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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入世（二十）
更新时间2011…11…24 11：49：12 字数：1977
那时的慕容玖久也好，如今的子虞也好，唯一放不下的，都是这一个人而已。
子虞站在院中，看着一丛一丛怒放的罂粟发呆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想。下人们在一旁看着，都知道先生宠九小姐，也不敢上前去打扰，便去请了先生身边的内侍来。
那内侍便是子虞进翠微苑时，在雪中罚站她的那位，那时起他便看重这孩子的傲骨，对她格外有一分的喜欢。见她站在花间低头沉思，他虽也不忍打扰，但过些时候贵客便要到了，却不得不上前去请她离开。
“九小姐，先生有客，今日不方便见你。”内侍走到子虞身后，轻言道。
子虞恍然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先生的卧房，答道，“我有话想对先生说，不会太久。”
“先生不在罂园，已经从侧门去了会堂。”
“来客是谁？”会堂算是翠微苑里最高级别的宅邸，若是在会堂里见的客人，身份一定不低。
内侍迟疑了片刻，为难道，“先生的事下人们不敢多嘴，这是规矩，九小姐还是请回吧。”
“我想在这院子里看会儿花，可以么？”
内侍也不好多说什么，应道，“这自然是行的，九小姐请自便。”
内侍退下去后，子虞在花间四下走了走，下人们也都各自散开做事去了，她行到侧门附近，往门内看了看，确定这是通向会堂的路，路两旁栽了大叶的梧桐，路上并没有人。越是接近会堂越是尴尬的地带，按理说没有先生的允许，即便是小姐们也是不能随意靠近会堂的，因此这条路鲜少有人走动。
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她转身进了侧门，提起裙摆沿着小径一路小跑。
身后似乎是有什么声响，她也不顾的停下，回头去看了看，好像是一只小猫从哪里窜出来，又绕过一棵梧桐跑不见了。子虞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也没有看见前面正巧有人过来，一头便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抬头看了看，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
跟在身后的洛嵘认出这女子是谁，正要与她算总账，七皇子却抬手示意他退下，对她笑道，“有急事？”
子虞自觉失礼，放下提到膝盖间的裙摆，欠身行礼道，“子虞见过七皇子殿下。”
“腿是短，跑得倒是极快。”沈墨含扶她起来，眼眸带笑。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但此刻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已经失礼了，不如借他的手来了结这件事。
“七皇子能否帮子虞一个忙？”她抬头看着他，眼眸微亮。
沈墨含神色一顿，脸上的笑微微一僵，放开扶着她的手道，“说来听听。”
“七皇子也到了该配美人的年纪，殿下看中苑中的哪个女子？”
“你想替我选美人？”他的脸色越发僵持，眼底逐渐转冷。
“子虞知道七皇子不是个多情的人，皇族子弟谁人没有宠妾成群，唯独殿下孑然一身。那位素玄姑娘许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七皇子青睐，想必殿下眼中也再容不下别的女子了。”
他淡笑，不置可否。
子虞接着话题说下去，“翠微苑中的女子，谁人没有心机算计，也都容不得别的女子得宠。殿下若是有心护着那位素琴姑娘，就不该挑选一个虎视眈眈的美人在身侧为患。”
“继续说。”
“翠微苑中，只有璟瑜姐姐性情淡泊，不爱名利，信佛吃斋，不愿与人来往。”
沈墨含冷冷扬眉，“你想要我挑这个璟瑜，这样名义上她是我的美人，实质上我与她相敬如宾，于我来说正是两全其美之事，是么？”
子虞知道他是个一点就通的人，一笑为答。
他双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挑眉道，“我倒不知道美在哪里。”说完放开手，冷冷拂袖，转头对身后的洛嵘道，“我们走。”
洛嵘也冷冷看过她一眼，跟在主子身后去了。
子虞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有这一个，若是七皇子出面与五皇子争，或许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一定不能让璟瑜成为任何一个人的美人，那样先生……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其他，小跑上前去挡在七皇子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决然道，“这于殿下来说并未有什么损失，但是对旁人来说却意义重大。子虞求殿下，答应我的请求。”
“求我？你原来也是会求人的人，我倒从来不知道。”沈墨含冷冷轻笑，眸中尽是寒意，“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答应？”
“殿下对素玄姑娘的情不是真的么？”
他扯起嘴角，冷言，“是又如何？”
“那殿下一定知道看着心爱的人被别人夺去那种切肤之痛，您又于心何忍。”
沈墨含眸中闪过一丝异动，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当真如此在意苏慕之？”
子虞对他的洞察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惊异了，这一次他同样让她惊叹。
“只有为他，你才会这样的来求我。”
“殿下是个好人。”她说的很真挚，清澈的眸子在他眼底化开成一片温软。
“我倒是想做一做你眼中的坏人。”他伸手拉过她的衣角，顺势一带便将她拨到一旁，径自向前去进了会堂。子虞要跟上去，洛嵘却挡在她面前，守在了会堂门口。
七皇子是个喜怒不定的人，这一点之前她就领教过，除了尉迟婴，他也鲜少同旁人交往，肯听她说这么多，已经算很给她面子了。如果这条路子性不通，就只有用最后一个方法，先成为五皇子的人，再去求陛下开恩，让她成为五皇子的美人。依她看，陛下看中她，也正是出于为未来的皇子选美人的考虑，没有理由反对。
只有一件事要确定，璟瑜究竟是不是那个印着罂粟花印记的女子。
