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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难为-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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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峙片刻,内庭中传来了不温不火的声音:“六弟深夜回宫,来此是为了和朕打声招呼?”
  蒙着面的几个人中,其中一人掀下了布巾,露出的正是纪凛的脸,他看向声音来源,没有点灯的屋内,纪灏走了出来。
  他身边的暗卫比纪凛带入宫的人还要多,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廊下,隔着四五人的距离,皆是情绪不明。
  尽快他们脸上的神情没有显得多凝重,可气氛是越来越紧张,双方都注意着各自手上的刀剑,要在下一刻时占得先机。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闷热的天里不见一丝风,之前还有几分凉意,这会儿在廊内,似乎是将白天里所有积累的热气都泛上来了,一动不动都会出汗。
  不知过去了多久,角落里有窸窣声响起,纪灏身边的暗卫先动了,祁风紧接着挡住了前面的一剑,兵器相撞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都动了。
  整个皇宫中,乾清宫内的守卫最为森严,纪凛带来的这些人数量上远不及暗卫,这会儿逃走还容易些,但是要刺伤纪灏基本不可能。
  很快纪灏身边的十七找到了纪凛那儿的守卫弱点,六人围攻,硬是将祁风和纪凛分开,其中四人合力攻击祁风,余下二人将纪凛逼向死角。
  赢的不算轻易,一柄剑横在了纪凛胸口,兵器声戛然而止。
  纪灏笑了,看着走廊下被暂时制住的纪凛:“六弟你又是何苦。”
  纪凛看着他,放在身侧的手忽然抓住了栏杆,翻身上去成功的跃到了走廊上,十一那一剑刺在了栏杆上。
  纪凛朝他逼近,在走廊下的暗卫即刻都翻了上来保护皇上,下一刻,要退回屋子的纪灏身子一僵,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将纪灏逼出屋子时,身后的人露了全脸,那是在内庭中侍奉的一个宫女。
  纪灏登基后,乾清宫中的人都换了,除了李福之外,过去侍奉的全都换了新的一批,包括内庭,从嬷嬷到宫女也是另外调过来的,这个宫女,之前也是见过的。
  “六弟好本事,还能在乾清宫安插眼线。”纪灏从那宫女身上身上收回了视线,未有所动,看着纪凛,脸上还噙着笑意,“看来朕真的是小看你了。”
  话音刚落,纪灏反手迅速掐住了那宫女的手腕,用力之狠,宫女的手直接脱了力,扭转过去后很轻易的就从她手里将匕首夺过来了,从她脖子间划过,一道血痕。
  这只是几息之间发生的事,宫女捂着脖子神色痛苦的倒了下去,纪灏脸上的笑意却没能继续维持,那边劲风袭来时,他拿匕首去挡,刺下来的剑力道大过于他能够承受的,虎口处震疼,匕首直接从他手中被打了下去,继而,一柄冷剑紧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转过头看过去,剑的那端在纪凛手上。
  纪灏的脸色即刻沉了下去。
  上一次这么被人逼迫是三年前的悬崖上,三弟的剑就指在他胸口,将他逼下悬崖。
  “你要杀朕。”
  “你掉下悬崖后深受重伤,废了一身武艺,到现在都没养好。”纪凛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宫女,“为了瞒住这件事,所有给你看病的大夫,都是有去无回。”
  “看来是没有处置干净。”纪灏神色未变,既然他能查到,就是有人活下来了,“六弟是要为那些人讨公道。”
  “你从山崖上掉下来时,双腿尽断,腰上还受了重伤,半年内才能下床走动,还伤了根基……”纪凛轻动了下手指,看着他,“你今后不能再有子嗣。”
  一个不能生的皇帝继位,重伤未愈,那今后这朝堂可还有太平之日。
  纪灏眼眸微缩,从中透出一抹冷意:“你这是在威胁朕。”
  “父皇在世时,对大佛寺的僧人都很尊敬,出尘大师主持过数场祭天大典,二哥却因要阻挠我为百姓求雨,将他杀害,你要这皇位,可曾想过那日求雨不成,谣言散播出去,会断多少百姓的希望,还会遭受多少苦难。”
  “钱大人满门被灭,傅阁老致仕多年,三朝元老,教导过两位君主,当年北疾乱事,白侯爷出征,战八年,赫赫功绩。”
  架在肩膀上的剑始终没有挪开,这让纪灏特别的难受,也许是他眼中的六弟,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反抗的时候,小的时候受人欺负不会反抗,长大了跟在他身后,也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极少有自己的主意,也不会反迫什么。
  但现在,是他受制于他,这种感觉尤为的令人不舒服。
  似乎是,他不该比他强。
  “所以你今日,是要为他们向朕来讨公道。”纪灏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还是你想从朕手中将这皇位再拿回去。”
  “二哥你别忘了,我也可以用一样的办法,让你把皇位让给我。”阴损的招数谁不会,撇不开杀人绑架威胁,怎么直接怎么来,他大可以将他囚禁在私刑所内,派人看守,即便是没有让位书,明日一早他纪凛站在朝堂之上,一样的伎俩,也能有效。
  “素日里无欲无求的六弟,心里想的也是这江山,母后和卫家助你登基,你就该明白这是下下策中的不得已,朕若回来,你就该把这皇位让给朕!”纪灏的声音不重,语气却很强烈,过去谦逊有礼的神容此刻有几分狰狞,眼底泛着的不是恨意,而是对他口中这江山这皇位的执著,大晋天下也好,皇位也好,本该就是他的。
  纪凛始终是淡淡的神色:“两年间你明明活着,却要所有人都当你死了,之后所做种种还置百姓于不顾,二哥,你过去不会如此。”
  “过去。”纪灏呵呵笑了,“过去朕兄友弟恭,待你也好,待他们也罢,可曾有对不住的地方,可他们是怎么做的,将朕逼下悬崖,回来之后还假意帮父皇找人,事情败露后谋反逼宫,如今你呢,和他们做的是一样的事,你和朕说过去,没有那些事,父皇现在可能还活着,太子妃已然生下太孙。”
