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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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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姑太太的日子是真清净,等闲根本没人打扰到她老人家,她老人家种种花养养草喝喝茶看看书,实在闲了,再念几段佛家经典,神仙一般的日子。
  何子衿屋里的茉莉花就是贤姑太太送她的,如今何子衿过来,贤姑太太笑,“怎么这会儿来了。”
  何子衿叹口气,先把翠儿打发回家给沈氏帮忙,就在贤姑太太这里一边吃点心一边将陈姑妈的事说了。何子衿道,“家里乱糟糟的,我就过来了。”
  贤姑太太早习惯何子衿小大人般的说话,何子衿咬着点心,看着贤姑太太打理花草,觉着许多人成了亲嫁了人,其实日子不一定比贤姑太太这守寡的过的更好。当然,守寡也要看运气的。贤姑太太是守寡了,可她运气真的不差,她在娘家守寡,服侍着父母归了西。父母怜惜这个女儿命苦,临终前留了一份产业给她。而且,贤姑太太毕竟是给婆家守寡,哪怕她住在娘家,婆家那边也不能对有有贞洁牌坊的媳妇不闻不问。当年未过礼,贤姑太太就成了寡妇,而且,贤姑太太是立志守洁不嫁的,婆家也收拾了一些产业当做聘礼送来给媳妇傍身,至今每年婆家那边还会来往。
  贤姑太太得了这两份产业,又住在娘家这头,兄弟们都在,她自己名声且好,日子过得舒坦是不必提的。且贤姑太太是明白人中的明白人,虽受了婆家与娘家的馈赠,可她毕竟是守寡的,一辈子无儿无女,手里无非是这些傍身的东西。她活着时,东西自然是她的。不过,贤姑太太一早就请了两家人来说得明白立过字据,若有朝一日她过身,东西依旧是各家归各家,并不相干。
  虽中间少不得一些推让客气,可因这个,婆家娘家都没了芥蒂,待她也只有更尊重的。
  所以说,守寡听着辛苦,也得看谁来守这个寡。
  贤姑太太留何子衿吃了晚饭方命侍女青灯送她回家。
  陈姑妈已经搬回娘家住着,何恭沈氏一个要跟表兄表弟的商量如何解决陈姑丈纳小之事,一个要负责一家数口人的吃食,到晚上休息时都难掩疲惫。问过何子衿在贤姑太太家吃了什么,又说了几句话,便叫翠儿服侍着何子衿去睡了。
  沈氏与何恭这里还要商量,何恭道,“你没见大表哥的脸上,肿的跟什么似的,幸而没叫姑妈瞧着,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沈氏问,“难不成姑丈还打大表哥了不成?”
  何恭拧眉,“听二表哥说,姑丈就跟鬼迷了心窍一般,大表哥不过略说了几句,姑丈顿时翻脸,将大表哥打个好歹。。”
  沈氏唏嘘,“以前只听说姑妈姑丈恩爱多年,生了这许多儿女,情分不同寻常。真不知外头那女人何等手段,把姑丈迷惑到这步田地。”
  何恭不屑,隐隐瞧不起,“还能是什么良家女子不成?但凡是个好的,就不能离间人家妻子儿女?”
  沈氏问,“那此事要怎么办呢?”说句老实话,陈姑丈要纳小,毕竟是陈家的事。何家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但要说去管陈姑丈,就不大现实了。毕竟,陈姑丈如今发了大财,县太爷都要让他两分的。
  何恭道,“还是得先见一见姑丈再说。”
  沈氏拧眉思量半日,柔声道,“姑丈这把年纪,在外行走许多年,按理说,也见识过不少了。这许多年,他与姑妈情分也好。若非等闲人,姑丈再不会起了纳妾的心思。如今姑丈既说出口,这事儿,他是定然要办的。你心里要先有个底。”
  “我发愁也就愁在这儿。”何恭叹,“明白了一辈子,怎么临了临了倒糊涂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PS:准时更新~~~~~~~~~~~~~~

☆、沈氏的主意

  见着陈姑丈时,何恭方明白,说陈姑丈糊涂绝对是客气的说法,简直失心疯。
  陈姑丈到了何家,问都不问老妻一句,当头一句就是,“阿恭,你什么都不必说,二房,我是纳定了的。”
  何恭险没给陈姑丈噎死,他这样好脾气的老实人,都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冷了脸问,“姑丈就不担心姑母么?”
