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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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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老海主素来身子骨儿硬朗,自以为来日方长,自己可以一点点的栽培儿子,总能让儿子顺顺利利的接过自己的位子的——未想韩潘忽然发难,老海主根本没等到儿子羽翼丰满,就战死海上。

    这种情况下上位的公孙夙,不仅仅受到叔伯们的质疑,实际上连广大普通海匪,对他也是抱有不信任的。

    所以在取得盛兰辞鼎力支持之前,公孙夙没动那些叔伯,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原因非常简单:那会即使杀了叔伯收拢了他们的权力与部属,公孙夙仍旧无力反攻韩潘,依然只能据岛坚守。

    可想而知,岛上的人会怎么想:“新海主自己没本事也没胆子跟韩潘干,还把老人都杀了,这是要带着咱们在玳瑁岛上做一辈子乌龟王八蛋么!?”

    毕竟绝大部分海匪是不知道跟公孙夙争权的那些人,其实也没能力主持反攻的。

    就算他们知道,在被围困的恐惧与焦灼之下,他们也会下意识的选择迁怒公孙夙,认为他嫉贤妒能,杀了兴许可以带领大家度过难关的老人们,害得众人沦落到只能缩头不出的地步。

    所以公孙夙留下了那些叔伯——如此即使有人抱怨主事的人不争气,那也是一群叔伯陪他挨骂,仇恨不会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现在有了盛兰辞的支持,反攻有望,他再送了叔伯们上路,跟着只要有一场大胜,便可理所当然的告诉手下:“不是本海主无能,是那些叔伯昏庸误事!”

    这么着,公孙夙踩着叔伯们的尸骨与身后名,自可坐稳海主之位,摆脱“不如老海主”的印象!

    所以慢说此刻盛睡鹤重伤在身,不宜出战,就算他好好儿的,公孙夙也会留他看家的。

    当然现在帮他看家的不只盛睡鹤——公孙夙叮嘱完义弟,又转向盛兰辞,“小弟年少,还望散人多加照拂!”

    盛兰辞字馨章,致仕后以世居南风郡,自号南风散人。

    其实这个号说起来是专门为了公孙氏起的,毕竟以盛兰辞的身份,是不可能明晃晃的跟公孙氏交接的,不过双方私下来往很是密切,总要有个称呼,他就专门起了这个号,以掩人耳目。

    此刻闻言,微微颔首:“海主不必担心后方,一切有我父子二人!”

    公孙夙亲自擂起的战鼓声里,数百船只扬帆出港,消失于天澜之间——目送的盛睡鹤与盛兰辞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点帆影了,方带人返回议事的院落。

    “你伤还没好,有什么事情为父来就行。”路上,盛兰辞对盛睡鹤关切道,“横竖眼下船队刚刚带着辎重离开,岛上也才清肃过,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急事,你不如趁这机会好生休养几日?”

    盛睡鹤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揶揄道:“我自无事,不过,爹爹似乎也不清闲啊?”

    “怎么?”盛兰辞微怔。

    “前两日大哥清理门户,尚且可找理由将妹妹拘在应姜的院子里,瞒着不让她知道。”盛睡鹤笑吟吟的提醒,“但方才船队于战鼓声中离港,那动静整个玳瑁岛都听得到,妹妹纵然有所猜测,又怎么能不找爹爹问个清楚?”

    盛兰辞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这两天忙晕了头,居然忘记还有个女儿要哄呢!

    当下也顾不上心疼儿子了,匆匆叮嘱几句,就赶紧去找盛惟乔。

    看着他步伐匆忙的背影,紧跟着盛睡鹤的公孙喜十分不平:“那位娇小姐成天好吃好喝的养在岛上,海主的一双儿女亲自陪进陪出的伺候着,纵然有所疑惑,算什么大事?倒是首领重伤未愈,才是正经要人关切的时候,盛大老爷也忒偏心了!”