  “三哥四哥是有错,但钱家上下这么条人命,他们有什么错。”
  “天真,帝位之争何来这么多对错!”他纪灏的人生就是从三年前那过去开始改变的,而他现在拿回这一切有什么错:“你若无意,那日离开后就不该回来,你要是想要这皇位,现在就可以杀了朕。”
  纪凛默声,他回到这里,安排的这一切,从来不是因为要争抢这个皇位,他不会拿太后的性命去要挟,也不会把他禁锢起来,他会堂堂正正的赢他。
  “我不会杀你。”纪凛收了剑,看着被那些暗卫护送进屋的纪灏,眼神微黯,“我和你不一样。”
  这皇宫的守卫对他们而言形同虚设,他到底在宫中安排了多少人,查不清也查不明,收回去的那一剑对纪灏来说比抹下去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这条命,像是施舍下来的。


第119章 
  从太医院回来的李福; 热了一后背的汗,拎着食盒的手半段都不敢有所松动。
  食盒的最下层是热水,为了保药碗的温度; 所以拎着尤为的沉; 快到主殿时,李福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 抬头看了眼走廊外头,这天儿闷沉沉的; 再不下雨; 夜里都没法睡。
  走到了主殿门口; 问过手在外头的太监,得知皇上没有传唤人进去,李福吐了一口气; 对着半合上的门正要开口请示,只听见咣当一声的重响从那缝隙间传出来。
  李福的身子猛的一震,握着食盒的手都跟着一颤,里头出事了!
  那像是杯碟甩在地上的碎裂声; 又像是纸书被扫落,外头那几个小太监早就已经吓的不敢动了,李福用手按住胸口; 上下吐息了好几次:“皇上,药取来了。”
  殿内没有声音,许久之后,透了些暗哑的声音传出来:“李福。”
  李福伸手推开门; 迈进去后一直是低着头的,小心翼翼拎着食盒到案桌前,从案桌上被扫下来的杯子碎了一地,还有散开来的奏折,茶叶洒在上头浸湿了一些,还有沾在上头的墨。
  桌上的砚台位置都斜了,像是在批奏章时忽然动怒,皇上没开口李福也不敢收拾这些,避过后放下食盒,从里面端出了药,递到案桌前:“皇上,药好了。”
  殿内这药味散开后,和茶水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十分的奇怪,纪灏从他手里接过了碗,七分满的药汁黑浓不见底,三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喝下来的。
  寻常人喝这个,一口下去只怕是要皱的眉头紧锁,但纪灏却似喝水一般,神情中看不出一点难受,还尝了下味道,等药碗见底时,他看向李福,声音清冷:“你的主子离开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李福端着盘子的手一抖,直接跪了下来,垂着头一句都不敢说。
  乾清宫里的人都遣散了,唯独留下他在身边伺候,这几个月来李福过的是如履薄冰一样的日子,皇上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阴晴不定,加上他这尴尬的身份,李福夜里都睡不好,现在忽然又问这么一句,李福深觉得自己要脑袋不保。
  纪灏看着他,跪在那儿浑身抖的跟筛子似的:“你怕什么?”
  不回答不行,李福撑在地上的手还在打颤:“回皇上的话,小的只有您一个主子。”
  “哦?六弟还活着,你在他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大小事都是你在打理,忠心耿耿,如今却只有朕一个主子。”
  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李福吓的浑身都是汗,磕头表忠心:“回皇上的话,小的只有您一个主子。”
  耳畔再度响起纪凛的声音,朝中大臣,莫不都是怕了他这手段,顺者昌,逆者亡,可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的诚服,眼前的这个太监,从六弟独住时开始伺候,算起来也有十几年,其忠心程度可见一斑,现在这么说,无非是为了保命。
  翻覆上来的又是那种感觉,他将剑收回去的时候说的话历历在目。
  “我不会杀你。”
  “我和你不一样。”
  纪灏呵呵的笑了,有什么不一样,他们都一样,他为皇位,他又岂非是为了别的,他手段不光明,这皇位之争中,又有多少事真的能区分的开是否光明磊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天真。”纪灏笑着,脸色忽然涨红,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李福赶忙起身:“皇上,快来人传太医!”
  首先冲进来的不是太监,是刚从宫外回来的秋瑶。
  她是在入宫之后从十七那儿得知纪凛闯入到乾清宫内还险些伤了皇上,没去私刑所就直接来了这里,在殿外听到李福叫人传太医,秋瑶的整颗心都吊在那儿了,冲进来看皇上咳成这样,更是揪心不已。
  “他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闯入宫,说明他早就在宫里安排下了人手,皇上,您还等什么!”秋瑶催李福去请太医,亲自照顾着他,扶他坐下后,拿开他捂在嘴角的帕子时神色一震,继而不动声色捏着帕子拭擦了下他的嘴角,捏在手中藏到了袖下。
  “你不用藏。”纪灏往后靠了下,即便是看不到血迹,他也尝到了血腥味。
  “我让十七满城去找,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秋瑶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十一说的话,隐下了剩余的,“宫里也要盘查。”
  “别让太后知道。”胃里翻上来一股灼痛感,纪灏捏紧了她的手,眉头紧皱。
  秋瑶抿嘴,将他抱在了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就如那半年里每回他痛起来时她所做的事,就是抱着他。
  秋瑶的视线始终是在那案桌上,皇上不忍做的,全都由她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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