  陈姑丈分毫不放在心上,道,“你姑母就是耍耍性子,她又不是去外处,是住回娘家。她同你母亲是极好的,老姑嫂两个在一处说说话也好,让你母亲劝劝她。她也该贤良些了,我为这个家操劳一辈子,都这把年纪了,为儿孙挣下了万世基业,享受一二是怎地?”
  瞧陈姑丈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何恭暗想,这人真是疯了不成?
  何恭不是什么能说会道之人,看着陈姑丈这般无耻模样心里又蹿火,正不知道说什么,谁知陈姑妈踹门而入,一把推到陈姑丈身上便撕打起来,陈姑妈边哭边打,“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这辈子绝不会看第二个女人一眼!你没钱置铺子,是我典当了嫁妆!你没钱做生意,是我回娘家找哥哥借钱!我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事,你这个没良心的短命鬼!”
  陈姑妈怒气之下,下手绝对不轻,陈姑丈挨了好几下,脸也给抓破了。他毕竟是个男人,一把钳制住老妻,怒道,“我看你是疯了!”
  何恭生怕陈姑丈伤了姑妈,连忙去将两人拉开,陈姑妈嚎啕大哭,陈姑丈一摸脸上,好一把血。陈姑丈是场面上人,最看中脸面,如今给老妻伤了脸,顿时火冒三丈,若不是何恭在前拦着,陈姑丈就要动手了。饶这样,陈姑丈依旧怒不可遏,指着陈姑妈一夜之间便老态纵横的脸道,“是!我以前是用过你的钱,可我难道没有报答你!这大家大业,是谁给你置下的!你身上的绫罗绸缎,是谁给你买的!头上的金银首饰,是谁给你打的!你以为,这些都是天下掉下来的么!生儿育女怎么了,哪个女人不生儿育女,哪个女人不操持家事!我不过要纳妾,又不是叫你让贤,你就这般哭闹不休,你这等歹毒妇人,我就是休了你,外人也说不出个‘不’字!”
  何恭刚要说话,陈姑妈已受不住这话,嚎啕着又要撕打,“陈进宝!我跟你拼了!”
  陈姑丈实在怵了老妻的泼辣,暗道世间竟有这等彪悍妇人,而他,竟然与这等凶悍妇人生活了大半辈子!陈姑丈颇觉人生之不可思议,将袖子一甩,“你就等着喝李氏的进门茶吧。”抬脚走了。
  陈姑妈抱着侄子哭的天翻地覆。
  待劝得陈姑妈喝过安神汤药,何恭有空与沈氏说一说陈姑丈的鬼迷心窍时,时已入夜。小夫妻的枕边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何况何恭与沈氏素有情分极好。何恭道,“真给你说着了,姑丈如今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是定要狐狸精进门的。”
  沈氏叹口气,“我瞧着姑妈,十分可怜。”陈姑妈以往与她不对盘,但,阿姑妈是个好强的性子,以往都是神采飞扬的一个人,如今因着这事,整个人老了二十岁不止,每天眼睛都是肿的,又是这把年纪,沈氏并非铁石心肠,看着都觉可怜。
  何恭跟着叹气,“要不请朝云观的仙长给姑丈算算,是不是鬼上身,还是怎么了?以前姑丈可不是这样。”何家着紧的亲戚少,陈家绝对算得上至亲。两家素来亲密,不然先时也论不到亲事上……想到这里,何恭思及小陈表妹,不禁又是一叹,“叫表妹知道了家里这些事,还不知怎样糟心。”
  何恭这一叹,倒给沈氏提了醒,沈氏微微支起身子,烛光映得沈氏双眸柔亮,沈氏道,“兴许这事儿就得指望表妹了。”
  何恭将妻子按下揽在怀里,把被子压好,“小心冻着。”
  沈氏道,“你听我说,不如叫姑妈去州府寻表妹去。”
  “表妹就是在家,看姑丈今天的样子,她也管不了,何况表妹都嫁人了,如今在宁家守寡,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怎好因这事叫她烦恼。”何恭与陈表妹一道长大,对这个表妹的性子十分了解。何恭就是个好性子人,陈表妹,那啥,比他还绵软呢。何恭可不觉着小陈表妹有什么主意。
  沈氏则另有看法,她细细说与丈夫听,“咱们私下说这话,你可不许说出去。陈姑丈如今是发了大财,咱们碧水县的头一份儿,可他这财是怎么说的,咱们没把话说明白过,是给他留着脸面。要我说,发这种财,到底不大光彩的!”
