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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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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雪疾,风紧。
  本章完

  第 15 章

  春草全无消息,腊雪犹馀踪迹。
  越岭寒枝香自拆,冷艳奇芳堪惜。
  何事寿阳无处觅,吹入谁家横笛?
  二月初十,是孙府最为热闹喜庆的一日。女皇新下了人事调迁,孙骐正升任工部尚书。由于女皇的重新启用孙家人,再加上兵部尚书相渊的姻亲关系,是以朝臣对于孙骐的这次升任格外予以关注,想着日后前程的,便俱来道贺。孙骐也就请了个戏班子,定于十三晚上摆宴。正巧,撷芳苑里梅花也开得艳了,便美其名曰“赏梅诗会”,遍请朝中有所往来的同僚。一时,府中家丁布置庭院的布置庭院,打扫的打扫,送帖的送帖,抄礼单的抄礼单,全忙成了一锅粥。
  骆垂绮临盆却也就在这个时候。由老太太作主,下人自然早早地就请来了产婆在旁守着,但老太太自过了个年之后,身子骨一落千丈,才养好些,又染了风寒。是以,下人见老太太自顾尚且不遐,再加上府中实在忙乱,对于骆这一处多少就有些怠慢。只因有个历名在旁看着,才不至短了人。
  早春的天,极冷。就是门窗关得紧紧的屋子里都有种让人连骨头都缩起来的冷,炭盆似也烧得特别的快,往往一个才扇旺,另一个就已经灭了。因是产室,不能见风,但炭气于人有害,因此屋子里也不敢随便拨火,只是一盆接一盆地轮着换。
  溶月先还呆在床边紧紧看着骆垂绮,然而到后来,亦是赶着去换炭盆。孙永航已经候在室外一天一夜了,然而却始终没个消息出来,由十一日晚间得了消息,他便一直奔到屋外守着。屋门时开一条缝,一盆盆火星灭下去的炭盆,他与历名两个一齐拿着蒲扇扇旺,再送入屋去。
  一夜,就这么守过去,然而屋内却没半点声音。孙永航心中又奇又急,传闻产妇生育俱是痛苦难当,但为何垂绮就是一声不吭?她,哪怕叫一声也好,总让他心里踏实!然而这么想时,他又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听到什么声音。垂绮一喊,是不是就是她疼了?要疼起来怎么办?
  这么一想又觉得还是没声音好,总之心这么反反复复地提着,不是扇炭盆就是来回在雪地里踏来踏去。
  早春料峭春风,时猛时轻,将梅间枝上的疏雪一捧捧吹散,俱零落在孙永航的靴下。有时,风猛地一紧,将窗格子吹开,他便一下飞奔到窗下,将窗格子合上,同时也趁着这时机往里头张望一眼。
  历名知道他的苦,索性也不来劝,只是应着溶月的使唤,也是整整一夜到天明,半分不懈怠。只是望着自家少爷这般模样,心里总是叹息良多。
  又是,已经十二的亥正了,但屋里却仍没个消息。孙永航等不及了,心中浮起一股骇怕来,竟是愈想愈怕,当下就欲冲进屋里去。
  屋外早有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照看着,连历名的娘也被叫来帮忙,眼看他要进去,连忙拦住,“航少爷,产室是不得让男人入的,您且在外等等,稳婆也没说什么过。”
  孙永航眉心早打了死结,“我就进去看一看,没事再出来!”
  丫鬟仍是不肯,孙永航还欲再说什么,里头忽然传来一声痛呼,像是一直压抑着的疼痛终于撕开了这浮面的寂静,夜里的寒气一下子褪去,这一刻,似乎连风都止了。
  孙永航一呆,继而是浑身一跳,直抓着丫鬟的肩膀迭声问:“是不是要生了?是不是要生了?”
  历母“扑”地一笑,眼见他又想闯进去,便回道:“航少爷呀!少夫人昨儿晚上就开始生了,但胎位不正,是以稳婆一直在助着正胎位……航少爷,你放心吧!”