这事问先生最好，他给的答案，比谁都要有说服力。
第126章 入世（二一）
更新时间2011…11…25 12：01：29 字数：2015
想到这里，子虞沿着小径回了罂园，在侧门的墙角边抱膝坐下，看着罂粟花，一边发呆，一边等先生回来。这种心情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慕之总是每天很早就出门，她则留在家里等他。每到中午，她就抱膝坐在门边，等着钥匙转动的声响，看他进来就高兴的跳起来要他亲亲。那时候她还不会说话，他教她的第一个词，就是他的名字，苏慕之。
叫她怎么忘得掉，他的一切就好像是烙印一般深深记刻在她的灵魂中，就算是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他。
等着等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朦胧中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就好像每次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都会很紧张，很期待一样，那种心情许久不曾有过，这一刻却很强烈。
“地气凉体，别坐在地上等。”
子虞抬头，只见一双水雾般的暖眸，真低垂下，看着她。
苏慕之站在侧门口，白衣如雪，墨色的长发在身后安静的垂下，不乱丝毫。
她扶着墙站起来，双手冷得发抖，顺势藏在了身后，“有话想问先生。”
“随我上来罢。”
“不了。我问完就走。”她略略退后一步，他侧过脸去，走进花间，转身对她伸出手，“陪我走走。”
她仍然不动，双手在背后握紧，好怕身体会不听理智的控制，不自觉的将手给他。别过脸去，不看他，冷冷道，“先生对璟瑜姐姐，是那种心意么？”
苏慕之收回手，转身回去，看着满眼的罂粟，微微叹气，“哪一种？”
“先生爱罂粟，又是为了谁呢？”
“你认为……是为璟瑜？”他饶有兴致的转身，淡淡的看着她，唇角一抹异笑。
子虞不知他是笑她愚钝，还是笑她明知故问，她在他面前迟钝，也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了。
“那为什么当初要让璟瑜姐姐进翠微苑，先生可以娶她为妻，就不会……”
“不会什么？”他接过她的话，反问道。
子虞抬起眼眸，看向他，心底的疼痛又隐隐作祟，“看着心爱的人成为别人的女人，也不会心疼么？”
苏慕之唇角的笑慢慢收回，上前一步，抬手在她的鼻尖一点，“所以你求七皇子要璟瑜？”
“殿下他，向先生说了这事？”七皇子他，原来……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无情的人。
苏慕之的眸中多出一抹柔色，“若他不如此，你便要向五皇子示好，再请陛下恩准你成为他的美人，是么阿九？”
她不否认，她的心思从来也逃不过他的眼，在他面前，她就好像是一张白纸。
白袖在眼前一闪，一个冰冷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头顶上是他幽幽的气息，似云若雾，“你喜欢七皇子么？”
“不。”
“景漠？”
“只是相惜。”
“沈一？”
“我与他，不是先生想的那样。”
“你喜欢我么阿九？”
“……我不知道。”
他这样问下去，她就要守不住方寸的心，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拒绝与她一起离开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有结果。
“傻孩子，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他退开一步，拂开她脸上的碎发，眸中的水雾柔和。
子虞低着头，任他拨弄那几缕乱发，轻声道，“子虞不是先生，没有办法把世间的人和事都理清。”
“七皇子与我谈的条件，他将璟瑜给我，我将你给他。你看，如何？”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他们讨论的根本就是几年前的旧事，与她的未来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很好。先生以后，好好待璟瑜姐姐，天下有情人能相守，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阿九的幸福，原来如此。”他看着她笑，那笑容有些无奈，“你是得快些长大了，这样下去，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子虞听不懂先生的话。”
“百十年不过须臾，世间能懂彼此的人又有几何？看不破的依旧，放不下的依旧，只是人却变得陌生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些伤感，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堪破，冷得人心一颤。
子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有温暖的人能给别人温暖，她也只是个心冷的人，能给得了什么安慰。或许，他也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才那么超然于世，无欲无求。
“这些事你都不必虑心，有我在。”他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此刻却是温暖的，暖透了她的手背，他的语气也很柔和，像夏日里的花香馥郁，“这里风大，回去吧。”
“出阁时，可以向先生要一件分别礼么？”她仰视他，眸中清澈如水。
他唇角夫妻一丝轻笑，像是纵容，又像是溺爱般，顺了顺她颈后的长发，“阿九要什么，我都会给的。”
“多谢先生，子虞告辞。”她几乎是从他的温柔中落逃，自尊在他面前都毫无防备，让她显得狼狈不堪。她讨厌这种无措的感觉，但又无能为力。
很快，或许就能离开翠微苑，离开他，至少那时，她能暂时从他这里逃开。
绕过碧湖，放慢脚步，吹着风散漫的走在湖光水色间，想着迷茫的未来，什么都不可知，心底多少有些兴奋，但又有些茫然。七皇子要了璟瑜做美人，自然不能再有第二个美人，她只能以贱妾的身份成为他的女人吧。那离园会变成什么样？
这世上，原来也有智谋做不到事，一旦有感情参与，就一定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