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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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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幸好我是女孩,不然我爹怕真要被我给气死。

大清早就被嘉月公主这么折腾了一回,我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封峥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我同他告辞,回去用早饭。

屋子里有人。

昏暗中,我抄起了我娘送我的那柄宝剑。

纱帘轻微晃动,我拔出剑刺了过去,又快又狠。

纱帘后的人闪过我的剑锋,跳了出来,压低声音叫:“死丫头下手那么狠,要你师兄老命啊?”

我笑嘻嘻地收了剑,“大胆刁民,本郡主的闺房也是你能擅闯的?当心我叫来护卫家丁,捉了你去喂狗!”

夏庭秋的身影一闪,我的额头就挨了一记敲。

我苦着脸抱住脑袋,“二师兄,怎么是你来?”

夏庭秋潇洒地拂了一下衣摆,说:“你来信说你要去北朝送亲,师父很吃惊,你大嫂有孕在身,大师兄不便走开,便派我来看看你。”

我感动地“啊”了一声。从道观到这里可不近,二师兄千里走单骑,只为看我好不好。我怎么不感动?

窗帘拉起来,屋里霎时亮堂了起来。夏庭秋笑意盈盈地从窗下走出来。年轻男子修长挺拔,清俊儒雅,眉目如画。

我从炉子上提了水,冲好热茶,然后双手奉到我二师兄面前。夏庭秋润了润喉咙,这才开始训话。

“师父说,棠雨那丫头,做事糊里糊涂的,贪吃又贪玩,叫她去送亲,怕要捅娄子。也不知道她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摇头晃脑的,把我师父那唠唠叨叨的语气学得了个十足。

我忍不住哈哈笑,“我是送亲,又不是自己嫁人,他老人家紧张什么?”

夏庭秋慢慢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笑脸,桃花眼轻轻一眯,直直看着我,“你来信里说这一行有要务,也没说清什么要务。我倒是好奇,你爹能有什么事让你来做?”

我也收起了笑脸,起身推门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把窗子一一合上,这才坐下来。

我一本正经道:“我爹要去北梁偷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我说:“是镇国宝印。”

夏庭秋长眉一挑,“就是一百五十年前,武王叛变时带走的那方宝印?”

我点了点头,“我爹说,是国师说的,这些年来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都和宝印遗失在外有关。要想国泰民安,只有将这镇国之宝寻回来。”

“皇帝信了?”

“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苦笑。

夏庭秋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中踱了几步,转头看我,“你爹叫你……你可有头绪?”

“我爹说,朝中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到时候会有人将宝物交与我,我负责将它带回来。”

夏庭秋眉头深锁,神情凝重,“此事还有谁知道?”

“这里只有我一人。”我说,“连公主都不知道。”

“可你将来怎么逃脱?”

“说是会有数支人马假装运宝以转移视线。我爹要我到时候听从指挥。”

“若你被抓……”

我讥讽而笑,“我爹说了,我是郡主,即使被抓了,也不会杀我的。”

夏庭秋恼怒,低叱道:“简直胡闹!”

“嘘!”我伸出食指。

夏庭秋问:“为什么偏偏叫你去做这事?”

“不叫我叫谁?”我反问,几分自得,“我倒不是自夸,京中贵族之女,谁能有我这样大胆心细,又会点武功的?”

夏庭秋嗤笑,“小雨儿,你这人这么蠢,根本不会耍心眼,性子又倔宁折不弯,肯定死无全尸。”

“你说得也太直接了。”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

“我说错了?”夏庭秋作天真无知状。

“没有……”我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嘟囔道,“我素来无用,若做成了这事,也可以帮我爹一把。我们陆家近来处境越来越不好了,我总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皇帝大了呀。”夏庭秋也摇头叹气。

