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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家伙说的话确实颇有些道理。
“老龚，谢谢你的提醒。”
胡斐拍了拍龚毅的手臂，“你说的话我记住了，不过，我这个人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是不赞成这些产业改革，但是，改革并不是一味地交给市场，没有任何监管，这样的话，岂不是让权力寻租有了更大的空间？”
“更何况，我们党走的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者政党走过，所以，我们卖出的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一个不小心，我们牺牲的就是全国十多亿群众的利益，不错，教育产业化了，有人赚钱了，可有更多的农村大学生读不起大学了。”
“医疗改革了，这样富裕起来了不少药品生产商，各种权力机关更是利润也不少，可多少患者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胡斐用力吸了口香烟，心情有些沉重，“老龚，我胡斐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帮群众说上几句话。”
“很多政策，不是上层大佬们拍拍脑袋就能做出决策的，他们需要倾听更多来自基层的声音，而不是那些代表了既得利益集团的声音！”
“嘘，嘘，我的哥，你能不能轻点声。”
龚毅吓得酒都醒了，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酒意顿时去了不少，也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胡斐，哥们我这是善意地提醒你一下，你也知道既得利益集团的力量有多大，上层都未必能动得了他们，更不用说了。”
胡斐默然了，龚毅说得很对，几十年的穷困，改革开放之后骤然间的权力寻租产生的利益，会让很多心志坚毅的老革命们都为之动摇。
“兄弟，我佩服你。”
龚毅吐了个烟圈，“你是个干大事的人，哥们就一个坚毅，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最大的任务就是保全自己。”
“你很擅长抓经济建设，而这方面正是最容易出政绩的时候，好好的表现吧，十多亿群众都在期盼着你的成长呢。”
再美好的宴会都有结束的时候。
原本这顿饭胡斐是想一个人掏钱，请大家吃饭，不过，班长章清明拿主意了，还是凑份子，这样才能让大家回想起党校的学习生涯的时候，更觉得有意义。
章清明这么说话了，胡斐也就不好再坚持了，散伙饭结束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胡斐跟他们依依惜别，也许他们在各自的单位表现得阴鸷，为了权力而勾心斗角，但是，在党校的时候，谁都只有一个身份，学员。
而这个时候结识的朋友，功利心也要少许多，当然朋友之间互相扶持，互相帮助本就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各种关系网归根到底都有一点利益的成分在内。
对于这一点，胡斐深信不疑，不过，就冲龚毅在洗手间说的那一番话，胡斐就觉得这一趟的学习，很值得，很值得。
春江水暖鸭先知，龚毅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胡斐上了车，拍了拍脸颊，心情有些沉重起来，之前只是把目光放在雍州市，兰山县，这几个月才发现一切真的任重而道远。
也许，就跟龚毅说的那样，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先成长起来，利用擅长经济工作的能力，把级别升起来再说，胡斐用力地吐出一口气，迅速发动了汽车。
第664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之四
回到家里，胡斐酒意上涌，随手将车钥匙往茶几上一让，往沙发上一躺，脑袋一歪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胡斐恍惚间听得有人叫他的名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似乎是钱小美，“老婆，我累了，睡一下你帮我拿床被子来盖上吧。”
说罢，脑袋一歪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钱小美眉头一蹙，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李处长，对不起，我老公太累了，先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明天我让他去找你好不好？”
“钱总，没关系，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当然了，如果他晚上醒来了，给我打电话。”
青年笑呵呵地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李处长，很是不好意思啊。”
钱小美亲自将青年送到门外，“估计他过会儿就醒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对，不管他几点醒来，麻烦你给我打电话。”
青年点点头，脸色有些严肃。
钱小美心头有些迷惘，却又不好问明原因，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青年叫李子名，是京城市长陈浩洋的秘书，每次钱小美找陈浩洋办事都是跟李子名联系，今天李子名居然找上门来了，为的就是跟胡斐见一面。
父亲一向都很谨慎，连她的面都不敢见，怎么会想到连夜叫胡斐去见面？
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否则的话，父亲不会连夜来找胡斐的，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虽然心里疑虑万分，不过，钱小美却没有表现出来，彬彬有礼地将李子名送出家门，又迅速去卧室拿了床被子盖在胡斐的身上。
胡斐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喉咙好像着火一样，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餐厅里的钱小美正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系上睡袍的腰带，听到动静，慌忙走了过来，“老公，你醒来啦，怎么样，难受不难受？”
“你坐下休息，我来给你倒水。”
钱小美慌忙走过去打开了客厅的灯，胡斐已经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了，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老婆，几点了？”
