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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第五部)(出书版) 作者:流潋紫(出版时间2014-6-1)-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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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兰忍住啜泣道:“永琪刚刚得皇上青眼,就扯上这些说不清的事,岂非我们母子福薄?”
  “是否福薄,不是你们母子能定的。本宫先去看看永琪。”如懿行至廊下,见永琪连连叩首,额头己经一片乌青,心下一软,忙扶住了他道:“好了!你又没错,忙着磕头做什么?”
  海兰欲语,泪水险险先滑落下来,只得忍耐着道:“永琪,这件事是否与你相干?”
  永琪脸上的惊惶如浮云暂时停驻,他的语气软弱中仍有一丝坚定:“皇额娘,儿臣在这里磕头,并非自己有错,更非害了八弟,而是希望以此稍稍平息嘉娘娘的怒火,让她可以专心照顾八弟。”
  如懿松一口气,微笑道:“皇额娘就知道你不会的。至于今日之事,会让你皇阿玛彻查,还你一个清白。”
  里头隐约有孩子疼痛时的呻吟呼号和金玉妍无法停止的悲泣。如懿心头一酸,永琪敏锐地察觉她神情的变化,有些犹疑道:“八弟年幼,又伤得可怜,皇阿玛会不会不信儿臣?”
  如懿正色道:“你若未做过,坦然就是。”她低声道,“要跪也去养心殿前跪着。去吧,本宫也要去见你皇阿玛了。”
  对于如懿的独善其身,皇帝倒是赞同:“你到底是永琪的养母,这些事掺在里头,于你自己也无益。”
  如懿额首:“是。臣妾的本分是照顾后宫,所以会命太医好生医治永璇,也会劝慰嘉贵妃。自然了,还有忻嫔呢,太医说她的胎像极好,一定会为皇上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皇帝以手覆额,烦恼道:“前朝的政事再烦琐,也有头绪可寻,哪怕是边界的战事,千军万马,朕也可运筹帷幌。可朕的儿女之事,实在是让人烦恼。”
  如懿笑吟吟道:“多子多福。享福之前必受烦忧,如此才觉得这福气来之不易,着实可贵。”
  皇帝抚着她的手道:“但愿如此。那么这件事,朕便交给李玉去办。”
  如懿思付道:“李玉是御前伺候的内臣,若有些事要出宫查办,恐怕不便。此事也不宜张扬,叫人以为皇家纷争不断,还是请皇上让御前得力的侍卫去一起查办更好些。”
  皇帝不假思索,唤进凌云彻道:“那么八阿哥坠马之事,朕便交由你带人和李玉同去查办。”
  凌云彻的眼帘恭谨垂下:“是,微臣遵旨。”
  凌云彻做事倒是雷厉风行,李玉前往慎刑司查问伺候永璇的宫人,他便赶去了马场细查。遇见如懿时,凌云彻正带着四名侍卫与李玉一同从慎刑司归来。
  见了如懿,众人忙跪下行礼。为着看顾永璇和忻嫔,这两日她两处来往,不免有些疲倦,眼下也多了两片淡淡的乌墨色。然而嘉贵妃甚是警觉,也不愿让她过多接近,更多的时候,如懿亦只能遣人照顾,或问问太医如何医治。
  众人行礼过后,凌云彻忍不住道:“皇后娘娘辛苦,是为八阿哥操心了。”
  长街的风绵绵的,如懿从他眼底探得一点关怀之意,也假作不见,只问:“你们查得如何了?”
  李玉忙道:“慎刑司把能用的刑罚都用上了,确实吐不出什么来。但是……”
  凌云彻眼波微转,浑若无事:“是伺候的宫人们不够用心。至于如何责罚,该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示下。”
  如懿只觉得疲乏,身上也一阵阵酸软,勉强道:“也好。你们去查问,给皇上一个交代便是。”
  凌云彻见如懿脸色不大好,忙欠身道:“娘娘而色无华,是不是近日辛苦?”