  “这世间断没有他卖了闺女得了盐引发了财成了势倒作践起闺女她娘道理。”沈氏脑子极快,这片刻已理清头绪,道,“陈表妹嫁是嫁了,如今也是守的宁家的寡,难不成就说不上话?我看先前的事,姑妈是不知情的,她是叫姑丈给糊弄了,只以为是门难得的好亲事,不知姑丈的算计,才误了表妹的终身。不然,看姑妈的脾气,不像这样的狠心人。家里又不是缺衣少食,哪里就忍心把表妹给丧送了。”
  “只要表妹肯说句话,姑丈怎么着也要顾忌一些的。”沈氏问,“你觉着,这法子如何?”
  何恭思量一二,也觉妻子说的有理,道,“明天我问一问母亲。”
  “也好。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沈氏对陈姑丈很是看不上,眸光一冷,道,“若不能给姑妈讨个公道,以后姑丈这眼里更没人了!”沈氏不为陈姑妈,她是因陈姑丈的话生气,什么叫“我就是休了你,外人也说不出个‘不’字!”,实在目中无人!难不成这姓陈的真以为何家没人了!一个盐贩子,刚有了几个臭钱,就狂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这事儿,为着何家的颜面,沈氏也不能叫他办成!
  何恭悄悄同老娘商量的,何老娘低头思量半日,先恨恨的骂两声,“没心肝的王八蛋!他是缺吃还是少穿,生把芳丫头给葬送了!”说着又流下泪来。
  其实,哪怕先时没察觉,后头陈姑丈发了大财,何老娘心里也有些疑惑,只是她年纪大了,消息不比年轻人,有些事,更不愿多想。先时,何恭怕母亲伤心,故而未将小陈表妹婚姻的实情告知老娘,今日将事一说,何老娘哪里有不明白的呢?以前,何老娘是想陈芳做儿媳妇的,一来她与陈姑妈姑嫂情分好,亲上加亲;二则是真的喜欢陈芳秉性温柔。后来两家亲事未成,何老娘心有愧意,更是盼着外甥女好的,疼了许多年的外甥女,就这样误了一辈子,何老娘再没有不伤心的。
  何恭劝了一回老娘,道,“娘要觉着这事能成,我就去跟姑妈商量商量,总不能真叫个祸害进门。”因陈姑丈种种六亲不认,那未进门的李氏在何恭心中已由狐狸精升格为祸害。
  何老娘哼道,“你姑丈如今眼里也就是那个祸害了,没进门就能叫唆着你姑丈这样作践你姑妈,若真进了门,哪里还有你姑妈的活路?”陈姑丈这把年纪,哪怕真要纳小,也该叫陈姑妈给寻几个老实巴交的女子才好。如今弄这么个狐狸精,将家搅得天翻地覆,倘一朝进门,陈姑妈日子怎么过?
  何老娘又问,“我不是叫你去你姑丈伯父叔叔家走一走,他们两家怎么说?”陈姑丈的父母已经过逝,但家里也有别的长辈亲戚。这个时候,若有同族长辈能站出来为陈姑妈说句话,于陈姑丈也是一种威慑。
  “因只是纳小的事,两家都推托,说不好管。”让何恭说,那两家定是得了陈姑丈的好处。听老娘说,当年姑丈家贫,要不然也不能去外头做学徒。只是凭着一股子机灵能干,家里方渐渐好过起来。祖父也是看姑丈能干,方许之以女。到了姑丈想支铺子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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