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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有紫宫宠-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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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银筝满腔不服气,被身边人强拉着坐下。
  胥筠不以为忤,面容平静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不过禇风如此,我们褚国的女儿性情直率,向来有一说一,与贵国不同。”
  李弈城眼梢一挑,“哦?你的意思是,我们未国风尚便是虚以逶蛇了?”
  “复尘并无此意。只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公主不过直言一句,纵使言辞不当,也无伤大雅,太子殿下怎么就怒形于色,咄咄逼人呢?”
  “胥大人口才果然了得。”李弈城干笑几声:“那么照你看来,我请皇后娘娘抚琴一曲,亦有失礼之处了?”
  胥筠向上揖手道:“皇后位同国母,身份尊贵,岂能随意在人前抚琴?”
  “我们未风与贵国不同。”李弈城目光精亮,将原话奉还:“未国礼贤下士,最敬重有才之人,无论身份贵贱,都会礼遇。皇后娘娘德才兼备,本殿欲聆娘娘妙音,在未国是尊重之意,并非冒犯。恐怕胥大人是固步自封,将本殿视作——蜀之日越之雪了。”
  胥筠右掌蜷起,眼中闪逝一抹厉光。
  蜀犬吠日,越犬吠雪,李弈城这是在骂人。复尘向来谦厚,在骂人不带脏字儿这一点上,可讨不到李弈城的便宜。
  此时漫说银筝,便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了,当下从座上站起,展出一个漂亮笑容:“今日都是为给皇上祝寿,太子殿下万不要因为琐事扰了兴致。既然殿下想听琴,本宫恭敬不如从命。”
  司徒鄞欲要拦我,我对他一笑,款下阶墀,径直走到李弈城面前。


第62章 金蛇弓引
  如此近的距离; 益觉此人英气逼人。李弈城一挑眉头,低到只我听得见的声音:“娘娘仔细; 别出丑了。”
  我亦低语:“殿下仔细,别玩砸了。”
  一直沉默的琴师忽道:“如不嫌弃,请用这把琴。”
  我向此人看去,一袭白衣清越孤绝,一双眉眼漠然如昔; 还是想不通; 这样一个与权浴谋海格格不入的人; 为何甘愿替李弈城做事。
  琴师将琴托到面前; 我摇头:“琴士之琴珍如性命,先生抬爱了; 本宫不敢染指。”
  何况待会儿还要做些破坏; 怎么忍心毁了一把好琴?
  打定这个主意; 我唤来迢儿; 向她耳语几句。
  迢儿领命而去,我拂身向众人浅笑:“今日本宫献丑; 不过为寿宴聊增兴味; 好与不好,众位卿亲贵宾一笑置之便罢; 千万不要见笑。”
  左右附声恭维。司徒鄞在墀上看着我,两道眉峰纠结成岚雾,我回以坚定的眼色。
  今日之前,我尚不觉得皇后这个身份如何贵重; 然而今日既有人来此挑衅,我必以此位,守住褚国颜面。
  牧舟放心,我与你,同进共退。
  不多时,迢儿捧琴进殿,置于一方案上。我轻轻拨动琴弦试音,而后卸去手镯,稳坐在前。
  “那么本宫献丑了。殿下——您听好了。”
  李弈城微微颔首,表示洗耳恭听。
  许久不弹有些生疏,上一次我还有试晴帮忙,这回却只能靠自己了。循着记忆勾拨曲调,渐入佳境时,突然一声闷响,宫弦应声而断。
  席中一阵惊呼,我置若罔闻,以六弦续调。未已,我将指尖勾在武弦上,暗下狠力,一声啸响,又断一弦。我微微冷笑,一连断去五弦,只留中间徽、羽二调。
  以两弦呈五音,原是小时不愿学琴,偷懒时乱翻先生古谱看到的法子,曾试过几次,除了指尖太过受力,也算有趣。今日故伎重施,是不得以而为之。
  两旁隐有赞叹之声,忽听李弈城道:“既然娘娘怀有绝技,也不在乎多断一根吧。”
  话音落,金音起,只觉什么东西打在羽弦之上,我猝不及防,琴弦已然崩断。
  该死!我当下真是连一口咬死李弈城的心都有了!
