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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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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茶、红茶、黑茶、白茶、岩茶……每一类茶里都列举出知名的品种,每一年的价格都写得清清楚楚,这究竟是花了多少工夫才能摸到这一份底子?相宜站在那里,背靠着墙壁,只觉得那一阵温暖与先前那份恐惧交织着,让她的心在汪洋大海里浮浮沉沉,始终看不到那一线海岸。

    “怎么了?难道你不该好好谢谢我?”嘉懋笑着走近了一步:“我跟你说过,知此知彼百战不殆,你带着这个去洞庭参加茶会,心里自然就会有个底,也不会被人欺骗了去。”

    眼中有湿热之气,相宜知道她不能抬头,抬头那刹那,定然会有泪珠翛然而下。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慢慢的,见着嘉懋那双黑底绣金色水纹边的靴子踏到了自己的面前,上头缀着的几颗明珠微微的发着温润的亮光。她心头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一颗心犹如在擂鼓,砰砰的跳了个不歇。

    “相宜,相宜。”嘉懋轻声的呼唤着她,那声音就想三月的春风一般,在她耳边催开了万千花朵,一片明媚的阳光似乎从那琉璃水晶的雪地冉冉升起,将那漆黑的夜色照亮。

    “嘉懋,”相宜努力镇定下来,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意,抬头平静的望向嘉懋:“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送我的这份大礼,它实在太重要了。”

    “相宜,我不是因为想要你谢我才这样做,我只是想让你过得更轻松一些。”嘉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相宜黑宝石一般的眸子在他眼前晃动,让他不由得神思恍惚了起来。

    他曾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就有她。

    他梦到与她纠缠的一辈子,那一辈子里,她过得很苦。

    由于他的懦弱,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他选择了听从家里的安排——他是长宁侯的长孙,到时候是要袭爵的,当家主母不可能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

    “她全身小家子气,到时候如何在京城贵人圈里替你撑起门面?”梦里的话在醒来以后还记得清清楚楚,母亲苦口婆心的劝着他:“太后娘娘的赐婚,你还能违背不成?嘉懋,成亲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掂量着,即便你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家里也不会让你娶骆大小姐的。而若是你现在不表明态度,那岂不是耽误了骆大小姐的一辈子?她生得美,在广陵骆家也算个有名声的大族,少不了能嫁个好人家,你自然得赶紧与她断了,免得她以为你这边有指望。”

    他辗转反侧了很久,母亲的话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他知道自己该放弃可却又不甘心放弃,直到有消息传过来,骆大小姐已经订亲了,他才死了那份心,终于服从了家里的安排,放弃了与她的那一段感情。

    然而,造化弄人,几年以后他们在京城再次相见,他却忽然发现,她仍然顽固的占据了他的心。

    他负了两个人,一个是太后娘娘赐婚的妻子薛莲清,一个便是站在面前的相宜。

    若是现在这两人都站在面前让他选择,他依然还是会为了相宜辜负了薛莲清,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对她的爱恋并不是最开始想象中的那么浅,他的思念就如一株置在沃土上的花树,若是离开了土壤,慢慢的就会枯萎。

    那个梦很长很长,他似乎在梦里过了一生。

    他在京城重新遇见了相宜,两人情不自禁最终约定私奔不再回长宁侯府,可他们将侯府想得太简单,才到杭州就被人捉拿了回去,若不是她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两人便再也没了见面的机会。

    他梦见她死了,是妻子派人做下的手脚,她死在产床上,没有来得及与他说一句告别的话,他还梦见自己死了,因为太思念她,精神恍惚,一脚踏空落入水中,结果沉入了一片乌黑的寂静。

    等着他醒过来,他是个七岁的孩子,而那个梦依然很清晰,他努力的回想着梦里的一切,蓦然发现自己只记住了一个叫相宜的名字。等到回外祖母家探亲,见到了她由继母带着来拜年,与梦中的一切重叠了起来,他忽然明了,原来梦里的一切不是梦,那是他的上一辈子,是他与她纠结磨难过的前世。

    既然老天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就不愿再放过。上辈子被他辜负过的人,这辈子他再也不会伤害她,他要用尽全力去保护她,要用大红花轿将她娶过来,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嘉懋深深的望着相宜,眼中有一种探求的神色,相宜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再也无法忍受屋子里这暧昧而尴尬的氛围,转过身一把撩起了门帘。

    北风从门帘低下灌了进来,冷冽刺骨,让嘉懋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相宜已经跨步走了出去,大红色的掐腰小棉袄,下边是一条同色撒花缎子面的长裙,她的身影就如一团火焰在这夜色苍茫里跳跃着,将嘉懋的心点亮,呼呼的烧了起来,暖暖的一团在胸口,怎么样也压不下去。

    他跟着相宜走了出去,外边宝柱正在带着连翘放烟火,黄娘子秦妈妈刘妈妈方嫂都站在屋檐下边看热闹。宝柱见着嘉懋出来,伸手将他拉了过来:“怎么磨磨蹭蹭好半日,我都放了三个烟花了。”

    嘉懋笑道:“我送节礼给相宜去了。”尽管知道宝柱对相宜只是兄长的关爱,嘉懋还是有些吃味,故意拿话激他。

    果然宝柱上了当,他气鼓鼓的横了嘉懋一眼:“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你准备了节礼!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宝柱摸了摸脑袋,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相宜,有些抱歉:“我都没给你带节礼过来!”

    相宜笑着摇了摇头:“你听他胡说!他什么都没送我呢。”

    “真的?”宝柱快活了起来,朝嘉懋挥了挥拳头:“竟然知道捉弄人了!”

