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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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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贝走过来。他只听到德·圣弗雷奥夫人的名字。
  “德·圣弗雷奥夫人?她又是谁?”他用一种惊讶而一定要得到回答的语气问道,因为他假装对社交界的事一无所知。
  “怎么啦,亲爱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母亲说,“她就是韦芒杜瓦伯爵的姐妹呀,你心爱的台球不就是她送的吗?”
  “怎么,是韦芒杜瓦伯爵的姐妹!我压根儿没往这上面想。啊!我们家的人真了不起,”他把脸转过一半对着我说,无意中用了布洛克说话的腔调,好象这想法是从布洛克那里借来的,“尽认识一些稀奇古怪的人,一些名字好赖叫圣弗雷奥的人(他把每一个字的最后一个辅音读得很重),他们参加舞会,坐四轮敞篷马车四处游逛,过着神仙般的生活。真是妙哉!”
  德·盖尔芒特夫人的喉咙里又发出了那种轻微、短促而有力的声音,犹如强压下去的笑声,表示她迫于亲戚关系,不得不对她外甥的幽默有所反应。仆人进来通报说,法芬海姆—蒙斯特堡—魏尼根亲王让人转告德·诺布瓦先生,他来了。
  “去请他进来吧,先生,”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对前大使说。前大使出去迎接德国总理。
  但侯爵夫人又喊他回来:
  “请等一等,先生,您说我要不要把夏洛特皇后①的袖珍画像拿给他看?”
  “啊!我相信他会不胜高兴的,”大使用一种深信无疑的口吻说,仿佛他对这个走运的总理将受到的优待很羡慕。
  “啊!我知道他的思想很正统,”德·马桑特夫人说,“这在外国人中是少有的。但我听说他是反犹太主义的化身。”
  德国亲王名字的头几个音节,如果用音乐语言来描绘,送出的音明快有力,按音节读起来给人以一种结结巴巴、翻来复去的感觉。就在这明快和重复中,亲王的名字保留着一种冲劲,一种做作的纯朴,保留着日耳曼民族的重中有“轻”,刚中有“柔”的特色,犹如投影在涂有深蓝色珐琅的“房屋”②上的浅绿色树枝,在具有德国十八世纪风格的精雕细刻、平淡无奇的镀金饰物后面展现出一块彩绘大玻璃窗的神秘感。这个名字由好几个成分组成,其中一个是德国一座小温泉城镇名,小时候我和外祖母去过那里,在一座山脚下,歌德常去山上散步,我和外祖母在疗养院喝饮用山上的葡萄酿制的美酒。酒名由一串地名组成,听上去响亮悦耳,犹如荷马授予他的英雄的称号。所以,当我听到有人通报亲王的名字时,我还没有来得及联想到那个温泉疗养院,就立即觉得这个名字变小了,充满了人情味,就象得到了批准和指定似的加入到我的记忆中,无拘无束,平平凡凡,形象生动,轻盈活泼,饶有趣味,它在我的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感到心满意足。
  
  ①夏洛特(1840—1927),又称比利时的夏洛特,墨西哥皇后,后随丈夫从墨西哥回到欧洲,因丈夫被杀受刺激而发疯。
  ②德国亲王名叫法芬海姆-蒙斯特堡-魏尼根,法芬海姆中的“海姆”与德语中的“房屋”同音。
  还不止这些。当德·盖尔芒特先生介绍亲王的情况
