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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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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回府以来,她还未能真正去承认朵湛离开了的这件事,眼前所有的事物对她来说,都是久浸在泪雾里的浮光片影皆一片模糊不清,太多杂乱的思绪充斥在她的脑海里,耳际嗡嗡的人声更是扰得她无法沉定下心神来。

  可是胸口却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一阵阵的撕绞疼痛,像是镂刻般地啃咬着,令她很想知道,心中的那道缺口,究竟是为何而来。

  她还朦胧的记得,那些雨花、池中沾泪的莲、朵湛离去的背影。。。。。。他拋弃了她。

  律滔看了她雪白的脸色一会,以肘蹭蹭身边的风淮,「老六。」

  「听话,先回房休息好吗?」风准马上来到她的身边,软言软语的在她耳畔说着,「你累了一日,你娘很担心你的宿疾又会犯了,先进去里头躺着好吗?」

  楚婉极为缓慢地摇首,彷佛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要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般,可是就算是拖着这副早已撑持不下去的身子,她还是要在这片令她茫然的痛楚中让自己醒过来。

  她知道,再不去追回朵湛,那么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因为他从不曾背对着她离她而去,因为他从不曾如此狠心伤害过她,就是因为太了解他,所以她更明白,他的离去绝对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是恶意的捉弄,他是存心的,他有心要离开她。

  「答应我,除了伤害自己之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风淮蹲在她的面前执起她冰冷的柔荑,「只要你开口!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为你办到,但现在,先不要去想这些事好吗?」

  一颗晶泪溢出她的眼角,缓缓淌下她冰凉的面颊。

  她很想告诉他,除了朵湛,她什么都不要。。。。。。但她只是沉默不语,甚至连阻止泪水的力气也没有。她恍然地感觉,她像是一株被人强行拉离水池的莲,在失去了那池温煦的水后,体内的血液正慢慢的干涸,而后,她会逐渐凋萎,最后无声地死去。

  在风淮忙着安慰楚婉的这个当头,律滔摆着一副难看的脸色,迎接突破外头重围顺利进到府里来的两名不速之客。

  「怎么连你们也来了?」真是讨厌,居然也跑来凑一脚,他连什么消息都还没探到呢。

  舒河慢条斯理地踱近他们。

  「我听说老七弃婚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外头只听到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风声,也弄不清事情的真正原委,尤其在经过昨晚之后,他不过来证实一下冷天放制造出的流言怎么行?

  「在新娘即将过门之际,那小子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个弃婚,丢下了她,也丢下了我们这些一头雾水的人。」律滔不想对他说太多,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说了每个人都知道的大要。

  「七哥人呢?」怀炽想知道的不是朵湛弃婚的原因,他来找的,是另一个藏在朵湛身上重要的解答。

  律滔摊摊两掌,「到处都找不到他,也不知他是躲哪去了。」

  「七哥在成亲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异状?」从律滔的口中问不出来,怀炽身影一闪,来到楚婉的面前严肃地盯着她。

  楚婉眨去眼中的泪,「异状?」

  「或者是。。。。。。他曾见过什么人?」舒河马上过来接上下一句问号,而且问法也比较温和些。

  风淮紧紧拧起居心,「你们两个拐弯抹角的在问什么?」净问此有的没的,他们到底是在这里做什么?

  律滔闲适地把玩着十指,淡淡地为风淮提供解答,「他们是在问,她知不知道朵湛收了某种东西,和那东西里头写的是什么。」

  「你们。。。。。。在说些什么?」望着他们四人转瞬间捉摸不定的脸色,楚婉一点也摸不着头绪。

  「你见过七哥身上的手谕吗?」怀炽干脆放弃迂回战术,直截了当的问。

  「手谕?」那是什么东西?

  本来还有点纳闷这些人怎会那么关心楚婉的风淮,在瞬间霍然明白这些兄弟会大老远跑来这的主因。

  他简直气急败坏,「搞了大半天,原来你们会来这里,全都是为了你们的私心?都什么节骨眼了,你们还有心情想那些?」

  怀炽理所当然地耸耸肩,「我们当然有心情想,为了那个答案,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既然知道圣上的答案就在七哥的身上,哪有理由不找出答案来?」

  「够了没有?」风淮冷冽的目光一一扫向他们,「不要把她当成套口风的工具,也不要把主意动到她的身上来!」

  律滔甚是遗憾地摸摸鼻尖,「可惜。。。。。。」

  「没关系,来日方长。」舒河也没有半分放弃的打算。

  「把你们现在所想的不良念头统统都给我去掉。」风淮指着他们的鼻尖一个一个的警告,「在找到朵湛前,她的安危就交给我负责,你们之中谁要是动了她,我就要谁后悔!」

  律滔微瞥舒河一眼,「老六好象又发作了。」

  「还是先别招惹他比较好。」舒河很有自知之明。

  「找到襄王了!」被派去寻人的楚府下人,扬高了音量,一路自厅外嚷进厅里。

  「他在哪里?」厅内所有的人霎时转首齐问。

  「天王寺。」

  他真的想出家?