  一弦虽非不能弹,挑抹时手指却要承受数倍的压力,万没想到,堂堂一国太子,行事如此卑鄙!
  我咬牙冷笑:“多谢太子殿下。”
  一弦便一弦!我忍痛抚动孤弦,尽力使音调完整,不过少许,指腹尽数划破。
  一曲既终,满堂赞喝。
  梁袖起身抚掌:“之前听未国琴师一曲,只以为天下绝响;再看娘娘以一弦而奏一曲,极尽婉转之妙,真如文君在世。”
  知他是为我圆场,我感激道:“岱王谬赞了。本宫雕虫小技,在大师面前,实在汗颜。”
  白衣琴师并不言语。我背过双手,得意看向李弈城,他向我拱手而笑,自是无话好说。
  回到司徒鄞身边,我发觉他的拳上青筋凸现,脸色已难看到极点,阴郁注视对面之人。
  殿下之人笑意盎然地回视他。
  “那么不知,殿下准备的第三件贺礼又是什么?”司徒鄞怒极反是笑了:“希望殿下不要让本王太失望。”
  “自然不会。请褚王稍待。”李弈城说罢返身,亲自去取第三件贺礼。不多时猎猎而归,手上多了一把明灿灿的金弓。
  当风墨裘衬着委迤金弓,王者霸气毕现。
  “这柄‘金蛇弓’,是我父王年轻时最为心爱之物。”李弈城轻轻一顿,“今日借此良辰赠予褚王,还望褚王能明白我满满的诚意。”
  “殿下的诚意,本王看得一清二楚。”司徒鄞眼不离弓:“不知未王身体可还康健?朕虽身处万里之遥,心中却一直惦念得很啊。”
  若有深意的话落进李弈城耳中,令他怔了片刻,而后解嘲般一笑:“父王虽久缠病榻,眼下却无碍,难得褚王时刻挂心。”
  司徒鄞也笑了:“既然殿下如此有心,今日若不试一试弓,恐怕殿下会感到扫兴吧?”
  “陛下真是知己,连我想说什么也一清二楚。”李弈城目光诡谲,“只是金蛇弓非力士不能拉起,褚王你……做得到么?”
  未国太子的挑衅之意不言自明,哗然声中,云靖与几位重臣怒目起身,已是不能再忍。
  司徒鄞却泰然不惊,淡淡敲了敲桌案,“取箭矢来。”
  表面不怒,实则已是大怒。我知他这是要逞强,欲劝上一劝,又知如果这样做了,以司徒鄞的性子,无异于火上浇油。正无法间,宫人已取来羽箭与竖靶。
  李弈城闲闲道:“以陛下的力气,还是将靶子挪得近一些吧。”
  司徒鄞沉声道:“放到五丈之外。”
  五丈之外,便是殿阁门口。在座臣子嫔妃无不惊诧,但在司徒鄞凛若寒冰的气势前,竟无一人敢开口劝谏。
  陈公公哆嗦着把箭递上,暗暗看我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然此刻箭已在弦,我断然不敢,也不能劝阻。
  说时已迟,面无表情的司徒鄞拉弓便起,箭尖瞄向靶心,却霍然转向,朝着李弈城的脑袋脱手射去!
  羽翎花了人眼,若非拉得弓满,这一箭断断无此速度。
  有人失声惊呼!
  电光石火,箭锋擦过李弈城头顶玉冠,一声铮铮之音,直没背后柱中。
  箭尾吟颤不休,在场之人无不惊骇!
  那立在李弈城身后的黑衣人身形稍动,被他主子伸手拦住。
  这长身玉立的男人风度不改,甚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声音都没有变一分:“果然好箭法。”
  司徒鄞放下金蛇弓,淡淡道:“学艺不精,还是——偏了一点。”
  殿内觑无人声,这等凛冽气场,便比真正沙场上的军马嘶杀亦不遑多让。沉寂之中,梁袖忽地起身,笑容满面道:“哎呀,见到陛下与太子殿下的风姿,小王真是佩服得紧。若非已然入冬,真想随二位去猎场驰骋畋猎,玩个尽兴啊!”
