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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让她复仇杀人。可是，才不过收拾了个方建，豆子自己就差点崩溃。杀人，也不是她想杀就能杀。哪怕她有这个战斗能力，她也没有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豆子曾经想把这个矛盾推到自己五百岁之后再来心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然明白。她已经站在了这个歧路口。
岔路就在她的前方，她越是去回避，越是会恐惧。这份恐惧若再放大再加剧，会最终吞噬了她，淹没了她。
以前，她以为自己做噩梦的原因是方建、是方家的猥琐，是凤离的暴行；她那次惊厥，巫医说是因为水妖们的残暴施虐；现在噩梦连连，也可以草率地归结为使用斩情斩了方建的记忆。
但真的是如此吗？
不是的，最根本的原因，早就清晰了，只是豆子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是异族！在地球上，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别人发现她的异常，发现她不是个人类！在元气宇宙，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别人发现她月妖的真正身份。
她恐惧的，是她自身！
她心里明镜似的，要摆脱这份恐惧，她必须要走出这个歧路。
废柴月妖也好，变种人类也好。
向左还是向右，她必须做出抉择。
☆、第338章 两个豆子
豆子带着榕和他寄身的白玉兰，回到了凤凰宫。
四花美男、四猛女和凤晔等四凤凰，再见豆子，都吓了一跳。那个水灵灵的单薄女孩不见了，豆子形容枯槁，面色憔悴，比之前大病初愈时更加虚弱了。
“你怎么了？”楚枫关切问道。
凤晔眉头紧皱。“谁欺负了你？是谁胆敢不把我凤凰宫放在眼里？说出来，我这就率兵去收拾他们！”
四猛女都把武器亮了出来，“殿下，下令吧。”她们已经做好拼命地打算了。
豆子心中一暖，微微笑了。“没事，我修炼上出了点岔子。没有谁欺负我。”
老太太凤华语重心长说道：“殿下，你年龄尚幼，不宜闭关修炼。殿下，修炼之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千万不可心急。”她一直在后宫里，并不知道豆子这段时间其实是在外面并没有闭关。
豆子谢过大家的关心，说自己疲乏了，就径直进了浴室。四猛女带了宫女们进来伺候。豆子没有拒绝，任由宫女们施为。
她沐浴完出来，四位凤凰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有四花美男和四猛女。
天色尚早，宫女们准备了丰盛的食物，有豆子平时最喜欢的妖肉，还有来自豆包杂货铺的各种小吃食。
赵晨菲说：“殿下，最近这些小吃食卖得可火了。我去排队买也没买到，这些还是晔大人勒令他们来的。”她说这话时，大家都在偷笑。
豆子可以想象凤晔在豆包杂货铺里有多嚣张跋扈，豆包杂货铺的小家伙们肯定吓坏了。她自然知道这些食物的美味，但她这段时间真的没有胃口。
“你们吃吧，我不饿。”豆子转身绕过屏风，和衣倒在了床上，拿了网络仪出来，无聊地浏览着。
四花美男和四猛女面面相觑，都是担心不已。
筱九犹豫了片刻，变回原形，白影一闪，跳进了屏风内，看了一眼横躺着的豆子，纵身跳了上去，在豆子身边盘了尾巴，把脑袋埋在尾巴圈里。
豆子呆了片刻，放下网络仪，转头看着筱九。平时多看他一眼，他都要厌弃半天，今天竟然自己投怀送抱？
筱九眼皮也不抬一下，闷声说道：“看你可怜，就让你摸了两下。”
豆子莞尔，抬手抚摸他那毛茸茸的雪白尾巴。她的手触摸到他皮毛的一刻，筱九明显受惊似地缩了一下。豆子神情一暗，把手缩了回来。
“筱九，若是有一天，我们成了仇敌，你会怎样？”豆子问。她的声音不低，外面的人不用费神，都能听得清楚。
筱九斜了豆子一眼，说：“不用等某一天，你现在就是我的仇敌。”
“那你还跑我床上来？”
“哼，且容你得意几天！”筱九冷哼一声，闷闷地说。
“你会杀了我吗？”豆子继续追问。
筱九又哼了一声，把脑袋转向另一边，不看豆子。
豆子拽了筱九的尾巴，把他往怀里拖。筱九没有反抗，任由她抱了。
豆子不再说话，筱九闭上眼睛假寐。屏风内再无动静。
屏风外的七个人相互交换了个颜色，除了楚枫忧心忡忡，其他六人都松了口气。
四猛女悄然退了出去，回手把门关上。露彦和桢华都席地坐了修炼，只有楚枫心神不定，不时往屏风里张望。
不知不觉，豆子的眼皮耷拉下来。没过多久，她的小身子抽了抽。筱九支起了耳朵，抬起了头，目光忧郁地看着豆子。她的眉头紧锁，双唇紧咬，额头上汗珠密布。
几分钟后，她又抽搐了几下，这一次，她抽搐得更厉害些。她的双手紧紧揪住筱九的皮毛，用力拉拽，把筱九弄得很痛。
“楚枫！露彦！”筱九紧张了。
楚枫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筱九抬起小爪子，担忧地指了指豆子，“她好像好像又……”
楚枫脸色大变。露彦和桢华随后走进来。桢华开了法眼，看清楚豆子的状况，也是慌了，说：“我现在去请巫医？”
露彦说：“养魂香，快点上。我去让赵晨菲她们按巫医大人留下的药方熬药。”露彦匆匆走了出去。
楚枫手忙脚乱地去点养魂香。
床头上，花瓶里白玉兰花迅速打开，一道流光飞出，钻入豆子脑海。榕，再次进入了豆子梦中。
楚枫见此，心下稍安。他点燃了养魂香，用力吹了几口，扇了扇，让香气快速扩散开来。
两个豆子，一个蓝发，一个黑发，一个修为超群，一个懦弱无能。
月妖豆子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横剑独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生灵，但依旧有无数的生灵向她冲来。这些生灵都没有脸，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豆子能感应到他们对她怀有的必杀之心。