第 4 章

皇帝今年十九岁,去年满十八的时候已经亲政,但是大部分权还在我爹手里。连我都不再把他当作童年的玩伴了,我爹却还当人家是个不能独当大局的孩子。

夏庭秋严肃道:“我这次来,也是受了大师兄的嘱托,他说你若有半点不愿意,只管把你打晕了带回山里就是。不过看样子,你是不肯跟我走的。”

我怎么不想走了,我在内心哭着喊着想回山里去。可是我不再是十岁小丫头了,家族有难,到我挺身而出的时刻了。

我对二师兄笑笑,拍胸脯道:“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不用担心,我有信心安全回来的。”

夏庭秋正要说话,神色忽然一变,“有人来了。”

他躲进屏风后面。过了片刻,我的侍女夏荷在外面敲了敲门。

“郡主,封大人问你准备好了吗?要启程赶路了。”

“知道了。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到。”

“是。还有,您要婢子送给封大人的烫伤药,婢子已经送过去了。封大人很是感激,要婢子代他向您道谢。”

我这才想起先前随口的一声吩咐。我大嫂是医仙之女,我下山前她给了我不少好药。封峥到底是保护我才受伤的,送点药过去也是应该的。

我打发了侍女,转头看夏庭秋正笑得一脸诡异地看着我。

“还给人家送伤药啊。我当年掉山沟里,要你给我端碗汤都不肯。”

我叉手道:“人家是为了护我才受伤的,我这叫知恩懂礼。还有那个汤,你要念几年才罢休!是大嫂说了你有伤在身,不给你喝酸辣汤的!”

“我不过说一句,你立刻炸毛。难怪都说女生外向。”夏庭秋撇了撇嘴,怨妇嘴脸。

夏庭秋以前送我回京过年时,见过封峥几面,对他印象还不错。他说:“这人是一本正经了点,可是为人刚正,光明磊落,又有真才实学。”

我就说:“那师兄的意思,是觉得我这人不学无术,卑鄙阴险,又不正经咯?”

“难得你也有自省的时候。”夏庭秋感动了。

我气绝。

“不多说了。我也给你带了点东西。”夏庭秋递给了我一个蓝布包。

我打开看,里面是一盒药,一个罗盘,几份伪造的通关文牒,还有一套夜行衣。药是二师兄给的,罗盘和通关文牒肯定是细心的大师兄准备的,衣服自然是三师兄为我做的。

夏庭秋给我说明了那些药的各自用途,见天色不早了,他也起身告辞。

外面阳光已经大好,天空晴朗,是个赶路的好日子。夏庭秋浅白衣衫在风中轻摆,清俊的脸上清楚地写着担忧。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说:“你好好保重。”

我看着他翻墙而去,身手潇洒,宛如一阵清风。

我想他肯定很担心我的,不过我同他这些年嬉笑怒骂习惯了,那些温情的关心的话,反而说不出口。

我想起临行前,我爹说的话。他说:“让你去冒险,并非爹的本意。实在是,有这太多不得已了。”

成年人总是有着很多不得已。我相信我爹是疼惜我的,只是家族利益摆在前面,他顾不上那么多罢了。

只是我也不清楚,如果一个家族要衰落,是否是我爹一人可以力挽狂澜的。

第 5 章

我们一路北上,沿途风貌渐渐不同。

京城以北,渐以华、素两族人杂居居多,房屋建筑多带有民族特色,红墙金瓦,屋檐厚重翘,窗棱窄小。地貌也由平原转为丘陵,还隐约可见东北处的山脉绵延。

此刻恰逢开春,路两边的桃花有些已经开了,虽然没有书里写的那般花开三千、灼灼其华,但那几枝稀疏的粉色在春日寒风之中微微哉哉地摇摆,也格外惹人怜爱。

嘉月哭了好几天,这几日才终于止住了势头,也是因为她终于肯擦干眼泪,往窗外往几眼了。

她这样一个娇养在深宫的女孩子,自然很快就被外面新奇多彩的世界吸引了过去。

嘉月兴致高了起来后,话也多了许多。她看到路两边农民在地里劳作,还一边驱赶着水牛犁地,便问左右侍女,那黑家伙是什么东西。

侍女告诉公主,那是水牛。

嘉月大惊,“原来这就是牛,居然长这个模样,和画里也不大像。”

