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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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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的鱼枪枪头带着倒勾,用来勾鱼,以精铁铸成,枪身实沉,另一头系着粗绳,绳子连着船,是用以捕捉大鱼之物。
  霍锦骁单手勾着船舷,另一手抓着鱼枪高举而起,双眸紧紧凝视着海面上鲛鲨的光影。
  “华威——抓好绳子,别孬。你要是抓不住,可没人救得了你!”她内功入音,声音如雷灌耳,压进华威耳中。
  华威惊醒,纵身往水里一潜,以最快的速度游向船,船上的人又将绳远远抛去,这次恰落在他身边,他伸手紧紧抓住。
  “拉他。”霍锦骁吼了声。
  水面上光影碎开,鲛鲨庞大的身躯又现,朝着华威咬去,霍锦骁眯了眼,将手中鱼枪掷出。鱼枪化作电光一道,不偏不倚地扎进鲛鲨眼中,绳子随枪而动,转眼绷紧。鲜血溅起,鲛鲨落回海里翻腾不已。
  趁着这空档,霍锦骁扯住被华威抓着的绳子,从船外凌空跃起,嘴里轻喝一声,手上施力,把华威从水里一起拖出。她在空中拧了个身,稳稳落回船上,手上力道不减,硬生生把华威从海里拖回了船上。
  华威双腿发软,惊魂未定地瘫在船上,半个字也吐不出,只是喘着粗气看霍锦骁。
  众人心头才松,却忽然听到惊雷般的怒吼。
  “你们都干了什么?把绳索砍断!”
  祁望已带着人赶到,站在不远处,满脸冷怒地盯着众人。
  他声音才落,船尾便重重一颠,水里传出闷响,有物撞上船身上。霍锦骁首先反应过来,海底鲛鲨受伤发怒,又被鱼枪的绳子所缚,开始疯狂撞船。她飞速站起,伸手要将鱼枪上的绳子扯断,可才将手伸出,远处便有利刃飞来,她避之不及,手背被刀刃划过,鲜血顿涌。那利刃是柄小小的飞刀,划伤她的手之后并没停,而是准确无误地割过绳索,将鱼枪上的绳索割断。
  飞刀出自祁望之手。
  他并不理会其他人,绳索一断他就扑到船舷处往外探望。
  船尾接连又传来几声闷响,鲛鲨仍不断地撞击船身,约撞了十来下,翻滚的海面才渐渐平息,撞击也慢慢停下。
  祁望又看了一会,确认海面平静之后才回身走向众人。
  笑意消失,他眼里只剩冰冷怒杀,像刚才海里的鲛鲨,看得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这几年太平日子过久了,我也不大计较,你们就忘记过去了?”他声如刀刃道。
  船上的老船员面色都是一变,比刚才看到鲛鲨还恐惧。
  从前……刚来平南岛的祁望,曾是杀人不眨眼的可怕存在,满身鲜血,像海里最凶残的鱼类。
  祁望说话间已经走到霍锦骁跟前,道:“是你扔的鱼枪?”