  司徒鄞闻言,目中戾色稍减,转向梁袖,“那不如岱王多留几日,也领略一番北褚的大好河山。”
  梁袖叹息:“哪有这么容易。岱国虽小,但诸事繁乱,小王便是想偷懒也做不到。比不得褚王手下有许多能臣才子,可以帮着分忧。”
  他含笑看向李弈城,“太子殿下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李弈城一顿,点头:“岱王所言甚是。”
  我看着梁袖的隐约笑意,心道此人三言两语间便将紧张局势化于无形,坊间传闻也未可尽信。
  这时阁外一声爆响,夜幕中数朵烟花炫然绽开。陈公公俯身向司徒鄞耳语了几句,司徒鄞拾住神色道:“歌舞已罢,请贵宾移步九曲亭观赏烟花,如何?”
  梁袖笑言:“自是客随主便了。”
  看着众人离席,我暗舒一口气,这一场宴席,总算暂落帷幕了。悄声叫过迢儿:“我到偏门外透口气,亭上若有异动,马上来找我。若是皇上问起,便说我不胜酒力,回去换身衣裳。”
  独自打帘子出去,半月明皎,一洗身后灯火金碧。
  清夜沁人心脾,仿佛之前的钩心斗角全不存在。我沿着栏廊往前走,背后忽有一人道:“想不到娘娘也出来躲清闲。”
  我吓得扭头,一瞬失笑:“赵大哥还是这么不拘小节,倒唬了我一跳!”
  “哪里哪里,娘娘那琴技才是唬人!”赵丹青爽朗地说,随即觉出话里的毛病,连忙改口:“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赵大哥不必说了,我很明白。”听见他声如洪钟,想来所受之伤应是无碍了。我问:“赵大哥怎么也出来了?”
  “娘娘如今贵为皇后,这声‘大哥’臣万不敢当。”赵丹青施了一礼,正色道:“方才席间暗涛涌动,连我这个粗人也看得出来,听他们唇枪舌剑的实在揪心,所以出来透口气儿。”
  我点点头,不想今日的知己倒是赵大哥。
  “不过说起来,皇上那一箭真是漂亮!给我老赵出了一口恶气!若非还要给未国太子几分颜面,当下真想为皇上叫好!”
  他说得面泛红光,我禁不住笑起来。
  赵大哥见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臣话多了,让娘娘见笑。”
  “赵大哥是性情中人,不妨事的。”耳边犹有烟竹轰鸣,我略略颔首:“若无事,我便先过亭上去了,一会儿恐怕皇上等急了。”
  赵丹青行礼恭送,突似想到什么,“娘娘,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我停住步子,“赵大哥想问明贵人的事?”
  “娘娘明察秋豪。呃,臣那族妹,可有冒犯娘娘的地方?”
  赵大哥面色谦谨,我不好提及禁足明贵人的事,只道:“明贵人很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不不,娘娘误会微臣的意思了。”
  我有些意外,再看赵丹青懊恼地嗫几下嘴唇,笨拙地解释:“臣不是这个意思。唉,臣这个族妹,打小被她父母骄惯得不成样子,臣是担心娘娘太过仁慈……若她真犯了什么错,请娘娘不要宽纵,以免坏了宫里的规矩。”
  我未料赵大哥如此明理,顿了一番,少不得说几句明贵人很好之类,径往九曲亭去了。


第63章 风起天末
  时夜将半; 九曲亭中的外臣散去,待我赶过去时; 亭中只剩司徒鄞、岱王夫妇、胥筠、云靖,与零星几位宫眷,却不见李弈城的身影。
  迢儿在耳边轻说,太子早早回了为他安排的寝殿休息。
  应酬了一整晚,司徒鄞的精神看来尚佳; 手抚朱漆雕阑侧颜对梁袖道:“我宫中有一片梅花林; 不知梁兄可有兴趣同我一游?”
  梁袖垂手应道:“褚王提议自然甚好; 只是……”转头看向王后; 目中浮现爱怜之色。
  我忙道:“王后想必乏累了,不若让臣妾先陪王后回去休息——只是不知; 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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