    “表少爷,你这烟火不就是最好的节礼?”连翘指着天空里绽放的那一朵朵光彩夺目的花朵,笑得格外快活,露出了一对小小梨涡:“要不是表少爷带了这些烟火过来,我们可看不到这么美的花儿!”

    相宜抬头凝望着夜空,那儿有大朵的牡丹花,层层叠叠的绽放了它们娇艳的花瓣,银红色浅黄色淡绿色,一朵又一朵,在如黑色丝绒一般的夜空里熠熠夺目。

    “相宜,等我长大以后……”嘉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要娶你。”

    相宜猛然转过头来,嘉懋一双眸子灿灿发亮,就如那天空里崔擦的烟火。

    “不,我不会嫁你。”她小声而坚定的回答了一句,快步朝黄娘子身边走了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林知府平步青云

    正月十五乃是上元节,华阳街头热闹非凡。

    上元节俗称花灯节,在这一日里大街小巷全悬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远远的望去,一片灯光点点,就如天上灿灿的星辰落入人间。这一日既是春节的最后一日,也是月圆之夜,有情男女往往会趁着这个机会,相约出来共赏花灯,到处都能见着青衫丽影,成双成对。

    华阳每年都会举办花灯会,灯笼上边写着谜面,猜对了就能将那花灯拎走,还有斗灯一戏,由游人评选出最好看的灯笼,官府有十两银子的彩头。

    “宜妹妹,今晚咱们去看花灯!”相宜正在翠叶茶庄忙着挑选茶叶,林茂蓉带着贴身丫鬟与妈妈走了进来:“我说歹说求了我母亲,让哥哥带我们去看花灯!”

    相宜站起来笑了笑:“我正在挑茶叶准备给干爹干娘送过去呢,你且稍坐坐,我马上就好了。”

    正月十五的节礼究竟该送什么,相宜想了很久,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新巧的东西好送,不如还是拿着自家铺子里的东西送人情好了。她让伙计取出半斤大红袍,亲手将最嫩的芽尖挑了出来,配着两只竹编的小罐子,瞧着十分精巧。

    林茂蓉快快活活挽了相宜的手走了出去,两人坐着马车到了林府,刚刚进门,相宜便遇着了从里边走出来的林茂深与林茂真。

    “二妹过来了?”林茂深笑得十分和蔼:“我与二弟正准备去买面具,等会晚上每人戴一个到脸上扮鬼玩。”

    相宜浅浅一笑,将身子侧了侧,让出了路来,这戴面具扮鬼玩是小孩子才弄的把戏,怎么林茂深忽然也想到了要玩这个。她与林茂蓉并排站在路边让着他们两人过去,这时林茂真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相宜身上扑了过来。

    林茂蓉一惊,拉着相宜就往旁边闪,林茂真似乎怕伤了相宜,也用力想要将自己的身子转到一旁去,却不巧撞上了一旁的假山,额头上顷刻间便红肿了起来,老大的一个包,只是没有流血。

    “你这是怎么了?”林茂深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目瞪口呆,快步走了过去,拉住了捂着额头雪雪呼痛的林茂真:“这会子肯定出去不成了,还是我一个人出去买面具罢。”

    “二哥,你也太马虎了些。”林茂蓉跑到林茂真身边,有些娇嗔的看了看他的额头:“怎么就撞得这般重?红彤彤的一块!若是母亲见着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心疼呢!”

    “你千万别告诉母亲!”林茂真赶紧让林茂蓉闭嘴:“省得她又担心!”

    刚刚他经过相宜身边,见着她一张白玉般的笑脸,心中略微有些分神,没想踏到了小径旁边的积雪,竟然滑倒了,不仅自己额头撞出一个大包,而且还让相宜见了他的笑话,林茂真真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了进去。

    “不告诉母亲她也能看到,你额头上这个包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的。”林茂蓉拉着林茂真的手往前边冲:“快些去搽点药,让婆子们将黄豆捣烂敷到那包上边!”

    林知府与林夫人接了相宜的节礼很是高兴:“我们回老家过年,也没给你过年的荷包,刚刚好一次补了给你。”

    林夫人让婆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送到相宜手中,荷包薄薄,并不见鼓出来的银锭子,手指稍微搓揉,能听到里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声。相宜心中一惊,这里头应该放的是银票,若是银票,那面额可不会少,林夫人为何会准备这么厚一份礼给她?

    “相宜,刚刚我才接了一封信,上头说广东那边承宣布政使司有个左参政节礼饮酒过量暴亡了,吏部补了我的名字上去。”林知府摸着胡须,有些得意,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做满四年知府,再看看什么地方有补缺,尽力去活动,没想到机会来得这般快。

    他刚刚从老家回华阳,就收到了同门师兄的急件。

    同门师兄考中进士以后没有放外任,留在京城去吏部挂了个名字,看看六部里头有什么空缺的职位就去补员。当时他觉得很是不屑,这种做补员的,一般是落第的举子,没考上进士,又不愿意三年以后再考,就去吏部求补缺,从最低的九品开始做起。

    林知府捣鼓着手指头算了又算,从九品到正七品的县令,中间可是有四级,再要往上头爬,那便更难了。当时他劝了师兄很久,但那位师兄却十分意志坚定,只是笑着道:“事在人为,天子脚下好做官。”

    他在外边做了三年县令,因为政绩科考优异,又是探花郎出身,直接升了知州,知州换了几个地方做,做满了八年才捱到知府,前前后后十一年才到正四品。而留在京城的师兄却升迁得比他想象中要快,从正九品到从四品,只花了八年辰光,此时他已经是在国子监做了祭酒,虽然品阶比不得林知府,可在京城早就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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