然后嘉月的问题就如竹筒倒豆,一发不可收拾。

公主的侍女也都是各地官员之女,养尊处优又常年生活在深宫里,见识并不比嘉月多多少。她们又不方便问男人们,于是就想到了我。

“瑞云郡主常年在外修行,据说随师父游离过不少地方,想必见多识广。”

我一下就成了知识和智慧的代表,被叫到公主凤辇上来,为公主讲解沿途所见。

我终于学有所用,虽然我所学的是天底下老百姓们的生活基础技能而已。

我说公主你看,那水牛后面拖着的就是犁,犁田这个词,就由此而来。田犁好了,就要播种,那个人往地里撒的就是种子。

种的是稻子,秋天就收稻谷。稻谷去了壳就是米。米磨成糊可以做糕。

种的是麦子,将来收的就是麦子,麦子磨成了粉,那就是面粉。面粉和水揉了发酵,蒸出来就是包子馒头。您手里这糕点,都是面粉做的。当然还有糖和鸡蛋。

糖?糖不是种出来的,是榨出来的。农民种甘蔗,甘蔗干中汁液甜蜜,可榨出糖浆。糖浆干了就成糖。

哦还有那个?那是水车,可将水从低处运往高处,用以灌溉农田。水车边的妇女,是在洗衣洗菜。

这片不是麦子,这是菜地。这里中的地豆,那里种的是苞谷,这片像是大白菜,那搭了架子的种的应该是豇豆……

车队路过一个小镇,正遇上赶集,农民赶着猪去市场。

嘉月惊呼:“那可是狗?好大一只!”

我说:“公主,那不是狗,是猪。没错,猪也有黑的花的。杀了放了血,把肚皮上的五花肉切成片下水煮好,浇上蒜泥红油酱,就是美味可口的蒜泥白肉了……”

饿了。我咽口水。

我在山里时,一直是三师兄掌厨。三师兄家是西林人,口味吃得重,酸麻辛辣苦,五毒俱全。我吃了八年,无辣不欢,平时回家,都还得抱一灌腌辣椒走。

伺候公主就这点最麻烦,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怕有口气冒犯了贵人。于是这一路上,一日三顿,只尝得出盐味而已。我嘴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嘉月没见过市面,无意看到菜场里有人卖山鸡,觉得那鸟羽毛艳丽,就想要一只。

下人得了懿旨,拿一两银子买了一只山鸡和一个笼子回来。

嘉月还给那山鸡起了个名字叫蓝凤,每日拿吃剩的米去喂它。

那畜生也懂看人脸色,知道嘉月是主子,每次她来了,它都打起精神在笼子里雄赳赳气昂昂地踱步,讨她开心。

而我看这山鸡就如同看一道辣子鸡丁,或是干笋焖鸡。所以鸡每次见了我,都缩到笼子一头发抖。

我们此行一路向北,正逢春季,北方春天比南方来的略晚。所以这一路,我们是踏春而行。

越往北走,山脉越多。我们的队伍也开始爬山涉水。

我还好,反正坐在车了。封峥他们那些侍卫就比较辛苦了。山路地不好,马容易崴着脚或者落了铁掌,所以封峥他们都下马来徒步。

我从车窗户往外望,就时常可以看到封峥的背影。青年人高大挺拔,看着背影,就觉得此人坚实可靠。

我看封峥现在骑术娴熟,忽然想起我当年朝他脸上扔马粪的事。

听说封峥被人扔了马粪后,好一阵子见到马就反胃,连马圈都不去。而且还养成了洁癖,进门就要洗手洗脸,身上一丝灰都不沾,身上常备帕子。

我想幸好他克服了对马的反感,不然如今他身为京畿卫,经常要巡视京城,不能骑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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