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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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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公子……”
  外面的话声被他喝断:“我让你驶回去!”
  听那驾车人的声音不像是燕七,刚才被抱着出来挡住了视线,不过这会儿周旁的马蹄声能判断出来追随的人不少。到底他不再是当初村野里的小子,而出行时身边有近身侍卫紧随。
  本就没驶出多远,回头不过一瞬就到了门前,他又要来抱我,这一次却被我避开了滚到一旁。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怔凝地看着我不语,我坐起身便跳下了马车往屋内走。
  听见身后脚步声紧随不由加快步伐,一脚迈进房中就回身把门关上了。外头倒也没推,只是沉顿了一瞬后才有语声响起:“兰,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让我进来跟你说说话好吗?”
  我冷笑出声:“刚才你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吗?我说现在比较喜欢一个人独处,既然你不先进屋睡,那我要休息了,你就自便吧。”说完毫不留情地将门臼给卡上了,发出嘎嗒声。
  长久沉滞,外头并没传出脚步声,而我也一直站在门边。后来正要抬步而走,却听门外他道:“我去让人把门拆了。”一下子把我那火给冒上来了,扬高声喝:“你让人来拆!别说将门拆了,要不要索性连墙都拆了,连房子也都拆了?反正你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一个家!”
  “兰,我当此处是家,我和你的家。”
  “你没有!朱允炆我告诉你,这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那皇宫大院。”
  吼完之后我的心绪特别激动,所有的悲意都涌上了心头,顿时鼻子一酸眼眶发热了。朱允炆,你个混蛋把我随随便便丢给了燕七独自回来这里,又让我独自承受失去亲人之痛,现在就想把我带走,门都没有!
  外头没有再传出语声,也没有离去的脚步声,就一直沉默了下来。我走近床铺躺倒而下,睁着眼看昏黄光线中的帐顶,以为会就这样睁眼到天亮,可是不知何时闭了眼困顿了睡过去了。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脑子有一瞬的空白,等回转过神才往门处望去。
  昨夜阿平回来了家,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
  翻身下地,走至门前顿了顿,松脱了门臼拉开门,然后愣住。一个身影就坐靠在脚边的墙上,阖闭着眼呼吸清浅,眼帘下的阴影昨夜看不清楚,此时天亮后却能看得分明。
  他坐的位置刚好拦住了我出去的路,若要出去势必得从他腿上方跨过去。我顿了一瞬就抬脚迈过,可却又在下一瞬被扯住了脚,不用低头也知道他刚才是在装睡。
  “媳妇……”可怜兮兮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低下眸看进那双乌黑的眼中,里头有着恳求,若在以往我肯定就心软了,但这时候看了半响后露出了一抹浅笑,“如果我是你,这时候会放开手,或许于你的帝王路只会有益处。”
  阿平的瞳孔缩了缩,却是更拽紧了我的脚,他说:“那条路上必须有你。”
  “是吗?那为何还要将我撇除在外了做事?是因为我不够与你同甘共苦,还是我不让你信任?还是,”我顿了顿,逼近他的眸光,“你在背着我做什么?”


第231章 转身的距离

  逼近他的眸光,“你在背着我做什么?”
  试图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什么端倪来,可我想我的道行真的不够,也可以说这个我看着从少年长成的男人已经深沉的让我瞧不透了。我跟不上他急转的思维,也揣摩不出他行事的动机,甚至我连他对朱棣是否还真心敬仰都分析不出来了。
  都说世间最难测的便是帝王心,阿平已经有了帝王相,这样的他势必会离我越来越远。
  感觉他手指间的力道松了,我扯了下嘴角,让讥讽尽露眼底后抽出脚大步而迈。并没有负气而走,只是走进了院中又躺进那张躺椅里,摇摇晃晃着看那头顶的蓝天。
  庭院不深,蓝天不遮,可我的心头却蒙着一层雾。
  身后脚步靠近,无需回头也知是他自个从地上爬起来了,又直愣愣地杵过来。他也不在开口,就在我躺椅旁边席地而盘坐,然后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燕七进来时我俩就是这怪异的氛围,他看看我再看看阿平,还是对我说:“主子,你洗漱过了就可以用膳了。”
  哦,被某人一烦,我连洗漱这事都忘了。
  我还没开口却没料身边的人道:“先不吃了,没胃口。”
  燕七也是一愣,过了一会才道:“公子,我是和她说,不是和你说话。”
  他回:“我也代她应答你。”
  我这听了就不乐意了:“谁要你代我回话了?我要吃,现在就去漱口吃东西。”等到我在漱口时才潘然醒悟自己上了阿平的套,可还是梳洗干净后走进了灶房,见桌上摆放好了一碗素面,他就站在门侧的位置,像个守门人。
  我越过他端了碗哧溜哧溜地吃起面来,心说燕七的厨艺退步了,这面煮得也太淡了。
  等到吃完后听见他在门边问:“好吃吗?”
  我懒的理他,准备撤离此处。却被他的一句话给留住了脚:“我已经派人去找你弟弟了。”等我抬起眸正视于他时,他又说:“你爹娘的坟墓也让人去修葺了,另外原来清姨那间屋我准备专门供奉二老的灵位。”
  经他提起我才想起自个因为忽闻噩耗而心神恍惚,竟连阿爹阿娘的坟墓都没去祭拜。对于他的安排我在默沉片刻后只道了一句:“你理该如此做。”
  无论他身份是否尊贵,他都是阿爹阿娘的女婿,这些后事自当由他来安排。
  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朝着后屋深处而走,看见燕七从里头出来,他冲着阿平道:“已经都整弄好了。”我绕过他往内而走,脚一迈进就看到正中位置多了一张供台,阿爹与阿娘的牌位就竖在那,而跟前各点了一支长明香。
  我打从将它们抱回来后,还没有正式面对过。此时鼻间闻着香味,突然就悲从中来,走上前两步就跪倒在了跟前,然后伏地叩首,久久不起。
  五年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一别竟成永远,我犹记得那天回娘家时阿娘那愁苦的脸,也记得阿爹在院中忙着张罗鱼的背影,最令我沉痛的是小同。
  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亲手照料的,多少次我背着他去找郎中,又多少次我守在他床前。可如今他却茫茫人海不知所踪,我愧疚到想起就感心口钝痛。
  发誓穷尽一生都要找到小同,哪怕是……地下黄骨,我也要将他带回来。否则,如何能让双亲在九泉之下安息?