  厅内所有人皆顿愣了大半天,不知该如何来消化这项消息,更怕朵湛会如律滔所说的,因为一时的想开或是想不开而真的跑去出家,每个人拚命在想着该怎么去阻止他铸下大错,但唯有律滔和舒河,却不约而同地拧起眉心,对朵湛这个不在他们预估中的作法隐隐感到头疼。

  「天王寺?」算他聪明,竟然躲到那里去。

  糟糕,这下事情棘手了。


第三章


  天王寺,二十年前由东西南三宫娘娘合资兴建,每位在此弘法布道的住持皆出身青云贵冑,即使入了佛皈了依,他们身后的势力范围仍是不脱凡尘,依旧在青云中打转。而此寺,寺内遍布特意培植的武僧,将天王寺织成一张武力雄厚的保护网,再加上那些来自于三位娘娘的扶持,若说此寺是集中皇朝后宫势力大成的护国寺院,也不为过。

  在朵湛的眼里看来,这里不啻是他此时最需要的庇荫场所,集中了三位娘娘不分党派的势力后,只要来到此地关上寺门,那么不管站在外头想得知手谕内容的人是谁,不但得卖三位娘娘一个面子,也得在闯进来前先惦惦自已的斤两,是否能避过那群护寺的武僧,只要他不出寺门一步,那么任谁也动不了他。

  阳炎心思百般复杂地站在寺内大雄宝殿,看着朵湛在夜深时分独自在宝殿内徘徊。

  自从今日随着他走出襄王府后,阳炎从没想过他会来这个地方,也猜不出他来此的用意,原本以为他要出家,但他在向住持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却迟迟不剃度落发;以为他是下定决心想要来潜心修佛,可他一整日下来,嘴里也没冒出半句佛号过。

  他只是一直走着、走着,不厌其烦地在宝殿的佛前走了无数遍,有时,他会停下来看看佛像的面孔,剑眉紧紧地揪锁着;有时,他会转头看向宝殿外远处的寺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阳炎的心中,仅只是一日一夜,朵湛就像个脱胎换骨的人,变化之大,令他这个跟随他多年的人也无从捉摸。可是即使摸不清朵湛此刻的心思,他大概也清楚,朵湛的改变是来自于冷天放带来的那道手谕。

  那道手谕里写了什么?朵湛没说。

  今后他将有什么打算?朵湛也没说。

  朵湛停下独行的步伐,抬首看向宝殿殿顶。

  大殿中金塑佛像的光影,透过千盏日夜不灭的烛火,形成一片刺目的金,投射至殿顶,将殿顶上方诸佛菩萨像、护法诸神、各式飞升的仙人绘像映照得清晰。在殿顶正中,有幅九龙沐子图,图中太子被九条蟠龙紧紧圈绕着,在那些龙里,有恶、有善,有毒龙、有慈龙。

  他再低首看着殿中罗列的泥塑五百阿罗汉,将目光停留在十六位在佛灭后,仍然不入涅盘、永住在世的大阿罗汉上,其中降龙罗汉仰望苍夭,注视着殿顶的九龙,明暗光影中,降龙罗汉正等待着降伏天上九龙内心中的贪欲、喷恨、愚痴。

  他将是被降的其中一条蟠龙吗?

  不,他不是,他也不甘于被降。

  在今日之前,他真正的世界仍处于一片混沌尚未开天辟地,而今日之后,一切已渐渐尘埃落定,该出发的道路,已在他面前敞开了来正等待着他前进,现在,就只等所有的东风备齐而已。

  殿中灿亮的烛火有些摇曳,阵阵幽风,从四面八方纷涌进来。

  「王爷。」察觉不对劲的阳炎随即来到他的身畔,抽出身上的佩刀将他护在身侧。

  不约而同的,或者该是说他们都在抢时间好赶在第一个来到,十年难碰头一次的冷玉堂、冷天海、冷凤楼、冷沧浪,这些分奉不同皇子的冷家亲信,都在同一刻齐聚在朵湛的面前。

  朵湛丝毫不以为恐,也对他们的必然出现心中早就有数,优闲地点完人数后,他有些好奇地绕高了眉。

  「怎么你们冷家人只到了四个?」能突破外头防线的人,恐怕也只有这些冷家人了,只是,在他的估算中,人数似乎还不够。

  「圣上的手谕在哪里?」冷玉堂充耳不问他的问话,两眼直在他的身上来去搜寻。

  他懒懒扬起一笑,「在我身上。」

  冷家人互看对方一眼,眨眼瞬间,他们已自各方挪动脚步,准备动手自他的身上抢夺主子所要的东西。

  阳炎随即扬刀抵挡他们前进的步伐,但以一敌众又要护着朵湛,纵使武艺再高,难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朵湛的身影没有动,淡看着剑花刀影在他的面前飞闪,可是满头大汗的阳炎已是自顾不暇,根本就没办法在这情况下保住他。就在冷凤楼手中的锐剑已经抵达朵湛颈间时,一道来得又快又急的剑气用力将她劈离朵湛数丈之遥,千钧一发地捞回朵湛一条命。

  「你来做什么?」冷凤楼微喘着气,修长的凤目定在姗姗来迟的冷天色身上。

  「奉剌王铁勒之命保住襄王和他身上的手谕!」尽全力从北狄赶来的冷天色,直在心底深深庆幸自已没有晚来一步,不然朵湛的脑袋和身子就要分家了,而他回去北狄后,下一个脑袋分家的人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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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天色很遗憾地朝他摇首,「他不想知道,他也不想让襄王以外的人知道,所以我只好来这里实现他的愿望。」

  不知何时,朵湛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拉着阳炎来到宝殿一隅,在冷眼旁观之际,淡淡地问向那些为了一道手谕而不得不与亲手足交锋的人。

  「你们冷家人是想在我的面前互相残杀吗?」

  冷玉堂睨他一眼,「有何不可?」

  「是无不可,只要别弄脏了我的地方就行。」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根本就不把他们骨肉相煎当作一回事。

  「什么?」一群人意外得几乎掉了下巴没法装回去,皆难以置信这会是以慈悲仁善扬名天下的襄王口中吐出来的话。

  「还有。」朵湛边说边自袖中掏出一只卷轴,走至香案上飞焰熊熊的烛火旁,「谁要是动了我一分一毫,我就毁了手谕让谁都得不到。」

  「你敢?」冷天海不相信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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