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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红跟谁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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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病室》,中国有萧红的《马伯乐》,他们都经历了这一变化。    
    既谈起语言,不能不说到当今文坛的一种时髦:粗鄙。国骂升了格,“他妈的”已为“狗日的”代替,男女的情事越来越往下部拓展。对此,鄙薄者有之,赞赏者也不乏其人。公有公的道理,婆有婆的驳斥,各执一端,不肯相让。我来当个和事佬。为保护国粹,我不赞成“狗日的”,为免伤风化,我也不赞成向下部的拓展,但我不反对粗鄙,有人说是龌龊,那是你的感觉还得加上你的想象,文学的术语该叫做凡俗。著名文学评论家李健吾先生在谈到茅盾、沈从文、巴金这三位大家的成功时,曾说到凡俗在小说中的作用:    
    他(指茅盾——引者)作品的力并不来自艺术的提炼,而是由于凡俗的浩瀚的接识……小说家需要凡俗,凡俗即力。缺乏这种凡俗的质料,沈从文先生是一位美妙的故事家,巴金先生是一位伟大的自白者。(《李健吾文学评论选》)    
    文学需要热情,需要品格,需要节制,但它却必须借助凡俗的力量才能做成这些。于是它的外表便发生了变化,看起来冷漠,卑俗,漫漶,其实一切法度正在这落拓的表象的背后,一如那位济公,还有阿Q。阿Q又胜过了济公。他摸小尼姑的头皮,跟吴妈的要困觉,不独不损害他的形象,反使他映射出人性的光辉。作为文学人物,他超过了济公,济公是神,他却是活生生的人。这是鲁迅的伟大,也正是凡俗的功效。    
    于此可以看出新时期文学(纯文学)的长进和缺憾,感觉到这一点,凡俗即力,却不敢正视它。志当存高远,但小说毕竟是小说,凡俗是它的质料。纯文学作家厌弃通俗小说,殊不知它们具有更多的小说的特质。提倡性情者,适足以扼杀性情,抱守纯文学者,适足以销毁文学。作祟的还是那个文化的阻障:斯文不可扫地,作家是文人,文章是雅事,岂能言俗。他们转眼即逝,我却要留芳万年。    
    《活动变人形》中不乏凡俗的描写(该叫叙述),如静珍早上的打扮和啐,静宜去学校的哭闹,倪吾诚的泡澡堂子。但我得说声遗憾。这些地方,要么是静止的介绍,要么是从容的交代,总之是停留在叙述的层次上,还没有形成描写的场景。缺乏的是细节和描写,也许是不屑于这些,自信他那倾泻式的语言足以弥补还有余头。    
    如果说这还可以谅解,那么他的那种纵的文学观念和叙事模式却是不可宽宥的过失。


《谁红跟谁急》 第一部分中国当代长篇小说的文化阻隔(4)

    容我稍许说开。    
    我们是个崇尚传统的民族。西方人迷惘的根,我们总是牢牢地把握着,谁也知道自己家在何方,列祖列宗,也能辨出个大致的线索,上推到宋唐,再推到周商。就是那远古的洪荒,我们也给它编出了有名有姓的人物,如唐尧,如虞舜,说得煞有介事。没有这些祖宗,我们一天也活不下去。我们是龙的传人,是黄帝的子孙。    
    我们的文化观念也是纵的,讲究的是门第,长幼,尊卑。爸爸是个什么长,儿子就不胜荣光,儿子能有出息,父亲可以心甘情愿地劳苦终生。过去的层层官宪不说,就是现在,你给省长叫一声同志,心里的感觉与称呼同事完全一样?那瞬间一点的不适,不正是文化观念的作怪?    