  等过了很久我才慢慢起身,嘴里有了血气的甜腥味,是刚才咬破了唇所致。
  回转身见那人就靠在门墙处,眸光里不见同情与怜惜,只就是这么凝看着我。这一点让我心有感触,因为同情让我显得悲怜,而怜惜则显得他太过矫情,早干嘛去了?
  所以我至少对阿平此刻的态度不算反感,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时他问:“要去二老的坟上走一趟吗?”这个人总是能戳到我的弱点,他深谙我在意什么。
  再回坝头村依旧是马车,只是换了一辆华贵的,而且车上多了一个人。两人隔了一段距离而坐,互不说话,可空间就这点大,清冽的气息总能钻进鼻子里来。
  从银杏村往坝头村的路其实是一条小路,徒步走时不觉得有什么,要走马车就会觉得很不平了。之前去时就被颠簸,燕七有意挑了好走的路赶才算平稳,可今日赶车之人全然没顾及车内坐的人,车速赶得飞快不说,几次颠簸都能将人给震腾空了。我是紧紧抓住了马车的窗架才免于被颠摔下座,可几次也都差一点跌到那边。
  只听车外赶车的吆喝了声:“公子坐稳了。”话声刚落我的屁股就从座位上飞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气息骤然逼近,与此同时阿平撞在了我身上。
  惊怒抬头,却在下一瞬天翻地覆,整个连人带车地翻身了。在落地的一瞬阿平极快地翻转而下,使我摔在了他身上,他则闷哼出声。
  哐当巨响后是一片静滞,然后才听见马车外急喊:“公子,你怎样?”
  随行的并非只有赶车侍卫一人,有几名是骑马跟在后面的,包括燕七。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我俩从翻身的马车里救了出来,燕七怒声质问:“你是怎么驾车的?”
  “前头那个大坑我以为马能跃过去的,谁想到马蹄出去了又折回来啊。”
  燕七一瞪眼:“明知是大坑就不会从旁边绕吗?非要从坑上过啊。”
  “这不是公子吩咐……”
  话说到一半被阿平冷眼一扫,对方立即闭了嘴不敢再多言。我却是看明白了几分,不由冷笑了声,得来阿平回眸的一眼,那眸光里倒是清澈而无辜,对他低斥了两字:“幼稚!”就转身走到一边,等着他们将马车搬正过来。
  阿平自是不用动手,他也来到了我身边,目光也不看我就看着那处几人在弄倾倒的马车,低声道:“你不肯理我,我只能想这个办法。”
  这人脸皮厚起来一向如此,这还是在外面人前处,私下里更没皮没脸。不过这回他没用这种胡搅蛮缠的方式,那是因为知道即使是这种方式也于事无补,亏欠了就是亏欠了,再如何也弥补不了当时的心伤。
  见我不语他也就也沉默了,等马车被扶正后他举步向前,却发现我还顿停在原处。回转头来疑惑地看我,朝他浅笑了下道:“我还是骑马吧,免得等下再翻车了。”
  别人我也不熟悉就征用了燕七的黑马,翻身而上马背时我环看了一圈,“可以走了吗?”
  最后燕七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才闷闷地钻进了马车,反倒是阿平还站在原处,一众人都在等他。等过片刻他嘴角微微弯起,抬起脚竟走至我的马前,然后微仰视角道:“都说夫妻当同甘共苦,既然你骑马我也就陪你一道吧,这马鞍甚是宽厚,坐上两个人不成问题。”
  我听着他话就感不对,等到最后眼睛越睁越大,刚要出口拒绝却见他一蹬而上,动作灵敏地翻身坐到了我身后,并且还极其“自然”地圈住了我的腰。
  恼得我立即去拉他的手,哪料他双手交握扣得极紧,我怎么掰都掰不开,最后只能低斥:“你给我下去!”他却回我:“要么咱两一块骑马,要么一块坐马车,二选一。”
  去他的二选一,我直接给他一手肘,听着他吃痛的闷哼后才咬牙切齿念他的名字:“朱允炆!”以为他在身后沉默便是理亏,没料顿了半响后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自见我起都没喊过我阿平了。”
  气得我再不想开口说一个字,可又觉得不甘心,对他发狠了道:“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唤那名字,就连名带姓叫你朱允炆!”
  “也行,连名带姓喊我的也就你一个。”
  这回我真是气不动了,被他一句接着一句的怼到无话可说。等随着队伍而行时,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在翻转着他刚才的话,好似当真打从见他起我或嘲讽或怒吼的全是朱允炆这个名字,而阿平只是留在心头说;又好似会这么连名带姓唤他的人当真是没有,从朱元璋到吕妃再到朱棣等一众叔父,都要么唤他平儿,要么唤他炆儿,而底下朝臣侍卫则都只敢唤他殿下或公子,一圈细数过来当真就只有我冲他唤朱允炆。
  仔细回味过来是有些了悟的,他在故意借着这些斗嘴皮子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也试图抹去我在他面前划下的鸿沟。
  “公子,前面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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