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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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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秀才不想阿娘说话竟然这样口无遮拦的,不禁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拿眼去偷瞄月唤。
  月唤拈起一只红豆粽,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回到食盒里去,笑道:“阿娘,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有些小时候爱吃的东西,现在又不爱了;有些小时候从来不碰的东西,现在反而觉得好吃了。”
  阿娘不解:“你说什么?”
  月唤微笑道:“阿娘,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恐我下半生无依无靠,无着无落,但我心里从来都是把罗大哥当做亲哥哥的,所以你老人家下回不要在罗大哥面前说起这些话了。罗大哥是读书人,面皮薄,你说错了话,人家也不好意思当面驳你。”
  此言一出,罗秀才即刻变了脸色。
  阿娘以为她是难为情,犹不死心,还要再说两句,月唤笑着打断她:“阿娘,我昨天不是同你说过么,我这人俗,只爱看脸,若是再嫁,怎么着也得找个不比温凤楼差的。”
  说完这些话,月唤立起身来,向罗秀才福了一福,借口有事,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到得门口,听得她吩咐四春静好道:“下回罗大哥来了,不要再‘先生先生’的称呼了,他是我哥哥,是大宝二宝的舅舅,你们便唤作舅爷好了。”
  罗秀才脸色煞煞白,知晓必是老娘昨天说的那些话叫她听到了。
  他今天来还礼,也是被他娘逼迫来的,就是要他来问月唤是否能把两个拖油瓶送走,却没想到她会是这么决绝,连开口试探的机会都没给他。而昨天上午她去罗家弄送礼时,还是好好的,那时明明还是有几分希望的。毕竟,以她的为人,若没那个意思,又怎么会送那只香囊给他?
  罗秀心明白自己母子太高看了自己,却忘记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若是寻常女子,正受着宠,怎么会想到从温家出逃?
  罗秀才心里头空落落的,想哭又哭不出,难过得要死要活,偏偏生性懦弱,唯恐失态,不敢拂袖就此离去,不得不强颜欢笑应付阿娘,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后,方才失魂落魄的走了。
  他走后,阿娘忽然一捶大腿:“我就说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死丫头,小骗子!”
  这个月有个端午节,宝顺合的生意比上月要好上很多,赚头反而比上月少了三成。月唤看了几遍账簿,又和前几个月做了比较,发觉是进价贵了,便拿账簿去铺子里请教账房先生。账房忙道:“我先前就要与东家去说了,李掌柜说东家已经知晓了,难道东家不知道么?他这个月进的两批布,价钱比上个月贵出不少,说是今年苏杭等地下了几场雨,蚕丝棉花都涨了价……”
  月唤拿着账簿又去问李元贵。李元贵却不在,他侄子倒是在柜台上趴着。一问,说是家里头有急事,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李元贵往常若是有事出铺子,必定要先与东家月唤说一声,月唤首肯后,他才会走。不声不响的就走开的事情,自开这店铺以来尚属首次,但月唤没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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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321
  第二天一早; 月唤去铺子; 李元贵还不在,问起来时; 说是早上露了个面,椅子还没坐热,忽然又走了。他家中一个远亲死了; 他要去哭丧; 恐怕要后天才能回来。
  后天,李元贵终于来上工,才两天时间; 人就消瘦了很多,头脸上都有伤痕,走路的步子有些发飘,眼窝深陷; 眼下两团青黑色的眼圈。才一见着月唤的面,不等月唤开口,他就以手掩面; 痛哭出声,说亲戚死了; 自己心里怎么怎么的苦,怎么怎么的痛。月唤见他这个样子; 就叫他先回去歇息一天,待养好了精神再回铺子里来。
  过去两天,李元贵家中又出了事; 一大早就跑到铺子里来支银子,说是儿子和人家打架,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人家叫了一帮子人到他家中讨要煎药银子,他实在赔不起,只好先来支。
  账房要去请示月唤,他堵在门口,没命价催。他是宝顺合掌柜,深得月唤器重,在铺子里向来说一不二,一般他要做什么事情,月唤没有不应允的。账房为难,但还是先支了五十两银子给他。
  等李元贵把家中的事情都料理好了,终于到铺子里上工来了。月唤问他布匹进价的事情,他说辞和账房那里听来的一模一样:“苏杭等地蚕丝棉花涨价,所以进价就贵。现在还算好的,等过两个月只怕还要涨。”
  月唤沉吟道:“若是进价涨了,我们嘉兴城所有的绸缎庄成衣店必定会跟着涨价,否则没有银钱可赚,到时西北风也喝不上。我这两天已经叫伙计去打听了一番,也没听说谁家涨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左思右想,总是想不通。”
  李元贵道:“眼下生意本就难做,谁敢贸然涨价?都怪这城中布庄成衣店开得太多,竞争太大,轻易涨价谁还愿意上门?没有赚头也得干耗着,等熬到明年也就好了!”
  月唤点头道:“原来是这个道理。我妇道人家,这里头的门道原本就不是很懂,今天听你一说,方才明白过来。”
  李元贵便笑道:“总之东家放心好了,外头有我在,东家只管安心在内宅带小公子和小姐就好了。东家难道还不放心我么!”