  容珮忙道:“娘娘方才去太医院看八阿哥的药方,可能药材的气味太重,熏着了娘娘,有些不舒服。奴婢正要陪娘娘回去呢。”
  李玉忙忙扶住道:“娘娘玉体操劳,还是赶紧回宫休息吧。”
  如懿扶了容珮的手缓步离去。李玉凝神片刻,低声向凌云彻道:“凌大人请借一步说话。”凌云彻示意身后的侍卫退下,与李玉踱至庑房檐下,道:“李公公有话不妨直言。”
  李玉袖着手,看了看四周无人,才低声道:“听大人方才审问那些宫人的口气,像是在马场有所发现?”
  凌云彻一笑:“瞒不过李公公。”他从袖中取出两枚寸许长的银针,“我听说当日八阿哥所骑的马突然发了性子,将八阿哥颠下马来,事后细查又无所见,结果在那匹马换下来的马鞍上发现了这个。”他眼中有深寒似的凛冽,“银针是藏在皮子底下的,人在马上骑得久了,针会穿出皮子实实扎到马背上。马吃痛所以会发性,却又查不出伤痕,的确做得隐蔽。”
  李玉听得事情重大,也郑重了神色:“八阿哥身为皇子,谁敢轻易谋害?凌大人以为是……”
  凌云彻只是看着李玉:“李公公久在宫闲,您以为是……”
  李玉脱口道:“八阿哥是嘉贵妃的儿子,自然是对谁有利就是谁做的。”他骤然一惊,“凌大人是在套我的话,这样可不好吧?”
  “哪里哪里?”凌云彻摆手笑道,“李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眼光独到,不比我一个粗人,见识浅薄。”
  李玉凑近了,神神秘秘道;“凌大人还来探我的话,只怕是心里也有数了吧?您猜是谁?”
  凌云彻脸上的严肃转而化作一个浅笑:“或许是意外也未可知。”他指了指蔚蓝的天空,“或许也是天意。”
  李玉何等乖觉,即刻道:“那是。皇上交代给凌大人彻查的,凌大人查到什么,那我查到的也就是什么,绝对和凌大人是一样的。”他拱手,“嘉贵妃摆明了失宠,何必为她得罪一个得宠的人呢?且那人都于咱们俩有恩,这就是该报恩的时候了。”
  凌云彻将银针笼进袖中,轻轻一笑:“公公的主意就是我的主意。”二人相视一笑,结伴离去。
  这样的主意,或许是在查到银针的一刻就定了的,所以即便是与赵九宵把酒言欢,谈及这件事时,他也是闭口不言。宫闱之中波云诡谲,殡妃之间如何血斗淋漓,诡计百出,他亦有所耳闻,何况,玉妍一向对如懿不驯。
  隐隐约约地,他也能知道,八阿哥永璇的坠马,固然是离他最近的五阿哥永琪最有嫌疑,也是五阿哥获益最多,让己经元气大伤的玉妍母子再度重创。但若五阿哥有嫌疑,等同生母愉妃海兰和养母如懿都有嫌疑。他是见过如懿在冷宫中受的苦的,如何肯再让她陷落到那样的嫌疑里去。哪怕仅仅是怀疑,也足以伤及她在宫中来之不易的地位。
  所以,他情愿沉默下去,仅仅把这件事视作一次意外。
  于是连赵九宵也说:“兄弟,你倒是越来越懂得明哲保身了,难怪步步高升,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呢,就在坤宁宫这儿混着吧,连我喜欢的姑娘都不肯正眼看我一眼。”
  凌云彻隐隐约约知道的是,赵九宵喜欢永寿宫的一个宫女,也曾让自己帮着去提亲,他只是摆手:“永寿宫的人呵,还是少沾染的好!”
  赵九宵拿了壶酒自斟自饮:“你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永寿宫的主位不好,难道她手下的人都不好了?”他颓丧不已,“只可惜,连个宫女都看不上我!”
  凌云彻捧着酒壶痛饮,只是一笑。赵九宵喜欢的姑娘看不上赵九宵,他自己喜欢的女子,何曾又能把他看在眼里呢?