人类豆子被绑在石柱上，全身鲜血淋淋。有许多人围着她嘲笑辱虐。
榕终于又出现在了豆子的正面。他惊诧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该选择帮哪一个。
过了好一阵，榕开口说道：“当年，我也曾面对这样的选择，我选择了逃避，用死亡的方式。没想到，若干年后，我依然要面对这个选择。我……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如果，我还可以选择死亡，我愿意再死一次。”
两个豆子齐齐转头望向榕。
榕继续说道：“她们……她们设计了卡里纳多，用了二十万年的时间，抽空了卡里纳多的力量。她们想在海露娜姐姐五十万周年忌日上再捕获一位神帝。若让她们成功，宇宙将会成为月妖的宇宙，其他生灵要么灭绝，要么成为月妖之奴。”
榕痛苦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如果，她们设计的不是卡里纳多，我会很高兴看到月妖登上宇宙王者的宝座，可是，她们杀死了卡里纳多！”
“你可知道，你逃生的时空穿梭器是用我姐姐海露娜的眼睛和卡里纳多的皮制成？你可知道，我海露娜姐姐的儿子洛多萨那时候才十四岁！他已经没有了母亲，他还那么小……我只要一想到那个孩子一个人在圣光宇宙等待永远也回不去的父亲母亲，我就心如刀割。”
“当年，我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和月妖一起毁灭。海露曦，你今天是要代表月妖族，让我再选一次吗？”
☆、第339章 共赴黄泉
“就算再选一次，我依然会选择和月妖族一起毁灭。海露曦，若你打算为月妖复仇，我就会选择帮洛多萨复仇！”榕的目光猛然变得坚毅。他的手缓缓抬起，七彩流光在他手中缓缓凝聚成剑。
榕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了蓝发的豆子。围攻她的生灵给榕让出了道路，榕大踏步走上前，走得坚毅，走得稳沉，没有半点迟疑，没有半点凝滞。
蓝发的豆子也举起了手中的剑。
榕终于走到了豆子面前，他一剑刺出；蓝发豆子也是一样，毫不犹豫地挥剑劈出。
蓝发豆子的剑停在了榕的脖颈上，她并没有真正劈下。纵然是在梦里，纵然在梦里她已经杀了许多人，不是平日里那个鸡都不敢杀的小幼妖，可是，面对榕，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不远处，人类豆子眼睛一闭，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蓝发豆子闭上了眼，等待死亡降临。
她和榕、和她的伴生者，只有生命链接，若是她的灵魂死亡，她的肉身就会成为活死人，不会影响其他人的生存。
或许，她若成了活死人，大家都会很好吧。南宫郁不用再担心被嘲笑，榕不用担心她为月妖复仇，龙战不用担心她控制他，凤离也可以轻松放下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这样很好。
这一刻，豆子的心平静了。不再恐惧，不再痛苦，不再纠结。
一切归于安宁。
梦境中，那些尸山血海都纷纷消失，那些攻击她月妖身的生灵如潮水般退却。那些凌虐她人类身的存在全都不见。
在豆子脚下出现的是，一垄一垄的菜畦，碧绿的菜叶上有晶莹的露珠滚动。
豆子，微笑了。她蓝发身影正在慢慢虚化，慢慢散去。她就要随风消散。
榕慌了。从前世到现在，早在几十万年前，他就习惯了从容不迫。纵然是在被龙战凤离恶意给他拖上万千嫁接殖体时，即便是那些嫁接殖体上接二连三的冒出新灵魂时，他也没有慌乱过。
现在，他慌了。
他的剑根本没有刺中豆子，在他的剑尖在碰到豆子之前就消失不见了。
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激发豆子的斗志，让豆子能最终做出抉择。但是，他没有想到，豆子最终的选择，竟然会是和他当年一样。
她没有选择——战！而是选择了——死！
这是豆子的梦境。若豆子潜意识里坚信自己没有死，他就算把她斩成千万段，她也不会死；她若相信自己死了，不管他有没有真的伤到她，她都会死。
“海露曦！”榕猛地扑向豆子，他身上彩光点点。这些光点疯狂地涌向豆子快要消散的身影。这是榕自己的灵魂力量。他在用他的魂力修复豆子那脆弱的濒临崩溃的魂。
“海露曦，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榕的声音失去了惯有的平和。他疯狂地呐喊着。
他的声音在豆子识海里响彻回荡，震得那些飘散的传承记忆球都轻轻颤动。
豆子闭着眼，微笑着，依旧一点一点地淡去。榕疯狂地为她补充魂力，却追不上她的灵魂消散的速度。
“海露曦——”榕紧紧抱住了她，可是，她的身躯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团从他指尖、手臂的缝隙处逸散出去。
榕痛苦地闭上了眼。“既然夫人执意如此，榕便陪你一起去吧。”榕轰然散开，不再维系人形，而是化作五彩流光，将豆子团团包裹着，与豆子正在快速飞散的星星点点的灵魂之光，融为一体。
如果说豆子的灵魂是散落的雨滴，榕就是涛涛洪流。当他们融合在一起，就再分不出彼此，形成一团巨大的光影。光影周遭不断飞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这是他们正在消散的灵魂。
冰郁星，冰宫之内，南宫郁手中拖着一团篮球大小的冰蓝色火焰，在火焰之上，一团拳头大小的粘稠物正在涌动翻滚。
忽然，南宫郁心口一痛，喷出一口血来。他手中的火焰骤然熄灭，粘稠物跌落下来，吧唧一声掉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