    “你希望他怎么个关心我法?”盛睡鹤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反问,“是一口一个‘乖儿’的对我嘘寒问暖,还是搬个凳子坐榻边亲手给我喂药,又或者是给我讲个民间传说的故事听、完了再夸我聪明伶俐又可爱,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孩子?”

    公孙喜:“……”

    他把这几种情况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尤其是想到盛兰辞一脸慈爱的摸着盛睡鹤的头,夸他乖的场面时,公孙喜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才缓过神来,见盛睡鹤微笑着看着自己,他不由一个哆嗦!

    咽了咽口水,干笑道,“首领,我只是随便说说,您千万别当真!”

    他们主仆的小插曲,盛家父女自不知道。“这么说,公孙氏已经出战了?”这时候盛惟乔正好听完亲爹的解释,当然是扣除他跟公孙夙私下做的那些凶残血腥之举的解释,女孩儿翠羽似的双眉轻轻蹙起,瓷白的肌肤在初夏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美丽中有种不在尘世的圣洁感,她担忧道,“他们一定可以救回小乔跟三妹妹的,是吗爹爹?”

    盛兰辞慈爱道:“这是当然,所以乖囡不必担忧,过上几日,想必爹爹就可以带着你们四兄妹回家啦!”

    话是这么讲,其实盛兰辞对于能否接回活着的沈九娘跟盛惟娆,不抱太大希望。

    主要是战场上千变万化,这两个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使身份比较特殊,生存希望也很渺茫。

    但盛兰辞也是没办法,他不是没试过跟韩家商议放人,开出的条件也是一次比一次丰厚。最后一次报价已经是盛家大半家产了,如果韩家答应的话,意味着盛兰辞近二十年心血化为乌有!

    作为舅舅与伯父,盛兰辞自认为已经尽力。毕竟换了盛兰心夫妇跟盛兰斯夫妇,估计都未必肯答应这样的条件,到底他们还有其他子女要顾呢,哪肯为了个女儿豁出合家前途地位?

    ——然而韩家那边因为盛睡鹤与盛惟乔杀了韩少主的缘故,坚持要求将这兄妹两个交给他们处置才放人,这种条件盛兰辞怎么可能答应?!

    不但不答应,反而彻底激起了盛兰辞对韩家的杀心!

    此番公孙夙出战前,他已经私下暗示这位年轻的海主:必要时,沈九娘跟盛惟娆都可以放弃,但韩家主要人物,尤其是跟韩少主关系密切的人,都必须死!

    毕竟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盛兰辞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女儿有什么往后的隐患!

    相比之下,外甥女跟侄女,也只能做弃子了。

    对于这个决定,盛兰辞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心虚或愧疚,他已经尽过力了,又不欠盛兰心跟盛兰斯什么,凭什么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换他们的孩子平安无事?!

    不过考虑到女儿心思单纯,盛兰辞怕盛惟乔知道此事后会感到愧疚,自然不会告诉她。

    此刻敷衍了一句,就转移话题,“说起来,这回怪连累抱墨那孩子的,虽然咱们家跟徐家乃是世交,不说什么见外的话,但你往后可要把他当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一样敬重才是!”

    盛兰辞这么说其实非常的用心险恶:徐家小子不是打我家乖囡的主意吗?

    老子就偏偏把乖囡引导到视你犹如嫡亲兄长上面去!

    想到往后徐抱墨辛辛苦苦的讨好自己女儿,兢兢业业的哄自己女儿高兴,终于有一天,他以为水到渠成,深情款款的给盛惟乔表白心迹——完了自家乖囡一脸惊讶的瞪圆了杏子眼:“可是我一直将世兄当成亲哥哥啊!”

    真是想想就开心!

    盛兰辞一边朝女儿慈爱的笑,一边在心里冷哼:“年纪轻轻的,就想跟老子斗?”

    十三岁的乖囡,护花使者只需要有亲爹就够了!

    世兄什么的,敢抢这份差使,那必须坑!狠狠坑!往死里坑!!!