  孙永航揪着心,只听里头一声声撕着他心的声音,不响,却似一笔刻刀在他心尖上划过的声音。他盯着那屋里,听了会儿,忽然狠狠提起自己的手猛咬着,咬了会,他才平复了呼吸,问她,“那这会儿是胎儿正了?她……不会有事吧?”
  历母有些被吓住,低头小心觑了眼那手背上的血痕,猛咽了口口水才道:“不会的!少夫人洪福齐天,定能给航少爷生个大胖小子。”
  “可是……她一直在喊,一定很疼……”孙永航只是瞅着屋子,仿佛只要望得久了,就能透过那几扇看到里头的人影。眉宇间是一片愁惨,只想从历母口中得到确切的保证。“不会有事?”
  历母朝自己儿子历名看了眼,心头也是一叹,“航少爷,放心吧!女人生孩子,哪一个不这么痛过来?没事的!”
  孙永航咬住唇,只烦躁地来回踱步,一庭的雪被他踏化了,只留下一阶沾了污的水迹。
  骆垂绮咬着衾被,额上冷汗阵阵,使得鬓边的发如墨色勾勒过一般,凌乱地粘在颊上,手早将几挂绫扯得死紧,手背上骨节早已攥得发白,青筋隐隐,然而却始终硬撑着不叫出声。
  溶月拿着湿帕子早擦过几回,看她眼睛总猛睁着,气息急促,心下总是心疼莫名,忍不住道:“小姐,你喊出来吧!你喊出来!”
  稳婆原本一直沉稳的脸,在看到费力正位之后仍只出来个手,心就慌了下,但即刻勉力镇定下来,反而应着溶月的话说:“少夫人,女人生孩子,把痛叫出来就好了!边叫边使劲!孩子生也顺利了!”她暗里朝溶月使了个眼色,“你去叫历三娘进来,这里你一个姑娘家帮不上忙!”
  “哦,是!”溶月连忙抹了把眼泪,急急出去叫历母。历母一见溶月叫她,心中倒是惊了惊,但在众人面前仍是稳住了神色,又瞧见孙永航一双眼只盯着自己,便又勉强镇定,“稳婆说了什么没有?”
  “没说,只叫您快进去,好像刚刚说过什么羊水破了的话……”溶月只是急,也不去管孙永航什么神情,只拉着历母进屋。
  “哎!别慌张!想是稳婆见你年轻一个姑娘家不方便,要我去帮个忙罢了!”历母故意透了一句,急忙进屋。
  一进房门,稳婆立时交底,“三娘,不妙!”
  溶月听得直傻了傻,才猛问,“到底怎么了?你……你刚刚不还说……”
  稳婆皱眉,也不理她,直接拉过历母,“孩子胎位还是不正,现在还只是一只手。”
  历母脸色也是跟着一沉,但立刻稳下来,“你是府里请来的稳婆!好歹接生那么多年了,怎么这么没个见教!这有什么慌的?推进去,再正胎位!”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捋高了袖子,在一旁净手。
  稳婆脸上讪讪地一红,“我也正这么想!可是,你瞧瞧这位少夫人,身子太过孱弱!我接生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娇弱的女人家……”
  “多说什么!还不快动手!”历母一声喝下,心头倒也真不方便说。凡是大户人家,早有女医在侧,哪轮得到她一个稳婆来接生?航少爷自是男人不懂,可她们这些府里的老人却是懂的,眼下……是真的委屈这位如娇花似的少夫人了!唉……
  她上前朝痛得几乎迷过眼去,然而始终紧紧咬着衾被不肯放松的骆垂绮安抚地笑笑,“少夫人,别慌张!这些事大多产妇临盆都会经过!慢慢地,照着我说的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她递了个眼色给稳婆,仍是面上带笑,“来少夫人,先放松,别使力……哎,对,就是这样……待会儿我叫你用力时你再用……嗯,很好……就这样……”
  溶月焦急地守在边上,一时不知哪儿钻进一股冷风,她浑身一个哆嗦,心间隐隐浮过一抹心慌,说不上来的慌,揪痛了心,让她紧盯着骆垂绮的眼神也有些散乱起来。有种不祥的预兆升起,就像这夜的寒气,渐渐盘旋,使得浑身发冷。
  小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风雪初霁的夜里,两匹快马不避寒风地疾驰着,一路阒暗,只剩下雪的微光,两团黑色的影子似是一晃即过,只淌下一串马蹄声,直指火光明燃的城墙。然而至紧闭的城门时,却又不得不勒马停下。暗夜里,只有马被强拉住的嘶鸣声,一响之后,便是万籁阒寂。虽是阴沉无月,但城墙上的火光依然照得清人影。
  一人小心翼翼地翻身下马,厚厚的披风下,似乎还背着一只箱子。“找人找得这么急!现在怎么办?”
