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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墓1997-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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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了定神,接着问道:“为什么那里是鬼屋?能给俺讲讲吗?”

“得了,桃主任还是饶了俺吧。俺可是老实人,不敢瞎说这些东西。”

“呵呵,看把你吓的。俗话说的好: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你既然是老实人,那就算真的有鬼也不会找上你的。再说哪来的鬼,都是人传人吓死人。”

“也不能这么说——这个”听我这么一说,他好像想说什么,又欲说还休。

“嘿,看你也就是三十岁的年纪吧。大老爷们的,婆婆妈妈的。想说什么就说嘛。”本来我是不爱摆主任架子的,可碰见了这种磨矶人也只好给他来点压力了。

“嗯,那我简单说几句吧。刚才咱们路过的那个院子,本来是有人在里住的。那个人叫作舒老三。”

舒老三,这个名字罗秘书提过,不就是和崔书文一起找过宝的那个民政干部吗,后来大火中被烧死了。我没露声色,听他把话继续下去。

“舒老三本来是个老实人,但听人说那段时间他迷上了找宝,像着了魔一样,也不回家住了,和一个奉天来的老爷们住在单位宿舍里,把人家当祖宗供着,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搭了进去,连吃饭的锅碗都卖了。后来他老婆看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就在那个屋子里悬梁自尽了。留下苦命的孩子跟了他奶奶过。再过没多久,根河来了场灭族的大火,把舒老三也烧死了。萨满说是他对财宝起了贪心,得罪了厉鬼,因此落得家破人亡。从此以后这房子就一直空着。有人说半夜里能听到那房子里有人说话,有男男女女的争吵声,特别恐怖。所以,每次开车路过这里的时候,我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怕做恶梦。”

方小胆说的我头皮发乍,整个脑袋嗡嗡作响。这么说我不但凌晨时光临鬼屋,而且还听到了群鬼开会。我不停地安慰自己,哪里有鬼,那些都是对财宝起歹心的人罢了。可转念又一想,谁会到阴森恐怖的鬼屋里去开会。而且脚印怎么回事?如果真有人进出的话,那些脚印都应该还在呀,就算早晨又下了些雪,也不应该把那些脚印埋个无影无踪呀。我又开始怀疑自己了。几年前那种亦真亦幻的感觉又在侵袭着我的大脑。我现在不得不问自己另一个问题:“今天凌晨我真的出来过吗?”

几年前在怀安公墓时,我目睹着梦游的关老师在雪地中间看到了两只女人的脚印,至今为止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梦境。如今这种情况竟然再现。不对,绝对不是梦。凌晨出来时跟着脚印行路、被狗吓、偷听鬼屋里的对话,这一切都历历在目,如此的真实,怎么可能是梦呢。那,谁又能告诉我答案呢?

车子不停地向前蹒跚着。我和方小胆不再说话,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奔向没有答案的前程。

几声犬吠在这深山老林中不断地发出回响。达雅、老苏、肖队长都迎出门来,夹道欢迎我这个新主任上任。

我十分不习惯大家对我的客气,受宠若惊。下了车之后,频频向大家还礼。一干人鱼贯进入屋内。

上午,肖队长把公墓的一些材料移交给我。我草草地看了一下,都是十分简单的东西;有公墓施工地图,几十个民用墓的基本信息资料,局里发过来的一堆红头文件都按照时间顺序整齐地夹在本子里,再就是公墓上吃喝拉撒的一些寻常帐务。我注意到账本上的字笔迹十分清秀。虽是用钢笔书写,但依旧能感觉出笔画跳荡,潇洒灵动。凭我多年学习书法的经验判断,写出这字的人一定是一个书法高手,学习二王的功力绝对不止十年。这可让我一惊,没想到深山老林乡野村夫之中还有这样的高人,我当即抬头问道:“肖队长,这帐单上的字是谁写的?”

肖队长乐了:“怎么样,写的不错吧。这些是老苏记的。他可是咱这公墓的秀才,识文断字,比俺们可强多了。”

我微微一愣,看了一眼瘦骨嶙峋未老先衰的老苏。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他这种书法水平,去哪个地市级书协混个秘书长当当都绰绰有余,竟然会在这种荒山野内岭里照看荒墓。说起看墓地,我又想起了同样满腹经纶的关老师,不禁黯然神伤。哪一个孤独的老人身上没有一段伤心的过去呢。老苏向我点了点头,嘴角向上翘了翘,算作对我的回应。

中午他们给我办了个接风宴,但经我的提议,大家都没怎么喝酒。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不辜负汪局长的厚望,我得使出看家的本事来努力工作才行。这不,刚吃完饭一袋烟的功夫,我已经在主持召开我加入后的首次公墓工作会。

首先由肖队长向我介绍公墓整体的经济收支状况。因为烈士陵园属于事业单位,那几十座平民墓地又不收取管理费,所以这些荒墓根本就没有什么收入,工资和支出都靠财政拔款来解决。话又说回来,这地方地处深山地形得天独厚,每到春季公墓之上不但有成片被开恳出来的农田种植着粮食蔬菜,还放养着猪、羊、鸡、鸭等各色牲畜。基本没有什么支出,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接着我也了解到这里的真实情况。为什么一直以来,公墓都是像达雅、肖队长这样的车轴汉子。他们平时的工作除了巡山外,就是挑水、种地、割草、放牲口、喂牲口、宰牲口。这些山里人擅长的事情真不太适合我这种城里长大的孩子。还好现在进入了冬季,是北方的猫冬季节,只要把炉火烧得暖暖的,什么都不用干。