  “是我。”她没解释。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番举动会害得船毁人亡?”祁望冷冷盯着她。
  鲛鲨受伤后会发狂撞船,虽说玄鹰号很大,不像小船那样会被撞翻,但船身是木头所制,若被撞裂撞损,船尾又是要紧位置,万一有个意外,都是大麻烦。
  “祁爷,是我鲁莽了。”霍锦骁低头认错。
  “祁爷,事情因我而起,是我的错,她也是为了救我,祁爷要责罚就责罚我吧。”华威“卟嗵”跪在祁望跟前。
  “祁爷,刚才情势紧迫,也是为了救华威哥,求祁爷网开一面。”宋兵跟在华威身后跪下。
  旁边水手见状也一个跟一个跪下。
  祁望转身往华威胸口狠踹一脚,华威顿时捂着胸口倒地。
  “为了你一条命,差点闯出大祸,应该让你被鲨吞了才是!”他骂完华威又看霍锦骁。
  霍锦骁仍站着,只是低头,并不跪他。他怒火正炽,正要教训她,忽看到她手背上的刀口,鲜血正沿着手指滴落地面,她也不理,身上湿透,衣裳贴着身体,让她愈发显得瘦小,他的话在胸中滚了几滚,始终没有出口,握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很奇怪,他无法像教训华威那样对待她。
  明明都是男人,他居然下不去手。
  “下了船,都去徐锋那里领罚。”末了,他冷冷抛下一句话,甩袖离去。
  他一走,船尾气氛像融化的冰雪,众人提起的气这才算完全松下。
  “师父。”巫少弥托起她的手,只觉眼睛与心皆疼。
  伤口刺目。
  “没事。”霍锦骁扫了眼伤口,云淡风轻。
  “威哥,我扶你回舱休息。”宋兵已将华威扶起。
  华威经此一劫,又被祁望打伤,满脸颓色,佝偻着身子让宋兵掺着往舱里走,与霍锦骁擦肩而过时忽止步。
  “刚才……多谢你救我。救命之恩,我记下了。”华威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霍锦骁才要开口,他却又道:“不过,失银之事关系到所有人的生路。若是连坐,大伙都不能再呆在船队,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要是你们干的,就去向祁爷自首吧。”
  华威说完马上低头,很快离开。身后众后也都跟着华威离开,只在路过她的时候才望去一两眼,
  皆是满目复杂。
  霍锦骁盯着他的背景久不出声,华威对她心存偏见,她对华威何尝不是先入为主。一直以为他是为了祁望的悬赏,不想却是为了全船人。
  ————
  巫少弥陪她回了舱房,他守在舱门之外,让她在里边将湿衣彻底换下后才进舱。
  霍锦骁沉默地坐在床上。他并不擅言辞,也不知要说什么,就给她倒了水来,又取出伤药,默不作声地托起她的手上药包扎。
  她的手生得很漂亮,纤细匀长,指腹和掌上有些茧,是常年拿剑的结果,但握起来并不觉得粗砺,相反,那茧子磨得人肌肤发痒,是带着力道的温柔。
  如此一比较,她手背上的刀伤便显得触目惊心,好似剜在他心上似的。
  伤口包好,霍锦骁握了握拳,从床上站下。
  “师父?”巫少弥唤道。
  “你在舱里呆着,别到外头去。我出去一趟。”霍锦骁说罢出了屋。
  ————
  白天船上闹了这么几出,所有人心里都压着石头,船上无人再打闹,到处都是一片死沉,连说话声也小了许多。
  夜晚很快降临,除了海浪声外,四野俱寂。
  今日是满月,可天上乌云沉重,将月掩个瓷实,透不出一丝光芒。船舱的甬道里仍是漆黑不见五指,一道黑影又悄然而出,摸着舱壁朝某处走去,在那里窸窣许久之后才回身走到某间船舱旁。水手舱房无锁,很容易就打开,他鬼鬼祟祟地将房门打开条缝,把手里的东西往墙根下一塞……
  翌日,天才微明,舱中就响起匆促脚步声。
  这阵脚步声在霍锦骁的舱房外停下。
  “哗啦”一声,门被人拉开。
  霍锦骁立时睁眼坐起,惺忪睡眼里犹带三分狡黠清醒,看着来人。
  来的是祁望身边的红人小满、柳暮言、徐锋与朱事头。
  “都起来。有人告发你们盗银,并银两藏在屋里,祁爷命我们来搜屋。”小满站到屋中冷道。
  巫少弥揉着眼坐起,疑惑地看着房中众人。
  “老钱,去。”朱事头推了一把跟在最后的人。
  孙钱缓缓从人后走出,仍旧是忠厚老实的模样。
  ————
  “原来住这舱的人是我堂弟,去年调到别的船了。我听他提起过,这舱房的墙根下有块板松了,里面原来是个耗子窝,后来耗子被赶跑后就成了洞,这板子也一直没修,里面是可以藏东西,外头看不出来,所以昨天大家伙来搜屋时肯定搜不着。”孙钱一边说着,一边蹲到墙根下,将一处板子掀起,果然露出个小洞,他将手探入。
