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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啊——”长孙鹰啸好像一点也没觉得疼，抬起青灰色的脸，怔愣了一下，看见是他爹，眼神清明了些，又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窝囊废！你是本侯第一个儿子，你从小也是聪明好学，听话乖巧，本侯以为让你去军中历练，挣个大大的军功回来，也好让本侯脸上有光，没想到你就这样灰溜溜的从战场上逃回来了，你简直丢尽了咱家的脸。”长孙一鸣气得大喘粗气。
“爹，爹，儿子求您，儿子不想坐牢，不想死啊，就我啊，爹。”长孙鹰啸死死的抱着他爹不放。
“唉，本侯这是做的什么孽呀。”眼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被战场上的残酷场面吓得三魂丢了气魄，他也心疼，罢了，罢了，就当是儿女债，换了也就是了。“啸儿，你就好好的在家养病吧。你私自逃回府的事，凭着咱家在朝中的几代经营，也是小事一件，爹会给你抹平的。”
“爹，要是，要是儿子还做了其他事呢？”鹰啸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爹，在他爹的怒瞪下颤巍巍，轻飘飘的道：“诛九族的大事。”
“你，你……”长孙一鸣心胆一颤僵在了那里，瞳孔睁大，呼吸几乎都停了，一手捂住突突泛疼的胸口，往后一倒，几近昏厥。
“爹——”长孙鹰啸赶紧扶住，慌慌张张的给倒了一杯水。“爹你没事吧，喘气，慢慢喘气。”
“孽子！”好半天气顺了，长孙一鸣大呼。
“爹你帮帮儿子吧。”长孙鹰啸跪在地上，大哭。
长孙一鸣抖抖颤颤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下惊慌，想起今日城中的留言，就什么都明白了。反正他也不想永远的屈居人下，他心下一狠，慢腾腾道：“那事和你有关系？”
“是，不，不是。儿子也是被逼的。”
“还有谁知道，你到底都干了什么，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这个儿子他还不想放弃，得帮一把。
“有，有……”
“侯爷，户部尚书有事求见。”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
长孙鹰啸的脸一下就白了，灰白，灰白的。
“爹——”
“是他，吴德，将军府上的大姑爷？”长孙一鸣一看大儿子的脸色就明白了，长孙鹰啸本以为他爹会打他，最好的下场也会骂他一顿，没想到他爹却哈哈大笑起来，“千殇狂，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只怕你做梦也想不到，让你心爱的狂狮大军全军覆没的竟然是自家人，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管家，让他进来，奉茶前厅，本侯马上就到。”
转头慈爱的拍拍儿子的脸，“啸儿，你这事有办法了。放心，最糟的情况也有一个贪财的小人当你的替罪羊，何况，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只要咱们把过错都推到他千殇狂身上，你说不定还能捞一个功劳在身上，通敌叛国的大罪，他的部下死的死，残的残，这一次本侯要让他千殇家再没有翻身之地。”
将军府，门下一片狼藉。
“夫人，百姓都砸累了，银钱也撒出去了，就散了。”水色急匆匆的来禀告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遭天谴的传出来的流言，说什么匈奴王许诺大将军封侯拜相，大将军心动，通敌叛国，才致使大军惨败，匈奴骑兵攻进中原，烧杀抢掠的。这城中男儿去参军的也不在少数，当狂狮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哭天抢地，那些个知道自己儿子丈夫爹已死的老弱妇孺就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甭管什么脏污都往将军府门上泼，臭鸡蛋，烂菜叶子，这几日，俨然就成了垃圾场，恶臭熏天，这还是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若是皇帝哪天也信了流言，诛九族的旨意下来，也真不知会有什么下场了。
亏了大将军留下的护府武将都是忠心的，要不然，瞎了眼的夫人真就无比艰难了。
“让阿大整理的人名都整理好了吗，若是准备好了，就开了府中金库吧，都是誓死追随将军的好男儿，他们陪着将军一场，咱们要好好安顿他们的家人。趁着天黑，让阿大偷偷去送吧。”拿着刷子给青云刷毛的手停了停，哑着嗓子温柔道，她坐在小凳子上，很安详，大概是哭久了，没有泪了，渐渐的相信了丈夫已死的事实。
“夫人，为何不让她们知道，是咱们给送过去的银钱，纵然不指望她们心存感激，也让她们没脸再找麻烦。”
苏馨儿摇摇头，“不会的。若是让她们知道，她们只怕就更坚定了是将军的过错，猜测是咱们心中有鬼，得了理就更闹腾了。”
“唉，夫人，奴婢帮您。”水色抹抹脸上的泪，卷了袖子拿起另一支软毛刷子开始刷起来。她看了看，哭的已经睁不开眼的夫人，夫人的眼睛曾经是那样的明亮，只怕再也见不到了。水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心中压抑酸胀的难受，卖力的给青云刷起毛来。
“夫人，马料拿来了。”凝碧端着一个大盆子，盆子里是最好的马料，喂给趴在地上的青云吃。
青云只嗅了嗅，喷了喷气，又趴下了，耷拉着眼皮，像是壮士暮年，垂垂老矣。看的凝碧心酸不已。“吃啊，你怎么不吃，很好吃的，都是以前你爱吃的，都好几天了，再不吃你就要死了。”凝碧哽咽道。
青云是几天前从战场上跑回家来的，青云已经是一匹老马了，没有战斗力，可是它跟了将军那么久，即使将军又有了一匹战马，上战场的时候也都带着它，不让它上战场，只将军闲暇的时候跟它聊聊天，亲手喂给它草料吃，将军说：“青云最是有灵性的，它从小就跟着我，我也习惯有它陪着，若是哪一天没见着呀，这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天它一身血的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惊吓了一府的人，夫人便知道事情不好了，一下就晕了过去，青云跟着将军日久，何曾单独抛下过将军，独自回来，这定是赶回来报丧的呀。