    再看我们的文学,仍是纵的。以四大文学名著而论,《三国演义》本身就是历史的阐释,从汉室衰微写到三国归晋。《水浒》要从洪太尉放出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写起,《西游记》要用石猴成精开篇。《红楼梦》该是最好的了,也难脱顽石变灵的成规。有分就有合,有始才能有终。连故事的发展,也多在君臣、官民、人妖、父子之间展开。三国争的是正统,梁山好汉打的是官家,孙悟空和猪八戒的纠纷不过是噱头,宝玉不能娶黛玉全因父母的逼迫。对中西文化和文学素有研究的许地山先生早在六十年前就看出了这一点。原文稍嫌长一点,还是引用了吧:    
    西洋人底取材多以“我”和“我底女人或男人”为主,故属于横的、夫妇的;中华人底取材多以“我”和“我底父母或子女”为主,故属于纵的、亲子的。描写亲子之爱应当是中华人底特长;看近来底作品,究其文心,都含这一义谛。    
    爱亲底特性是中国文化底细胞核,除了他,我们早就断发短服了!我们将这种特性来和西洋的对比起来,可以说中华民族是爱父母的民族,那边欧西是爱夫妇的民族。因为是“爱父母的”,故叙事连贯,有始有终,源源本本,自自然然地说下来。这“说来话长”底特性——很和拔丝山药一样地甜热而粘——可以在一切作品里找出来。无论写什么,总有从盘古以来说到而今的倾向。(《港台海外谈中国现代文学作家》)    
    再来看《活动变人形》。王蒙是聪明的,也是不安分的,但在传统文化和传统文学观念的阴影下,他那绝大的才华,显得那么柔荏无力。    
    前面我说过,读他的这部小说,我曾想到长城,那逶迤数千里的古代的骄傲,还想到过故宫和阿房宫,那依旧存在和已经逝去的庞大辉煌。随着思考的深入,骄傲和辉煌渐渐消退,只留下了那如老藤似的古墙,一座连一座的极为相似的平房。这已不复是王蒙的小说,而是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学的模型。全是纵的。    
    不是我刻薄,读《活动变人形》,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为倪吾诚编一个家谱,还可以为他编一个年谱。且让我一试。为篇幅计,只编年谱并连起来写:    
    宣统三年出生。一岁半种牛痘。四岁会写自己的名字。五岁上私塾。九岁上洋学堂。十岁发表反对缠足的意见。十四岁不给祖宗牌位磕头。十五岁学会抽大烟。十六岁病倒。十七岁完婚上县城中学。二十岁上大学。二十一岁留洋。二十二岁回国当大学讲师。二十四岁接妻子到北平。三十四岁死而复生后去山东当教师。三十六岁当伪民众大会代表。三十七岁回到北平。三十八岁去解放区。四十一岁回到北京成为“革命大学”的研究人员。四十二岁与妻子离婚,后又结婚。四十五岁开始学跳水。四十六岁写批资文章,四十七岁肃反中被揪出。五十岁参加大跃进劳动。五十二岁挨饿。五十八岁文化大革命中被批判。一九七八年七十岁双目失明,不久去世。    
    这不是推算,书中都有公元或民国年数或年龄的明确记载。我们可以说作者就是要写一个人的一生并反映他经历的各个时代,也得承认书中的主要事件就发生在那么三两年,但我们也有权利问一句:这种编年史式的写法果真是必须么?含混一点是更坏还是稍好?    
    还有人物关系。当故事在倪吾诚和妻子、小姨、朋友之间展开时,情节波澜起伏,作者的才华得到淋漓的发挥。死而复生去了解放区后,平辈的关系不复存在,维系故事发展的是倪吾诚与倪藻的父子关系,失去横的依托,作品也就难以为继了。整个续集五章全是人物命运的交待。除应了传统文学观念的“有始有终”四字外,只能说是赘疣。    
    充分估价了《活动变人形》的艺术价值和社会认知价值后,我只能说,中国最有现代文学意识的作家,写出的最有现代意味的长篇小说,就是这个样子。真不知道那些说《活》是史诗是奇峰的评论家,是诚心的尊奉,还是开作家的玩笑?    