  另一人只朝他这边扭了扭头,也不答话,就拖着他走到城墙边上一处暗角,从怀里掏出一卷绳子给他。
  那人朝绳子瞅了几眼,不由好笑,“杜迁,当年不过是一桩人情的请托,不想到如今,你却是真把这小徒儿给摆在心上了?只是既知前程不好,又何必仍让她嫁入孙府?这天下间,得配姻缘的青年才俊也不少……”
  墨黑的袍子底下转过一双湛亮的凤眼,正是神色有异的杜迁,他瞪着那人,目光瘦硬,一如他的语气,“啰嗦什么!你上去,再带我。”
  那人接过绳子,前后四周打量了一下,最后目光放到一杆旗上,才又开口,语气里滑过一抹深意,“我们一族,是说过不干政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干政!”杜迁答得轻描淡写,随即望着城门又是一叹,“只是,人非草木,毕竟人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这孩子骨子里有她双亲的痴恨情根,年纪又小,实在难放心!”
  那人听了此话回头朝他一笑,“难得会有这样的话从你嘴巴里冒出来!得!冲你这句话,你那小徒儿就算在鬼门关,我也把她拉回来!对了,你怎么知道她今儿会出事的?”那人边说边将药箱小心轻放地交给杜迁,才随口问了一句。
  杜迁别了别头,“我给她起了一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她的坎子以此为最了!”
  “放心!”那人也不多说,只是轻轻一笑,一掠身就疾往城边一杆高旗上轻飘飘地一点,再借一力,人已至墙腰,手一搁,人已上了墙头。
  杜迁等了会儿,墙上已垂下一根绳索,他左右一张望,迅速系好自己的腰,再将药箱仔细背后,晃了两下绳,只觉“嗖”一下,片刻后,人已在墙头上。
  二人避过岗哨,又下了楼岗,这才迅速往孙府里赶。
  杜迁本想拜贴由正门入,谁知还未由一小巷子出来,就见孙府的后门,有人在拉扯着。仔细一听,居然是稳婆与府中仆妇,仆妇似乎还拉着稳婆在苦苦恳求着,那稳婆只道:“三娘!饶了我吧!连张婶子都没办法稳妥的产妇,我也撑不了什么!这摊子我不是不想扛,而是怕扛不住。张婶子刚就和我说了,你们家那个少夫人,得先准备着点了……唉!这可都是她说的!……”
  杜迁脸色一沉,也顾不得前去通传禀报,只几步就站定在后门处,灯笼的微光下,他瞧不清谁是谁,只是冷声道,“我是你家少夫人的授业师父,此来带了一位名医,你带路吧!”
  两名妇人同时呆了一下,历三娘仔细觑着来人,然而她并未见过杜迁,心中犹疑,但听得有名医,又不想拒绝,“呃,这位先生,如是少夫人师父,那还先容我去通禀一声老爷……”
  杜迁极不欲浪费时间,然而自己毕竟也算垂绮的娘家人,少不得还得跟夫家打声招呼。在孙家,他本就没一个人看得上,连孙老爷子都从没过过眼,对于孙骐自是更不用说!他看着人跑着要去通传,便一止手,“不必!孙侍郎我也是认得的!”
  历三娘听他一口一个孙侍郎,口气间与航少爷这般生疏,心中又疑,只好陪笑道:“先生您不知道!今儿是我们三爷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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