  幸好,赵九宵不是郁郁的人,很快一扫颓然:“但是,我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了。偶然看见就可以。”
  凌云彻与他击掌,笑叹:“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怎么不是呢?他也是如此,偶尔能远远地看见她就好。在深宫杨花如雪的回廊转角,在风露沾染、竹叶簌簌的养心殿廊下,或是月色如波之中,她被锦被包裹后露出的青丝一绺。
  能看见她的安好,便是心安所在。
  他这样想着,任由自己伏案沉醉。有隐约的呜咽声传来,恍惚是阿哥所内金玉妍担心的哭泣声,抑或是哪个失宠的嫔妃在寂静长夜里无助的悲鸣。
  他只希望,她永远不要有这样伤心的时候。
  八阿哥永璇能起来走动已经是一个月后,无论太医如何精心医治,永璇的一条腿终究是废了。用太医的话说,即便能好,这辈子行走也不能如常人一般了。
  金玉妍知道后自然哭得声噎气直,伤心欲死。连皇帝亦来看望了好几次,他看着玉妍哭得可怜,便许她携了十一阿哥永瑆一直住在阿哥所照顾永璇的伤势。
  如此一来,玉妍养在宫中的爱犬失了照顾,常日呜呜咽咽,更添了几分凄凉之意。好像这春日的暖阳,即便暖得桃花红、柳叶绿,却再也照不暖嘉贵妃母子的哀凉之心了。
  宫里的忧伤总是来得轻浅而短暂。说到底,哀伤到底是别人的,唏嘘几句,陪着落几滴泪,也就完了。谁都有自己新的快乐,期盼着新生的孩子,粉白的脸,红艳的唇,柔软的手脚;期盼着孩子快快长大,会哭会笑会闹,期盼着凤鸾春恩车在黄昏时分准时停驻在自己的宫门口,带着满心欢喜被太监们包裹着送进养心殿的寝殿;期盼着君恩常在啊,好像这个春天,永远也过不完似的。
  因着永璇坠马之事,皇帝到底也没迁怒于永琪,如此与海兰也放心些,闲来的时候,如懿便陪着一双儿女在御花园玩耍。
  春日的阳光静静的,像一片无声无息拂落的浅金轻纱。御苑中一片寂静,春风掠过数株粉紫浅白的玉兰树,盛开的满树花朵如伶人飞翘的兰花指,纤白柔美,盈盈一盏。那是一种奇特的花卉,千千万蕊,不叶而花,恍如玉树堆雪,绰约生辉。
  忻嫔挺着日渐隆起的肚腹坐在一树碧柳下的石凳上,凳上铺着鹅毛软垫,膝上有一卷翻开的书。她低首专注地轻轻诵读,神情恬静,十足一个期待新生命降生的美丽母亲。因着有身孕,忻嫔略略丰腴了一些,此时,半透明的日光自花枝间舒展流溢,无数洁白、深紫的玉兰在她身后开得惊心动魄。她只着了一袭浅粉衣裙,袖口绣着精致的千叶桃花,秀发用碧玉扁方绾起,横簪一枝简净的流珠双股簪。背影染上了金粉霞光的颜色,微红而温煦。
  忻嫔对着书卷轻声吟诵古老的字句,因为不熟悉,偶尔有些磕磕绊绊:“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她读着读着,自己禁不住笑起来,露出雪白的一痕糯米细牙:“皇后娘娘,昨儿臣妾陪伴皇上的时候,一直听皇上在读这几句,说是什么屈原的什么《离骚》。虽然您找来了一字一字教臣妾读了,可臣妾还是读得不论不类。”
  如懿含笑转首:“宫里许多嫔妃只认识满蒙文字。你在南边长大,能认得汉字己经很好。何况《离骚》本来就生僻艰难,不是女儿家读的东西。离骚,离骚,本就是遭受忧愁的意思,你又何来忧愁呢?”
  “臣妾当然是有忧愁的呀!”忻嫔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掰着手指道,“臣妾担心生孩子的时候会很痛,担心会生不下来,担心像愉妃姐姐一样会受苦,像己故的舒妃一样会掉许多头发,还担心孩子不是全须全尾的……”
  如懿赶紧捂住她的嘴,呵斥道:“胡说什么,成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换了柔和的语调,“有太医和嬷嬷在,你会顺顺利利生下孩子的。”
  忻嫔虽然口中这样说,脸上却哪里有半丝担心的样子,笑眯眯道:“哎呀,皇后娘娘,臣妾是说着玩儿的。”她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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