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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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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女子,余光瞥见地上碎碗中爬出的蛆虫,不由一阵恶心,她忍不住伸手为指按向舌根,下一刻却似想起什么突然停下,抬眼看向那女子言辞淡淡,“丑门幻术?”
      那女子闻言又变成了一个小童,蹦跳着拍手尖利笑道:“白长老好厉害,一下就猜出来,本来还想逗玩一番,现下好是可惜~”
      白骨只觉这就是个神经病,闻言懒得再理半句,收了剑就往回走,身后几个奇装异服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白长老别来无恙,我们丑门恭候你许久了……”
      白骨闻言嗤笑一声,“等我送你们上西天吗?”
      手执铁锤的男子闻言重重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便领先一步攻来,后头几人走动皆有路数。
      白骨挥剑上前,一个足间轻点,旋身踢飞了当先一人,白衣飘然一落地,拔剑出鞘便已击退一排而来的人。
      身后小童又变回了大汉,提刀砍来。
      白骨一落地周遭景致突然一变,就在悬崖边缘堪堪就要掉下,她下意识旋身后退,却见一个老者坐院子里静静看着她。
      见她来了便苦笑道:“逃了这么久,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
      你动手罢,老夫一个人这么久也该去见见他们了。”
      白骨还未开口,那老者的头忽然掉落在地,慢慢滚到她脚边,睁着眼睛看着她,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白骨不住后退一步,眼前一时皆是人,纷纷指着她辱骂。
      忽而一人开口感叹,“放下屠刀,必得自新。”
      一旁的女童一脸懵懂,“为何王大人这样的善人落得这般惨的下场,而她这样满手鲜血的人却只用放下屠刀就可以被原谅?她不是应该去死吗?”
      白骨心头一震,她明明知道是幻术,手中的剑却慢了一拍,一人突然显身,手执铁锤猛然一击。
      白骨被击飞出去,撞塌了摊子,周遭的环境又变了回来,她勉力起身却背上一片剧痛,喉头一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眼前的青石板。
      脚踝突然被人抓住,她回头一看是王进生,浑身上下皆是血,“别杀我,我不想死,求求你别杀我!”
      白骨额间起了一片细密的汗珠,手莫名发抖,根本下不了手,脚踝那处忽然一疼,似有刀在割,她猛地一闭眼执剑刺去,丑门的的人尽数显身一拥而上。
      白骨一个翻身跃起,不管身上伤痛一一挥剑逼退,刚使内劲体内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牵制而来,再不似以往那般相互冲击,变回了以往那样,不!比之以往更疼!
      那蛊仿佛更强了,现下她一使劲就疼得没了气力,连剑都握不住。
      丑门几人见此当即趁胜追击,施了金网擒拿白骨,却不防身后数十术士围攻而来,丑门的人反击一刻,再一转身,刚头躺在地上的人已然不见了!
      荒郊野外几乎无人经过,延绵的山路崎岖复杂,周遭树林密集,杂草杂乱无章地生长,完全遮掩了视线。
      黑衣人扶着白骨躲进一处郊外破茅亭,才拉下黑面巾,“长老,你没事罢。”
      白骨面色苍白,疼得生不如死,警惕却一分不失,面上控制得很好,只冷汗一直冒着,那蛊虫的威力仿佛又大几倍,叫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公良亶见他似乎有些不对劲,苍白的面色越显柔弱,他不由又想起了肃王府上那个舞姬,半晌才又唤了句,只语调比之先前轻柔了些,“长老?”
      白骨看向公良亶,缓了片刻平静问道:“你怎么来了?”
      公良亶闻言一默,有些难言道:“你一出京都,我便也出来了,本想问问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可却跟丢了。我寻了好久才找到你踪迹,却不想朝廷突然开始重金通缉杀了王进生的人,也不知谁人走漏了风声将矛头指向了你,连画像都已经备好,如今江湖中人为钱为仇皆在寻你。”
      公良亶越说面色越肃然,王进生的死,他二人都有份,白骨若是被抓,他也跑不了,到时揭出了他在暗厂种种,必然会拖累家中,他不由紧了声道:“长老,你现下不能再待在中原,明日我送你去大漠,到了那处先避几年风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白骨闻言却不说话,这一句话说起来是简单,可途中又是何其凶险,一旦牵扯到了江湖,能人异士何其之多,就拿刚头的丑门来说,幻术攻心,有些东西早已藏在心底,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幻术无形只攻人心,不过一个丑门就轻易乱了她的心神,后头必然九死一生,这般躲躲藏藏又何时是个头?