    它的最大的业绩不是史诗,而在对后来者的示范和启迪,我说的是酣畅淋漓的感情的宣泄。    
    六    
    由短篇而中篇练好了他们手中的笔——既已写出了那么好的中短篇,还写不出同样好和长篇么?回过头,我们来收拾了这个卓识。    
    从推理上说是这样的,却未必是事实,至少眼下还不是。    
    短篇作品(不仅是小说),在我们的民族文化中,有其深厚而优良的传统。数千年的封建礼教和文化钳制,更长时间的艰难而平庸的社会生活,不能向外进击,只能向内发掘,层层深入,遂铸成了我们含蓄而精细的文化心态。表现在艺术上,便是诗词散文之类的短篇制作特别精美而发达。


《谁红跟谁急》 第一部分中国当代长篇小说的文化阻隔(5)

    王元化在《关于东西文化比较研究》一文中说:“中国的词比较含蓄,这种含蓄孕育的内容很多,但是它抑制了感情奔放,抑制了感情宣泄。”这话是对的;但反过来说,就更对:深层文化心理的作用或作祟,我们这个民族就不善于作那种喷薄式的宣泄。感情的抑制,有助于意境的生成,虽可达到极致,毕竟是小而化之,因此那些小的制作才特别精美。流风所及,现代的散文,当代的短篇小说,也还差强人意。    
    这精美更多的是意境而不是形象和结构。这或许与汉语的特质有关。以字为词、字词不分、一词多义的汉语,本身就宜于制造意境,由含混而生成的意境。而现代文学,讲究的是个性的强烈,形象的丰厚,结构的宏大与协调,在这一方面,就不能不让西方语言出一头地。    
    由文化心理与语言特质造成的中国文学的这一缺憾,一到长篇小说上便表现得特别明显。我们常炫耀也确实值得自豪的四大文学名著,其精美处往往是些局部,又由这些局部的连缀和敷衍,做成数量上的长篇。说它们是长篇,倒不如说是许多短篇的拼接。《三国演义》大多是些互不相干的战例。《西游记》的降妖,彼此大同小异。《水浒》的人物随手抛弃,事件也多各自独立。《红楼梦》被誉为艺术的峰巅,一到众姐妹搬进大观园后,那一个又一个宴饮和诗会,真的不嫌厌烦?    
    严格地说,这几部长篇,都不是靠着宏大的结构成一整体,而是靠着人物和事件的繁多填充而成。别的不说了,仅以《红楼梦》而论,人物和事件之多令人眼花缭乱。清代曾有人统计,说有448人,最近的统计为975人,其中有名姓者若干,无名姓者若干。事件呢,怕也在数十件上。我真不知道这样的统计在文学研究上有何意义。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我们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对于文学作品来说,这究竟是优长还是缺憾,将来怕会看得更其明白。    
    从现代小说的观念看,这四部作品中的任何一个大点的事件和事件中的一组人物,都可以做成一部长篇小说。你说这仅仅是技巧?太肤浅了,更多的还是文化的阻隔,如长城,如故宫,如那像故宫一样繁冗像长城一样长的龙。    
    文化观念的制约,不光决定了古典长篇小说的模式,也压抑了现代长篇小说的生机。“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多少有才华有抱负的作家,盘马弯弓,气冲斗牛,要在长篇小说这一领域建立自己的不朽功业,除少数侥幸以外,大都仰天长啸,饮恨而终。伟大如鲁迅,天才如郁达夫和沈从文,都始终没跃上长篇的台阶。当代的名家如孙犁,如林斤澜,虽有长篇或勉强可称为长篇的作品在(林的《矮凳桥风情》自认为属长篇一系),但他们也难逃此厄运。不错,现在我们每年有数百部长篇出产,可你能说长篇仅仅是个长的篇幅?果真如此,交响乐该是许多小调的合奏。    
    心病还须心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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