肖队长仿佛瞧出了我的得意,接着向我介绍道:“咱们林区,冬天和夏天是最难捱的。山里的天气格外寒冷,一入冬就要准备大量的木材树技供冬季烧火用,还要用车子一趟趟地进山拉生活必需品。现在的温度还好,等进了腊月,有时外面的温度达到零下三四十度,就算戴了狗皮帽子,身上穿了厚厚的军大衣、皮大衣也一样呆不了太长时间。搞不好来阵大烟炮,雪壳子厚了还要封山,那时就连车也进不来了。真封到这大山里,有时半个月一个月都出不去,那才叫麻烦呢。这里又没电视看又没话匣子,就是有也收不到信号。冬天在这里呆着,烦能把人烦死,腻能把人腻死。”

我听得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早知道这么无聊我说啥也不来呀。肖队长见我听得入神,又接着讲夏天的情况:

“不知道桃主任听说过俺们林区民间流行这样一句话不:山区的蚊子能吃牛。这林区到了夏天雨多的时节,草稞子里全是蚊子,一脚下去就能轰出成百上千的蚊子,像踩了地雷一样。在屋里子也好不了多少,晚上也不敢点灯,纱窗纱门也挡不住这帮家伙,晚上睡觉的时候盖上蚊帐,早晨一看屋里倒是没蚊子了,全在蚊帐里。”

我是O型血,最怕的就是蚊子,一听肖队长的这番介绍,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我打断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自然条件方面的事了。能说一说来找宝的和破坏公墓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都什么时候来?用什么手段?”

刚才还热腾腾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没料到我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起了这个。

“嗯,我想桃主任你也听到了些风声。打七几年开始,就有人说咱们这山里有宝藏。说是东北王张作霖遗产的钥匙有一把埋在了这里。这怎么可能呢,政府都派人出面讲过了,这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几十年来,到这边找宝的人零零散散就一直没断过。咱们公墓的后山,新老盗墓人挖过的盗洞就大大小小发现了近百个。汪局长上任后情况要好的多。他一手组建了我们这个班子,加大了巡山力度。怕这些洞对英雄纪念碑和墓地的建筑结构造成负面影响,我们也填埋了不少盗洞。这些盗墓的山贼什么的,毕竟是见不得光的。见下手的机会少了,也就收敛了许多。”

“噢。”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本来开始听到后山竟有上百个盗洞时吓的我后背发凉,但到了后面肖队长说最近几年大有好转时,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不过……”肖队长话锋一转。我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从今年秋天开始,势头不太好。过来探山盗墓的情况又有所抬头。而且满归这边,陆续来了好些可疑的外乡人。还有我提个事桃主任别害怕……”

“没事,你说。”我这已经是强装镇定了。

“入冬的时候,咱们公墓的一个伙计死在了后山。”

“啊!”我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啊”了一声。

“那是公墓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年纪和你相仿,人很老实,家就是附近林区的。他当时带着阿虎去巡山,就再也没回来。找到他的时候,他双眼圆睁,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已经断气了,样子十分恐怖。”

我听的心惊肉跳。问道:“难道是盗墓的人杀了他?”

“刚开始我们也这样想。但奇怪的是,阿虎还好好的,也没有和人搏斗过的痕迹。按道理来说,阿虎是只纯种的德国黑贝,是当年汪局长从市警犬基地抱回来的狗崽,我们几个一手养大的。它绝对不会对杀害自己主人的人置之不理的。”

“那最后的结论怎么样?”

“公安局的人来调查取证盘查,始终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现场也没发现任何有犯罪分子留下的蛛丝马迹。后来此事不了了知。老百姓都传闻那个娃子看上了财宝,得罪了墓地里的厉鬼,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下场。但他的人品不错,我不相信是鬼杀了他。”

“噢。”我草草地答应一声,脑里盘算着这件事:汪局长让我来当这个主任,有什么目的呢?是不是就因为这里死过一个人,或者闹过点什么离奇的事件,当地人不敢来接手呢?如果是这样,肖队长他们的胆子可确实不小。要是一般人,听说这山上死了个同事,早吓得屁滚尿流回家种地去了。

肖队长接着向下说:“可是后来萨满作的法事改变了我的想法。老苏这人比较迷信,他非叫达雅把镇里的萨满请来不可。萨满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我们大山里的少数民族是信萨满教的,无论是鄂伦春人、达斡尔人、鄂温克人,只要是阿尔泰语系通古斯语族的民族都一样。现在老毛子那边的东正教和韩国人信奉的萨满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萨满有点像你们黑龙江人所说的‘大神儿’,可以通过请仙跳神儿的方式通灵。我猜桃主任一定不相信这个吧?”

几个人目光齐刷刷的看我,我知道他们是在看我对这种迷信事物的态度。霎那之间,汪局长对我的提醒此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你一定要记住,我们可是拿国家的工资的。你又是大学生,既然当了主任,就要给大家正确的引导,对于任何迷信的说法都要坚决地打击。”想到此,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不信了。那些都是迷信的说法。”

肖队长对我的回答好像很不满意。接着说道:“其实这几年改革开放香港回归,咱们国家日益强大了。我们林区的人对外面的世界也没少接触,早先的游牧民族也送孩子念书学文化,请萨满的人越来越少了。本来我们也是不太相信的,可是接下来的事由不得我们不信呀。”

“萨满来了以后,就开始在后山烧香作法事。我们几个都在场。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奇异的法衣,法衣的前胸、后背有类似武士甲胄的护心镜,裙子上缀有特制的银铃,头上戴着鹿角神帽,脸上挂着一条条灰鼠皮制的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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