果不其然，青云回来的第二日战报就传进了宫中，散播到了民间，全军覆没，大将军不知所踪。
流言四起。
“还是不肯吃就不要勉强它了，青云是个忠心的，它这是要追随将军而去的，由它吧。也许我也该随了去。”苏馨儿喃喃道。
“夫人不可，您还有小少爷呢，小少爷还那么小，你怎么放心的下呀。”水色，凝碧都扑上去抱住她，悲伤道。
“我知道，我还有歌儿，生儿，我也不能让将军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我都知道……”抚摸着青云的头，苏馨儿留下最后一滴眼泪，轻轻的，慢慢的道：“挂上白灯笼吧，将军……已死……”
☆、第一零七章 至亲惨死
护城河畔，人声鼎沸，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让她浸猪笼，这样的淫妇浸猪笼都是便宜了她。”人群中一道声音大声道。
“对，浸猪笼，这样的女人简直就丢尽了咱们女人的脸。”说话的是个中年寡妇，她为自己挣了一个贞节牌坊，最是有发言权的。
“就该这样。”
“就是，就是……”声讨之音此起彼伏。
被她们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的是一个被扒光了衣裳的女人，她麻木的的看着河水，好像落在她身上的不是拳头，而是丫鬟正在给她捶背捏肩，她的眼珠子暗淡无光，至今也没见她转动一下，眼皮连眨也不眨，好像，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蜡像，任由他人指指点点。
她身上的麻绳又粗又密，把她本该是保养得宜的皮肤勒得往外渗血，她蜷缩着身子，下意识的保护着身上最私密的地方不被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那是她作为一个女人最后的尊严。
“这真的是不败将军王的妹妹吗，怎么能做出这等丑事来。”有人小声道。
“嗨，他嫂子你也别顾忌了，反正咱说的也是实话，大声点，怕他将军府作甚。”寡妇撇撇嘴，不以为然：“马上就要倒了，树倒猢狲散呦。”
“大将军府永远都不会倒。”明秀尖着嗓子，忽然大声道。
眼睛里满是泪水，嘴唇激动的哆哆嗦嗦。这一刻，她才是千殇家出去的女儿，有骨气，有傲气，以大将军府为荣。
“贱人，你马上就知道你们将军府会不会倒了，可惜呀，你看不见那惨况了，金银散尽，仆婢欺主，家破人亡。所以呀，你也是幸运的。”一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妖娆女人一把揪住明秀的头发，使劲一扯，阴厉道。
她就是吴德的那个妾室，长孙一鸣的一个远方侄女，为人尖酸刻薄，贪得无厌，生平最恨的就是让这个软弱无能的大夫人压在头上，虽然很久之前吴府上就是她说了算，可是她到底还是个妾室，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好了，这个女人就要死了，她就是大夫人了。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明秀猛的抬头，上去就狠狠的咬住小妾的大拇指，像一头被逼近悬崖峭壁的野兽，嘶吼，挣扎，最终跳下去，走向死亡。
“啊——”惨叫。
吴府的下人赶紧来救，对着明秀就是一通狠捶。
“都走开，那怎么说曾经都是你们的夫人，怎么能这么对她呢。”吴德终于看不过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拉着明秀的手，温柔道：“明秀，你快住嘴，夫君不让你浸猪笼就是。”
“呸！”一口涎液，混合着小妾的血，断指都喷在了吴德的脸上。她凄惨惨的大笑：“吴德，无德，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我们将军府就是养一条狗都比你忠心，你这个杀千刀的，我一定会化成厉鬼来向你，还有那个贱人索命的。”话落，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猛的推开吴德，冲向护城河，竟是要寻死。
“拦住她，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被明秀咬断大拇指的小妾被丫鬟狠掐了人中，从昏厥中醒来。恶狠狠道。“把咱们准备好的木驴抬上来，像这等淫妇就该用最恶毒的手段惩罚她，要不然，等她转世投了胎也是一个淫货。”
“骑木驴啊，太残忍了。”有见识过木驴之刑的妇人，不禁吓得浑身一哆嗦。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只见两个魁梧大汉抬了一架木驴过来，形状真是驴，只不过是驴背上多了东西，满满当当都是上了锈的铁钉，老远一看，像是驴背上一滩血，走进再一看，那些尖尖的钉子，想象着它们扎进肉里，还是女人生孩子的那个地方，妇人看一眼就不会再去看第二眼，即使是七尺莽汉，也渗得慌。
“我不要，不要，大哥，救我，救救我，明秀错了，明秀真的错了，大哥——”明秀挣扎着，哭喊着，力气突然大的，几个大脚仆妇都拉不住。
“来人呀，把她架上去。”小妾呵呵笑，帕子捂着嘴，欣赏着明秀的无助，看着明秀这般惨样，好像断指也不怎么痛了。
“啊——”
铁钉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一寸寸的往里钻。血浸湿了明秀冻得青紫的大腿，小腿，满是泥巴的双脚，她的瞳孔大开，神魂散乱，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下身有千把刀在划拉，一刀一血口，一刀一窟窿，痛，痛得麻木，更痛的是她的尊严被践踏到烂泥里，青天白日，芸芸众生，她被这样的对待，她恨不得立刻就化成灰，被风一吹干干净净，也好过现在。
“走起来。”吴德添了一句。多年夫妻，他也曾经宠爱过她，本想着就让她占着大夫人的位置到死，可谁让她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谁让她又是将军府的人呢，唉。吴德不忍心，转过头去不看，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