“九点多了，你都睡了几个小时了，老公，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钱小美关切地看了一眼胡斐，“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我没事呢。”胡斐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今天的心情不大好，跟同学们一起多喝了几杯罢了，放心吧，我好着呢。”
“怎么了，心情怎么不好？”钱小美走到胡斐身边坐下，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对了，父亲的秘书来过家里了，你正在睡觉也就没有叫你起来了。”
“父亲的秘书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胡斐闻言一愣，愕然地抬起头看着钱小美，“父亲没有来吧？”
“我不知道。”
钱小美摇摇头，“是他的秘书李子名来的，还说你醒了就给他打电话。”
说话间，钱小美翻到了一个电话拨打了过去，“李处长，你好，我老公他刚刚已经醒来了，接下来怎么做？”
“钱总，你稍等片刻，我马上过来接胡县长。”
钱小美挂了电话，转头看了一眼胡斐，“老公，父亲秘书叫李子名，他一会儿过来接你过去跟父亲见面，你去洗把脸。”
“这是怎么了，非得跟我见上一面吗？”
胡斐眉头一拧，不过还是起身走向洗手间去，还从来没有跟亲生父亲见过，总不能这么蓬头垢面的去见他吧。
对着镜子，胡斐仔细地整理了一下面容，又梳了梳头发，起身出了卫生间，就看见客厅里多了一个青年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胡县长，你好，我叫李子名，市委陈市长的秘书。”
李子名笑呵呵地向胡斐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对胡斐这么重视，钱小美是乐家的外孙女，但是，却也不足以让老板这么做。
不过，他很清楚，作为一个秘书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什么东西该知道什么东西不该知道心里要有个底。
“李处长，你好。”
胡斐笑呵呵地跟李子名握了握手，“这么晚了，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李子名脸色一正，轻轻地摇摇头，“老板在车上等你。”
“好，我们下去吧。”
胡斐闻言一愣，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倒是没想到父亲居然这么晚了还跑到楼下来了，而且，刚刚才打了电话没几分钟，他就出现在小区里，显然，他一直在等着呢。
“钱总，那我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打电话。”
李子名笑呵呵地跟钱小美招呼一声，跟在胡斐的身后出了家门。
胡斐来到小区的楼下，就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桥车停在树荫下，看车牌只是京城普通的车牌，并不是京城市委的车牌。
“胡县长，你自己上车吧，我去买包烟来。”
李子名向胡斐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胡斐有些紧张，伸出右手抓住车后门的把手，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拉，“咔嚓”一声，车门打开了，车里面有些黑暗，隐约看见有个人坐在车里面。
“上车，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亏你还是当兵出身的！”
车里面传出一声低声的呵斥声。
胡斐闻言一愣，眉头一拧，弯腰上了车，顺手关上车门。
“爸，你找我有事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胡斐压抑住心里的紧张，还有那一丝隐怒，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儿子，本来我今天晚上有个外事活动，不过，党校那边的朋友给我来电话了，说你的那篇论文被推荐到报上去发表。”
陈浩洋轻轻叹了口气，“你有能力我知道，但是，你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基层踏踏实实地做出成绩。”
“用文章来提升知名度的确是个捷径，也是体现你能力的很好办法，但是，你的目标不是冲着一个市委书记，一个省委书记去的！”
“这是你爷爷的毕生心愿！”
胡斐闻言心头一震。
“你以为他们推荐你的论文去发表是真心为了你好，这是为了拿你当枪使，这种级别的争斗，就是你爷爷也不能轻易发声，你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一旦卷进去了，你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等着你？”
陈浩洋的声音虽然不大，去如同惊雷一般在胡斐的耳边炸响。
第665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之五
“爸，我知道，这种层面的斗争不是我能够关注的。”
胡斐的声音里满是苦涩之意，“但是，这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是不是太激进了，我不是不赞成对这些行业进行改革，可既然这是一条需要摸索前行的路，为什么不让步子慢一点，幅度小一点？”
“就拿江北来说，我妈担任副省长，她肯定知道国企改制是个什么德行，基本上已经彻底走样了，价值几个亿的企业每年的盈利几千万，那些企业的领导通过做假账，虚报开支等手段，将好好一个盈利的国企变成亏损企业。”
“然后，用几千万甚至更少的钱买下来，还美其名曰国企改制，给政府减负，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改革？”
说着，说着，胡斐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还好他尚有理智，说话的声音并不太大。
陈浩洋闻言一愣，对于这些情况他并不了解，之前他一直都是在中直机关工作，这次担任京城市的市长，才发现政府的这些具体事务太多，太繁琐，而且，每一个决定都牵扯到方方面面，都有可能触动某些人的利益。
然而，国企改制的工作他一向不大关注，这会儿听胡斐这么一说，不由得吃了一惊，“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们真的这么明目张胆地侵吞国有资产？”
“爸，这种事情很多的，不论哪个地方都有的。”
胡斐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美其名曰是国企改制，给政府减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