  月唤笑道:“如此甚好。下回我多叫两个人随你去进货,叫他们四处打听一下,有无更便宜的织布厂。我们小店,比不得人家财大气粗,进价高卖价贱,只怕连明年都熬不到。”
  李元贵一听,立时将眉毛一竖,高声道:“东家若是不信我,下回便随我一道去进货,看我可有骗你!”
  月唤讶道:“我是为了铺子能够开下去,是为了铺子好,你动气做什么?”
  李元贵一愣,即刻换了一副笑脸:“我是怕东家不信我,一时难过而已。东家啊,我跟随你的这大半年来,可说鞠躬尽瘁,尽心又卖力……”
  月唤亦笑道:“我晓得,我都看在眼里呢。”不再与他多说,转身走了。
  月唤才转身,李元贵便带上他侄子,去杭州进货去了。月唤当天晚上得知,心下一惊,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我终究还是面皮太薄。”
  次日傍晚,李元贵和他侄子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一进门,见着月唤的面,马上哭嚎了起来,说叔侄二人从杭州回嘉兴城的途中被盗贼打劫,几百两银子进的布匹被抢的一干二净,身上所余的些许银两也都被搜了去,不仅如此,还被暴揍了一顿。他们两个在路上叫天天不应,最后还是遇着了熟人,求人家捎带回城的。
  月唤听闻,忙叫他回家歇息养伤,这几天暂且不用来了,又问道:“捎带你的熟人是谁?我好叫人登门道谢。”
  李元贵道:“一个小忙而已,不值什么。待我的伤养好,我自会请他喝酒,就不劳东家挂心了。”
  待到李元贵终于养好了伤,回到铺子里来,又去账房那里支银两去进货时,账房却道:“东家交代说今后不叫李掌柜来回奔波辛苦了。这些事情,叫伙计们去做就成了。”
  李元贵打哈哈道:“嘉兴离苏州杭州不过才百十里路,哪里就算得上辛苦了?”
  账房道:“辛苦是一个,东家是怕掌柜再遇着什么打劫的盗贼……我们小店,开张大半年,赚的银子统共也才七八百两,你老人家给人一趟就劫去了三百多。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给人两趟一劫,好了,关门大吉!”
  李元贵将桌子一拍,怒道:“那几个伙计都是我带出来的,到现在连布料不晓得还能不能认全,能去进什么货!”渐说渐怒,又将眉毛竖起来,“东家一个妇道人家,懂个什么!那些毛都没长齐的伙计又懂个屁,只怕连织布厂的大门都摸不到!”
  账房见他突然翻脸,突然由笑弥勒变成了凶神恶煞,心砰砰乱跳,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来,连忙起身给他赔笑道:“掌柜不在的这几天,东家已经叫伙计去了一趟杭州回来了。咱们小店,就进些便宜粗货,伙计们也没出什么大错……”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来:进价反而比你老人家这个月进的两次便宜多了。
  李元贵歪缠半天,支不到银子,到外面柜台内坐下,吆喝着那个去进货的伙计给他端茶倒水,一会儿嫌茶水烫,一会儿嫌茶叶差,把伙计尽情臭骂了一顿。
  到了饭点,辣疙瘩端来饭菜,李元贵端起一碗葱油芋艿相了相,又闻了闻:“这什么玩意儿,伙计们在外头迎来送往,多少的辛苦!连个红烧肉也没有,去换红烧肉来!”将菜碗往托盘上一摔,菜碗翻倒,一碗葱油芋艿就这么糟蹋了。
  辣疙瘩挨了一两年的饿,这才吃上饱饭没几天,最见不得人糟蹋粮食,望着李元贵的一张老脸,暗暗捏了捏拳头,生恐被赶走,终究不敢造次。半天,还是松开拳头,低头把托盘端走了。
  李元贵打从杭州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伙计们不知道他是中了邪还是抽了风,纷纷躲开来,不敢搭腔,也不敢劝说一句。他侄子也看不下去了,过来好说歹说,将他拉到隔壁小酒馆喝酒去了。
  李元贵喝好酒,没有回到铺子里来,不知去了哪里。月唤到前面来,问他侄子,他侄子忙道:“婶母生了急病,来把他叫走了,待婶母好些,他自会回来。”
  月唤叹气道:“你婶母生着病,你也该去看看的,怎么能像无事人一样坐着呢?”
  他侄子讪讪的,要出门时,月唤又将他叫回来:“你叔叔这阵子家里三天两头的出事,你婶母如今又生了病,家里想来离不开人,就叫他在家里好生歇上一阵子,安心给你婶母看病。铺子眼下也不忙,他不来也不打紧,等什么时候忙起来了,我再叫人去请他过来。”
  他侄子暗暗叫苦,忙道:“我婶母就是犯了头风,并不是什么大病,我这就回去请他过来。”
  月唤道:“不必了。家里人病着,就算他忍心,我也不好意思。”叫伙计去把账房叫出来,吩咐道,“把李掌柜的工钱结出来,给他带去,他家里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
  账房回去算了一算,两手空空的回来了,苦笑说道:“李掌柜这阵子支了两回银子,一回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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