家出走了你就去找回人家来啊!”真是笨笨笨!
  回答老头子的,是猛力击碎他手上宝贝紫砂小茶壶的啪啦声。
  “啊,啊,啊——”心爱的宝贝茶壶代替自己舍身成仁,老头子顿时心痛的不能自拔,眼睁睁看人家飞也似的跑掉了,他无可奈何地抹抹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茶水,“真是的,弄坏了我的小茶壶你以为不用赔的啊?反正是花你的银子,我无所谓。”而后将手中剩下的茶壶碎片往某处一丢,笑眯眯地喊一声,“小二啊,去替我再买一把上好的小茶壶回来吧。”
  “为什么是我去跑腿?!”从某处钻出来的胖乎乎圆滚滚的身躯很不满意地转到老头子面前来,用很不满意的口吻说,“我是二总管,二总管!你这个整天只会算计人的臭老头!”
  “嗯哼?”老头子慢慢咧开没了门牙的嘴巴,“你说什么呢,小——二?”
  “我、小二这就给大管家去买上好的古董小茶壶去!”
  胖乎乎圆滚滚的身躯很快地跑掉了。
  对嘛,这才是好孩子嘛!
  白胡子老头咧着没有门牙了的嘴巴,得意地笑了。
  唉唉唉,精明得像鬼的申天南终于被他和小奉恩合力玩弄于股掌之间喽!
  当然,还得谢谢将军夫人的大力帮忙。
  哈哈,普天同庆。
  “棋老板”,十年前崛起于金陵,在短短的十年间,将闻棋书坊这一间很不起眼的书肆,一跃经营成为江南乃至中原中数得着的书坊大头,其成功背后的传奇,一直是金陵各色人等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的。
  作为土生土长的金陵本地人,更何况同样是在风头浪尖滚打着的显眼人物,申天南自然是知道闻棋书坊的幕后老板是怎样的传奇人物,就算不是在同一行业抢饭吃,他多多少少还是曾听到过许多甚至已经是神化了的有关“棋老板”的传说,他在深为佩服的同时,也存着许多的顾忌,因为这位向来神龙首尾俱不见的“棋老板”,便与奉恩同样是女人。
  女人,本应该局限于家相夫教子的女人,偏偏非要锳进男人们主宰着的世界中来,甚至还真的闯出了一番不小的事业。申天南突然觉得他的头从来没这么痛过。
  只希望他的奉恩在被他抓、请回申府之前,不要被带坏了才好。
  心情迫切地硬起头皮持着拜帖上门求见,只想着尽快地找到奉恩,寻回他离家出走的妻子,却想不到向来一帆风顺、所向披靡的他竟然连吃了两回的闭门羹!
  ——棋老板外出了,不在府中。
  那好,他明天、不,今晚再来。
  ——棋老板累了,已安歇了,抱歉。
  他是申天南啊,金陵赫赫有名的申天南!
  第二天一早他再来,得到的结果却竟然是棋老板早就又出门了!傍晚再来,棋老板身体欠妥,实在是不宜会客!
  他暗恼,知人家其实不过是推脱之辞。
  但,这却是寻找奉恩的唯一法子,他咬牙,忍下,索性连府也不回,便坐在马车里,顶着寒风萧萧北雪飘零地蹲在棋老板府邸之外,一夜到天明!
  我看你这下如何!
  许是棋老板也知耍人是有限度的,当他第五次求见时,终于被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
  同样是用来待客的雅致花厅里,或坐或站着四五个人,他无心思去仔细端详在场的人物,一眼捉到了他那离家的逃妻正垂首落座在花厅西侧,便立刻走了过去,凝着头也不肯抬的奉恩,他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恼多一些还是欢喜多一些,只觉得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他这个——不得不怜不爱的妻子啊。
  “奉恩,你散心了这好几日,心情好些了吗?”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叹口气,他顾不得尚有其他人在场,握住奉恩搁在膝上的素手,蹲下身与她四目互凝,一时间不由得百感交集。
  奉恩任他握着自己双手,也任他望着自己,便是神色淡然地不言不语。
  “奉恩,”见妻子如此神情,申天南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憋在心里好几日的话说了出来,“我那日……我向你认错还不成吗?我知我就算怎么也不该气糊了双眼同你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就,你就原谅我的无心之过,你就当我是得了失心疯了!好么?”
  奉恩只静静地听他说,还是淡着一张脸,喜怒什么也不显。
  “奉恩——”他拉长语调,握紧她的手,“你若是因为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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