  “找到了。”他面上一喜,摸出个包裹,可才一入手,他脸色就变了。
  分量不对。
  “快拿出来看看。”柳暮言心最急。
  “不……不是……这不是……”孙钱忽然发虚。
  “什么是不是的。”柳暮言也伸进手去,摸出个包裹来,忙不迭地打开。
  朱事头凑过去看他,小满则目色不善地盯着霍锦骁,只有徐锋开了口:“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是不是赃物,看了才知!”霍锦骁一派平静。
  “还敢狡辩!小满,快把她抓了。”徐锋开口就斥,却听柳暮言一声惊语。
  “这……这不是丢的东西。”
  包裹里装的,确实有两锭银子,还有支簪子,一只玉镯,可都不是直库房失窃之物。
  “这两锭银子是我们兄弟两人全部的身家,簪子和玉镯是我娘传下来,留着给我讨媳妇用的。船上人多眼杂,房门又没个紧,我怕叫人偷去,所以藏在里面,有何不妥?”霍锦骁从床上跳下,一把抓起孙钱的手,怒道,“倒是你们,无凭无据就要拿赃抓人,污我清白。是你告发的吧,我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恨,你为什么要冤枉我。走,咱们上祁爷那里说理去。”
  “不不……我没有……这……”孙钱语塞,他本非擅长言辞之人,一听祁望名字就哆嗦。
  “那你说,你怎知我在这里藏了东西?手一摸就敢断言不是?不是什么?不是失窃的银两和印信?”霍锦骁双手环胸,平静看着他。
  “……”孙钱急出满头汗来,
  “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来木料库一趟吧,东西找到了。”林良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孙钱腿就是一软,差点没站稳。
  ————
  木料库是存放木料工具、桐油与各种木匠物件的小库房,孙钱是匠料,就负责船上一就维护修补的活计,这库房也是他管着。小库房并不大,一眼可以望到头,三个靠墙放的货架,中间是个木匠桌子,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昨天搜舱时查过这里,也没搜出什么来。
  不过今日这库房里挤满了人,祁望靠在木匠桌子上,一语不发。
  孙钱哆哆嗦嗦跪在上,看着他手边放的失银、印信与三把钥匙,既惊且惧。
  东西是从木料库货架后的一处暗格里搜出来的。其实也不算暗格,舱壁木头有些脱落,和霍锦骁舱里墙角的洞一个道理,只不过孙钱是料匠,知道如何修补,就在这里使了个心眼,东西藏进去后再把板子安上,用麻经、桐油、石膏打匀的油灰修补嵌好,外观上看着毫无异常。
  “祁爷……不,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孙钱还要狡辩。
  “东西在你这里搜出来的,库房平时只有你进出,也只有你熟悉木活,你说不是你做的?孙钱,你知道在我面前撒谎有什么后果吗?”祁望此时脸上没有怒气,反有些笑。
  但这笑却让他显得更为难测。
  孙钱是跟他最久的一批人,深知他的脾气,如今百口莫辩,他根本拿不出脱罪之说,更何况,这事确属他所为。
  “祁爷饶命,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求祁爷开恩,小的再也不敢了。”他将头磕得“砰砰”作响,不住求饶。
  “说说吧,怎么做的?”祁望随手拿起直库印信问道。
  孙钱便将事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这孙钱染上了嗜赌的毛病,前几日在船上和华威赌钱输光了银两,正愁回家无法交代,一家老小又等他的银钱过活,进而怨上华威,跑到柳暮言那里悄悄告了状,让华威被抓个正着,他自己拿着柳暮言的赏钱欢天喜地。
  这笔赏银,柳暮言以别的名目记在了帐上,被霍锦骁看到。不多不少,正好是霍锦骁那天与华威比腕力时,孙钱押的那笔赌资。
  孙钱赌性不死,料想华威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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