      最可怕的是,她有了感觉,以往做任务从来不会这样,可刚头那幻术却让她连剑都挥不下去,她根本不想杀人,或许……她早就当不了杀手了。
      “王进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良亶闻言一愣,不想白骨竟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忽觉感慨万千,往日的毫无人性的长老慢慢有血有肉,而他……却渐渐迷失其中,甚至王进生一案牵扯出来的时候,他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烦躁不安,根本没有感到半点愧疚感。
      公良亶想起那位临走之时还为他考虑的老大人,一时心中酸涩难当,许久才颤着声轻道:“王大人……他真的是好官,或许翻过几个朝代也出不了这样一个……”
      白骨眼睫微微一颤,心中忽觉压抑。
      公良亶面皮慢慢紧绷,眼中依稀有水泽,“如果可以,我愿意一命偿一命,换个心安理得……
      可是我不能,我得家族着想,即便是苟延残喘,我也得活下去……”
      白骨闻言眼睫轻轻一颤,片刻后又一如既往的清汤挂面,她默了许久才慢慢闭上眼,平静道:“那不关你的事,是我逼你的。”
      公良亶闻言一怔看向白骨,却见他闭了眼似在休憩,便也没再开口说话,只低低叹了口气起身去四周察看。
      蹲守了大半日,确定无人追来便用叶子卷成卷,捞了一叶水往回走,待看到破木亭里空空如也时,心头一慌当场怔住。

第82章

      巴州丑门失手, 江湖中人皆闻迅而至,可却不见了白骨踪影,三日后,此人又在北越显身, 江湖豪杰又接着追杀过去,可从巴州到北越,没一个可以抓住人,皆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惨败而归。
      无数江湖侠士皆败在这个人身影似鬼的暗厂长老手里,花名册上的极凶极恶之人皆折在他手中, 白骨在江湖上魔头名声骤起,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可这般情形到底抵挡不住赏金的诱惑,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赏金猎人,官家神捕, 丑门唐门,蛊者侠士, 为名为财穷追不舍, 一时间如天罗地网布下,叫人难以逃脱。
      北越一场大战后,各地突然陆陆续续出现了白骨身影, 所去之人皆无一生还, 死相可怖, 皆与悬门关那一次极为相像。
      江湖上顿时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一时间名门正派无不心生恐惧,这是连花名册上无计可施的蛊者,自悬门关了一次后便再没有出现,如今又现江湖,如何不叫人闻风丧胆?
      如果连这花名册上只可避的蛊者圣手都要参与其中,又有谁人敢与之相争?
      鸡蛋终究是碰不过石头的,一时间江湖中人退去了大半,只留下了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如蛆附骨。
      白骨本就是暗厂杀手,警惕躲避侦查的能力皆是数一数二,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加之行踪不定,前一日出现在扬州,后一日又出现在千里之外,一会儿出现在东面,一会儿出现在西面,根本就是有人暗中操控,刻意散布谣言扰乱视线,这让缉拿白骨越发难为。
      这般都未曾捉拿到白骨,一时显得朝廷雷声大雨点小,连个江湖凶徒都拿捏不住。朝堂之上人才济济竟无人可用,倒叫一个亡命之徒逍遥法外!
      天子越加震怒,呵斥大理寺刑捕皆不堪用,定期十日之内必要将人犯缉拿归案,压力施加之下,朝廷赏金又加一倍,各地官府半点蛛丝马迹都未放过。
      半夜的长街静悄悄一片,街边小巷里站着一个孤瘦的白衣公子阴在黑暗中,面色苍白带着些许疲惫似乎未曾休息好,而且有些消瘦的过分,如根杆子一般杵在那处默默立了许久。
      白骨走巷子借着月光平平静静看着手中那张画像,这画像上的人大抵与她不是很像,看来看去也只有眉心这一点朱砂痣长的差不离罢了。
      她伸手摸了摸脸颊,这些日子来终日躲藏,见不得天日,又加之每一动武体内蛊虫折磨不休,消瘦憔悴了许多,那模样些许还不如这画像上好看。
      自从丑门幻术之后,她每日都会做各种梦,这就是幻术的可怕之处,它会拉出你心中藏着东西,或许她可以轻轻松松地躲一辈子,可却永远躲不开那些梦。
      她撕了手中的画像,才迈出一步前头便突然刺来数刀,白骨身子往后一仰避开,两根长指一夹其中一柄刀,手腕微转,内劲一施,刀刃尽折,碎片袭倒前头数人。
      夜半惨叫在黑暗的长街上响起,后头一批人又颤颤巍巍接上。
      白骨伸手拿剑,连剑鞘都未出,横剑一挡,又击倒一片,连日来的磨练,让她的九邪功越发如火纯青,比之在暗厂时更加高深,若不是蛊虫压制,这些人不过须臾之间就被除尽。
      九邪功本就是折练者阳寿已增功力,练得越高功力就是寻常武功增加的几倍,已经达到了她往日求之不得的巅峰。
      可她却不开心,这一路下来遇上的人越来越不是她的对手,每每打败了对手,可接下来却无尽的空虚,她没有了方向,一切都是迷茫。
      最可怕得是,她买不起想吃的东西了,寻常吃食又没胃口,一时厌倦了打打杀杀,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
      “吾等奉朝廷之命缉拿凶徒白骨,今日谁拿下白骨,那万两赏金便是谁的!”
      一时间士气大镇,长街上,屋顶上,阁楼窗上皆是人声喝声。
      白骨体内蛊虫蠢蠢欲动,她默站了半晌,终是想开了,微微松了手,剑还未鞘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京都水榭之上,前头廊中十步一排琉璃帘子,排排珠帘在日光下透着五颜六色,一身玉蓝简衫的公子在水榭廊下流连,琉璃珠帘被手拂过轻轻晃动,如水面带起微微涟漪。
      褚行站在廊中看着帘子,也没觉出什么稀奇之处,值得公子特地照着巴州那般建了一模一样的水榭。
      待秦质缓步而近,褚行才得着机会,上前几步恭敬道:“那个头先泄露消息的人是毒宗下头的简臻,据说是一次醉酒说出来的,人已然亲口招了,杜长老那处求了许多次,希望公子从轻发落。”
      秦质闻言微微笑起,“杜仲倒是会狠得下心,养了这么多年的棋子这么轻易就扔了出去,倒是和邱蝉子一样,有趣得紧……”
      褚行看了眼面前的人,这不还是您逼的,不自断一臂,难不成还等着脑袋搬家?
      秦质皙白手指微微拂上一旁微微晃动的珠帘,琉璃折射的光芒渐渐染上眉眼,映在衣衫上,越显玉面惑人,“那些人引出来了吗?”
      “公子出手后便已经退缩了大半,剩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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