    盛兰辞正沉浸在幻想看到徐抱墨悲痛欲绝以头抢地痛不欲生的一幕时,不防盛惟乔拨了拨面前的茶碗,盯着茶汤假装专心的看了会,终于抬起头:“爹爹,那只外室子……我是说盛睡鹤,他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

 第五十章 身世(上)

    盛兰辞闻言一怔,不答反问:“乖囡为什么忽然这么问?难道谁跟你讲了什么?”

    “在船上的时候,他话里话外,就好像他不是您儿子一样。”盛惟乔嘟了嘟嘴,因为她前两天致力于告盛睡鹤的状,却一直被盛兰辞笑着打圆场,此刻为防亲爹以为自己又在告状,忙解释,“他提到您时,一口一个‘你爹’,您说如果他是您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说您呢?”

    “那后来呢?”盛兰辞语气温和,瞳孔深处却浮起一抹凝重,慈爱道,“后来乖囡可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为父?”

    盛惟乔哼道:“我问了啊!他说以后就不是盛家子弟了!所以,他到底是不是您的孩子?如果不是的话,您做什么要把他带回去,还说成我哥哥?”

    “他当然是你哥哥。”盛兰辞目光闪烁片刻,长叹一声,说道,“毕竟乖囡你也晓得:为父是你祖父的原配嫡长子,你祖父因为觉得对不起你那没了的嫡亲祖母,一直对咱们大房十分偏爱。为父的男嗣,必是盛家未来的主事人!如果他不是为父的孩子,为父难道还能把偌大盛家让给一个外人不成?!”

    盛惟乔听了这话,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言语——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会是喜是忧?

    按说她应该感到失望的,因为假如盛睡鹤不是盛兰辞的血脉的话,既证明她的爹爹没有背叛当年对她生身之母的承诺,依然是记忆中的好丈夫好爹爹,而且盛睡鹤想跟她抢家产、争宠爱、天天到盛老太爷跟前告状,也没了资格;

    然而想到盛睡鹤当真从此不再回去盛家,从此留在这座岛上,过回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准哪天就跟公孙老海主一样葬身茫茫波涛,盛惟乔又觉得莫名的不忍。

    所以此刻听说盛睡鹤确实是自己兄长,她竟悄悄松了口气。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他,而是因为这海匪窝委实不是什么好地方!”盛惟乔郁闷的想到,“我只是作为大穆子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由于任何缘故,加入海匪之列罢了!我可是为了社稷民生着想!”

    盛惟乔瞬间觉得自己非常伟大,心想自己果然颇具祖父当年的风范,祖父当年不就是放着好好的富家子弟不做,撇下嫡亲祖母艾氏跑去北疆参军报国的吗?

    果然这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觉悟,乃是盛家的传家家风,这一代就在本小姐身上彰显了啊!

    盛惟乔心里转着一个个念头,忘了回答。旁边盛兰辞见女儿迟迟不作声,只道女儿是在表达对盛睡鹤的抗拒。

    他暗自皱了会眉,酝酿片刻,苦笑出声:“其实,鹤儿虽然确实是你的兄长,但他的生母,倒不是为父的外室。”

    顿了顿,盛兰辞郑重强调,“为父从来没有过外室!”

    “那他生母是谁?”盛惟乔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问。

    语未毕,却想起来之前在盛府祠堂里,问起盛睡鹤生母时,他的回答似乎隐喻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果然盛兰辞道:“她应该不在了。”

    “应该?”盛惟乔不免蹙眉,不解道,“爹爹怎么说应该?难道爹爹也不能确认那人的生死?为什么?”

    “实际上为父从来没见过他生母。”盛兰辞说了这一句,摆手止住女儿急欲询问的话语,道,“这种事情其实不该说给你们女儿家听的,不过眼下就咱们父女,为父给你讲了,回头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当年为父才跟你娘认识不久,因着一趟生意,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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