  时,一口气列举了他的好几个封号。我听出了一个村庄的名字,一条小河流过的村庄,每天晚上,治疗结束后,我摇着小船,穿过成群结队的蚊子,到村子里去玩耍;我还听出了一个森林的名字,森林很远,医生不准我到那里去散步。事实上,领主权可以向四周的村庄延伸出去,当我们听到列举领主的封号时,自然而然地会把在一张地图上读到的紧挨着的许多村庄联系起来。因此,在神圣罗马帝国①亲王和法兰克王国②骑士的帽檐下露出的脸是一片心爱的土地,我仿佛看见傍晚六点钟的阳光常常照在这片土地上,至少,在这位亲王,莱茵河地区的伯爵和选帝驾临之前,我看见的就是那落日的余晖。因为我很快就知道,亲王利用住着土地神的森林和住着水神的河流的收入,利用那座矗立着古老的小城并记载着罗退耳③和日耳曼人路易④的历史的神奇大山的收入,购买了五辆夏龙牌小汽车,还在巴黎和伦敦各买了一幢房子,另外,每星期一在歌剧院里有包厢,每星期二在“法兰西剧院”也有他的包厢。我并不认为——他也一样——他同那些财富和他匹敌,年龄和他相仿,家世不如他富有诗意的人有什么两样。他和他们有一样的文化和理想,他为他的地位沾沾自喜,但仅仅因为有利可图。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奢望,那就是成为伦理学和政治学院⑤的通讯院士。就因为这个缘故,他来拜访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
  
  ①神圣罗马帝国是欧洲的封建帝国。公元962年德意志国王鄂图一世在罗马由教皇加冕称帝,创立神圣罗马帝国。极盛时疆域包括德意志、捷克、意大利北部和中部以及勃艮第、尼德兰等地。1806年,被拿破仑一世推翻。
  ②法兰克王国是日耳曼人法兰克族于公元五世纪建立的早期封建国家。公元800年,加洛林王朝查理加冕称帝,法兰克王国成为查理曼帝国。公元843年,查理大帝的三个孙子订立《凡尔登条约》,分全国为三部分。
  ③罗退耳(795—855),查理帝国的创始人查理大帝的长孙,按照《凡尔登条约》他承袭皇帝称号,并领有自莱茵河下游迤南,经罗纳河流域,至意大利中部地区的疆域。
  ④路易(804—876),称作日耳曼人,罗退耳的弟弟,按照《凡尔登条约》,分得莱茵河以东地区,称东法兰克王国。
  ⑤df 5伦理学和政治学院是法兰西学院下属的五个学院之一,1795年建立,设六个学部:哲学、伦理学、法学、政治经济学、统计学和财政学、历史和地理学。
  亲王的妻子领导着柏林最时髦的小圈子,他今天登门求见侯爵夫人,实在是迫不得已,刚开始他并没有这种愿望。多少年来,他为加入法兰西学院绞尽了脑汁,不幸的是,打算投他票的院士从没有超过五人。他知道,德·诺布瓦先生一人就至少控制十票左右,如果经过巧妙的交易,还可以再增加几票。为此,亲王去找过德·诺布瓦先生,他们在俄国当大使时就认识了。为了得到他的支持,他能做的都做了。但是,无论他多么恳切殷勤,提议授予诺布瓦侯爵俄国勋章也罢,在外交政治文章中提到他的名字也罢,一切都于事无补,他面前的人不为所动,所有这些殷勤在这个人看来似乎半文不值,他始终没有帮他的忙,甚至连他自己的一票都没有答应给他。亲王的竞选仍在原地踏步!当然,德·诺布瓦先生对他彬彬有礼,甚至不要“劳他大驾登门”,而是亲自去亲王府拜访。当日耳曼骑士提出:“我很想成为您的同仁”时,德·诺布瓦先生用深信不疑的语气说:“啊!我将会感到很高兴!”若是象戈达尔大夫那样头脑简单的人,听了这话肯定会想:“瞧,他在我家里,是他自己坚持要来的,因为他觉得我比他重要。他对我说,我当通讯院士他会感到很高兴。话总有个意思吧,见鬼!他不主动提出来要投我一票,那是因为他想不到。他一个劲儿地谈我的权力如何大,大概以为我稳操胜券,已经掌握需要的票数了,因此他就不提出要投我一票。我只要逼他表态,在我们两人之间达成协议,只要对他说:那么投我一票吧,他就不得不投。”然而,法芬海姆亲王可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戈达尔大夫可能会把他叫作“精明的外交家”。