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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侯-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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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刘三吾老大人的学问确实高深,可他的政治眼光却实在太短浅了,这样的人应该好好待在翰林院里编课本,研究学问,老朱实在不该把他放出来任主考官,给他自己添堵。
    从学术上来说,刘三吾做得没错,按成绩取名次本是正道。
    从政治角度上来说,朱元樟也没错,成绩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人心,士子之心。
    两边都没错,萧凡犯愁了,自己应该怎么办?这件事很是棘手呀。
    若萧凡真是那种昧了良心的朝廷鹰爪,这事儿倒好办了,按朱元樟含蓄的意思,把刘三吾拿入诏狱杂治一番,然后再把其他的主考官也抓起来,严刑逼供之下,哪怕是只兔子,它也得老老实实承认它其实是只老虎,然后再给他们安上个“胡蓝党余孽”的罪名,最后贡士榜单全部作废,重新再将北方举子选几十个上去当进士,这事儿便可以算是功德圆满了。
    萧凡左思右想,他认为朱元樟命他办这案子,肯定就是希望自己把案子办成这个程度。
    牺牲刘三吾这位德高望重的博学鸿儒,再牺牲几个无足轻重的副主考官,随便给他们安个什么杀头的罪名,推翻榜单重新取士,最后皆大欢喜,萧凡肯定会立功被嘉奖,北方举子们肯定会对这位铁面无私的锦衣卫同知萧大人感恩戴德,满朝文武则敢怒不敢言,洪武朝再次恢复一团和气……
    自己能这备做吗?
    萧丹问自己。
    当然不能!原因很简单,刘三吾不该死,他没错,一个对学问认真的老头儿,充其量只是有点不讨人喜罢了,但他并不能因为认真而死,于非命。
    萧凡不介意做奸臣,但他不愿做一个连人性都泯灭了的奸臣,那样的人可以为个人的名利,官位,利益不顾一切的杀人请功,可是萧凡做不到,前世他打劫都秉持着“劫财不劫命”的善良原则,要他杀一介,没犯错的人,对不起,他还没黑到这种程度,哪怕是朱元璋的意思也不行
    萧凡的心徒然沉重了许多,这一次,也许不得不忤逆朱元璋的意思,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一不管什么下场,他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萧凡再抬头时,目光已满是坚毅。
    回到镇抚司衙门,萧凡叫来了曹毅和袁忠两名千户,然后将朱元璋的圣旨告诉了他们,并让他们马上将提骑派出,四处暗中调查民间对于科考一案的反应,以及各主考官有没有狗私舞弊的情况,有没有行贿受贿的行为等等。
    二人肃然领命。锦衣卫调查侦辑是最拿手的,相信很快会有回报。萧凡心里清楚。实际上这次的科考清白得很,肯定查不出什么犯法违纪的罪证来,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足了,哪怕知道没结果,但看在朱元璋眼里,至少能证明自己是个认真办事的人。
    萧凡心里沉甸甸的,他现在很烦恼,这件案子看似平常,但朱元璋那冷如刀锋般的阴鹫目光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朱元璋在等待,等待自己高高举起屠具,按照他的意志,杀一批人来平息这个事情,笼络北方举子的人心。
    刘三吾也在等待,这个心思单纯的老人在等着锦衣卫的调查结果,以此证明他的清白,期望朱元璋给他一个公正的评断。
    身为这件案子的主办官员,萧凡该如何做?事到如今,案子已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明了,往深了说,这是一次皇帝和臣子的碰撞,是真理与帝王之术的对立,是学术和政治两个极端无法避免的矛盾接触。
    看似简单的案子,实则凶险万分,萧凡若处置不当,以朱元樟的为人,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萧凡。
    萧凡是朱元璋留给孙儿身边的脑股之臣,他的立场非常重要,一介,脑股之臣首先要做到的是什么?那就是体察上意,服从帝王的意志,这是最重要的,若萧凡做不到这一点,朱元樟必定不会留他性命,对朱元璋来说,大明的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他不会在朱允烦身边留一个阳奉阴违的脑股之臣,对朱元璋来说,这是个祸患。
    事情很简单,萧凡面临两个选择:构陷刘三吾,杀了他,合了朱元璋的心意,萧凡不但能保命,还能立功。另一个选择就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不杀刘三吾,如此一来,朱元暗必然龙颜大怒,萧凡性命不保。
    萧凡扶着额头陷入了深思,他在思考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保住刘三吾的老命,也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思索良久,萧凡黯然叹息,行走官场,如置身地狱油锅,每一步暗含凶险杀机,哪有那么多两面讨好的事?
    午门上方的五凤楼传来悠扬的钟声,一下一下撞击在萧凡心头,敲得他浑身颤抖不已。生平第一次,他遇到了人生的严峻考验。
    下午,一名宦官进了镇抚司衙门找到萧凡,朱允烦于会宾楼请他一晤。
    萧凡不敢耽误,急忙起身去了。
    匆忙带了几名锦衣校尉,如今的萧凡坐锦衣卫第二把交椅,位高权重,出入虽不敢说扈从如云,至少有资格带几名随身侍卫了。
    急匆匆走到城西,萧凡神色凝重的进了会宾楼。
    会宾楼是一座新开的酒楼,以前朱允烦带他来过一回,萧凡还记得这座酒楼的堂内布置以及营销手法很是熟悉,将他以前在江浦醉仙楼当掌柜的招数全数套搬过来了,这个会宾楼的掌柜如此生搬硬套,真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进了会宾楼,萧凡留下锦衣校尉们守在大堂,他自己上了二楼的雅阁。
    朱允烦的侍卫正守在二楼的楼梯间小见萧凡来了,便将他领到一间雅阁的门口,推开门,却见朱允坟背对着门。正出神的凝望着窗外的繁华闹市。
    听到声响,朱允烦回过头。朝萧凡笑道:“你来了?坐吧。”
    萧凡上下打量了一下雅阁,嗯,感觉很熟悉,连雅阁的布置都跟江浦的醉仙楼相似,真想认识一下会宾楼这位神奇的老板,然后问问他是不是只长了眼睛却没长脑子,生搬硬套到这种程度。委实很不容易。
    彼此的交情用不着那一套虚假的寒暄客套,萧凡坐下之后,朱允坟开门见山道:“丁丑科会试一案,皇祖父交给你侦办,你打算怎么办?。
    萧凡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愁眉苦脸道:“我是这样想的啊,首先把刘三吾那老家伙抓进诏狱,还有那帮无聊的副主考官,也统统抓进诏狱,然后严刑拷打逼供,让他们自己承认考前收了多少举子的贿赔,最后栽他们一咋,收贿贪墨之罪,全部枭首诛族,原来的贡士榜单全部推翻,嗯,大功告成”。
    朱允坟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瞪着他道:“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不是构陷同僚吗?这是伤天害理呀!”