德国亲王深知德·诺布瓦先生也是一个精明的外交家,不会不知道投候选人一票能讨候选人欢心。亲王在充任大使和外交部长的生涯中,为他的国家(不象现在为他自己)进行过多少次这样的会谈,事先就猜到对方的要求和对方不想让你说的话。他知道在外交语言中,会谈就是给予。因此他设法让德·诺布瓦先生获得了圣安德烈绶带①。但是,如果他必须向他的政府汇报在这以后他同德·诺布瓦先生会谈的情况的话,他可能会在电文中写明:“我意识到我走错了路。”因为当他重提法兰西学院时,德·诺布瓦先生又一次对他说:
  
  ①指俄国骑士团颁发的天蓝色的绶带,该骑士团于1689年成立,1917年取消。
  “您这样做我很高兴,也为我的同僚感到高兴。我想,您能想着他们,他们一定会感到不胜荣幸。您参加竞选是引人注目的事,有点异乎寻常。您知道,法兰西学院非常墨守陈规,稍有新鲜事物出现,他们就如临大敌一般。我个人不赞成这样。我在同僚面前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有一次,我甚至连因循守旧——求上帝饶恕我——这个词都用上了,”他进而又说,气愤地挤出一丝微笑,声音很低,就象戏剧中为达到某种效果而说的旁白一样,他用蓝眼睛迅速地瞟了亲王一眼,好似一个老演员在判断演出的效果,“您明白,亲王,我不愿意让您这样的杰出人物陷入一场注定要失败的赌注中。只要我的同僚们坚持陈旧的观念,我认为您就要慎重一点,不要参加竞选。此外,请您相信,如果有朝一日我在这个快要变成墓地的学院中发现有一种新一点、活跃一点的思想,如果我预计到您能成功,我会第一个跑来告诉您的。”
  “我错了,不该授与他圣安德烈绶带,”亲王暗想,“谈判毫无进展,他要的不是这个。我没有掌握开锁的钥匙。”
  象这样一种推理方式,德·诺布瓦先生同样也驾轻就熟,运用自如,因为他和亲王都在同一所学校里受过教育。我们可以嘲笑诺布瓦这样的外交官式的迂腐愚蠢,会对一句几乎毫无意义的官话心醉。但是他们的幼稚是有补偿的:外交官们知道,在确保欧洲或其他地区平衡(有人把平衡叫作和平)的天平上,真挚的感情,娓娓动听的演说和苦苦的哀求都无足轻重:真正的、有分量的、起决定性作用的砝码不是这些,而是对方有没有可能(如果对方比较强大,就有可能)通过交换满足我们的某个愿望。对于这一类事实,一个毫无私心的人,比如我的外祖母,是很难理解的,可是德·诺布瓦先生和冯·某某亲王却经常面临这个问题。德·诺布瓦先生曾在一些同我们关系极其紧张的国家当过代办,他对事态的发展忧心忡忡,但他心里很清楚,人家不会明确告诉他要“和平”还是要“战争”,而是另一个外表看来普普通通,其实是可怕或可喜的字眼,外交官根据密码,即刻就可以破译出来;为了维护法国的尊严,他会用另一个也是非常普通的,但敌对国家的部长立即会理解成“战争”的字眼回答。甚至会出现这种情况,根据古老的习惯(就象两个已同意订婚的男女初次会面时,习惯到体育馆剧场观看演出,装出偶然邂逅的样子),双方由命运决定“战争”还是“和平”的会谈,通常不是在部长的办公室内进行,而是在某个疗养院的长椅上。部长和德·诺布瓦先生都到疗养院的温泉去,用小杯子喝有治疗作用的矿泉水。好象有一种默契似的,他们在治疗的时间相遇,先在一起散一会儿步,但双方心里明白,这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散步,具有动员令一样的严重性。然而,在竞选法兰西学院通讯院士这样的私事中,德国亲王也用上了他在外交生涯中用过的归纳法,即译读重叠符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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