    萧凡慢慢吞吞挟了口菜,嚼巴两下,然后抬眼瞧着一脸愤慨的朱允,烦,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殿下,你瞧瞧,仔细瞧瞧”
    “瞧什么?”朱允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仔细瞧瞧我这张英俊的脸
    “怎样?”
    “你没发现我这张英俊的脸被这件破案子愁得都扭曲了吗?”萧凡叹了口气,又仰头喝了细必川道!“我若真按刚才说的那么办,系干现在熬成众钟
    朱允坟顿时转怨为喜:“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肯定下不了手的,我的眼睛没看错人。”
    萧凡没精打采道:“你夸我一句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事都不用管,我怎么办?陛下要我办这件案子,他的深意你还没明白吗?。
    朱允坟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你刚才说的处置办法,莫非    ,便是皇祖父的意思?”        萧凡点点头,默然不语。
    朱允坟顿时俊脸变得红润,浑身微微颤抖,连声调都变得愤慨起来:“为什么?皇祖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偌大的大明江山,每天要发生多少事!难道每发生一件事就要杀这么多人吗?这岂是仁君所为?我若踏着这满地的鲜血登上帝位,这个皇帝让我如何做得开心?”
    萧凡冷冷道:“因为陛下要给你留一座稳固的江山,因为陛下必须杀了这批人,才能平息北方举子的众怒,才能收天下士子之心,因为你的皇祖父疼你爱你,让你无忧无虑的当好一个皇帝,为了这个目的,杀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
    朱允坟闻言顿时如被人狠狠敲了一棍似的。愤慨的神色顿时变得颓靡。,声音嘶哑无比。
    萧凡点头道:“刘大人若死,对这件事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皆大欢喜。”
    朱允坟缓缓摇头,他两眼通红,咬着牙道:“刘老先生不能死,他对我有恩,我当上太孙,全因他对皇祖父说的一句话,此恩尚未报,他怎么能死?”
    “他说过什么话?”
    朱允坟吸了吸鼻子,道:“当年我父懿文太子早薨,群臣于东阁门前恸哭,皇祖父悲痛之中召问群臣储君之事,刘三吾上前进言曰:“皇孙世嫡承统,礼也。于是皇祖父从其言,立我为皇太孙”
    萧凡恍然点头,难怪朱允烦对丁丑科会试一案如此重视,前些日子锦衣卫杀了几十名大臣也没见朱允烦如此激动,原来他与刘三吾还有这层渊源。
    萧凡叹了口气,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刘三吾若不能死,死的就该是他这个锦衣卫同知了”,
    朱允坟眼眶蓄满泪水,两眼通红的望着萧凡,道:“萧侍读,刘老先生不能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他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
    萧凡闷闷的点头,道:“我想想办法吧
    “萧侍读,”
    “嗯?”
    “你也要小心,这件案子的凶险,我心里是清楚的,你若悖了皇祖父的意思,你自己的性命        ”朱允坟目光中满是担心。
    萧凡心头一阵温暖,闻言轻松的笑了,抛开朱允烦的太孙身份不提,这个朋友他没交错。
    朱允坟咬了咬牙,道:“若皇祖父真要杀你,我纵拼了性命也要保你周全!”
    萧凡笑道:“殿下放心,我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总归让大家都满意就是了。”
    朱允坟颓然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若事已陷入绝境,大不了我跑路就是了,殿下到时候帮我打打掩护,我打算去东边的偻国看看,听说那里民风开放,光天化日之下陌生的男男女女赤身**泡在一个池子里洗澡,臣心中不胜向往之
    萧侍读。”
    “嗯?”
    咱俩一块儿跑路吧。”
    ”
    走出会宾楼,萧凡回过头看了看,心头存了几分疑惑,一股熟悉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脑海中悄然浮出一个猜测:这会宾楼无论内堂布置还是营销手法,都像极了江浦的醉仙楼,听说这家酒楼是新开的,莫非与江浦陈家有关系?
    想到陈家,陈莺儿与抱琴那两张截然不同的俏面同时在脑海中闪烁。
    是耶非耶?与陈家的恩怨,明明近在眼前,却仿若已隔数世,模糊得几乎想不起来了。
    萧凡淡淡一笑,昨日星辰昨日风,是非恩怨已是过往云烟,对与错。全凭旁人说,与自名何干?
    使劲甩甩头,将陈莺儿曾经那道怨毒得可怕的眼神甩出脑外,萧凡深吸了口气,在几名锦衣校尉的护侍下。离开了会宾楼。
    经过礼部衙门时,弃凡看见数十名举子仍围在衙门门口,他们群情激愤的高举着双臂,不知在说些什么,周围的人显得情绪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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